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里走了會兒,引路的小姐把她們帶到一處獨立的院門前就離開了。
“會唱曲的吧?之前拍戲時聽你唱的滬式小曲挺有情調(diào)的。要是需要,我會喊你,如果我不喊你,你就不要亂出聲,免得得罪人�!边M門前,崔芹叮囑她,抬手推開了包間門。
入目是一個大型的泳池,倒有點像她之前去過的一處汽車旅館,但規(guī)模大了不止一倍。四周是半鏤空的雕花壁墻,通往不同的開間。
轉(zhuǎn)角處隱約傳來人聲,幢幢人影投映在昏暗的文化墻上,像老式的皮影戲。
“愣著干什么?跟上啊。”崔芹見她還在原地,回頭喊了她一聲。
鐘黎的腦子已經(jīng)有些懵,她沒見過這種陣仗。
過了會兒她才回神,怕跟丟了崔芹,連忙邁著腿兒趕上去。
里頭有張四方桌,但圍著打牌的只有三人。三缺一也絲毫不損興致,旁邊散站著觀戰(zhàn)的幾人,或看厭了去角落里休息。
橘色的光芒從頭頂懸著的一盞回形燈里映照而出,襯得四周昏暗處愈加幽暗。
談笑聲卻愈發(fā)清晰,聲音不大,聽在鐘黎耳中卻好像在耳邊格外放大了一般。
這樣的場合,她無來由地拘束,像只呆頭鵝似的杵在中間。
崔芹跟個熟人聊了會兒,回頭看見她,似乎是受不了她這副蠢樣兒,不住給她使眼色。
她卻根本沒有意會,跟她大眼瞪小眼。
崔芹:“……”
旁邊那個男人忍不住笑起來,似是調(diào)侃:“這你侄女?成年了沒��?”
“陸公子,您慣會說笑,她今年快20了。”崔芹賠著笑,看得出表情很鄭重,說話都格外透著幾分小心,“小姑娘不懂事,但她曲兒唱得好。您上次不是說,想尋幾個會唱滬式小曲的嗎?她在我們這部戲里,有好幾場唱這個的,連徐導(dǎo)都夸她唱腔好�!�
“徐靳的戲?”那個“陸公子”稍感意外,轉(zhuǎn)了下手里的金屬打火機,多打量了她兩眼。
“是的。”崔芹笑著應(yīng)和。
陸宴沉沒看出什么,失了興致,隨手招呼她:“坐吧。”
崔芹連忙拉著她坐下。
鐘黎根本不會打牌,被趕鴨子上架。打了一圈,她輸?shù)脧氐住?br />
她心里好像有幾十只螞蟻在熱鍋上爬,想問他們這一局多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問,急得如坐針氈。
“這位妹妹,你這是什么表情?”坐她對面的男人揶揄,似乎覺得她這樣很好玩。
“沒錢的表情�!迸赃呉黄G女將手勾在他肩上,笑著掩唇。
身后兩個女郎都笑起來。
鐘黎臉上像是燒起來,但倔強地沒有吭聲。
“別聽他們瞎說,我們不玩錢,你隨意。”總算有個有良心的看不過去,笑著替她解圍。
鐘黎投去感激的一眼,發(fā)現(xiàn)是陸宴沉。
她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他了。
又一局慘敗,不過她已經(jīng)知道不用給錢,也就無所謂,甘愿當個背景板。他們隨意打趣了幾句似乎也覺得她無趣,兀自說笑著,不再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她在心里松了口氣,這會兒覺得口渴,悄悄捧起手邊的那杯茶抿了口。
這茶味道好,入口甘冽,滾過喉嚨時毫無生澀之感,喝完后,唇齒間還縈繞著一種濃郁的果香,回味無窮。
她忍不住又喝一口。
再抬頭時,卻發(fā)現(xiàn)其余人都停下了動作站起來,四周變得非常安靜,目光齊刷刷望向她身后的方向。
鐘黎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她后面就是門口的位置,這肯定是有重要的人進來了。
她連忙也站起來,回頭望去。
進來的是個身量很高的男人,步伐穩(wěn)健,不疾不徐,邊走邊將最外面的那件大衣脫下來搭在臂彎里。其余人跟他問好時,他微微頷首,讓坐下,說不用拘束。
聲音動人,徐徐有禮,感覺是個很有涵養(yǎng)的人。模樣也好,俊眉深目,氣質(zhì)不俗,看起來特別精神。只是,他看著就不像是好相處的那類人。
眾人笑著附和,陸續(xù)地坐回去,氣氛才稍稍自在些。
但鐘黎總有種大家都在佯裝鎮(zhèn)定的感覺。
這個人的身份,可能不太一般。
一只修長的手從側(cè)邊伸過來,抻了她身側(cè)的一張椅子,繼而人影落下。
他將外套交給一旁的侍者:“去幫我掛起來。”
“好的,容先生�!�
鐘黎余光里看到他在混牌了,手法利落,修長的手指按鍵般翩飛。
這個男人有一張線條冷銳的臉,劍眉下是一雙狹長疏懶的鳳目,看著有些冰冷疏離。
可這人天生自帶一種說不出的風(fēng)流韻致,別有一種風(fēng)度翩翩的瀟灑和雍容氣度。
原來,真有書上描述的那種不怒自威、兵權(quán)萬里的貴公子長相。
鐘黎的記憶終于開始復(fù)蘇。
她想起來她在哪兒見過這個人和那位“陸公子”了,是上次去試鏡的時候,他全程圍觀了她拋硬幣作弊的糗事。
不過,對方顯然不記得她了。h??
