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從嶺南回來性情變化有些大，他覺著事出有因，想去嶺南探探那個‘因’。”
時錦倒沒瞞著，太子從始至終都知道他什么性格，只有顧云深，天真又固執(zhí)的以為，他養(yǎng)大的姑娘一直是無害單純的性子。
可這怎么可能呢？若她真是那種性子，又怎會對她名義上的小叔叔妄動心思。
太子不信：“就這？”
時錦點頭，反問：“不然你以為還有什么？”
他也說不好還有什么，但總覺得不至于這么簡單。不過他沒再多問，大不了他派人去擋顧云深的時候順手查一查便是。
雖然打定主意要施以援手，太子卻不想讓她就這么簡單的得逞。
“擋不住。”他拖著調(diào)子，懶懶道，“我自己如今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哪有精力再去攔他辦事。不擋�！�
這句話一聽便是準(zhǔn)備得寸進(jìn)尺。時錦不上他的鉤：“你幫我去擋人，我告訴他給你少施些重壓，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太子不甚在意地伸了個腰，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定：“我身邊用的人要么是父皇的，要么是武安侯府的，你不想讓顧顯之知道，難道想驚動父皇和武安侯？”
“你自己難道沒有能用的人？”時錦不信。
太子但笑不語，好整以暇地吹了吹茶水的浮沫，提醒她：“如今是你在求我，妹妹�！�
時錦卻沒有求人的自覺，比他更加從容：“就算你不幫我，我總還有別的辦法。但你不一樣了，”時錦頓了下，彎了彎眼睛，“除了我，還有誰能解救你出水火？”
太子一噎，沉穩(wěn)的表情有些破碎：“你——”
雖然不滿，但他不得不承認(rèn)，時錦說的是實話。
顧云深在面對時錦的時候，總是沒有往日里的運籌帷幄和從容不迫。若非如此，他今日也不會來相府了。
時錦眼角眉梢的得色不加掩飾，太子重重擱下茶盞：“你可真不愧是顧顯之親手帶著長大的！”
“承讓承讓。”時錦謙虛道。
太子一陣氣悶，別開臉不去看她：“話說在前頭，我只能攔一時，他若有心，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到�！�
“一時就可以�！睍r錦很知足，“我也沒打算能一直瞞下去，能拖多久是多久�！�
*
解決了心頭大患，時錦心口重石落了地，十分輕松。以至于午后管家領(lǐng)著女醫(yī)來見她時，也沒有露出多少排斥。
女醫(yī)似乎對上回的威脅記憶尤深，看到時錦眼神躲躲閃閃的，疊放在腰間的手都有些抖。
房間里沒別人。時錦哄著小三月，極好說話道：“你找個地方坐會兒，等時間到了，還像上次一樣找個說辭糊弄過去就行�！�
女醫(yī)吶吶道了聲“好”。
小三月在時錦的懷里動來動去，很是不安分。時錦不惱不怒，任由她折騰，從始至終臉上都帶著縱容的笑，顯得十分好脾氣。
女醫(yī)原本坐立不安，看到這樣的時錦，原先的恐懼也緩緩散去不少。一股難言的沖動涌上心頭，她攥了攥拳，鼓起勇氣道：“殿下的腿總是這樣瞞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第22章
顧云深掐著時間從官署回來。
時錦和小三月玩兒的不亦樂乎，只朝他打了個招呼便不再理。顧云深問：“阿沅的腿如何了？可有好轉(zhuǎn)？”
時錦抓著小三月的手指了個方向，笑意盎然道：“大夫正好在這兒呢！”
