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位便是當(dāng)朝太傅,宋祉,他?是北齊三代?老?臣,年逾古稀。
顧昀之看?向坐在一旁的徐紓言,說道:“喬愈年一直以來便在武官中名聲極佳,這次大敗西戎,在朝中定是受盡擁戴�!�
“臣幾次試探他?,但此?人并沒有投靠之意。且他?十分聰明,含糊其辭,不愿正面答復(fù)�!毙旒傃曰卮稹�
私底下,顧昀之和徐紓言以君臣相稱。
顧昀之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他?手握十萬大軍,在軍中又頗有威望,若此?人不能?為我所用,那將是一個勁敵�!�
徐紓言抬眼,看?著顧昀之眼中神色郁郁。其實顧昀之并不如表面那樣溫和近人,實則他?心機深沉,行事果決,從不手軟。
徐紓言遲疑一下,還是坦白說道:“喬元帥中立,雖不投向陛下,對?太后一派也同樣疏離,不一定會成為我們的敵人。且西戎雖敗,卻?未必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若是西戎再次侵犯我國疆土,我朝便無猛將可用可用�!�
面對?不能?為他?所用的人,顧昀之向來不會心慈手軟。但顧昀之也知徐紓言說的是事實。
北齊最大的弊端,便是重文輕武,在戰(zhàn)場上無將軍可用。而北齊周邊的西戎南蠻都是勁敵,虎視眈眈。
他?不是那般沒有腦子的人,面對?江山社稷,顧昀之十分看?重,定不會如此?莽撞。
“我知曉其中厲害,喬愈年先密切觀察著。但他?手里握著兵符,女?兒又如此?天資卓越。若是父女?二人皆位高權(quán)重,這江山易主也未嘗沒有可能?�!�
顧昀之面色陰沉,輕飄飄的就說出了能?株人九族的話?。甚至這根本沒有發(fā)生,僅僅是因為他?的猜忌,就給一位勞苦功高的元帥定了罪。
徐紓言瞳孔微縮,眼中冰冷一閃而過。
他?站起?身來,走到顧昀之身邊,語氣冷凝:“若陛下一意孤行,定會讓朝中武將寒了心。喬昭此?人在戰(zhàn)場上能?力出眾,有目共睹。就此?埋沒,反而令人生疑�!�
顧昀之沉默無言,沒有反駁。
喬昭確實出類拔萃,明眼人都能?知道她在西戎一戰(zhàn)中立了大功。若當(dāng)真是隨便給個閑職,就打發(fā)了去,真就說不過去。
他?沉吟片刻,道:“給她一個位高,但是沒有實權(quán)的位置吧,也好堵了他?人的嘴。”
顧昀之又勾起?了唇角,笑著對?徐紓言說:“喬昭驚才?絕艷,若她家世貧寒,又入了我麾下,那定然要重用的�?上菃逃甑呐�?兒�!�
君王猜忌,猶如暗處的利刃,隨時?要人性命。
徐紓言不再說話?,就這樣沉默的坐著,心不在焉一般。
良久。
他?起?身行禮,道:“微臣先告退了�!�
顧昀之也不管他?沒經(jīng)過皇帝允許就私自告退。就如他?今日所言,私底下,他?們從不講那些虛禮。
顧昀之?dāng)[了擺手,讓他?退了下去。
第048章
第48章
這半月,
大軍還未班師回朝,喬昭過了好些休閑日子。
她偶爾無事,便會去裴空青開的醫(yī)館,
幫幫忙打打下?手。
說道裴空青,那日他們一同到了中京城外。與大軍匯合之際。裴空青下?了馬車,與喬昭辭別?。她不是軍隊的人,
本就不方便與將士們同受凱旋禮。
“你在?中京可有住處?”喬昭望著?裴空青問道,她想了想又說道,
“若是你倆沒有住的地方,
可以隨我回昌敬候府住一段時間�!�
喬昭看著?裴空青與小藥童,
一主一仆,到了中京也沒個接應(yīng),怕她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反正昌敬候府冷清,多一兩個人也無事。
裴空青微微一笑,
柔和道:“多謝喬姑娘好意,我父親曾在?中京有一處宅子,所以不用?擔(dān)心我的住宿。只是我已?經(jīng)幾年未曾回去過,
還需收拾整潔以后,再宴請喬姑娘上門做客�!�
喬昭擺擺手,悠然道:“不用?這么客氣,
帶你來中京只是順手的事。說到底還是我們需要感謝你,若非有你,那位估計病得更加嚴(yán)重?了。”
她下?巴往徐紓言馬車方向示意。若不是有裴空青,
以徐紓言當(dāng)時病得昏迷不清的情況,
還真有點難辦。
裴空青知?道喬昭指的是徐紓言,
她溫聲道:“舉手之勞罷了,且我作為郎中本就為了治病救人。”
喬昭又看向裴空青拉書的牛車,
她的書籍真的很多,用?了整整一輛牛車,才堪堪裝下?裴空青的書。
“那你日后到了中京可有何打算?還繼續(xù)當(dāng)郎中嗎?”喬昭又問道。
裴空青點點頭,柳葉細(xì)眉彎彎,含笑道:“我到了中京先開一個醫(yī)館,給老百姓治治病。順道溫習(xí)醫(yī)書,參加明年春季的太醫(yī)院舉辦的選拔考試。”
喬昭這下?覺得有些驚奇了,問道:“你想去宮里當(dāng)太醫(yī)?”