“是被哪位妹妹絆住了,來這么遲?”陸宴沉隨手甩一張八筒,打趣他。
“三眾和海天合并,你知道了嗎?”容凌低頭摸牌,語聲淡淡。
陸宴沉稍正神色:“這是什么意思?他們瘋了嗎,在這個節(jié)骨眼?”?
似是覺得事態(tài)嚴重,他丟了牌。
兩人起身,一道去了靠窗邊的位置。
“這不是明擺著要跟我們作對?沈超有這個膽子?”陸宴沉皺眉,眼中一閃而過的戾氣。
容凌低頭從煙盒里敲一根煙,卻沒點,垂著眸子有些懶散地笑了笑:“很正常。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豈能坐以待斃?”
陸宴沉冷笑:“他也不怕得罪你我?”
“換了你,你是怕得罪人呢,還是乖乖讓路?能走到這個位置的人,都不是真正的軟骨頭。”容凌笑道,語氣倒有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興味。
陸宴沉靜默,過一會兒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他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允許別人騎到他頭上的。
容凌沒正面回答,而是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他強你更強,他橫你更橫,我豈會被這種蠅營狗茍的人鉗制?”
-
鐘黎正低頭喝茶呢,崔芹表演完過來推她。
鐘黎忙站起來,跟著她往旁邊走。
“你怎么這么呆��?這種場合,不趁著機會多認識幾個人?”崔芹說,“容先生過來,你都不打一聲招呼,太沒有禮貌了,也不怕得罪人�!�
又叮囑她一定要萬分小心,對方是知名企業(yè)家,在京圈很有背景,絕不是她們這樣的人可以得罪的。
就算不給對方留下好印象也不能讓他們討厭自己。
鐘黎不敢多問,接過了她遞來的酒杯。
容凌背對著她斜倚在窗邊,身形高大,肩膀很寬,哪怕只是一個背影,如山岳般有逼人的壓力。
鐘黎不知所措地看了崔芹一眼,崔芹給她使眼色。
她只好走過去,剛要說點什么,斜后方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她一個趔趄撲過去。
一只手眼疾手快撐住她,手腕微微施力,單手扶正她,避免她直接撞到他身上。
但是,她手里的酒也徑直灑在了他的西褲上,洇濕了一片。
“濕身了啊�!标懷绯翛]忍住,笑出聲來,似乎很難得看他這號人物這樣出糗。
鐘黎的腿肚子開始打顫,有那么會兒,大腦一片空白。
男人抬眸,平靜深邃的瞳仁里清晰倒映出她窘迫害怕的模樣。
他很英俊,但有一雙銳利狹長的眼睛,臉部輪廓剛毅冷硬,更襯得這雙眸子如靜水無瀾,無機質(zhì)一般冷。
雖不是特囂張跋扈的那一類祖宗,但瞧著比那些人更不好惹,她隱隱覺得自己好像闖了禍,聲音在發(fā)抖:“……對……對不起�!�
出乎意料,他只是淡掃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說了句:“沒關(guān)系,下次小心�!�
【作者有話說】
預(yù)收《協(xié)議新婚》
◎神秘京圈大佬X清冷知性翻譯官|(zhì)熟男熟女
◎和朋友一夜情意外懷孕了
談稷于方霓而言,只是一個不遠不近的舊友——她那位談了三年又無奈分手的前男友的哥們兒。
她向來要強,那個分手的雷雨夜,卻被他瞧見狼狽落淚的模樣,自此心里便不太對付。
出身優(yōu)越的京圈子弟,盡管外表彬彬有禮,骨子里總是傲慢的,她將他劃分為該死的前男友那一個陣營里,敬而遠之。
重逢是在一次出差中。
她作為隨行翻譯人員之一,替業(yè)內(nèi)頂尖巨頭公司做口譯,意外再次見到談稷。
幾次交流和飯局,他們相處融洽。他待她彬彬有禮又極有界限感,學(xué)識淵博又絲毫沒有投資巨鱷的架子,她深感高山流水遇知音。
沒想到一次酒后意外,會突破友誼。
為了緩解尷尬,事后她當玩笑話似的跟他說起這些前塵往事。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結(jié)婚�!彼犕赀@段經(jīng)歷,似乎只是個傾聽者,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卻在結(jié)束時忽然拋下一個重磅炸彈。h|?