被點到名的女醫(yī)放下手中診治的工具，轉(zhuǎn)向顧云深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回相爺?shù)脑�，夫人的腿傷較之上次看診已有了起色，但還需慢慢將養(yǎng)，不可操之過急�！�
顧云深輕皺了下眉，想問問她究竟何時才能站起來，側(cè)眼瞧了瞧專注哄小三月的時錦，猶豫片刻，終究沒問。
時錦頭也不回道：“我就說嘛，我的腿已經(jīng)有了起色，你偏不信。這下安心了嗎？”
顧云輕輕“嗯”了聲，說是相信，可憑借時錦對他的了解，也知道他不過是敷衍之辭，心中到底還是有疑慮。
時錦佯裝不覺，笑意不減，果斷的尋了別的話茬兒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有這時間你不如來幫我想想去靖州要帶些什么。靖州天氣轉(zhuǎn)涼是有多涼？我要給小三月提前準(zhǔn)備厚實些的冬衣嗎？”
時錦說著倒是真情意切的生出些苦惱。她頭一遭養(yǎng)小孩兒，沒有經(jīng)驗，吃穿用度上都格外精細(xì)。上京城她熟悉，置辦衣裳也方便�？删钢輩s是真的人生地不熟了，一路上就算再仔細(xì)，途徑的地方也不可能處處都似上京繁華。屆時若是讓小三月見了風(fēng)，怕是又要兵荒馬亂。
時錦重重嘆息一聲，眉心蹙的愈發(fā)緊了。
“都要準(zhǔn)備些什么��？”她苦著臉，下意識轉(zhuǎn)向顧云深求助。
顧云深也不是太清楚這個年齡的小孩兒要怎么養(yǎng)，當(dāng)時養(yǎng)阿沅的時候多是兄長親力親為。不過這并不妨事，他沉吟片刻，道：“讓管家去將入秋到入冬的衣裳都給她備上�！�
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只是——
時錦委婉道：“會不會太鋪張了？”畢竟顧云深去靖州是辦公事，若是太顯眼，時錦擔(dān)心會遭御史彈劾。
雖說他是丞相，可多愛惜自己的羽毛總沒錯。
“無妨。”顧云深不甚在意，風(fēng)輕云淡，“這么點兒小事兒，御史臺不敢彈劾�！�
時錦側(cè)目：“不是說御史臺的大人個個浩然正氣，不懼權(quán)勢富貴？”
顧云深輕輕笑了聲，低調(diào)的強(qiáng)調(diào)，“我好歹是統(tǒng)領(lǐng)百官的丞相。”
換言之，御史臺再怎么蹦跶，也不至于沒眼色到惹到權(quán)勢正盛的丞相身上來。
時錦心道：哦豁。
還未離開的女醫(yī)腿一軟，下意識想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溜走。畢竟是朝堂秘事，倘若丞相忌諱，她還能有活路？想是這么想，她磨磨蹭蹭半天，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時錦懷中的嬰孩兒，又看了眼笑容滿面的時錦，斟酌著喊了聲“夫人”。
時錦：“怎么了？”
女醫(yī)猶豫著道：“小小姐年歲太小，夫人若是遠(yuǎn)行恐怕不適合帶著她�！�
“她和我一起坐馬車，將車廂封的嚴(yán)實些不進(jìn)風(fēng)，這也不行嗎？”
開口的話說完，剩下的再說起來就容易多了。女醫(yī)穩(wěn)重道：“行路顛簸，常人遠(yuǎn)行尚且要遭罪，遑論是小小姐？”
時錦聞言有些失望，懷揣著一絲希冀掙扎道：“真的不行嗎？”
女醫(yī)搖搖頭：“小小姐真的太小了�！�
時錦的失望毫不遮掩的表露在臉上，仰頭看向顧云深。眼睛水潤潤的，唇也輕輕抿著，沒說話，可顧云深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到底還是想讓小三月跟著一起去靖州。