“宮里的太醫(yī)可不好當(dāng)?shù)��!?br />
不怪喬昭這樣驚訝,因為裴空青看著?就像那些懸壺濟(jì)世的名醫(yī),他們行?走?在?江湖中,竹杖芒鞋。見?過各種各樣的疑難雜癥,拯救一個又一個生命。
而非在?皇宮里,高高的紅墻,猶如四?角牢籠。在?那里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治病這樣簡單,需要治的是人心。
裴空青頜首,溫聲道:“我父親以前便是宮里的太醫(yī),我去參加太醫(yī)院的考試,也算是圓了父親遺愿�!�
喬昭頜首,沒在?說什么。
見?她這樣說,喬昭雖然內(nèi)心覺得有些可惜,但是人各有志,她也沒有過多勸阻。
自那日以后,二人便在?中京城外分別?。走?時,裴空青告訴了喬昭住址,位于西市的興道坊。
…………………………
今日喬昭便會來到了西市,西市在?北齊是商業(yè)較為發(fā)達(dá)的區(qū)域,許多商人住在?這一片。做生意的地方,人總是格外的多。
興道坊還算人較少的,別?的坊間街道兩旁都是小販,賣什么的都有,各式各樣。
以前喬序喬昭兩兄妹就愛來西市逛,熱鬧。
喬昭一踏進(jìn)這里不禁有物是人非,時光飛逝的恍惚悲涼之感。
西市還如以往一般熱鬧,人來人往,仿佛一切都沒有變。可如今喬昭形單影只,一人獨行?。
喬昭甩掉內(nèi)心的陰郁,臉上揚起笑容,往裴空青的府邸而去。
她回了中京雖然暫時還沒上任,但她畢竟剛回來,前幾日一直都在?處理?各種瑣事。雖比不上肅州忙碌,但小事繁雜,耗費時間。
也就是最近得了空,便立即來找裴空青。
裴空青的府邸是一個三進(jìn)小院,現(xiàn)下?開著?大門。喬昭走?了進(jìn)去,院里空空蕩蕩的,家具看著?簡陋,也沒什么人氣。
喬昭一進(jìn)去,小藥童正在?院里掃地,她轉(zhuǎn)身?就看見?喬昭手里提著?繼續(xù)走?進(jìn)來。
小姑娘笑著?跑過來,軟軟道:“喬姑娘來啦!是來找我?guī)煾傅膯�?�?br />
喬昭揉揉小藥童的頭發(fā),問道:“你師父在?府里嗎?”
