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徐靳在原地站了會兒,點?一根煙。
打火機翻蓋發(fā)出“咔噠”的聲音,鐘黎回頭。
徐靳臉淡淡的,指尖縈繞奶白的煙霧。
鐘黎有?那么會兒沒敢吭聲,聯(lián)想到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
正好有?冷風(fēng)吹過?來,她攥緊了手爐,手又往里縮了縮。
徐靳一根煙抽完,掐了,走?過?來:“手沒事兒吧?”
鐘黎怔了下,從手爐里抽出了左手。
手背上已經(jīng)貼了創(chuàng)口貼。
剛剛拍的時候不慎被器材砸到了一下,她當(dāng)時站位挺隱蔽的,還?以為沒人看到呢。
她搖搖頭:“沒事兒。”
過?一會兒醫(yī)生卻來了,給她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定沒事跟徐靳搖了搖頭。徐靳略一點?頭,揮揮手讓他走?。
《紙嫁衣》上映前,幾乎全平臺都不看好,不少人都在罵徐靳江郎才盡,竟然拍起了小網(wǎng)劇,還?有?人這是為了X錢。甭管外面怎么冷嘲熱諷,徐靳沒發(fā)表任何觀點?,也沒澄清什么。
直到《紙嫁衣》上映,不到一周熱度就破億,后面又是一面倒的贊嘆感慨,說姜還?是老的辣,徐靳就是徐靳。
徐靳隨手翻評論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沒變一下,跟她說網(wǎng)友沒什么辨別?能力,就這樣,聽風(fēng)就是雨,以后網(wǎng)上這種東西?少看。
鐘黎笑著點?點?頭。
夜深了,窗邊只亮一盞燈,帳篷里有?一種沉悶的濁氣。
但海拔這么高的山上,夜間是很冷的。
徐靳的目光落她臉上:“很冷?”
她搖搖頭說“還?好”,手不自覺地發(fā)抖。
“忍忍,明天就收工回去了�!彼鹕�?出去。
過?一會兒又有?人進來。
鐘黎詫異抬頭,是徐靳的助理,把一床被子擱到她塌邊。
鐘黎道?了謝,夜半的時候卻怎么都睡不著。
她又披上衣服出來,站背風(fēng)處好一會兒,從衣兜里掏出一根煙和打火機。
到底沒抽過?,點?了兩下沒點?著,等終于點?著吸一口的時候,她咳得快要憋過?氣去,小臉通紅。
這副窩囊樣子,著實?逗樂了別?人。
鐘黎循著聲望去,徐靳站在露營燈旁,好笑地看著她。
“煙哪兒來的?”他挑一下眉。
鐘黎有?種上學(xué)時偷吃零食被班主任抓包的尷尬感,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跟小王要的。”
“心情不好?”徐靳眼?底有?淡淡的微笑,像老朋友那樣關(guān)懷。
鐘黎不知道?要怎么說,只能笑一笑。
徐靳知道?有?些事情多說無益,也懶得多說,轉(zhuǎn)而說起戲里的事兒。
這種時候他們倒是挺有?共同語言的。
徐靳的鏡頭敘事感是天生的,是別?人學(xué)不來的天賦。
很多導(dǎo)演運鏡可以,敘事一般,有?些則劇情不錯拍人難看得不行,徐靳是圈里公認的沒有?短板的導(dǎo)演。女演員都想上他的戲不是虛言,都說他能把五六十分的美貌拍出八九十分的氛圍。
鐘黎的少女時代跟他合作?過?很多電影,對此倒是挺有?同感。
不過?,徐靳聽到這樣的話時卻搖了搖頭,說他拍她其實?挺一般的。
盡管鐘黎不是很敏銳,也明白了他這句話背后蘊藏的意味。她遲疑著看向他時,卻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自己,一瞬不瞬的,眼?中滌蕩著笑意。
彼時他站在背陰面,因面上蒙著一大片晦暗的陰影,那神情,總感覺有?些耐人尋味的曖昧,讓人不敢直視。
-
禮拜六,鐘黎又去看了姜雪兒。
她的狀態(tài)好很多了,看上去人也精神了一些。
直到不久后鐘黎看到一輛京A8的轎車停到樓下接她,她正跟一個男人在樓道?口說話,鐘黎就明白了。
她沒出去,車離開后,姜雪兒挎著香奈兒包包轉(zhuǎn)身?看到了她。
上樓時,兩人一句話沒有?。
樓道?里安安靜靜的。
