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哦,他?生氣了。
心情好?的時候,喚她喬昭。心情不好?的時候,喚她喬都尉。
喬昭停留在?徐紓言臉上,更確切的說,是停留在?他?的眼睛里�?粗�?那寒星似的一雙眸子,看著里面戾氣橫生,也沒錯過那一閃而過的苦澀。
喬昭忽的一笑,輕聲說道:“不就是一道疤嗎,更嚴重的我都受過。這疤痕在?掌印身上只?增添了別樣的風情。”
她的聲音在?黑夜中,不知為何,多了幾分輕佻。說的話就像是在?哄那南風館的小倌,甜滋滋的帶著纏綿。
隨后她又上前一步,將?徐紓言的衣物拉下,只?露出一截瑩潤香肩,再?多的就隱在?衣物里,不為外?人可見。
徐紓言的臉瞬間紅了,他?忙側開身子,迅速離開喬昭的手。明明喬昭只?碰到了他?的衣物,但是徐紓言就是感覺這半邊肩膀酥麻麻的,使不上力氣。
“喬昭,你放肆!”屋子里瞬間傳出徐紓言的怒斥。
門外?的徐霽徐淮瞬間警戒,厲聲問道:“掌印!可是出了何事?”
沒有徐紓言的吩咐,徐霽徐淮不能擅闖他?的寢臥,所以兩人只?能在?外?面干著急。
喬昭一把將?徐紓言的嘴捂住,眼眸中盈滿笑意,她一只?手捂住徐紓言,一只?手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徐紓言安靜些。
兩個人溫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喬昭轉頭向著門外?,揚聲道:“掌印并無?大?礙�!�
她的手還捂著徐紓言,就完全沒想過放開,溫暖干燥的手掌,帶著喬昭的溫度。兩人接觸的地方燙得驚人,把徐紓言的腦子都燙懵了,他?就這樣乖順的任喬昭動作。
很明顯,門外?的徐霽徐淮并不買賬,沒聽到徐紓言說話,他?們根本放心不下。
徐淮大?聲向屋內喊道:“掌印,您還好?嗎?”
他?一點都不好?。
喬昭又轉頭看向他?,她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似的。似乎確定他?不會再?鬧,喬昭緩緩松開了捂著徐紓言的手。
她笑著看著徐紓言,頭往門外?示意了一下,讓徐紓言說話。
徐紓言這才像是能呼吸新鮮空氣一般,他?清清嗓子,向門外?啞聲道:“無?事�!�
隨后想起什么?,又警告一句:“沒我吩咐,不能擅闖�!�
“是!”徐霽徐淮齊齊回復道。
屋里,喬昭輕笑一聲。
第043章
第
43
章
“疼嗎?”
黑夜,
燈影憧憧,榻邊兩人。徐紓言右肩側向喬昭。喬昭手持白瓷藥瓶,將白色藥粉,
小心翼翼的倒在傷處。
她垂眸看著徐紓言右肩的傷口,目光專注,神色沉靜,
手中?動作也是盡量收著,害怕下手太重,
傷了徐紓言。
徐紓言緩緩抬眼,
在昏暗的光線中?,
眼神猶如實質,細細描摹喬昭的眉眼。喬昭眼尾平滑略微上翹,讓她有些瀲滟多情的雙眼多了三分狡黠。
跟她的性?格一樣,平時看起來跳脫活躍,
很好說話的樣子。但是非常難接近,疏離有距離感。還沒靠近,就被她笑著搪塞過去了。
她哪怕是初次面?對著徐紓言,
這位朝堂翻云覆雨的司禮監(jiān)掌印,都是一副端方有禮,不卑不亢的姿態(tài)�?床怀霭敕终~媚,
也沒有別的情緒。
例如惡心,厭惡。
......
可能?黑夜總會讓人的思緒纏成一團亂麻,無法解開,
只能?越來越混亂。平日里深深壓在心底的那些胡思亂想,
都噴涌而出,
將整個腦子淹沒。
“還疼嗎?”