順便將手里提著?的禮物遞給小藥童,笑道:“錦芳齋的芙蓉糕,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的�!�
小藥童歡呼一聲,臉上綻開甜笑,接過糕點:“在?的!就在?內(nèi)院,我?guī)Ч媚锶��!?br />
喬昭走?進(jìn)內(nèi)院,裴空青正在?低頭看書,見?到喬昭來,裴空青忙起身?去迎。
“師父!喬姑娘買的錦芳齋的芙蓉糕!”小藥童將油紙包好的糕點遞過去。
裴空青笑著?說道:“來就來,帶什么禮物。不需要講究這些虛禮�!�
喬昭隨口道:“路過的時候看見?,隨手就買了。給小孩子吃的。”
她進(jìn)來的時候,四?下?看了看,院里頗為冷清:“你開業(yè)了嗎,怎么沒看見?有病患前來。”
裴空青回答道:“已經(jīng)開業(yè),可能是初來乍到,街坊鄰居都認(rèn)不全,哪里會有病患找上門來。”
這確實?,中京城內(nèi)藥館還挺多的,有一家規(guī)模甚大,是太醫(yī)院院正周錦江的長?子所開。
按宮里的規(guī)矩,一旦入宮做了太醫(yī),便不能在?外面做郎中接私活。只有等到從宮里退出來以后才能開醫(yī)館。
因此周錦江雖然不在?里面替人看病,但是他太醫(yī)院院正的名氣,依然讓許多病人慕名而來。
裴空青這樣孤零零一人來開個醫(yī)館,剛開始沒人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喬昭腦子一轉(zhuǎn),想到一個辦法:“要不我找木匠給你定做一塊門匾,上面提字:妙手回春。這樣他人從你門前經(jīng)過,一瞧便知?道你是郎中,久而久之,總會有幾個進(jìn)來尋你治病�!�
裴空青忍不住笑開,柔聲道:“那多謝喬姑娘了。喬姑娘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多,空青實?在?無以為報。”
“舉手之勞而已?,你為何總是如此客氣。你我同齡,叫我喬昭便好。”喬昭挑了挑眉,說道。
“好,喬昭�!迸峥涨嘈χ�?注視著?喬昭。
……………………
喬昭這邊空閑,但是徐紓言那邊卻夜以繼日,十分忙碌。
那日徐紓言從宮里出來,夜很黑,讓皇城顯得更加空曠可怖。他從立政殿里出來便一直沉默著?,轎子外面高少監(jiān)在?旁邊提著?燈籠,給徐紓言照明暗路。
高少監(jiān)是一個會來事的,心思細(xì)膩,八面玲瓏。一路上都能聽?到他絮絮叨叨的說著?些吉祥話。即使徐紓言從不搭理?他,沉默不言。
很明顯,皇帝忌憚喬愈年,但是他拿喬愈年沒辦法。只能挾制喬昭,畢竟喬昭資歷淺,知?道她的人不多。
徐紓言垂著?眼睫,有些出神。他想到了五年前喬昭一襲黑衣,蒙著?黑巾,夜闖他的府邸。
喬昭那會兒年紀(jì)還小,但是功夫卻不差,徐霽徐淮兩個人都不是她的對手。她那時候眼睛亮晶晶的,透著?機敏狡黠,跟山間的小鹿似的。
再后來就是五年之后,他去肅州軍營里,再次看到喬昭。虎父無犬女這句話用?在?喬昭身?上,再合適不過。他雖然不管軍中事務(wù),但是也從很多人的嘴里聽?到過喬昭。
他們都說喬昭是難得的軍事奇才,思維敏捷,驍勇善戰(zhàn)。能文能武,不可多得。
軍中都說喬昭是天才。可是天才在?圣上眼里,不過是一顆挾制各方勢力的棋子,無甚稀罕。
飛鳥盡,良弓藏。
徐紓言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受,很復(fù)雜。他早已?預(yù)料到喬昭回京以后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的情感是另一回事。他不敢去想,那樣一個驕傲的姑娘,在?戰(zhàn)場立下?汗馬功勞,到最后竟然這樣諷刺的結(jié)果。
徐紓言坐在?轎子里緩緩閉上雙眼,雙眉微蹙。
“宮里這幾月,可有發(fā)生何事�!笨熳�?到宮門口的時候,徐紓言才低聲問道。
高少監(jiān)忙回復(fù)道:“宮里甚是安穩(wěn),太后那邊也沒了動靜。只是您提拔的那幾位小官,日子不太好過�?偸潜会槍Γ杂行┯粲艄褮g。”
徐紓言冷笑一聲,睜開眼,雙眸陰冷。
太后當(dāng)然沒了動靜,因為在?最后憋著?個大的。若沒有喬昭,徐紓言差點都死她手里。
轎子悠悠的就到了宮門外,高少監(jiān)連忙去將轎簾掀開,扶著?徐紓言出來,殷勤周到。
徐紓言轉(zhuǎn)身?,目光幽深,注視著?面前的高少監(jiān)。
良久,他冷哼一聲淡淡道:“好好辦事,日后你的位置可不止少監(jiān)�!�
高少監(jiān)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忙不迭彎腰,說道:“奴才謹(jǐn)遵掌印教誨!”
