第35章
趙昕遠(yuǎn)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慌張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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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蔣月的腰就一陣陣的疼,但她沒在意。
今天早起時,劇痛襲來時,幸虧她手里沒抱著孩子,不然站都站不穩(wěn)。寶媽看她不對勁,就開車送了她去醫(yī)院。
在這家做了挺長時間,寶寶晚上能睡整覺了,蔣月與寶媽關(guān)系也不錯。
蔣月雖然沒什么文化,但人很勤快。做月嫂前經(jīng)過了專業(yè)的訓(xùn)練,剛開始帶孩子時,還會上網(wǎng)看科普文章,很快形成了自已的一套帶嬰兒的規(guī)矩。
當(dāng)初接這家活時,寶媽剛生下孩子,母乳不多,還被婆婆責(zé)怪了句,奶不多,孩子都喂不好。寶媽都有些抑郁,哭著覺得對不起孩子,不能給孩子最好的營養(yǎng)。
蔣月當(dāng)即就說了,沒有母乳最好這回事,奶粉喂一樣的。
這是花錢請的月嫂,她一句話把人婆婆給唬住了,也不敢質(zhì)疑。
心中暗想,你們這些有文化的,怎么就跟信邪教一樣相信母乳喂養(yǎng)呢?那以前人沒奶,用米糊都能養(yǎng)活孩子。都有奶粉了,沒奶還要硬擠嗎?把女人當(dāng)母牛呢?
沒想到寶媽因為這件事,跟她關(guān)系反而好了�?刹皇�,因為她的話,干脆把奶停了,有她這個月嫂,晚上都能睡整覺了。睡得好了,心情才會好。
寶媽還經(jīng)常在她面前吐槽婆婆,知道她嘴巴嚴(yán),從不與小區(qū)里其他住戶的保姆講閑話。從她嘴里聽不到別人家的八卦,意味著她也不會向別人說自家的事。
蔣月做月嫂一貫這樣,做事老實(shí),科學(xué)帶孩子給寶媽指導(dǎo)。生意也一向很好,都靠著做過的熟人介紹。甚至之前還有戶人家問,要不要跟著一起去美國做保姆帶孩子,簽證都能給辦好。
聽說美國保姆難找,價格貴不說,還沒國內(nèi)人做事靠譜、踏實(shí)能干。有錢人,不怕花錢,就怕找不到合適的。蔣月還真考慮過,過去了住在人家里,住宿吃飯都不花錢,掙的是美金,帶回國可是一大筆錢了。但終究還是拒絕了,不會英語,沒這個膽子。
做剛出生嬰兒的月嫂是最辛苦的,作息跟著孩子走,晚上睡不好的。長期睡不好也不行,一般做這行的,做個大半年,總要歇息兩個月。
但這么幾年,蔣月基本上沒怎么休息過。放著有錢不賺,歇著也難受啊。一輩子的鄉(xiāng)下人,沒什么前途和理想,只想著賺更多錢存著,哪里能心安理得的休息?
腰也沒閃到,但拍了片子一查,是腰椎盤突出,疼得坐立難安,醫(yī)生建議她要靜養(yǎng)。
原本以為小毛病,休息個一天就好,但靜養(yǎng)不是一兩天的事,她也疼得帶不了孩子。
蔣月覺得非常抱歉,原本說好了做到年前,這一時要走,人家也要手忙腳亂地重新找人,給人添麻煩了。
寶媽倒是安慰她,沒什么,本就說年后讓孩子外婆來,現(xiàn)在就是讓外婆早來一個月,你身體要緊。
蔣月不想再麻煩人家,就打了電話給女兒,跟她說了這事。女兒說今天就來接她,她就開始收拾行李,總不能干不了活還待在人家里不走的。
寧清是下午工作時接到蔣月電話的,翻了下包,剛好身份證就在包里。當(dāng)即就跟師傅請了假,就打了車去火車站,路上就把高鐵票給買了,下車就進(jìn)站過安檢上了車。
蔣月只說腰不好,寧清安慰自已,接回來多休息就好,不是什么大病,但也沒辦法能靠醫(yī)生對癥下藥立馬就給治好了。人不可避免地要吃痛苦,還是要靠靜養(yǎng),好些時再做些醫(yī)生推薦的運(yùn)動。
人老了,就必須接受身體各項機(jī)能的衰退。
不過要接蔣月去哪?
