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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他有罪!”清朗干凈的聲音從衙門外傳來。

    徐紓言抬眼?往府門外看去,只見喬昭帶著滿身寒氣,騎著馬從外面回來。百姓紛紛為其讓道。

    喬昭走進來,笑道:“知府還真?是能言善辯,不過天理?昭昭,沈大人所做之事,可都是被人看在眼?里的�!�

    “五六個人定不了沈大人的罪,那幾千災民難道都是冤枉沈大人嗎?”

    喬昭話音未落,衙門外就傳來浩浩蕩蕩的腳步聲。大家都驚愕的望過去,只見幾千個災民,齊刷刷的往衙門而來。他們臉上都是憤慨之情。

    沈山猛地轉身往衙門外望去,全是黑壓壓的身影。原本怯懦的汀州災民,竟然都出?現(xiàn)在衙門外,長街上都堵滿了人,竟然無一人缺席。

    沈山心?臟一緊,全完了。

    第087章

    第

    87

    章

    方才的沈山還趾高?氣揚,

    等著徐紓言將他放了。現(xiàn)在他的心已?經(jīng)徹底涼了。

    萬萬沒想?到這幾千人竟然都來?狀告同一個人。

    那些災民,原本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只能溫順怯懦的接受圈養(yǎng)者?給他們選擇的結局,

    生死都由不得他們。

    但是現(xiàn)在那些羔羊竟然敢反抗,去挑戰(zhàn)圈養(yǎng)者?至高?無上的地位,要把?圈養(yǎng)者?推翻。這于沈山而言無異于滅頂之災。

    坐在高?位上的人,

    時間久了,會因為濫用權力?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沈山被關到了汀州大牢,

    因為他曾經(jīng)是汀州知府,

    所以牢獄里?的獄卒并沒有讓他吃太多苦頭。

    但是也與沈山曾經(jīng)奢靡的生活相差很多。他畢竟是一個心臟強大之人,

    哪怕是到了現(xiàn)在,沈山也并沒有表現(xiàn)出十分驚慌。

    牢獄里?很黑,只有一小面窗可以透光,可以照到監(jiān)獄里?的床上。沈山就每日坐在那一小片光里?,

    閉目不言。

    徐紓言和章臺歲,目前沒有來?找過他,也并沒有嚴刑逼供。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棋,

    到底如何走。徐紓言他們越是沉穩(wěn),沈山心里?就越慌。

    因為心里?根本沒底。

    ......

    從公堂上下來?,三人會晤。

    “沈山被抓,

    何氏坐不住。先將各個城門口?派重兵守著,免得人跑了。”徐紓言道?。

    “他們百年基業(yè)在這兒

    ,恐怕沒那么容易跑吧�!闭屡_歲回復道?。

    遼西何氏一族,

    在汀州已?有數(shù)百年之久。王朝變遷,

    更新迭代,

    對?于這個偏遠的世家都沒有過多的影響。

    “以防萬一,還是先守備著�!眴陶淹�?徐紓言的觀點。

    第?二天。

    喬昭帶人搜了沈山的府邸,

    搜了兩?三遍,翻了個底朝天。就連他府里?,結冰的池里?,都將冰敲碎,水放干了。但是都沒找到沈山吞掉的銀子,還有那本真正的賬目。

    “怎么會沒有東西呢,會不會是藏到別院里?去了?”章臺歲問道?。

    喬昭搖頭,道?:“沈山名下的別院我們也去搜了,沒有別的東西�!�

    “不可能��!按理?說他應該是藏了很多銀子才對?。”章臺歲有些疑惑,看著桌上擺著的那張沈山府邸的圖紙。

    沈山的府邸看著簡簡單單,但是沒想?到還挺大的。他府內裝飾,看起來?低調,但是都很名貴,這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徐紓言將桌上的圖紙拿著細細的看,斂著眼睫,道?:“分頭行動,我去審人,章大人和喬昭再去沈府搜一遍�!�

    “東西是一定要找到的。只抓一個沈山根治不了,必須要將他后面的世家鏟除。若是就這樣?淺淺收手,這次抓了沈山,以后還會有張山,李山,后患無窮。”

    徐紓言抬眼看向喬昭,眼神有些淡。他們兩?人現(xiàn)在除了公事,幾乎沒有別的交談。徐紓言也克制自己不要去多想?那些事情。

    只是午夜夢回時,還是覺得冷。還是覺得,如果喬昭在身?邊,或許能睡得更安穩(wěn)些。

    “是�!眴陶押驼屡_歲齊聲回答。

    她視線坦蕩的注視著徐紓言,眼眸又清又亮,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倒是徐紓言不自在的垂下眼眸,與喬昭撇開視線。

    ......