顧云深手指蜷了下，在女醫(yī)的提醒下堪堪反應(yīng)過來。小三月著實太小，方才見阿沅開心，他一時高興只想著順著她的心意，卻忘了靖州山迢水遠(yuǎn)，于小三月來說確實是負(fù)擔(dān)。
時錦多了解他，只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事情絕無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她眼睫顫了下，吶吶道：“好吧�！�
顧云深心口似乎被細(xì)小的針戳了下，泛著細(xì)細(xì)密密的疼。他輕不可聞地嘆了聲氣，抬手揉了揉她絨絨的頭頂，安撫道：“等三月年歲大些，我們再一起帶她去玩。”
“以后還有機(jī)會嗎？”時錦悶悶道。顧云深忙于公務(wù)分身乏術(shù)，一起出行的機(jī)會可遇不可求。更何況，如今他們能和平相處，日后呢？
她妄念難除，他卻是天上明月。
時錦如今能克制住自己不去玷污月亮，可朝夕相處間，這樣的克制又能堅持多久呢？
“會有的。”顧云深不知想到了什么，語氣極為堅定的又重復(fù)一遍，“一定會有的�！�
小三月沒辦法跟著一起去靖州，只能另找人留在上京照管。時錦能尋到的人無非那么幾個，最合適的原本該是長思，可紅袖招的石媽媽沒人鎮(zhèn)著，不知道會出什么幺蛾子，長思自顧尚且不暇，哪還有心力再來看顧小三月？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人能擔(dān)此大任。
知蕊絲毫沒有被時錦的循循善誘所蠱惑，不為所動地?fù)u頭：“我要跟著姑娘一起去靖州。”從她到時錦身邊照顧以來，時錦的衣食住行都是她親自料理的。誰來照顧時錦她都不放心。
時錦手臂托著小三月，讓知蕊能清晰的看到小三月的臉：“你看看，三月這么可愛，你忍心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上京，讓她委屈讓她哭嗎？”
知蕊的心底難以避免的生出些許不忍，很快被她掐滅。她別過頭，任憑時錦如何勸說都不再轉(zhuǎn)過來，只是強(qiáng)調(diào)：“我一定要跟著姑娘，其他人照顧不來。”
更何況，自家姑娘又是不肯讓人輕易近身的主兒，她行走不便，真讓她外出一個多月，那還了得？知蕊想想都覺得要窒息。
不行，絕對不行。
時錦失望的“啊”了聲，輕輕說：“那怎么辦呢？”
知蕊靈機(jī)一動：“不如姑娘也不要去靖州了，這樣皆大歡喜�！�
“不行，我一定要去�！睍r錦不假思索地拒絕。
知蕊：“姑娘為何非要去靖州？”
時錦抿了下唇：“我要看著他，確保他不會心血來潮，讓人去嶺南查我。倘若他查到了，我跟在他身邊也能見機(jī)行事，將消息攔下來�！�
可她若是留在上京，卻鞭長莫及。
知蕊知道她是不想讓顧云深知道她的腿傷，可卻不明白，斷腿難以治愈，還能瞞相爺一輩子嗎？
她嘆了聲氣：“姑娘何必呢�！�
“我不能讓他可憐我�！睍r錦字字堅定，脊背挺得筆直。昏黃的燭光幽幽晃在她臉上，原本是給人罩上溫柔面具的最佳利器，可知蕊卻無法從她的表情中窺見絲毫溫柔。
顧云深可以不喜歡時錦，但永遠(yuǎn)不可以可憐她。
她不稀罕。
*
知蕊縱然再不愿，也耐不住時錦的堅持，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上京照管小三月。
隊伍里帶了侍女，可知蕊深知她的性子，若非必要，絕對不會讓侍女近身。思來想去，知蕊還是去托付給了顧云深。
