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許嘉茗走到門外時,看了眼明明很激動。但還是忍住了等她命令的魚丸,卻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但還是關(guān)上了門。
她不會哭的,做錯事的不是她,她為什么要自己委屈?
剛剛穿衣服時,手鏈被她放進了口袋里,這么貴的東西,她哪里敢扔?頭腦吹了寒風(fēng),她卻忽然清醒了,為什么剛剛沒有想到放在他家。他不讓她放,她就真不敢放了?
又像是第一次來到他家,她帶著委屈匆匆離開。
沒有暫停拿出手機打車,她無法停下,也很怕停下,只能快步往前走著。
她很怕跟人吵架,她也很沒出息,若是遇上了爭執(zhí),她都很怕自己會哭出來,不管過錯方是誰�?吹郊ち业膱雒妫蜁芎ε�。
她真的很討厭他,她說的也沒錯,就是她心里的真實想法,他就是沒資格來管她的事。
他們才在一起多久?她為什么要向他透露自己的家庭?
才一個多月而已,分手了也不會難受多久的。
她就不應(yīng)該談戀愛,為什么要跟人有這么深的感情連接呢?憤怒與失望,都會如此強烈而無處可發(fā)泄。
陳巖站在了書房的窗戶邊,看著外面的她。
她的腳步很快,他就這么看著,她逐漸成了一個小點,再融進了前邊那片樹林里后,就再也看不見。
是她說,他沒有資格管她的事;也是她說,她不想看到他。
說這句話時,她無比厭惡地想要掙脫他,眼神中,一丁點的喜歡都不剩,只想逃脫了離開這里。
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看過,還是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
他有尊嚴(yán),放了手,犯不著勉強一個厭惡自己的人。
也許她是該冷靜下,冷靜過后,如果她還是不想看到他,他不會強人所難。
想到這種可能性,陳巖忽然扯了窗簾拉上。
此時沒了工作,書房的門卻依舊緊閉著。桌上的冰都已經(jīng)快融化得差不多,他倒了半杯酒,也懶得再出去拿冰塊,直接灌了一口。
而在廚房忙活的李月蘭,已經(jīng)煎完了一鍋的韭菜餅,拿了放在竹籃里晾涼了,自己再趁熱吃了一個,韭菜就是鮮,加了點香干和雞蛋,咸淡都不錯,邊角還很脆。
這兩人肯定是鬧了矛盾。
陳巖前兩個晚上都沒回來,肯定是在她那兒唄。至于今天剛見面就鬧上了,也不稀奇,牙齒和舌頭,都會打架呢。
李月蘭嘗完了一個餅,就繼續(xù)去揉了面團,要把剩下的餡都給包了。她也斷然不會去喊陳巖來趁熱吃,這不是不識眼色嗎?那丫頭在的話,她倒是會喊一聲。
手里的面團正攤平了,撒了點面粉時,她好像聽到了點下樓的動靜。但應(yīng)該是聽錯了,隔著還有點遠(yuǎn),可能是魚丸,它這兩天精力過剩,整天在屋子里動著,她就拿了個球讓它跑來跑去消耗體力。
可拿了勺子正往盆里挖餡時,李月蘭確切無疑地聽到了關(guān)門的聲音,而且還是通往車庫的門。
第46章
許嘉茗走的都有些累了,感覺自己的體力大不如前。
體力這事,也是用進廢退。以前她幾乎每個月都會去徒步兩三次,還嘗試過普拉提和拳擊,但還是最喜歡游泳,能泡在水里。
長居于此的人會自嘲這里很無聊,她也早已適應(yīng)了這里的生活。會規(guī)律安排這些運動,在大自然里呆著很舒服。至于城市生活,她喜歡聽音樂會,無聊時會去電影院打發(fā)時間。
不論是學(xué)習(xí),還是這些娛樂,她大多數(shù)時候都挺平和的,有點不開心,她也能很快想通,不至于要生氣。
可跟他在一起后,她生氣都不止一回了。難不成伴侶是一面鏡子,會把她的另一面照出來?