    章臺歲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喬昭已?經(jīng)等在一旁。章臺歲性子急,完全沒了在中京當官時的禮節(jié),他兩?三下就跳下馬車,快步走到喬昭身?邊。

    “喬都尉我們快進去吧!這次要真的是要睜大眼睛找,一花一草也不能放過!”章臺歲語速快,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進去。

    喬昭頜首,帶著章臺歲走在沈府里?。沈府現(xiàn)在有些空蕩蕩的,還有兵卒在不斷的搜索。

    “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是高?朋滿座�,F(xiàn)在看著已?經(jīng)空了許多,當真是有物是人非之感啊!”章臺歲看著沈府,今非昔比,實在令人嘆息。

    喬昭沒他那么多感慨,這幾日的沈府,喬昭已?經(jīng)走了幾十遍。一樣?的花草樹木,看了又看。所以她實在很難生出感慨。

    “書房,臥室,以及他經(jīng)常去的地方,基本都都搜了,但是都沒有�!眴陶堰呑哌吀屡_歲說道?。。

    “地下呢?這偌大的沈府,應該有暗室�!闭屡_歲回道?。

    章臺歲畢竟是工部侍郎,平日里?就是負責屯田,水利,土木,交通運輸?shù)鹊�,所以章臺歲對?于建筑方面還是有些心得。

    喬昭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目前一直往這個方向尋找�!�

    章臺歲聽后,摸了摸胡子,陷入沉思。

    他們從沈山的院子里?經(jīng)過,沈山的院子里?有好幾顆大樹,中間是一座假山。經(jīng)過院子,就是沈山府邸的正廳,平時用來?招待客人。

    上次沈山招待徐紓言一行人就是在正廳里。從正廳再往里?走,便是沈府后院,是沈山以及沈山家眷居住的地方。里面看著就更精致,更有人味兒一些。

    章臺歲將沈山的書房,仔仔細細的都看了一遍,包括邊邊角角,以及書架后面,墻上擺放的字畫后面,沈山全部都檢查了一遍。

    沒有。

    隨后,章臺歲又去沈山的寢臥,將他的衣柜里?,床下面,每分每厘都認真看了,敲敲打打的。

    還是沒有。

    “不應該呀!一般暗室的通道?都是在書房和寢臥里?面,方便進出,還不被人發(fā)現(xiàn)。怎么沒有呢?!”章臺歲揪著自己的胡子,眉頭皺得死緊,陷入沉思。

    沈山此人確實狡猾謹慎,這都找了兩?天了,還只是傷了他的一點皮毛。

    其實這些地方,喬昭一開始就找了,只是沒有收獲。后來?喬昭才將目光從室內,轉向室外,所以才把?池塘抽干了水,想?看一看下面有沒有東西,但是仍然沒有。

    章臺歲看著那個抽空的池塘,沉吟道?:“會不會在地底下,就是他將地下挖空了。這邊有挖地窖的習俗,老百姓用來?儲存過冬的蔬菜。所以沈山的暗室,是否也如此般?”

    “這邊的人,挖地窖往往會在自家院子里?挖,空曠的地方,方便隨時取用�!闭屡_歲緩緩道?。

    喬昭低聲道?:“空曠的地方?”

    隨后,兩?人目光對?視,異口?同聲道?:“前院!”

    沒錯,沈山的前院非常的簡單,沒有太多的排場,很低調,不似南方廊腰縵回,飛檐翹角。很多人第?一次來?到沈山府邸,會覺得沈府十分古樸厚重。

    因為前院只有幾顆樹,中間一座假山。

    喬昭和章臺歲站在前院中間,看著眼前的假山。這座假山倒是看著氣派,這樣?空蕩的前院,放置著這樣?一座張牙舞爪的假山。

    “章大人有沒覺得這像一個陣法?”