沒聽見回答,喬昭又問了一遍。
她抬眼,
望著身前的徐紓言,二人四目相?對,徐紓言剛剛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驀然與喬昭對視,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喉結不自?覺滑動。但他又不想落了下風,就這樣挑釁似的直直看著喬昭。
喬昭輕笑一聲?,眉眼彎彎,話語中?帶著幾?分揶揄:“掌印,喬昭有弄疼你嗎?我輕些�!�
這話真的怎么聽怎么曖昧,就像是從蜜糖罐里拉絲的麥芽糖,甜蜜蜜的,膩得?慌。
“不疼�!毙旒傃灾卑桌溆不貜偷溃犞悬c不近人情的意?味。
雖然語氣很冷,但其他地方燙得?很。
徐紓言耳廓漸漸泛紅,有些發(fā)燙。下意?識想要擺弄衣角,卻發(fā)現(xiàn)拽著的是喬昭的黑色戎裝,忙又放開手,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只能?克制的將雙手端正擺在身前。
這個藥粉一打?開清涼薄荷味兒就散發(fā)在空氣中?,應該是有些刺激肌膚。上藥時喬昭看他雙眉微蹙,想必是有些疼的。
但是徐紓言很能?忍,表現(xiàn)在各個方面?。他很多時候都是隱忍不發(fā),像是盤踞的毒蛇,在旁伺機出動,從不多費功夫。
這樣隱忍的性?子也帶到?了生活中?,哪怕是傷口再痛再難受,他也閉口不言,絕口不提。決不讓人抓住短處。
“掌印還真是要強,疼得?嘴唇都白了,還說著不疼�!眴陶褤u搖頭,話里話外都是是打?趣,“嘴硬的人,可是要吃大虧的�!�
徐紓言撇了她一眼,冷颼颼說道:“咱家吃不吃虧不知道,倒是喬都尉會吃點苦頭�!�
喬昭低笑了一聲?,好兇。
若是徐霽徐淮在,簡直會驚掉下巴。這么多年,從沒人敢在徐紓言面?前如此造次,大家都是恭恭敬敬的,生怕說錯那句話惹到?了九千歲。
像喬昭這樣戲弄他的人,早就被拖去慎刑司掌嘴了。
還記得?那時,徐紓言初登上司禮監(jiān)掌印,宮里有些人在他背后嚼舌根。那幾?日慎刑司堪稱血雨腥風,甚至連那些只在旁邊圍觀,未曾發(fā)言的小太監(jiān)都在慎刑司受了好大的教訓。
后來再沒人敢說他一言一語,談到?徐紓言大家都自?動噤聲?,無論好壞。當然也沒人說他好的......
而現(xiàn)在的徐紓言堪稱柔和。
黑沉沉的夜,微弱燭火輕輕搖曳,屋里一片寂靜。喬昭也沒說話了,只專心自?己手上的事情。
兩個人挨得?著實有些近,喬昭溫熱的呼吸觸碰到?徐紓言的肌膚。但這還真怪不得?喬昭,因為屋里的燭火不夠亮,喬昭有些看不清,只能?湊得?近些。
她真沒有那些壞心思!
徐紓言很難說清楚現(xiàn)在的感受,他只感覺自?己心跳得?迅速,心臟跳動的聲?音在黑夜中?猶為刺耳,盡管這聲?音只能?徐紓言聽到?。
他沒辦法去想為何喬昭靠近,自?己心跳就會如此之快。也不能?去深思。
一旦抽絲剝繭的探討內心真正埋藏的東西,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惡心粘稠的欲望,只會令人發(fā)笑。
簡直是異想天?開,癡人說夢。
徐紓言低垂著眸子,無人發(fā)現(xiàn)他眼底閃過的一絲無措。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看似過去了好久,但其實也就幾?息之間。
但從沒有哪一刻的時間,猶如今夜一樣漫長,仿佛停滯不前。
徐紓言感覺十分不自?在,因為喬昭靠得?太近了。
他伸手,輕輕推了推喬昭的肩膀,低聲?斥道:“離遠些,咱家養(yǎng)的狗都沒你蹭得近�?康媒�,難受�!�
得?!罵喬昭是狗呢!
不愧是北齊最飛揚跋扈,盛氣凌人的司禮監(jiān)掌�。×R起人來,又直白又坦蕩!
喬昭簡直氣笑了,她也沒反駁,低頭將手里的藥處理完,又把?徐紓言的衣服拉起來。
這才慢悠悠看向徐紓言:“掌印這張嘴,還是十年如一日,一點不收斂的。不愧是能?在朝堂上舌戰(zhàn)群儒的九千歲。”
“所以呢?”徐紓言問道。
喬昭有些莫名?,沒太弄懂他什么意?思:
“所以什么?”
“所以你也覺得?我尖酸刻薄,蠻橫無禮?”徐紓言直直的盯著喬昭的雙眼,顯得?眼神有些銳利。
你也同世人一般,討厭我嗎?