鐘黎也這樣沉默地進了屋,看著她忙活,給自己倒一杯茶。
“雪兒�!彼醋∷氖帧�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姜雪兒苦笑一聲,以前特明媚還?有?些嬌憨的姑娘,這會兒看著倒是成熟了不少,人也悶了很多。
她說她自愿的,讓她不要管了,不想連累她,過?兩天她要搬去馬甸那邊了。
鐘黎欲言又止。
把錢給她的時候她一開始還?推辭,后來看她堅持還?是收下了。
鐘黎又留下陪了她一段時間,直到二?月底才回去。
再次見到容凌已經(jīng)是開春后了。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那天她有?個局要參加,跟季心瑤、陳雙雙幾人一道?過?去個會所。
季心瑤用一種異樣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笑容里多少帶著幾分不可思議:“您這號人物也需要跟我們一道?討這種生活?”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鐘黎有?靠山,還?不是一般的靠山,平時什么應(yīng)酬商演經(jīng)紀(jì)人從來不讓她去的,給再多都不行,也不用去拉什么人脈認識什么人。
鐘黎對她笑笑,也不生氣。
季心瑤覺得沒意思,閉了嘴。
地方是北三環(huán)那邊的一家高級會所。里面跟迷宮似的,金碧輝煌,樓梯折疊往上,隨處可見是大面積的鏡面裝飾、枝型吊燈、馬賽克壁畫,絢爛而壯觀,迷人眼?球。
她們?nèi)サ氖菢巧献畲蟮膹d,里面人不多,沙發(fā)上零星散座著幾個男人,看著派頭不錯。其中有?個生著雙桃花眼?的年輕人有?點?眼?熟,模樣很俊,笑起來唇邊有?個小梨渦,一堆人圍著他招呼,畢恭畢敬的,應(yīng)該是這局里的中心。
季心瑤一場商務(wù)飯局價格3000W,不是一般人能叫價的。而且,藝人一般也不會答應(yīng)這種局,很掉價,除非是不能推得罪不起的那一種。
鐘黎還?是第一次被拉來這種局,不免有?些膽怯,就坐在角落里,看著季心瑤和陳雙雙幾人使勁渾身?解數(shù)招呼著。不過?她二?人主要圍著那個桃花眼?青年,還?有?一個清瘦些的,臉特別?蒼白,鼻梁上架副眼?鏡,看著挺秀氣,可笑起來又另有?一種邪氣冷漠,叫人發(fā)憷。
好在也沒人關(guān)注到她。
鐘黎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包間里多了一號人。
她的腳步跟生了根似的停在那邊,沒敢過?去。
容凌側(cè)對著她坐在那邊,手里扣一只玻璃酒杯。約莫是室內(nèi)熱,他脫了外套,里面就穿件貼身?的黑色薄毛衫,肩膀很寬,一看就是很高大的身?材。
模樣也是一頂一的俊美,眉毛濃黑入鬢,只是,看著不好相?與,削薄的唇微抿著,很冷漠的樣子。
沒人敢上去搭訕。
“沒空,我就不去了。”他把一副牌扔了,喝了口酒。
“什么事兒,心情這么差?”那個桃花眼?悶笑了兩聲,跟看新大陸似的,手里的牌閑散地轉(zhuǎn)著。
鐘黎想起來了,她生日那天,她在長安俱樂部?那個包間里見過?這人。
和容凌、徐靳的關(guān)系好像挺好的。
他似是心血來潮,隨手招來個女星。那姑娘是公司里的新人,立刻堆著笑上前,跪在地上給他們倒酒。冉文聰又笑著問她會什么,姑娘紅著臉說會唱歌、拉琴,他微微傾身?過?去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吹的會不會啊,那姑娘臉都漲紅了。
容凌實?在是不耐煩,推開一女星捧過?來的剝好的葡萄,站起來。
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就看到了鐘黎。
他喝了酒,臉上帶一點?兒薄薄的紅,和硬朗鋒利的眉眼?形成的鮮明對比,那種奪目,燦若驕陽;可那目光,跟淬了毒似的,臉色陰沉到極點?。他問她:“你怎么在這兒?!徐懷是死了嗎?!”
鐘黎的臉因羞憤而漲紅:“你都能在這兒我為什么不能在這兒?!”
“這能一樣嗎?”他怒不可遏。
“全都給我滾出去!”