    方方正正的大院,每隔一段距離就種上一棵樹,連接起來?宛如一個圓環(huán),細細一數(shù),正好八棵樹。正中間對?應的是這座假山。

    假山在水池的正中間,圓形的水池,表面結上堅冰。

    像一個簡易的八卦陣法。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變六十四爻,從此周而復始,變化無窮。

    “所以真正的暗室,藏在這座假山之下?”章臺歲問道?。

    他圍著結冰的水池轉了一圈,沉吟道?:“也不無可能�!�

    按常理?來?說,需要要找到入口?,然后再找到鑰匙,再進暗室。但是喬昭和章臺歲已?經(jīng)懶得等了。

    直接暴力?拆除,將面上的假山給鑿開。果然看到了一個僅供一人進出的入口?。

    “章大人在外面等著,我先進去探探路�!眴陶阎簧�?下去,從入口?處探身?下去。

    下面有些黑,但喬昭夜視能力?極佳。雖然上方是一個水池,但是下面卻極為干燥,沒有潮濕陰冷。

    空氣流通后,喬昭將火折子打開。面前赫然是一扇石門,看著厚重,人力?所不能開。

    喬昭細細看上面的門鎖,這個沈山還當真喜歡鉆研陰陽八卦之術,連石門上的鎖都是太極八卦圖。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相合,相生相克。

    一般的太極八卦圖,陽魚頭部有陰眼,陰魚頭部有陽眼。但是這個門鎖上,只有陰眼,沒有陽眼,所以石門無法打開。

    喬昭從里?面退了出來?,搖頭道?:“里?面有一扇石門,門鎖是太極八卦圖,還差一枚陽眼才能打開�!�

    “陽眼?那就是圓形的鑰匙,這從哪里?找��?”章臺歲抓耳撓腮,這藏得也太深了。

    ......

    “東西呢?”徐紓言冷眼看著被綁在刑架上的沈山。

    沈山現(xiàn)在渾身?是血,頭耷拉著。整個人被綁在刑架上,腳尖堪堪著地,發(fā)絲凌亂,糊在他的臉上。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東西�!鄙蛏狡D難的抬眼,眼皮青紫,只能勉強睜開眼睛。

    “鑰匙,密室的鑰匙�!毙旒傃杂值�?。

    沈山知道?,徐紓言這樣?說,想?必是已?經(jīng)找到了他的密室。沈山疲憊的低下頭,緊閉雙眼,不愿意?說話。

    “我不知道?,你就算殺了我,也不知道?”沈山氣若游絲道?。

    “不知道??好一個不知道?,真是一條衷心的狗�!毙旒傃暂p聲一笑,地牢里?的燭火顫顫巍巍,讓徐紓言看起來?邪惡猶如鬼魅一般。

    “把?人帶上來?�!毙旒傃苑愿赖�?。

    身?后的徐淮立即走了出去。沈山仍然抗拒回答,身?上的血滴答滴答的落下,匯集成一小灘暗紅色的血。

    地牢寂靜沉悶,黑黢黢的,陰冷潮濕。這次徐紓言沒動手,他全程坐著,似乎是嫌臟。

    “你放開我——救命!!”

    小孩的聲音稚嫩,高?聲的時候會顯得有些尖銳。

    沈山一下子就抬起頭來?,看向從外面被押進來?的孩子。沈山神色一凜,劇烈掙扎著,但是刑架仍然紋絲不動。沈山惡狠狠的盯著徐紓言,大聲道?:

    “你干什?么?!快放了我的兒子��!”

    牢獄里?回蕩著小孩的哭叫聲,很吵。徐紓言眉頭微皺,不耐煩道?:

    “把?他嘴堵住,聒噪�!�

    徐淮從懷里?拿出手帕將小孩的嘴堵住,昏暗的地牢里?只能聽見小孩的嗚咽聲。

    “徐紓言,你要殺要刮都可以!!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鄙蛏剿宦暳�?竭,看向自己的兒子,雙眼赤紅。

    “他是沈大人的小兒子吧?”