這話徐紓言是說不出口的。
“一點點�!眴陶褜嵲拰嵳f。
徐紓言的脾氣確實算不上好,尤其是生氣起來,膽子小點的能?被他嚇破膽。說話也是得?理不饒人,沒理也要占三分。
徐紓言眸光一緊,嗤笑一聲?: “呵�!�
“那你與那些烏合之眾也沒什么兩樣,流于世俗�!毙旒傃哉Z氣有些不屑。
“我本來就是普通人,或許是掌印高看了。”喬昭無甚所謂的說道
喬昭說話,如果不是笑著或者有情緒,其他時候聽起來會有些冷淡,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徹底冷卻下來。再也無話可說。
徐紓言抬起頭,一雙寒星似的眸子,清凌凌的望向喬昭。徐紓言細細的觀察著喬昭,似乎在判斷她有沒有生氣。
若是她生氣了......怎么辦。
喬昭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沒注意?到?徐紓言這邊。
掌印罵幾?句就罵幾?句唄,又不能?少塊肉,寧安郡主?時常笑罵喬昭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
她從徐紓言榻上起身,將藥瓶收進自?己袖里,明日還要還給裴空青。裴空青看著就挺節(jié)省的,這白瓷藥瓶,應該是要循環(huán)用?的。
現(xiàn)下子時已過,給徐紓言換藥還是耽誤了些時間,夜已經很深了。
喬昭今晚來找徐紓言可不是給他上藥的,明日就被到?了中?京,她有正事同他相?商。
一轉過身,喬昭就與徐紓言的眼神相?對。
嗯?
兩人目光相?對,徐紓言猝然偏過頭,只留下白皙的側臉以及緋紅的眼尾,對著喬昭。
輪廓分明的下頜,線條優(yōu)美?,冷峻中?透著倨傲。
喬昭簡直一頭霧水,她沒說錯話吧?徐紓言倒是沒哭,他方才情緒涌上心頭,紅了眼眶。
但是沒有到?落淚的程度。
倒是有點丟臉。
喬昭驚奇,她轉了個方向,又站在了徐紓言的面?前。徐紓言看見喬昭轉過來,又垂首低頭,喬昭只能?看見他一頭烏黑柔軟的青絲。
喬昭嘆息一聲?,試探開口道:“是喬昭哪里惹掌印不快嗎?請掌印明示。”
這么靜的黑夜,這么靜的屋子。徐紓言怎么會聽不見喬昭的那聲?充滿無奈的嘆息。
徐紓言猛得?轉過頭來,又急又兇,眼眶更紅了,他目光陰郁,直直看向喬昭。
“你很不耐煩?不耐煩就滾出去�!�
喬昭懵。
她有不耐煩嗎?
具體表現(xiàn)在什么地方呢?!她怎么完全沒意?識到?�。�
徐紓言就這樣看著喬昭,強撐著倔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讓喬昭汗毛豎起。
喬昭真沒辦法了,還能?怎么辦,道歉唄!
她語氣里含著歉意?:“是喬昭拙笨,說話不知分寸,還望掌印見諒�!�
徐紓言聽見喬昭的客套話,心里涌上來苦澀滋味。
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自?己莫名?其妙的脾氣。
明明最開始只是因為害怕喬昭生氣。
后來喬昭的嘆息,帶著一丁點不耐煩。這讓徐紓言難以接受,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豎起尖刺,好像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在喬昭面?前丟盔卸甲。
但是他想要的不是喬昭的道歉!也不她的妥協(xié)!
徐紓言一句話不說,只搖頭。
于喬昭而言就是,什么意?思?不接受她的道歉?!
喬昭這下真沒話好說了,最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問題。
“既然掌印今日情緒不佳,喬昭就不打?擾了,這就告退�!�
遇事不決,直接開溜。喬昭想著還是明日啟程的時候,再跟徐紓言好好商量要事�,F(xiàn)在也確實不是說正事的時候。
她轉身就準備走,不帶半點猶豫的。
一只手突然拽住喬昭的下擺,和過往的每一次一樣,白皙修長的手指緊緊拽著喬昭的衣角。
喬昭就知道會如此。她有些不耐。
她轉身,壓著脾氣,很溫和的看著徐紓言,沒說話,仿佛是在等他整理情緒。
徐紓言的眼睛泛著紅,面?色有些蒼白。他望向喬昭,良久,低聲?道:
“我沒想讓你滾出去。是你先不耐煩的”
“什么?”喬昭心梗了一下。
徐紓言就這樣倔強的望著她,他知道喬昭已經聽見了。掌印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將道歉的話說兩遍。
或許那根本不是一句道歉。
喬昭當然是順著臺階下,徐紓言都給臺階了,能?不下嗎。
她恍然明白徐紓言哪里覺得?喬昭不耐煩了,但是蒼天?可鑒,喬昭真沒有!
她真不是這么壞脾氣的人!
喬昭只能?笑,苦笑:“我怎么會對掌印發(fā)脾氣呢?就是有不耐煩也只能?忍著�!�
都這時候了,喬昭說話還跟嘴上沒把?門似的,不知死活的耍寶逗趣。
眼見著徐紓言神色又不對了,介于委屈和憤怒之間,很復雜,馬上就要爆發(fā),明顯不是喬昭可以承受的。
她忙補救道:“喬昭怎會對掌印不耐煩?!無稽之談!根本沒有脾氣,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徐紓言這才了緩了神色,柔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