跟著她在京州,不是不可以。但就那么小的屋子,她白天要上班,蔣月在那不認(rèn)識任何人,也只能在臥室里待著,估計要憋得慌。
如果回維州,那套拆遷的房子,一百多平,夠住了。
說來搞笑,蔣月還嫌棄城里的房子,雖然是個鄉(xiāng)下人,窮得很。但寧家村那套房子,不包括院子,占地面積都兩百多平,還有兩層,空間大得很。城里房子那么點(diǎn)空間,一泡尿都沒撒完,就能逛個遍了。
在維州,能讓寧國濤照顧著點(diǎn),但寧清心里又覺得愧疚,都坐在動車上看兩居室的房子了。
在高速行駛的動車上,看著窗外風(fēng)景的變換浮現(xiàn),到了這個年紀(jì),在父母遭遇困難病痛時,沉重的壓力與無力感,有時讓人很沮喪。為什么不能賺更多的錢?為什么不能有錢到讓他們退休了不用再工作?
她不知道五十多歲的退休年齡是怎么來的?在寧家村長大,幾乎沒有人,能不做到死。五十多還有力氣在廠里干體力活,六十多能找個看門的閑職,七十多能在田地里種菜省飯錢。遇上子女不孝順的,八十多扔去養(yǎng)老院,幾百塊一個月的養(yǎng)老院,是個送死的地方。
但她要打起精神,她是日漸老去父母的唯一依靠。
下了火車,打的直奔蔣月雇主的小區(qū),向雇主道謝送她媽媽去醫(yī)院檢查,看著蔣月再次道歉說給添麻煩后,寧清拉著行李箱,剛剛麻煩了司機(jī)登記了開進(jìn)小區(qū),出租車就在前邊的路口。
看著忍耐著腰疼的媽媽,寧清簡直要落淚,上次跟她鬧得不開心,都沒怎么聯(lián)系。她疼了好幾天,都不告訴自已。
“這么擔(dān)心干什么?我正好可以歇一歇了。既然你來了,就送我回維州�!笔Y月哪里愿意給女兒添麻煩,住到她那小破屋子里也不舒服,她當(dāng)然要回家。
沒離婚,那套拆遷房有她的三分之一,她憑什么有房子不回?在家靜養(yǎng),吃喝都花寧國濤的錢,她才不住去京州讓女兒多花錢。
“好,我送你回去�!�
許久不見了,蔣月打量著女兒,頭發(fā)長了,平日里不喜歡打扮的她,還化了妝,白里透紅,氣色很好�?吹剿车陌鼤r,蔣月這幾年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呦,你這包還是香奈兒啊�!�
寧清呼吸一窒,不知道說什么。
“挺好看的,配衣服蠻合適的。你不要太節(jié)省,喜歡就買�!笔Y月摸著她的頭,“你要學(xué)會開心一點(diǎn)�!�
寧清笑了,頗為無力地解釋,“媽媽,我沒有不開心�!�
到了火車站,寧清一手拖行李,一手?jǐn)v扶著蔣月,領(lǐng)著她慢慢走近安檢口,等待最后一道安檢時,口袋中的手機(jī)在震動。寧清以為是工作,連忙拿出看了,結(jié)果是趙昕遠(yuǎn)的電話。
此時輪到她刷卡進(jìn)入,還要顧著后邊的蔣月,也來不及接,就把震動的手機(jī)扔到了包里,想著有空給他回信息。
上了車,正值飯點(diǎn),嘈雜的車廂內(nèi)混著食物的氣息。寧清給蔣月買了份套餐的飯菜,自已買了桶方便面。想不到蔣月看她吃方便面看饞了,說要吃,寧清吃了兩口就給了她,自已再將她剩下的飯菜吃了。
今天上午那陣尖銳的疼痛過去后,都只有鈍到麻木的痛,興許是剛剛多走了幾步路,不知痛覺神經(jīng)如何傳導(dǎo),吃完飯打了個飽嗝后,灼痛感再次襲來,蔣月頭撇著看向窗外,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極力忍耐著。
寧清扔完紙盒垃圾后,回來便發(fā)現(xiàn)了媽媽的不對勁,從她隨身的布袋里找到了今天在醫(yī)院配的藥,翻到了止疼藥,拿了一顆給她服下。
“有止疼藥你為什么不吃呢?”