她對時錦的種種習(xí)慣了熟于心，一邊說，一邊難過。這場景莫名讓知蕊生出些許恍惚感，像是將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女兒交給旁的男人一樣，怎么想都不放心。
知蕊在心里嘆氣，全然忘記了顧云深才是親手將時錦撫養(yǎng)長大的那個人。
顧云深聽的認(rèn)真，怕忘記，不時拿著筆勾畫標(biāo)注。他邊記，邊分神想著，好像從他中狀元入朝為官后，阿沅就再也不需要他照料了。
知蕊說的都是阿沅的習(xí)慣，可他卻忽然有些陌生。他自認(rèn)對阿沅關(guān)懷備至，生活起居無一不上心，吃穿用度無一不精細(xì)。
可知蕊說的這些，說的她喜食的、慣用的，凡此種種，他竟一無所知。
到底是三年間阿沅變化太大，還是他曾經(jīng)自以為的關(guān)懷，實則都是忽視？
知蕊一口氣說完，看了眼顧云深，又補(bǔ)充道：“姑娘嗜甜，但相爺切忌不要讓她攝糖過多，甜口的東西一定要控制，不能讓她多用。”
顧云深頷首：“好，我記下了�！�
他答應(yīng)的爽快，知蕊卻并不能真的放下心：“相爺千萬不要因為姑娘鬧就縱容她。”怕顧云深不知道其中厲害，她想了想，還是和盤托出。
“姑娘在嶺南時食糖無度，曾經(jīng)壞過牙。大夫叮囑過最好不要吃甜口的東西，但奴婢心軟，耐不住姑娘哀求。這一路相爺若是能心硬些，改一改姑娘嗜甜的毛病，那再好不過了�！�
話是這么說，可知蕊壓根就不信顧云深能對時錦狠下心。
知蕊一臉苦悶，越想越覺得不放心。
顧云深卻倏地抬頭，眼神難以自制的寒涼下來。
顧云深素來克制，沒有經(jīng)受過壞牙的痛苦�？晒賵鲋弦灿胁簧俅笕思业暮⒆硬恢�(jié)制，壞過牙，總是一鬧就要折騰半夜，聽一位大人說，自家的小子，因著壞牙，臉腫了大半邊，堂堂男兒被折磨得形銷骨立，哀嚎連連。
那位大人描述的可怕，彼時顧云深并不能感同身受。甚至覺得男兒頂天立地，怎么能在區(qū)區(qū)小痛小災(zāi)面前失了往日鎮(zhèn)定。
如今得知他的阿沅竟也這么痛過，他卻登時坐立不安，心焦火燥。
“阿沅沒有節(jié)制，你怎么就由著她的性子？”顧云深皺著眉，頭一遭遷怒于人。轉(zhuǎn)念又想到當(dāng)時由著時錦性子來的自己，火氣愈發(fā)上涌。
握筆的手都?xì)獾枚镀饋怼?br />
知蕊反而笑了笑：“姑娘什么性子，相爺還能不知道？”
顧云深眼神沉下來。
知蕊道：“別人都是撞了南墻就會回頭�？晒媚锊皇�，凡是她喜歡的，哪怕那上頭裹了毒，嵌著利刃，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吞下去�！�
“區(qū)區(qū)牙痛而已，相爺以為姑娘會在乎嗎？”
第23章
顧云深不知道時錦在不在乎，可他在乎。
他捧在手心的，連一根頭發(fā)都舍不得碰的姑娘，僅僅是脫離了自己的視線三年，又是傷腿，又是壞牙。明明曾經(jīng)連崴腳都疼得眼淚汪汪的人，現(xiàn)在受了這么大的苦卻分毫都不肯表露出來，硬生生的自己咽下去。
倘若不是知蕊主動說，他要怎么才能知道，他在她生活中缺失的那三年，她都經(jīng)歷了什么？
顧云深眼神微沉，愈發(fā)堅定了要盡快讓人去嶺南調(diào)查的決心。
*
從上京到靖州一路北上，雖然路途遙遠(yuǎn)，可時錦并不覺得難捱。
馬車的車廂大，里頭被布置的很舒適。時錦所在的那半邊尤其如此：身下鋪了厚厚一層的絨毯，身后墊了柔軟的靠墊，整個小空間都透著毛茸茸的軟。
即便到北邊涼了起來，窩在馬車內(nèi)也絲毫不覺。
這樣長途跋涉的體驗感太好。
