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瘦了。
接下來的儀式都進行的很順利。
兩人跪在蒲團上拜堂,三拜禮成,送入洞房。
不待時錦開口,顧云深已經(jīng)彎身抱著人往寢居走。
時錦一路腳都未曾沾地。
年長的夫人打趣,說相爺年紀輕輕,倒是會疼夫人。
蓋頭下的時錦沒聽到顧云深的回應(yīng),嘲諷地牽了下唇角。
至房中,喜娘送上喜秤,喜眉笑眼,誠摯地念著祝詞。
“……喜秤一桿挑喜帕,從此稱心又如意!*”
顧云深屏息,慢慢挑開喜帕。
女子清瘦的下頜當先映入眼簾,視線往上移,唇上擦了口脂,色澤嫣紅。再往上,是挺而有型的鼻尖、黑白分明的眼、似遠山的眉,最后落在眉心一塊攝人心魂的紅寶石上。
顧云深眼神一暗。
喜娘再度端上合巹酒遞給新人,口中念著:
“共飲合巹酒,余生恩愛久�!�
時錦面無表情,只按部就班地走著流程,臉上既不見羞窘,也不見喜氣,平靜的好似這不是她的婚禮一般。
飲完合巹酒,顧云深并未在房中多作逗留。
外面的賓客還需招待。
顧云深囑咐知蕊兩句,對時錦道:“房中清凈,你好生休息,我去去便回。”
人都走干凈了,時錦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拖長調(diào)子:“知蕊,我想歇息�!�
“方才姑娘不是在轎中睡過了?”知蕊嘆氣,由衷佩服道,“我連姑娘事到臨頭反悔逃婚都預(yù)想過,獨獨沒有想過姑娘會干出在喜轎上酣睡這等事。”
“吃飽喝足好睡覺,這不是人之常情?”
知蕊手腳利落地給她摘冠換衣,忍不住反駁:“是人之常情,但不是新娘子的常情�!�
別人家的姑娘成婚都緊張得不能安寢,她家姑娘倒是反其道而行之。
這還不算完。
興許是顧云深特意交代過,寢居四周少有人至,十分安靜。
時錦倦意上涌,和衣躺在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到昏天黑地。
連推門的聲音都沒有驚醒她。
顧云深繞過屏風(fēng),一眼便看清床上的情狀。
小姑娘面朝里,蜷成一團縮在角落里。
大半張床都亂糟糟的。
薄衾被她踢到一邊,卡在床沿,要掉不掉,只有一角被她腳腕壓住。
兩只枕頭,一只斜斜被她枕在頭下,一只被她抱在懷里。
小姑娘從小睡相就不好。
當年他尚未考取功名時,照顧她都是親歷親為,太清楚她睡熟后多能折騰了。
印象最深的一次。
他讀書到深夜,去她房中熄燈。
一進門,發(fā)現(xiàn)床上空無一人。
走近看了才發(fā)現(xiàn),小姑娘裹著被子,趴在地上酣睡如泥。
憶起往事,顧云深無聲牽了下唇角,輕手輕腳地上前,攏好被衾。
一條腿跪在床沿,探身去給她蓋被。
時錦睡得并不安穩(wěn)。
察覺到有人靠近,下意識翻身,正好看見顧云深慢慢壓過來的動作。
時錦眨了眨眼,慢吞吞道:“相爺這么急色?不把我叫醒就想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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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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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如下:
當今太子是個一無是處、只知攬鏡自照的花孔雀,每日睜眼必三連:
——孤美矣;孤美甚;滿城才子何能及孤也!
屢教不改之后,皇帝大手一揮把他發(fā)配到南境反省。
太子:哎嘿!南境的臣民們,準備好接受孤的美顏暴擊了嗎?
皇帝:……這兒子沒救了!
*
南境王的小郡主冰肌玉骨、雪膚花貌,南境百姓吹捧尤甚,贊她容顏絕世,無人能及。
太子:真的嗎?我不信。
太子親自上門,欲與小郡主比美。
小郡主:“你誰?”
太子:……我們昨天才見過面,你問我是誰?
孤讓人過目不忘的美貌就如此不值一提?
*
后來太子才知道,小郡主是個臉盲。
太子:臉盲也得記住孤的美貌。
對鏡思索半日,太子覺得一計可行:娶之共枕。
第02章
她說話時,顧云深正好將被衾蓋在她身上,恰巧是雙手分別撐在她身側(cè)的姿勢。
時錦平躺在床上,面朝上。因為剛醒,眼中還蒙著一層霧,水潤潤的。
被她直勾勾盯著,顧云深動作一停,這才注意到這個動作有多引人遐思。
“我是給你蓋被�!鳖櫾粕顭o奈解釋。
隨著他起身在床側(cè)站定,時錦也撐著手半坐起來。
“相爺不想洞房,”時錦語速極慢,聽不出絲毫感情。說到這里時,仰頭看了眼顧云深。
他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眼中的情緒和從前如出一轍,平淡中帶了點兒縱容。
時錦垂下眼,噙著笑補上后半句,“……正合我意�!�
顧云深不由蹙眉。
印象里,小姑娘笑起來天真無邪,眼睛都會彎成月牙,看上去朝氣滿滿。
可這個笑卻不達眼底,還帶著若有似無的輕嘲。
和從前判若兩人。
“說起來,我還沒謝過相爺。”
這個稱呼太生疏,顧云深心生不適,卻還是耐心問:“謝我什么?”