她隨即就鄙夷了這個觀點,她要不生氣,就是腦子有病。
走了很長一段,稍微平靜點了后,許嘉茗就累的坐在了路邊草地上的長椅上。本想直接打車的,可又有點餓了,她到現(xiàn)在只吃了一個三明治。她倒是先打開了外賣平臺,先把外賣點好了,回家能早點吃上。
又氣又難過,她點了個很貴的外賣后,就站起了身,再堅持走一段,就快到公交車站了。
結(jié)果她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車踩了剎車停下,車門被打開后,又被「砰」的關(guān)上的聲音。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后邊的人就已經(jīng)走到了她的前邊。
眼前的他,仍舊跟剛剛在書房的他一樣,腳上的拖鞋都沒換過。
“許嘉茗,你不覺得你這個人說話很過分嗎?”
陳巖在書房里越想火氣越大,憑什么她撂下狠話就走,他要呆在這受氣?
他也不是沒有受過氣的人,生意場上,沒人能事事順心。但他的每一次忍耐,都以更大的回報為出發(fā)點。
這一次,無論從哪個角度,顯然都不會有什么回報。
甚至她脫下手鏈時,簡直是一副要提分手的架勢,他只能先離開。他知道這件事做的不對,但她這樣反應(yīng),合理,卻不合情。
不想自己憋著,他做決定也很快,當(dāng)即就開了車出來找她。
他開得很慢,但一路上都沒見到她,可能是已經(jīng)走了。他感到一陣煩躁,如果她走了,他可能真一時間找不到她的人。若再使用些別的手段見到她,估計她會立刻當(dāng)場要求分手。
他同樣需要冷靜,去解決這個問題。
然而下了車,見到她仍是冷著一張臉對他時,他根本沒法理智。
本來難過還占了一半,看到他,再聽到他這句話,許嘉茗都想把他給炸了。
“我哪里過分了?有你要在背后查我過分嗎?”
“這是兩碼事。”
“我說話過分,你做事過分,你不會覺得這兩件事能扯平吧?”
“我現(xiàn)在只是動機過分,你已經(jīng)把話說得這么過分了�!�
“那怎么辦?要我給你道歉嗎?”
“也不是不可以�!�
“對,我講話就這么過分,我就這么沒素質(zhì),有問題嗎?”
此時一輛車從身旁駛過,估計是見前邊一輛車在路上突然停下,不知是否需要幫助,車速都減緩了,車內(nèi)的人朝著兩人看過來。興許是發(fā)現(xiàn)了他們只是在吵架,又加速駛離了。
這兩人從未干過如此沒風(fēng)度的事,被人看到后,都沒法繼續(xù)吵下去。
陳巖聽著她最后那句沒素質(zhì),氣得鼓囊囊的,莫名有些可愛。雖然他也知道她之前有多可恨,卻是忍不住笑了。
許嘉茗被他氣到罵了自己沒素質(zhì),還被他給嘲笑了,她惱得轉(zhuǎn)身就走。
陳巖趕忙拉住了她,“是我沒素質(zhì),行不行?”
知道她力氣敵不過他,在外面拉拉扯扯也很丟人,許嘉茗沒有再甩開他的手,也不搭理他。
她性格一點都不軟的,陳巖這是第一次見識到了她的厲害,都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辦。解釋動機是越描越黑,根本問題也不是他向她承諾一句不會去查,就能解決的。
“外邊很冷,先上車好不好?”
許嘉茗想說我又不冷,你冷關(guān)我什么事,可鼻頭一酸,眼淚就已經(jīng)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真的很沒用,吵架都吵不過,還要在外面哭出來。被他看到,也真的很丟臉,她匆忙用手抹去了眼淚。
陳巖哪里想到她會哭,想及她之前的厭惡。雖怕她抗拒,還是將她抱在了懷里。她沒有閃躲,就是眼淚不停地在流。
內(nèi)心責(zé)怪自己,他為什么非得如此不理智地去跟她計較?非得把她弄得生氣到哭?難道是怕她對他連生氣都沒有了嗎?
“嘉茗,這件事我應(yīng)該主動來問你�!彼p拍著她的背,也并不想為自己解釋什么,“你說的對,我這是超越界限了�!�
“我不會再問你。要是你覺得有一天可以講了,就告訴我,好不好?”
“如果你在這邊生活上遇到了困難,這個我覺得我需要知道�!标悗r還聽到她的哭聲,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他從沒有覺得生活中的問題能如此棘手。但還是在這個時候繼續(xù)說了下去,“如果我生活上遇到了很大的挫折,我不告訴你。你能接受,但心里會不會不是滋味?”