包廂里一瞬陷入安靜,幾個女星面面相?覷。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冉文聰,驚愕地看著他,似乎是沒見過?他發(fā)這么大的火,但也仗義?,不多問,二?話不說拽著那個戴眼?鏡的就出去了。
臨走?前不忘把其他人一道?叫走?。
其余人這才像是被按了播放鍵似的,逃也似的一哄而散。
包廂里,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第31章
嬌養(yǎng)
鐘黎就那么望著他一步一步靠近,
掌心?掐緊,心?里不覺發(fā)憷。
有那么會兒想拔腿就跑,可腳下沒?辦法移動?分毫。
她明白他為什么那么憤怒。
甭管是身價不菲的女明星還是學(xué)院里清高?文?藝的女學(xué)生,
擱這些人眼里都是一樣的,
何況是在這樣的局里。
他終于走到了近前,情緒似乎已經(jīng)平靜下來,可那種冰冷銳利的目光還?是像剝?nèi)ニ粚右路频摹?br />
鐘黎只覺得面?皮火辣辣的,偏偏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
他有時候根本不需要說什么,
那種居高?臨下帶著點兒冷漠的嘲諷眼神,
就能把?人的臉面?踩在地上狠狠碾上幾?腳。
鐘黎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轉(zhuǎn)身?就朝外面?逃去。
可根本沒?有擰開門,
拽一下,
沒?拽動?。
抬頭,就見一只寬大的手掌穩(wěn)穩(wěn)按在門板上,將這唯一的出路給堵住了。
“你……”后面?的話根本沒?有說出口,
就被他堵住了。
帶著干燥熱意的唇狠狠壓上來,
鼻息間還?有辛辣的酒味,
撲面?而來,
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捏著拳頭捶了他兩下,
神色驚惶,可根本沒?捶動?。
他也懶得管,
跟瘙癢似的,一把?將她拉到身?下的沙發(fā)上,就這么單膝跪著將她禁錮在底下,
吻了會兒又把?她提起來,
慢條斯理地解她襟前的扣子:“你現(xiàn)在是翅膀硬了,敢不接我電話?”
“徐靳給你打電話就接?!”他滾燙的吻如烙鐵般落在她唇上、脖頸處,
她頭拼命轉(zhuǎn)開。
“你太過分了!”鐘黎眼角含淚,搖著頭,掙扎不能,抗拒無果,羞恥地恨不能挖個地洞鉆下去。
容凌到底是沒?把?她怎么樣。
可她哭得梨花帶雨,好像他把?她怎么樣了一樣,抽抽噎噎:“混蛋——”
不免有幾?分好笑。
“我混蛋?”他一瞬把?她撈起來,冷笑,“那我不點兒混蛋的事,是不是太對不起您這稱呼了?”
鐘黎感覺他手往下伸,連忙服了軟:“不是,不要在這里!”
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下去,咬著唇,又委屈又難堪。
容凌就這么看?著她,莫名?的,那股兒火氣就下去了。
回頭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有病。
跟個丫頭片子較什么勁兒。
鐘黎的衣服被他撕爛了,蕾絲內(nèi)褲都扯爛了,他拿自己的大衣把?她裹起來,見她還?呆呆地坐在那邊,跟失了神似的,別提有多委屈。
他的語氣不覺軟下來:“沒?人會進來的�!�
她垂著頭沒?吭聲。
“我怎么會讓你被別人看??真?傻!”他沒?好氣,把?她打橫抱著走了出去。
那一堆人還?沒?走,遠遠瞧著,也不敢隨便離開,跟站樁子似的,只神色各異地目送他抱著她大步離開。鐘黎記不清那時候的事兒了,因為她當(dāng)時就埋在他懷里,根本沒?抬頭。
只是,從那以后在公司里遇見季心?瑤時,季心?瑤待她是另一種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別說嘲諷,說話都多少帶著點兒不敢開罪的畏懼。
稱呼也從“鐘黎”改成了“鐘老?師”。
鐘黎翌日起來時,還?裹著被子不肯起來。,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起來了,吃早飯了。”容凌坐到床邊,伸手拍拍她肩膀。
她仍背著沒?有轉(zhuǎn)過來。
“差不多可以了吧?我們能不能不要吵架?”他眼底的笑意加深,語氣卻涼涼的,“給你三分顏色,你還?開起染坊來了?”
鐘黎忍無可忍,掀開被子坐起來:“你不要太過分了!”
可那臉蛋天生溫軟,發(fā)火時也沒?什么威懾力。
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這人天生一副好皮相,笑起來更是格外光彩奪目。
語氣倒是出乎她意料的溫柔:“肯看?我了?”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鐘黎微怔,避開了他灼灼含笑的注視,梗著脖子沒?搭腔。
鬧什么別扭?有什么好鬧的,她只是不想讓自己那么低賤罷了。可說到底,這都是自找的,是她自己鬼迷心?竅去招惹他,一廂情愿地要喜歡他、跟著他。
他不一開始就是那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很少把?別人放在眼里,何況是她這樣普通的女孩子。
約莫是她的沉默打動?了他,容凌目光深沉無甚表情地盯著她看?了數(shù)秒,神色放緩:“別吵架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