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是�!钡顑�(nèi)的宮女太監(jiān)低聲道,快步退了出去。
“掌印今日進宮,可是有何事?”顧昀之笑?著望向徐紓言,臉上沒了方才的復(fù)雜。
徐紓言抬眼,開門見山,道:“皇上準(zhǔn)備怎么處理呂司?”
徐紓言的話說的直白,沒有半分繞彎子。顧昀之一怔,他有點心虛,但面上裝得鎮(zhèn)靜:“呂將軍的位置暫時?還沒想好�!�
“依臣所?言,可將呂司調(diào)到滄州,做滄州刺史�?雌湓谌紊系谋憩F(xiàn),再?考慮是否調(diào)回中京�!毙旒傃栽挼锰故�,沒有半分遮掩。
“不可�!鳖欔乐窳�。
“有何不可?呂司你我從未接觸過?,僅憑白啟一句推薦之語,就如?此信任留在京中,未免有些太過?草率。現(xiàn)在中京本就沒有適合他的職位,不如?讓其去滄州,管理地方軍事�!�
徐紓言身形筆直,有著凌人之勢。他的眸子深邃銳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顧昀之雙手緩緩握緊,看向徐紓言,道:“不可。”
笑?話,他還準(zhǔn)備將呂司扶到喬愈年的位置上,下?放到地方去了,又哪里?再?找人來接手定北軍。
兩人對峙著,半分不肯相讓。此時?他們不再?是皇上和?奴才,沒了那些階級的天塹。他們只是相伴長?大,并肩作戰(zhàn)的人。
良久,顧昀之才開口:“這?個做法不妥,呂將軍的事情,朕自有考量。掌印不必勞心�!�
顧昀之說得含糊其辭。他其實很少和?徐紓言有過?分歧。
很多時?候,徐紓言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徐紓言可以說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老師,他教他如?何與朝臣斡旋,如?何暗中建立自己的勢力。
在那些艱難的日子里?,是顧昀之和?徐紓言相攜走來的。
因此,如?今兩人意見相左,反而是顧昀之比較心虛。他也確實瞞了徐紓言很多事情。
“呂司的事,掌印就不必多過?問了,朕自會處理好,不會出大亂子�!鳖欔乐脑捾浟讼�?來。
徐紓言沉默著不說話,明顯不認(rèn)可顧昀之的話。
顧昀之又笑?,緩和?氣氛,道:“掌印這?幾日出去辦件事吧�!�
“何事?”徐紓言問道。
“前幾日朕時?常半夜驚醒,皇后擔(dān)心。和?后宮里?的妃子一起抄了些經(jīng)書為朕祈福。掌印今日就將這?些經(jīng)書送到法源寺,沐浴圣光。掌印也在寺里?祈福,休養(yǎng)幾日�!�
徐紓言眸色一沉,直直看向顧昀之,帶著點咄咄逼人:“皇上這?是想要支開我?”
“非也,只是希望掌印能將經(jīng)書帶去廟里?祈福。”顧昀之開始打太極,“況且只有兩三?日,辦不了什么事�!�
“掌印取了經(jīng)書就去吧。早日祈�;貋恚屎笠材茉缛瞻残�。”顧昀之臉上雖帶著笑?,但話里?多了些不容置喙。
這?個時?候,再?說什么都?不頂用了。顧昀之金口玉言,徐紓言說到底只是一個奴才,違背不得。
良久,徐紓言才起身,彎腰道:“是�!�
等?高少監(jiān)將經(jīng)書拿來,遞到徐紓言面前。徐紓言接過?后,高少監(jiān)就退了出去。
他拿著經(jīng)書,起身準(zhǔn)備告退出去。顧昀之叫住了他。
“掌印會因為朕做出相悖的決定,而與朕生分嗎?”顧昀之在身后問道。
他的聲音有些困惑,又有些難以言說的復(fù)雜情感。似乎是依賴,又好似掙扎遠(yuǎn)離。
徐紓言停住腳步,他沒有轉(zhuǎn)身,也沒有回答顧昀之的這?個問題。
他最后道了一句:“呂司此人,不可重用,望陛下?三?思�!�
言罷,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勤政殿。
......