“我怕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想著疼可以忍一忍的。”x|
“花了錢買了藥,不就是讓身體少遭罪的嗎?這個止疼藥每天只能吃一顆,再忍你人都要不行了。”
“哎,那家人真好,今天走,都把這個月的錢打給我了。就怕再找不到這么好的雇主了。”
寧清拿出包里的病歷單和配的藥仔細(xì)看,“媽,你就好好歇著吧,我養(yǎng)你。別想著賺錢,腰歇不好,以后真癱瘓了躺床上,我可不理你�!�
藥效還沒起,虛弱的蔣月被女兒逗笑,“你不理我,我那點(diǎn)財產(chǎn)你一分都別想要�!�
“說真的,媽,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把自已的錢全部花完、享受完再走,不要為了我節(jié)省�!�
哎,真是個孩子,一點(diǎn)都不懂父母的操心。
“給他打電話了沒?”
蔣月口中的他,自然是寧國濤,母女兩人都沒有家里的鑰匙。
寧清從包里拿出手機(jī),沒電到關(guān)機(jī)了,上次手機(jī)摔過一次,感覺電池不太行了,電量消耗得很快。又從包里拿了充電線,插在座位底部的插孔上充電。
再拿了蔣月的手機(jī)給他打電話,結(jié)果,第一通電話沒有接。
蔣月冷笑著,“他是不是在外面搞姘頭了?”
“你不要急,他要在外面搞姘頭不回家,我就喊人把門鎖撬了,你再拿把刀砍死他�!�
“呵,說不定我不在家,他把姘頭養(yǎng)在家呢�!�
寧清覺得她媽一把年紀(jì)了,這么幾年不回家、腰疼了還能管老公有沒有姘頭,還真是有活力。
過了十分鐘,寧國濤回?fù)芰穗娫掃^來,“干什么呢?”
“你在不在家,幾點(diǎn)回家啊?”
“不在家,八點(diǎn)多,怎么了?”
“沒事�!�
“行,我這里有事,先掛了。”蔣月掛了電話,她倒要回家看看,他有沒有講鬼話。
車?yán)锾�,來回在城市間奔波也累,寧清想閉眼休息會,結(jié)果就枕在媽媽肩膀上睡過去了,還是到站時被推醒的。
今天搬泔水時,不小心灑在了身上,幸虧穿的是皮褲,一擦就掉了。寧國濤邊走邊聞著自已,總感覺有股臭味。
還沒走到單元樓門口時,他停住了腳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前面的兩人。
女兒拿著行李,老婆站在旁邊。
“你們怎么回來了?”
“媽媽嚴(yán)重腰椎盤突出,要回來靜養(yǎng)。”
寧清上次見到他還是在看守所里,兩個多月了,他出來后氣色也沒好到哪里去,也可能是外邊冷,“今晚還出去運(yùn)貨的嗎?”
寧國濤走上前,拿過行李箱,“吃過晚飯了嗎?”
“在火車上吃過了�!�
拆遷房一共才六層高,自然沒有電梯。既想采光好,又要為了以后爬樓梯不太累,大家都想要三四樓的房。當(dāng)初分房時,平日里就不對付的人還鬧出了不愉快。
按照寧國濤這么會搞小關(guān)系的性格,自然是拿了三樓的房。
開了門,一股冷清撲面而來。瓷磚地,本就冷,飯桌還是以前家里的八仙桌,半瓶二鍋頭放在了桌上,旁邊還有盤花生。墻上掛了本去年的日歷,沙發(fā)上放了幾件外套。
蔣月回了家,仔細(xì)看了陽臺曬的衣服,進(jìn)了臥室打開衣柜掃了眼,再抽出床頭柜翻了翻,這像是只有他一個人住的屋子。出房門時,看到女兒把她的行李箱攤在地上,再把東西收拾了出來,“他人呢?”