方霓驚訝地望著他,沒有明白他的用意。
“你可以考慮一下�!彼麤]有解釋為什么,只是云淡風(fēng)輕地笑了笑,起身離開。
方霓只當他是開玩笑,一笑置之,根本沒當回事。
誰知一個月后,她盯著驗孕紙上的兩條紅杠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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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眼里,談稷是天之驕子,背景深厚,年紀輕輕就在這家知名上市公司擔任一把手位置,攻城略地長袖善舞,是讓人又敬又怕的人物。
而她,只是一個平凡、為生計奔波的小職員。實在想不通,他為什么要跟她結(jié)婚。
殊不知,早在她不認識他的很多年前,他已經(jīng)開始關(guān)注她。
★成年男女之間的互相試探,極限拉扯
★5歲年齡差,25和32,雙非
第3章
初見
鐘黎再次見到楊帆是在一個慈善晚宴上。
她不是去參加晚宴的,她還沒有這個資格參加,她是作為夏那的跟班去的。
她以前在婚紗店打過工,毛遂自薦幫夏那打理禮服。
宴會現(xiàn)場,眾星云集,長長的紅毯從大廳內(nèi)一直延伸到廣場上,閃光燈不斷。
在紅毯上拍照的明星無一不是盛裝華服,巧笑倩兮。
紅氣養(yǎng)人是真的,當紅藝人和旮旯里站著的糊咖完全不一樣,精氣神直接影響一個人的顏值氣度。
隔著來來往往的人流,鐘黎看到了楊帆。
他今天穿著一件米色西裝,只在胸袋的地方別了一支紅薔薇,不時微笑著和上前打招呼的人說笑。
一改過去的靦腆青澀,今天的他格外光彩照人,笑起來時浮出一側(cè)臉頰邊的梨渦,站在一米七五美艷奪目的陸曼身邊也毫不遜色。
“他終于苦盡甘來了啊,跑了那么多年龍?zhí)�,還得是陸導(dǎo)慧眼識珠。”
“是啊,他在《狙擊》里簡直帥死了!演技超好!”
“48億票房�。⌒妓侵餮莸臅r候我都替陸導(dǎo)捏一把冷汗,還以為這片要撲街呢!”
“他剛和陸導(dǎo)爆出戀情那會兒被罵慘了,都說他是靠著陸導(dǎo)上位�,F(xiàn)在人家火了,網(wǎng)上的風(fēng)向又變了,都說陸導(dǎo)有眼光�!�
“哎,這個社會不就是這樣?以前我和他一塊兒出席過活動,他拍一整天,鏡頭還被剪光了,所有媒體都在采訪另一個小生,真的是……”
“他真的是很努力又有實力啊……”
鐘黎聽著角落里這些感慨,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怨恨?算不上。
但羨慕肯定是有的。
哪怕他不是她前男友,只是一個過去共事過的同事,人家現(xiàn)在大紅大紫,她還在艱難地跑龍?zhí)住?br />
這種落差感很容易牽動人的情緒。
那天,她稱病早早地離開了現(xiàn)場,掩去一身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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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劉哥,您沒有搞錯吧?我們黎黎為了這個角色,把下半年所有的通告全都取消了?現(xiàn)在換人?這……”薛紅的臉色非常難看,幾乎是靠理智強行控制著情緒。
一直安靜坐著的鐘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忍不住望向她。
“……好……那好吧�!毖t額頭青筋暴跳,但到底還是忍了。
掛了電話,薛紅沉著臉跟她說:“《黑白》的角色換人了,后面的戲你不用去劇組了�!�
鐘黎完全愣住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在《黑白》里飾演的女三號卓萱戲份不多,卻是個不錯的角色。
《黑白》一共有三部,之前她參與的第二部
已經(jīng)拍完了,第一部即將要在下個月開拍,第三部則要等到年后,目前已經(jīng)籌備完畢。
薛紅看著她,多少有點憐憫:“房地產(chǎn)行業(yè)不景氣,三眾和海天剛剛宣布破產(chǎn),投資人換了天娛,他們要捧自己家藝人�!�
“那也不用非要這部戲吧?我已經(jīng)拍完了……”鐘黎訥訥地望著她,“我……我學(xué)了好久的滬式唱腔……”
“鐘黎!”薛紅喝道,“你冷靜一點!這行就是這樣,拍完了都有可能上映不了。這已經(jīng)是事實了,你別去想了,你還年輕,還會有機會的�!�
“還會有機會嗎?”她定定地望著她,一雙圓潤清澈的大眼睛。
薛紅看慣了這個圈子的瞬息萬變,一步天堂一步地獄,但還是有些不忍,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她當然不會吃這個啞巴虧,但剛剛在電話里據(jù)理力爭,徐靳卻告訴她,他打算從大熒幕轉(zhuǎn)戰(zhàn)小銀幕,準備籌拍一部大型電視劇,可以讓她手里的譚美兮去演女二號。
譚美兮是她手里最有潛力的新人,這誘惑不可謂不大。
既然已經(jīng)無可挽回,當然要把損失降到最低。
“可是,徐導(dǎo)說我演的很好,劉監(jiān)制也說我演的不錯�!辩娎璐怪^喃喃,繃著的小臉透著股兒執(zhí)拗。
堅決要換掉你的就是他倆!
薛紅冷酷地想。
這種話怎么能信?不過是隨口恭維兩句罷了。
“你最近有沒有跟楊帆聯(lián)系?”薛紅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問她。
鐘黎怔了一下,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