時錦偏了下頭,似笑非笑:“當然是謝相爺高義,為了讓我重回上京,連自己守了二十四年的清白之身都能奉獻出來,舍身取義也不過如此了�!�
顧云深:“……”
她當然不是真心要謝,語氣中的嘲弄壓根藏不住,就像是鬧脾氣的小孩子。
“阿沅,別鬧�!鳖櫾粕钅7轮珠L哄小孩的語氣,他沒做過這種事,學(xué)起來不倫不類。
時錦想起什么,開懷道:“也對,阿爹臨終前把我托付給你,要你好生照顧我,確實不必說謝。”
時錦尚在襁褓時,被顧家長兄撿回家,當作女兒養(yǎng)在膝下。
即便她如今已經(jīng)認祖歸宗,顧念養(yǎng)育恩情,卻始終沒有改稱呼。
兄長臨終前確實有此囑托,這么說倒也不錯。
只是總覺得她這話有些怪。
顧云深正考慮著。
時錦一臉真誠,發(fā)自內(nèi)心地問:“只是阿爹在天有靈,若是知道了他好好的女兒被你養(yǎng)成了弟妹,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顧云深:“……”
這是顧云深刻意避而不談的話題。
雖說時錦不是兄長的親生女兒,可兄長無妻無子,當年撿她回去后,確是實打?qū)嵁斪髋畠吼B(yǎng)。
打從親自求了賜婚圣旨,他的心就一直虛著。
偏偏時錦和他慪氣,一句一句直往他心口戳。
顧云深無力招架,不能對她疾言厲色,只能落荒而逃。
他臨出門前囑咐:“你好好休息,明早——”
“知蕊�!睍r錦揚聲喚,打斷他的話。
下一瞬。
繡著鴛鴦戲水的枕頭朝顧云深迎面砸來,他下意識伸手接住。
時錦滿意地點了下頭。
“我與相爺只做表面夫妻,委實不適合同居一處�!�
時錦臉上掛著笑,語氣卻毫無起伏,“這屋我占了,還請相爺另覓住處�!�
聞聲趕來的知蕊恰好推門進來。
時錦沖她道:“知蕊,替我恭送相爺。”
新婚夜就分居兩處。
等顧云深離開,知蕊看著鎮(zhèn)定自若的時錦,嘆氣連連,欲言又止。
時錦心情大好,覷她一眼:“想說什么就直說�!�
知蕊從善如流:“見相爺受挫,姑娘可開心?”
“暢快極了!”時錦語氣輕快。
知蕊又問:“姑娘可知,圣旨賜婚,明早要去宮內(nèi)謝恩?”
時錦一臉“你這不是廢話嘛”的表情。
知蕊深吸一口氣,一言難盡道:“宮里派來的嬤嬤今晚留宿在相府,新婚夜就把相爺趕出去,姑娘想過明天要怎么和宮里交待嗎?”
時錦:“……”
她還沒來得及想。
*
人既然已經(jīng)趕走了,時錦不可能再把他叫回來。
索性破罐破摔。
一夜安睡到天明。
時錦睡眼惺忪地等著知蕊梳妝。
她被流放到嶺南時,顧云深還不是丞相。
如今府邸更換了,下人烏泱泱多了不少。一眼望去,都是生面孔。
除開知蕊,她不喜旁人近身。
是以其余侍女都并排站在不遠處。
時錦招手喚過來一個侍女,懶洋洋地問:“相爺呢?”
“回殿下的話,相爺五更天便去上朝了�!笔膛飞砘�。
聽到“殿下”的敬稱,時錦饒有興致地揚了眉,撐著下巴問:“你叫什么名兒?”
“奴婢凝霜�!�
“把頭抬起來�!�
侍女依言照做。
時錦透過銅鏡打量。
侍女相貌端正,眉目清秀。態(tài)度不卑不亢,看上去頗為穩(wěn)重。
——如果她眼中沒有流露出輕視的話。
這種眼神,時錦太熟悉了。
不管是當年陪顧云深科考,還是后來被皇帝認回。
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拿這種眼神看她。
時錦無聲地笑了下:“倒是長了一副好模樣�!�
“殿下過譽�!笔膛t虛道。
時錦沒再看她,揮揮手:“行了,都下去吧�!�
侍女魚貫而出。
知蕊手腳利索地給她挽發(fā)髻,奇道:“姑娘今天心情不錯?方才那侍女如此不敬,姑娘竟也忍了?”
“她也沒說錯�!睍r錦云淡風(fēng)輕道,“昨夜沒圓房,今天本該一道去宮中謝恩,結(jié)果他一聲不吭地去上朝,怎么看我都當不起一句‘夫人’�!�
“姑娘……”知蕊擔憂地望向她。
“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時錦一臉淡然,漫不經(jīng)心道,“他不在府中正合我意,省得我要一個個解釋這雙殘腿是怎么回事�!�
*
馬車搖搖晃晃地抵達宮門。
等候多時的小太監(jiān)當即拿著腳凳湊過去。
知蕊攔住他:“多謝公公,我家姑娘不用腳凳。”
小太監(jiān)遲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