也從沒想到過她會是個小哭包,在他家時戰(zhàn)斗能力可太強了。
陳巖松開了她,卻是想到了在雪山上時,見到她的哭泣。無比隱忍,不知那時的她,是不是因為家庭的變故而傷心。此時的她,不停地流著淚,看向他時,眼中都帶了埋怨與委屈。
他向她作出承諾,就會遵守�?煽粗@樣的她,他并不想如此有道德。
許嘉茗不知道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哭泣,她說過的,不會在外面哭的,可她也只能當(dāng)作自己是被他氣哭的。
她不敢跟他講,她可以撐到有結(jié)果的。
她止住了哭泣,問了他,“你說的是,什么困難?”
“缺錢了唄�!�
她卻被他逗笑,沉重的話題被輕輕揭過,他不會將她想得苦大仇深,落腳于最現(xiàn)實也最無關(guān)緊要的金錢問題,“好啊,我要沒錢了,就問你借�!�
“你在我這信用度高,可以多借點�!�
“還不上怎么辦?”
“先欠著唄,算復(fù)利。”
見她終于不哭了,陳巖心中喘了口氣,見她鼻頭都有些紅,更顯得楚楚可憐,他捏了她的鼻子,“先上車。”
回到了溫暖的車內(nèi),陳巖沒問她去哪兒,先抽了紙巾幫她擦了眼淚。之前覺得她說話有多狠,現(xiàn)在就覺得她有多可憐。
“哭什么呢?多大點事�!�
“我想魚丸了�!�
許嘉茗剛說完,眼淚就又掉了下來。魚丸剛剛那么信任她,等著她帶它出去玩。可她卻將它拋下,剛剛負(fù)氣時還想過永遠(yuǎn)都不要跟他有聯(lián)系了。
感覺她就像拋棄了它一樣,狗很聰明,是不是也會察覺到她的變化?
“它在家干嘛呢?”
把他氣了半天,結(jié)果她還在關(guān)心狗。因為狗又掉了眼淚,陳巖都要被她氣笑了,“它能在家干什么?睡大覺唄�!�
見她終于停住,他將濕掉的紙巾扔在了一旁,又怕她再哭,忽然試探著吻了上去。
他的動作很輕,一場爭執(zhí)過后,又像回到了第一個吻,溫柔而小心。怕她不接受,怕她被之前的他嚇到而心生抵觸。
兩顆都有些不安的心靠一個吻在彼此試探與安撫著。要相信愛的痕跡,要相信直覺,而不是被恐懼激發(fā)出的懷疑與猶豫。
恐懼曾保護了他們,不輕易將心打開,能避免受到傷害。多一分的打開,就會多一個缺口的風(fēng)險�?梢稽c都不打開,會少了很多的滋味。
他在她耳旁輕聲說著,“原諒我,好不好?”
“不想�!�
“不想,不是不能,是不是?”
許嘉茗聞到了隱約的酒味,推開了他,“你喝酒了?還開車?”
“被查到了,我把車開成直線不就行了�!标悗r笑著問了她,“要不你來開?”
沒有考到駕照的她瞪了他,“你怎么這么讓人討厭?”
“我也沒法像你這樣,這么招人喜歡啊�!�
許嘉茗被他這突然的一句話說的都有些害羞,系上安全帶后,就看向了窗外。
再回到他家時,許嘉茗都有些扭捏,這不明擺著是兩人吵了架,她還很沒出息地被他給追回來了嗎。
但李姨從不會讓人尷尬,只吩咐著兩人洗手,韭菜餅馬上要出鍋了。
許嘉茗坐在了客廳的地上,魚丸在她旁邊趴著,還以為它會有小情緒,結(jié)果它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甚至作息都無比規(guī)律,到了瞌睡的點就趴在專屬的毯子上睡覺。
新鮮出爐的韭菜盒子又鮮又香,她餓到不行,一連吃了三個,還想再吃一個又實在吃不下,他把她的給她咬了幾口,解了饞。
吃飯時還接了個外送員的電話,她手機上開了門禁,讓人放在了家門口。
這兩天睡眠顛倒,又吃撐了,她很快就犯了困。
“上去睡午覺吧�!�
剛才在他家樓上的經(jīng)歷并不愉悅,況且他家中還有李姨,許嘉茗搖了頭,“我在沙發(fā)上趴會就行�!�
看到了她眼神中的閃躲,這事的確該怪他,陳巖拿了濕紙巾擦了手,“我去你家拿錢包,順便幫你把外賣拿過來。你去樓上睡,晚飯我們一起跟李姨吃火鍋�!�
他這人,總能給個讓人拒絕了都不好意思的方案,特別是最后一句,提了李姨�;杌栌乃膊幌氍F(xiàn)在坐車跟他回公寓,床上睡也會更舒服些,她還是同意了。
他帶她上了樓,進臥室時也沒開燈,她跟著他摸黑走了進去。聽到了抽屜拉開又合上的聲音后,床頭的燈就隨即被打開,有了照明。
他的臥室很大,她也無暇欣賞,就脫了褲子上床。她上身就穿了件毛衣,穿著睡覺并不舒服。兩人雖有過親密,但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她還是有些不適應(yīng),脫了后就立刻鉆進了被窩里。
他沒有離開,坐在了床邊,燈也沒有關(guān)。
她翻了個身,面朝著沒有光源的外側(cè)。睡意襲來,卻還沒徹底昏沉。
他忽然問了她,“明天有課嗎?”