喬昭這?邊因為在祠堂跪著,前院的聲音根本沒傳到她?耳朵里?。她?壓根不知道宋家已經(jīng)將聘禮送了過?來。
畢竟收聘禮也不需要她?出面。
她?在祠堂有些百無聊賴。她?也不是那種安靜跪著的主,往常喬愈年罰她?和?喬序跪祠堂,喬序總是偷偷帶喬昭偷溜出去。
然后被喬愈年發(fā)現(xiàn),被狠狠訓(xùn)一頓,又被拖回去跪著。
總之喬昭這?次是真的狠了心,要跟她?爹抗?fàn)幍降�。�?始終還是希望父母能接受她?和?徐紓言。
若是父母都?無法接受,那就會有很多麻煩事。她?又不是那種為了愛情,與家里?斷絕關(guān)系的蠢貨。
她?這?次是真的安心跪著,讓喬愈年看到她?的決心。
但是還是有點無聊。
不知道徐紓言怎么樣了。
她?想著要不明日還是偷偷溜出去看看吧,這?么久不見了,想的緊。
未曾想,下?了聘禮以后,祠堂外面派了更多兵守著,甚至連祠堂里?面,每日都?會有兩個人守著她?。
這?陣仗就有些太大了。
喬昭以前是因為斗氣跪在祠堂,現(xiàn)在是不得不跪在祠堂了,根本出不去。
“我爹派這?么多人守著我干嘛?他害怕我跑了?但是你們幾個人也攔不住我啊?”喬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些將士直視前方,目光堅定,根本不搭理喬昭。
喬昭剛準(zhǔn)備踏出去,左右兩人就持著紅纓槍攔住門口。
“不是,為啥�。恐岸�?不攔著,一下?叫這?么多人守著?是府里?出了何事?”喬昭又問道。
站在門口的將士,沉默寡言,緊抿著唇,半句話都?不肯說。
喬昭有點生氣了,輕踹了一腳攔著她?的將士:“我讓你回話!”
“府里?沒出事。元帥和?夫人甚好。”將士干巴巴的說了兩句。
“那派你們守著干什么?你們?nèi)ソ形业鶃�,我要見他�!眴陶逊愿赖馈?br />
見門口的人不動,喬昭生氣,又抬腳準(zhǔn)備踢過?去。
見喬昭要動手,那將士才開口,道:“元帥下?午去宮里?了,不在府上。”
“那我娘呢?”喬昭又問。
“夫人在府里?�!睂⑹繂柎稹�
“但是夫人說,若是喬都?尉找她?,一律不見�!币妴陶岩_口,將士連忙道。
主要是寧安郡主有些心虛,今日已經(jīng)收了宋府的聘禮。寧安郡主又是一個對身邊人瞞不住事兒的。若是說漏了口,讓喬昭知道了,那真不敢想象那個祖宗能鬧翻天去。
只能推脫說不見。
“我娘晚上也不過?來給我送吃的?”喬昭不死心繼續(xù)問道。
“會有下?人送飯來的,不必?fù)?dān)心�!睂⑹空嬲\回答道。
喬昭翻了個白眼,有點無語。她?轉(zhuǎn)身回去,一屁股坐在軟墊上,盤腿坐著。
就這?樣過?了一日,到第二日傍晚,喬昭實在受不了了。她?騰地站起身,沖到門口,一下?將門拉開,臉上掛著怒意。
“他們是什么意思?但凡我不低頭?,就一輩子把我關(guān)在祠堂里??!”
喬昭氣得不行,剛開始還覺得莫名其妙,被關(guān)了一天已經(jīng)沒有剛開始那般隨和?了。自己選擇跪著和?被迫只能跪著,是兩個概念。
“我一定要找他們說清楚!這?樣關(guān)著我,甚至不惜叫這?么多人守著我,就是為了逼我低頭??!”
喬昭現(xiàn)在仍然覺得不可置信。她?的父母一直以來都?十分開明,這?次竟然會這?般逼迫她?。甚至不惜將她?關(guān)起來!
今日不知為何,天氣格外的陰沉�,F(xiàn)在更是狂風(fēng)大作,黑云壓城。
遼闊蒼穹被一分為二,黑暗和?光明分庭抗禮。
一半是黑壓壓的烏云,云層不斷翻滾,壓得很低很低,將整個中京籠罩其中,沉得讓人喘不過?氣,頭?皮發(fā)麻。
另一半很遠(yuǎn),遙遠(yuǎn)天際,霞光將云朵映照成金色,明亮的天空,安靜祥和?。它離得那樣遠(yuǎn),讓人心生希望卻又渺茫。
“讓開!”