“他說門口有個羊湯館,拿著鍋出去了。”
小時候,冬天是要去浴室洗澡的,一周洗一次,都是下午去。浴室還在隔壁村,都是寧國濤騎著摩托車帶著母女倆去。那時是難得的享受,沒有時間限制地沖著熱水澡,把身上的角質(zhì)層都搓個干凈,出來在熱乎乎的墊子上躺著睡一覺。出來時都天都黑了,寧國濤會帶著她們?nèi)ズ妊驕?br />
蔣月看著收拾東西的女兒,等著端羊湯回來的老公,許久沒有的場景,都不知自已心中何種滋味。
寧國濤回來得很快,把電飯鍋和手上兩個袋子都放到了桌上,去廚房拿了碗筷和鹽,想起冰箱里有大蒜苗,拿了兩根切成細(xì)碎端了出來。
蔣月打開了兩個袋子,分別是羊肉和羊肚,這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膬纱蟠�,估計要兩三百吧,真不會�?dāng)家。
女兒愛吃羊肚,她抓了一大把,再加了肉和湯,添了鹽,“清清,過來喝湯。”
三個人,一家人,好幾年之后,能坐下來,一同喝一鍋羊湯。寧國濤將碗里肥瘦相間還帶著皮的肉夾給了老婆,蔣月也沒拒絕。
屋子里很冷,客廳里沒有裝空調(diào),但羊湯落肚,身子逐漸暖了起來。
寧國濤突然開了口,“明天就元旦了,你也留下來過節(jié)吧?”
“嗯�!�
已經(jīng)九點(diǎn)多,最后一班回京州的動車估計也趕不上,只是說話元旦和他一起過的。
寧清突然想起,他的那通電話,她沒有回。急匆匆喝完最后一口湯,從包里拿了手機(jī),不知這里的房間隔音如何,就他們說了吃撐了出去走走,就出了家門。
邊下樓邊看剛剛一直沒碰的手機(jī),他打了三個電話,發(fā)信息問了她在哪。
走到前邊的草叢旁,她回?fù)芰诉^去,很快就接了,“喂�!�
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你在哪?”
“我在維州,我媽媽腰椎盤突出,有點(diǎn)嚴(yán)重。我今天把她從杭州接回了家,剛到?jīng)]多久�!睂幥迥托慕忉屩拔覄倓傄恢痹谮s車,手機(jī)放在包里,忘了回你電話,”
“為什么不告訴我?”
寧清原本想說,這件事我能自已解決,告訴你干什么?
“我當(dāng)時有點(diǎn)急,只顧著買票趕車去了,你生氣了嗎?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
趙昕遠(yuǎn)深吸了口氣,上次她出車禍的陰影還在,他以為她出了什么事,差點(diǎn)就要去報警了,“沒有,我只是在擔(dān)心你。那你明天回來嗎?”
兩人已經(jīng)訂好了元旦的行程,假期第二天去郊區(qū)徒步,晚上酒店房間有私湯可以泡溫泉。
“明天不回來......”聽著電話那頭的沉默,寧清又輕易妥協(xié)了,“那我明天晚點(diǎn)回來,我們第二天行程不變,好不好?”
“不用,你媽媽腰不好,你假期陪她吧�!�
寧清冷得蹲在了草叢邊,小聲地說,“可是我也很想陪你啊�!�
趙昕遠(yuǎn)笑了,她這一個“也”字,安撫了他,但他真要說那你回來吧,又顯得他這人無比刻薄,不讓她陪媽媽。
“乖,就三天。三天后,你就來陪我�!�
她已經(jīng)有衣物和護(hù)膚品放在了他這里。
寧清又跟他膩歪了會才掛了電話。
明明說的是情侶間的膩歪話,卻不知為何,在動車上的無力感,回到家中別扭的不適應(yīng)感,能讓這些不好的感受過去了。
寧清從未想依賴他幫她解決問題,感受著他的愛,她溢出的愛意就能將自已的糟糕情緒沖刷掉。
愛,是件很好的事。
在家中的趙昕遠(yuǎn)掛了電話,坐在客廳的桌前,看著陽臺,想起了那一天。她站在陽臺打了許久的電話,他來不及問她怎么了,就先開始了他的會議。
一個很長的會,開完會,他悄悄地進(jìn)了臥室,已經(jīng)關(guān)了燈,她洗完澡躺在了床上。
洗完澡后,他輕輕地掀開被子躺進(jìn)去,怕把剛?cè)胨乃承�,他平躺著睡�?br />
在黑暗中,她突然開了口,說,昕遠(yuǎn),你能抱抱我嗎?