唯一讓時錦感到不適的是，顧云深的視線總是若有似無的落在她身上。起初時錦以為是錯覺，可兩人同坐一輛馬車，總有零丁幾回讓她逮個正著。
偏偏顧云深坦然得很，反倒弄得像是時錦發(fā)散過度一樣。
好在到后來他收斂了許多，否則一路上被人時不時盯著，還躲不開，委實鬧心。
不過就算他不收斂時錦也耐他不何，無他爾，時錦心虛。
當(dāng)初答應(yīng)了太子說服顧云深不要將公務(wù)全部扔過去，弊端就是，這一路上，凡顧云深醒著，就在處理從上京一路送來的奏折。
路上處理和在官署處理還不一樣。有些亟待回復(fù)的奏折一定要準(zhǔn)時送回去，就必須趕在到驛站前處理好。若是拖到下一個驛站，難免就會誤事。
偏偏奏折多得很，雪花一樣從上京飄過來，還有越來越多之勢。
時錦心虛之余仍有不解，抓著小毯子問：“不是將大部分政務(wù)都分下去了嗎，怎么還有這么多奏疏要處理？”
顧云深對時錦向來是說不出重話的，他捏了捏眉心，勉勵克制自己呼之欲出的火氣，端著心平氣和的語氣道：“京中那位帶頭做的好事�！�
雖然沒點明，但時錦瞬間就悟了：有這么好的方式能拉著顧云深處理公務(wù)，太子怎么可能會放過？一定是將顧云深轉(zhuǎn)交給他的公務(wù)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其他官員雖說不敢上行下效，可碰到難處理的總要搭著便利一道送來。
可究竟什么樣的公務(wù)算是難處理的，就是見仁見智了。
了悟的時錦心更虛，一邊在心里罵著太子卑鄙，一邊把小毯子拉到頭頂，秉持著“我看不見你，你就看不到我”的自我蒙蔽，終于捱到了靖州。
到靖州主城那天是個黃昏。
正值太陽落山，似火的余暉灑下，極目遠(yuǎn)眺，入眼之處無一不被火紅的暖光籠在其中。偌大的平原仿佛與天空融為一體，紅日低的似乎觸手可及。盛極，美極。
這是時錦從未見過的風(fēng)景。
她下巴抵在小窗上，被這難得一遇的景色震撼到，不時發(fā)出由衷的贊嘆。
北地的黃昏有風(fēng)，透過撩開的車窗徐徐吹進(jìn)來，落在手背上有些微涼。顧云深欠身將人拉回來：“風(fēng)大，仔細(xì)著涼。這景色在靖州很常見，不急于一時�！�
“知道了知道了�！睍r錦敷衍地應(yīng)著，一邊又不死心地往外探頭，“我再看一會兒，不要掃——”
話沒說完，時錦“唰”地縮回車廂。
顧云深被她的動作驚了下：“怎么了？”
“自打踏入靖州，我記得我們不曾經(jīng)過驛站？”
顧云深點了點頭：“是。”
時錦皺眉指了指正前方：“那前面這么大隊人馬是怎么回事？”
顧云深從車窗的小縫中覷了眼，果見不遠(yuǎn)處一隊人馬整齊候著，好似專門在等著他們一樣。
時錦猜測道：“總不能是打劫吧？”
“不是打劫。”顧云深收回視線，“訓(xùn)練有素，穿著官服，是靖州的駐軍。”
時錦疑惑道：“咱們都沒經(jīng)過驛站，他們怎么還能掐著點攔路。
顧云深：“咱們雖未聲張，可一隊人馬入了靖州地界，總瞞不過他們的眼�！�
時錦托著下頜：“堂堂相爺?shù)男雄櫛蝗烁Q伺的如此徹底，你怎么一點兒也不惱？”
“若是我能悄無聲息的踏入靖州，也就不需要特意來走一遭了�！鳖櫾粕钐谷灰詫�，他看了眼滿臉寫著幸災(zāi)樂禍的時錦，調(diào)侃道，“丞相的手伸不到靖州，阿沅恐怕要跟著我一道受氣了�！�
“我才不會受氣呢�！睍r錦倚著窗，從容道，“你受氣是因為要和知州、刺史博弈，我嘛，吃吃喝喝樂一樂，受氣這種事輪不到我�！�
頓了頓，時錦偏頭，略略得意的覷他一眼，“況且，若是我會受氣，你壓根就不會帶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