喬昭一踏出門,就被兩柄紅纓槍攔住去處。喬昭站在原地,神色不明。
“你們一定要攔著我?”喬昭的聲音在風(fēng)中有些聽不清晰。
狂風(fēng)卷起她?的額前的發(fā),有些凌亂,露出她?陰沉的面色。
門口的將士沉默著,將紅纓槍擋在她?的面前,態(tài)度已經(jīng)不言而喻。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喬昭聲音越發(fā)沉,話還沒說完,她?就動手了。
她?雖然赤手空拳,卻絲毫不落下?風(fēng)。喬昭沒有武器,就選擇近身作戰(zhàn),猛地沖到將士身前,速度快得猶如?鬼魅一般。
她?一拳打在將士的臉上,不等?他喘息片刻,又當(dāng)胸一腳直接將人踹飛出去。那將士躺在地上痛得齜牙咧嘴,一時?還站不起來。
另外一人見喬昭下?手如?此生猛,忙上前阻攔,喬昭也不慣著。她?縱身上前,側(cè)身閃開刺來的紅纓槍,猛力拽住那人的胳膊,將人狠狠摔倒在地。
院外的人聽見里?面的聲響,忙推開門。就看見喬昭跟個閻羅王似的站在院中間,狂風(fēng)吹得她?的衣袍獵獵作響,腳下?躺著兩個連連痛呼的將士。
外面的將士面色一凜,猛地握緊手里?的武器,嚴(yán)陣以待。
“你們也要攔著我?”喬昭瞥了一眼地上躺著的人,又抬眼看向門前站著的一堆士兵,冷聲道。
將士們后頸發(fā)涼,又不能退,只能僵直的站在原地。
“那你們就是不愿意讓咯。”喬昭踩住紅纓槍的一頭?,紅纓槍翹起,喬昭順勢將紅纓槍握在手里?。
“一起上吧。”喬昭輕飄飄道。
烏云壓頂,翻涌滾動。厚重的云層中隱隱有悶雷聲響起。還沒到晚上,天色已經(jīng)暗得不行�?耧L(fēng)仍然不停,有摧枯拉朽之勢。
看樣子是要下?一場暴風(fēng)雨啊。
將士們面面相覷,隨后一擁而上。喬昭站在風(fēng)里?,神色平靜。她?握緊手里?的紅纓槍,風(fēng)吹動槍上的纓穂,竟然美得讓人有些驚嘆。
祠堂外面陷入混戰(zhàn),但是中間的那個身影始終迅捷勇猛。她?握著紅纓槍,用力一掃,面前的人腳被絆住,摔倒在地。
都?是昌敬侯府的人,盡管打得厲害,但都?沒有下?毒手,喬昭只是想把人逼退而已。只是這?樣速度就慢了很多。
雨都?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祠堂外面仍然還在激戰(zhàn)中。
喬昭心中的燥意隨著怒氣越發(fā)升騰,連雨澆落在她?身上都?撲不滅她?心中升起的無名火。她?下?手越發(fā)重,只想趕快解決面前這?些煩人的東西。
天上一陣白光閃過?,將整個天空短暫的照亮。雨水將喬昭的視線糊住,她?一把抹掉面上的雨,似乎看到遠(yuǎn)處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向她?跑來。
“昭昭!昭昭——”
寧安郡主大聲喊道,她?身形狼狽。
“夫人,您慢點,小心摔了!您慢點啊。”
身后的竹風(fēng)撐著傘,費力的給寧安郡主擋雨,但這?只是徒勞。在狂風(fēng)大雨中,無人可以幸免。
寧安郡主撲過?來抱住喬昭,面上焦急,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緊握著喬昭的手,有些顫抖,語無倫次道:“昭昭,昭昭......你父親被關(guān)進大牢了!”