那一晚,兩個人沒有做。他抱著她,哄著她入睡。
趙昕遠(yuǎn)拿起手機(jī),找出幫她爸那次,別人給他發(fā)的文件信息,從上面找到了手機(jī)號。同時,買了明天一早去維州的票。
心中的懷疑再也無法壓制。
寧家村沒了,她的生存痕跡被磨滅了�,F(xiàn)在的她,似乎與過去一切,都斷了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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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喜歡元旦,不用等到春節(jié),在新年倒計時活動中,相聚在城市中心,與成千上萬的陌生人一起跨越到新的年份。
老一輩過年只認(rèn)春節(jié),比春節(jié)那一天的鞭炮更熱烈的估計是迎送財神。再無宗教信仰的人,對于財神爺,都要信一信,拜一拜。
在這個郊區(qū)安置房的小區(qū)里,跨年這一夜,安靜到就像是普通日子。不同的可能是冰箱里塞滿了肉和蔬菜,明天菜價會格外貴,子女回來過節(jié)的,早已買好了大葷大肉備著。
寧清昨夜睡在小臥室里,沒有空調(diào),幸而早些天姑姑過來,幫著哥哥把床單被套洗了,衣櫥里的被子都捧出去曬了,不然今晚還要蓋帶著樟腦丸味的被子。
手在被子外邊都凍的受不了,剛想抱怨怎么就不買個空調(diào)呢,她又暗笑自已的矯情,從小的冬天不就是這么過來的嗎?甚至鄉(xiāng)下是更冷的。
寧國濤那間屋子里是裝了空調(diào)的,但也沒見他們開。夏天熱得受不了沒辦法才用空調(diào)制冷,那冬天往被子里一鉆不就暖和了,冷就再加一層,開什么空調(diào)浪費(fèi)電?
用金錢構(gòu)建起的消費(fèi)習(xí)慣,人是由奢入儉難的。
比如,寧清又覺得這個被套不舒服了。
懷念趙昕遠(yuǎn)家的床單,絲滑到貼著皮膚都覺得是輕微而柔軟的觸碰。被子也是,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沒有厚重感,也沒有輕浮感,服帖到不著痕跡,整個人被包裹著陷進(jìn)去。難怪他在自已家喜歡裸睡,在她家睡時要穿套件t恤。
用過了好東西,再回到家里的床上,就能明顯感受到差距了。昨晚發(fā)了信息問他在哪買的,她想著給爸媽買兩套,自已京州床上也換一套。
他也沒睡,發(fā)了個問號。
她說舒服啊,我要給自已床上也換一套,是什么牌子?
他過了會回她,反正你也買不起,告訴你也沒用。
沒有打語音,兩人打著字聊到半夜,寧清眼皮漸沉,都沒來得及跟他說我睡了,手機(jī)就砸在了枕頭旁,睡了過去。
醒來時才發(fā)現(xiàn)他在零點(diǎn)時,給她發(fā)了“新年快樂”,窩在被窩里,抱著手機(jī),她笑了。
聽到門把手的旋轉(zhuǎn)聲時,她迅速鎖了屏把手機(jī)塞到枕頭底下,裝作剛醒來的樣子看進(jìn)門的蔣月。
她這一連串的動作,自已都覺得納悶,你心虛什么��?又不是高中偷偷談戀愛。
“媽媽,你腰好點(diǎn)了嗎?”她走近時,寧清才發(fā)現(xiàn)她手里端了碗蕓豆紅棗湯,里面還放了個剝好的白煮蛋。
蔣月昨天被女兒壓著吃了止疼藥,還真有用。前一刻還疼得死去活來,藥效來了,腰間就像被打了麻藥,一點(diǎn)都不疼了。甚至都在想,我特地回來干什么?但今早又隱隱作痛,被打回了原點(diǎn),但還能忍。
“好點(diǎn)了,起來吃早飯。”
“我沒刷牙�!�
“吃完刷�!�
蔣月把滾燙的湯放在床頭柜上,從床尾撈了棉襖讓女兒披上,再拿了塊毛巾墊在了被子上。
棗子的甜燉進(jìn)了口感綿密的豆沙中,一小碗,很快就見了底,寧清吃完又打了個哈欠,披著棉襖半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