明天已是周五,沒有課,但她要去補習(xí)。閉上眼的她回答了他,“下午要去給人補習(xí)�!�
“能請假嗎?”
“你有什么安排嗎?”
“有�!�
“什么?”
“你能請假嗎?”
他可能一兩個月才來一次,她同樣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好。”
“睡吧�!�
聽著她平穩(wěn)的呼吸,這應(yīng)該是睡著了。
這是她第一次進他的臥室,在這個頗為寬敞的空間里,她只是小小的一團,縮在了他的床上。
有了問題,就要解決。
他需要做出妥協(xié)與改變。
他愛她,已經(jīng)確認(rèn)了她家中遭遇了變故,她會為此而憂心。但他卻不可以動用他的關(guān)系去查她。
也許這個變故,在他看來不值一提,可以輕易幫忙解決了,讓她不為這個問題煩惱。
可她不愿意,也不想讓他知道。他要尊重她的意愿,無法以為她好為出發(fā)點,去介入她最為隱秘的一塊。
他生活中慣常用的手段,一絲一毫,都不能用在她的身上。
這是他答應(yīng)過她的。
對這段關(guān)系的把控,不應(yīng)由這些手段來獲得。
控制欲,是不理性、甚至低等的本能。在感情中尤是,他不應(yīng)該放任自己,跟隨這種本能,去犯更多的錯誤。
這是她今天提醒他的。
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低等的,可此時在黑暗中,他卻放任了自己的本能。
睡著的她,就是他的。
他要將她藏在這,她是屬于他的。
他們會做很多的愛,會一同被愛折磨,愛不是舒服的,痛苦與折磨的襯托下,才有了更為極致的快樂與體驗。而這些最深刻的滋味,只屬于他們倆。
第47章
吃飽了后的午睡,昏沉而多夢,還無比光怪陸離,醒來后很累。
許嘉茗睜了眼,屋子里一片漆黑,身體下意識側(cè)臥蜷縮著,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他家。
她的公寓內(nèi),算得上高層,也會聽到臨街的車輛行駛聲,偶爾還會有樓上辦party的吵鬧。而在這,他的臥室里,幾乎是絕對的幽靜。沒有任何的熱鬧,此時醒來獨自呆著,都像是被扔到無人知曉的角落里。
醒來后的心臟跳得有些快,漸漸平復(fù)之后,都有些恍如隔世之感。有些低落,人懶懶地縮在了被子里不想動。
可蜷縮著的身體并不舒服,她翻了個身,伸了懶腰拉伸筋骨時,才察覺到手腕上多了件東西。她沒有開燈,用手摸著上邊一顆顆的鉆石。
被他激怒時,她失望到想立刻結(jié)束;跟他吵架時,她氣到想哭;被他抱住時,她想要冷戰(zhàn)來懲罰他;可被他哄時,她又于心不忍。
明明線頭被點燃的那一瞬,她覺得這是個不可動搖的原則問題。他觸碰到了她的底線,讓她恐懼而憤怒。
可似乎又是如此輕易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她愿意相信他的承諾,也覺得再拿捏了起口角也很無聊,過了就是過了。
整個過程,心情如坐過山車一般。
就算被他氣到不行,可從過山車的頂峰滑下之時,她得到的快樂與安全感,是同憤怒一般強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