徐紓言沒管他,轉(zhuǎn)身?就走?,上了回府的馬車。
……
待徐紓言回了府邸第二日清晨,皇帝便讓高少監(jiān)過來傳話。讓他這幾日休息,不用?回宮上值。
話是這樣講,但是該但他手里的奏折一封也沒少。堆積了好幾個月的奏折,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處理?完的。
這幾日夜里他書房的燈籠就沒熄過,經(jīng)常一亮一整夜。第二日太陽升起以后,陽光透過窗柩灑在?書房的地板上,徐霽又來將徐紓言房里的燈籠熄了。
徐霽徐淮心疼他,有時候想要勸阻徐紓言,這樣熬身?子都給熬壞了。每每他們苦口婆心說道,徐紓言總是不耐煩讓他們出去。徐霽徐淮又不敢逆著?他的脾氣,只能閉嘴。
連續(xù)處理?了幾天政務(wù),徐紓言才將積攢的折子批完。
好笑的是,里面還有許多彈劾徐紓言的折子,說他專橫跋扈,宦官當(dāng)?shù)馈P旒傃粤攘瓤戳藥籽劬痛蛄嘶厝�,冷笑一聲,施施然提筆,在?奏折上批注了一句。
“何不以溺自照?”
……
這下?是惹到真閻王爺了。
天又亮了,徐紓言才放下?手中的毛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頭,面無表情,氣勢駭人。
徐霽走?上前來,溫聲道:“身?子要緊,掌印還是去歇息吧�!�
徐紓言抬眼,臉色蒼白,雙眼都熬紅了,里面有些紅血絲。他滿臉陰郁,脾氣看起來十分差,誰要這個時候招惹他,當(dāng)真是嫌命太長?。
他坐在?書房里,早晨的陽光慢慢移動,最后灑在?徐紓言的臉上。讓他原本陰沉的臉色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徐紓言就這樣看向徐霽,一句話也不說,讓徐霽有些莫名。但是他這個時候也不敢問,只能膽戰(zhàn)心驚的站在?那里。
徐紓言睫毛顫了顫,雙眉微蹙。囁嚅著?,似乎不知?道怎么開口。
良久,他輕聲問道:“這幾日喬昭可還過得好?”
第049章
第49集
自?從那晚兩人之間不歡而散,
之后喬昭與徐紓言幾乎就不再過什么話。
宮里一別?,兩個人就再也沒見過面。剛回?來,堆積的折子又多,
要過目的事情也多,徐紓言沒日沒夜的伏案處理。
只有讓繁雜事務(wù)充斥大腦,才能?麻痹對喬昭的思念。
但現(xiàn)在陡然閑了下來,
關(guān)?于喬昭的事,就如千絲萬縷之間,
纏繞在心里。剪不斷,
理不清。
他就是一個卑鄙陰暗的人,
從他們分開的那一刻,徐紓言便吩咐了暗衛(wèi),每日秘密跟蹤喬昭。
一旦有什么事情,立即上報。
徐紓言并不覺得?這樣做有什么不對,
他如果不這樣做,那又能?從哪里得?到喬昭的消息呢?
她根本不愿意與他私下見面的。
“喬都尉這幾日甚好,時常騎馬在中京城四處閑逛,
還經(jīng)常去裴郎中那里打?下手�!毙祆V松了一口?氣,連忙回?復(fù)道。
徐霽頓了一下,有些無奈的道:“只是喬都尉十分敏銳。我們的人跟著她,
過不了太久就會被?她甩掉。”
最?主要是喬昭就算發(fā)現(xiàn)了,她也不是立刻甩掉他們。而是跟招貓逗狗一般,帶著身后暗衛(wèi)一會兒去這處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