天上,一陣悶雷劈下?。
第102章
第
102
章
“小皇帝那邊將喬愈年給抓了??”周承鈺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她垂著眼眸,
將手上?的?三炷香點燃。火舌舔在細(xì)長的?簽香上?,頂端冒著微弱的?火星。不一會兒,屋內(nèi)就彌漫著淡淡的?沉香氣味。
她將這三炷香插在香爐里。面前擺放著一個牌位,
空白?的?,無名無姓也不知道是誰的?。
這幾天周承鈺吃齋禮佛,不聞世事,
頗有些羽化成仙的?感?覺。還?是周承遠(yuǎn)進宮,將這件事跟她說的?。
周承鈺將香插好?,
也不拜,
就這樣定定的?看著那個無字牌位。眸色幽深,
說不上?是什么感?覺,不似愛也沒有恨。
是一種詭異的?平靜,如死水深潭。
她沉默的?看了?幾秒,這幾秒很短,
又?似乎格外漫長。隨后轉(zhuǎn)身就往外面走,將這里的?一切,包括那個無字牌位一起?拋之身后。
周承遠(yuǎn)遠(yuǎn)遠(yuǎn)的?瞥了?一眼那個牌,
黝黑的?沒有任何的?銘文圖案。就是死氣沉沉的?黑,看著就滲人的?很。他匆匆看了?一眼就轉(zhuǎn)開,追在周承鈺后面出去了?。
回到她的?宮里,
繁花錦簇,看著倒多了?幾分人氣。
周承鈺斜斜靠在軟榻上?,金絲軟煙織錦,
上?面繡著嬌艷欲滴的?牡丹。裙擺寬大鋪撒在榻上?,
滑落在柔軟的?地毯上?。
再怎么雍容華貴的?衣服,
在周承鈺面前都成了?陪襯。她微微閉眼,纖長濃密的?睫羽輕顫,
膚如凝脂,口如朱丹,指若削蔥。
唯有牡丹真國色。
身邊的?小宮女,一個跪在地上?給她捶腿,另一個站在她身后按肩。
“小皇帝將喬愈年抓了?,朝廷里沒鬧起?來?估計已經(jīng)鬧翻天,人人自危了?吧�!敝艹锈暠犙�,揚唇一笑,真跟那牡丹花開似的?,艷麗的?很。
她似乎覺得有趣,不像方才懶懶的?樣子。
“確實鬧得厲害,一眾朝臣,冒雨跪在太和殿外面。從喬愈年被抓后就跪著,這都跪了?半天了?�!敝艹羞h(yuǎn)回復(fù)道。
“都有誰在外面跪著?”周承鈺抬眼,看向外面還?在下著的?大雨,悠悠嘆道“這雨下得急,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文臣武將都有,文臣之首就是宋景洵,元征那些。武將則是與喬愈年交好?的?鄭冬青,齊褚等人。宋景洵不算什么,只是他身后代表著宋老太傅,許多文臣也追隨而去�!敝艹羞h(yuǎn)一五一十道。
“這么多人為喬愈年求情,估計是出不了?大事。只是這宋太傅也參和進來干什么?他上?了?年紀(jì)已經(jīng)不太過問朝事了?�!�
周承鈺漫不經(jīng)心道。畢竟他根基不穩(wěn),這么多臣子阻攔。他也要權(quán)衡一利弊。真是沉不住氣,親小人,遠(yuǎn)賢臣。顧云赫可生不出這樣蠢出生天的?兒子。
“宋喬兩家已經(jīng)結(jié)為姻親,就在前兩日�!敝艹羞h(yuǎn)道。
“哦,喬愈年還?為自己的?女兒謀劃了?。那姑娘叫喬昭是吧�!敝艹锈晢枴�
周承遠(yuǎn)頜首,道:“是的?,叫喬昭�;⒏笩o犬女,也是個厲害的?�!�
周承鈺頜首,沒再討論?喬昭的?事情。
“小皇帝沒出去?畢竟這陣仗看著挺大的?。收不了?場,真是蠢貨�!敝艹锈暲浜咭宦�,輕飄飄道,話語中都是不屑和輕視。
“皇上?那邊在勤政殿一直閉門不出,高?少監(jiān)守在門口也沒讓進去�!敝艹羞h(yuǎn)道。
連高?少監(jiān)都守在外面,意味著只有顧昀之一人在殿內(nèi)。
“哎!我想起?來個人!”周承遠(yuǎn)揮揮手,讓捏肩捶腿的?宮女下去。她起?身坐直,眼中帶著好?奇之意。
“徐紓言呢?小皇帝向來聽他的?話。他沒勸著顧昀之別?干蠢事?有徐紓言在,顧昀之應(yīng)該干不出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