    徐紓言站起身?,走到沈山身?邊。白皙的手指將沈山的下巴抬起,兩?人目光對?視,沈山眼中滔天的恨意?,甚至要將徐紓言生吞活剝。

    徐紓言輕勾唇角,帶著諷刺,道?:“沈大人的孩子是無辜的,那些災民的子女難道?不是無辜的?”

    “沈大人的孩子冬天綾羅錦緞,那些災民的孩子可只有破布御寒。沈山!你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無辜的呢?他的吃穿用度,可全是從別人身?上剝削下來?的�!�

    徐紓言將沈山的下巴嫌惡似的丟開,皺著眉,似乎惡心壞了。徐霽連忙上前,將干凈的手帕遞給他。徐紓言垂著眼眸,安靜擦手,

    小孩還在掙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得沈山心都快痛掉了。

    其實徐紓言也沒將小孩咋樣?,就只用繩子綁了他的手,又將他嘴堵住。但是年紀小,膽子也小,就被嚇哭了。

    沈山一直不交代,就是等著翻身?。這里?是遼西,不是中京。沈山和何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何兀知道?他被抓了,何家主肯定會有所行動。

    還沒到事情最糟糕的時候。

    “咱家耐心有限,沈大人若是不把?鑰匙的下落說出來?,那就用這位孩子的鮮血,為沈大人的豐功偉績鋪路�!�

    徐紓言語氣陰柔,他用匕首拍了拍小孩的臉,匕首冰冷鋒利,寒光乍現(xiàn)。拍在臉上,冷的人一激靈。小孩被嚇破了膽,眼淚都流不出來?了,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看到孩子暈了過去,沈山目眥欲裂,整個人往前掙扎,恨不得跟徐紓言拼命。

    “徐紓言你個奸人,你不得好死!他還只是個孩子,只是個孩子��!”

    沈山恨不得殺了徐紓言,只聽見鎖鏈不斷作?響,沈山掙扎得厲害。

    “我死不死不知道?,但是沈大人造盡殺孽,肯定比我要死的早些�!毙旒傃赞D身?看向沈山,臉上掛著笑,眉眼冰冷。

    “沈山你本就該死的,你身?為汀州知府,濫用職權,利欲熏心。害得多少汀州百姓喪命,竟然還想?欺上瞞下,你當世人都是傻子?!

    ”

    “沈山,你該死啊�!毙旒傃耘c沈山雙目交匯,輕飄飄道?。

    沈山渾身?劇烈顫抖,抖得他說不出來?話。牙齒不斷的打顫,甚至咬到了舌尖。沈山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高?筑的心墻被瓦解,沈山終于覺得有一絲恐懼。

    昏暗的地牢里?陷入沉寂,沒有光也沒有風,像是死去的靜默的潭水。

    良久,沈山看向徐紓言,艱難開口?道?:“放了孩子�!�

    徐紓言就這樣?直直的看著深山,眼睛里?無悲無喜。他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你放了孩子,我說�!鄙蛏綄⒆炖�?的血沫咽下,眼角閃現(xiàn)一絲淚光。

    沈山目光里?的懇求,讓徐紓言心里?一刺。他冷眼瞧著沈山,目光幽暗。半晌,才勾唇一笑,面上盡顯諷刺,但眼中又劃過一絲苦澀。

    徐紓言笑得直不起腰,看起來?有些病態(tài)。徐霽徐淮守在他的身?后,垂著頭安靜沉默,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

    “天下父母,皆慈愛其子。原來?連沈大人這般貪得無厭之人都愛自己的孩子�!�

    沈山這樣?一個作?惡多端,視人命為草芥之人。到最后竟然愿意?為了孩子,放棄最后的生路。

    唯有徐紓言,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牢獄里?回蕩著徐紓言的笑聲,良久才停歇。他收了笑,面無表情的看著沈山,真是一個喜怒無常之人。

    “我可以保他不死�!毙旒傃云沉艘谎鄣厣咸芍暮⒆樱Z氣冰冷。

    只一句簡短的承諾,再無其他。

    沈山得到徐紓言的承諾,方才撐著的一股勁兒松懈下來?,像是崩壞的弓弦。他緩緩點頭,似乎快要暈過去了。

    “多謝掌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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