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爺?shù)模丝偹闶墙o弄走了。
確定林麗娟的身影消失在視野里,于景煥本來緊繃的背都松弛了下來。但他沒忘記屋里頭還有個麻煩,連忙把門關(guān)上后,就轉(zhuǎn)身往里走。
不知道放了多少年、邊角處還結(jié)著蛛網(wǎng)的木柜被放置在床的側(cè)斜方,于景煥快步走上前,緊接著立刻又蹲下身,打開柜門。
就見,抱著膝蓋,跟只小動物似的蜷縮在柜子里頭的林滿杏,朝他眨了兩下眼睛。
她的嘴唇還是一副被人欺凌過的樣子,紅腫的同時,還覆著一層水淋淋的水光。
“……”
于景煥頓時就被喚醒剛才的記憶,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才消退沒多久的爽意仿佛又一次順著尾椎骨往上攀爬,最后在腦袋里炸開煙花。
但好在這一次,于景煥沒有再被她引誘到。
他抓著林滿杏的手,一把把人從衣柜里抓出來,等她站好后,于景煥雙手撐在她頭兩側(cè)的衣柜,用著窮兇極惡的眼神盯著她,威脅道:
“今天所有的事情,一件都不許說出去!全都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過!知道嗎!尤其是絕對不能跟你那個老公說……就是那個叫林騫堯的,絕對不能跟他說,聽到?jīng)]有!”
林滿杏懵了一下,她歪了下頭:“所有的事情,是……”
“就是所有!不管是我潑你水,還是我給你扎頭發(fā),還是……還是我不小心、不小心……”
說到這里,連于景煥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耳朵紅得離譜,連帶著脖頸都像是過敏了一樣,紅了一大片。
他平復(fù)了下急促的呼吸,用著看似兇狠的氣勢,繼續(xù)說:
“還有我不小心咬到你嘴巴的事情,全都不許說!記住了!”
*
中午回去吃飯的時候,林滿杏又被林麗娟耳提面命了一遍。
她也不知道林麗娟說什么磕頭啊、打架啊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只能照著于景煥那跟念經(jīng)一樣在她耳旁說的什么“如果別人說什么,你就都說嗯嗯嗯�!钡囊馑�,回答“嗯嗯嗯”。
而因為林滿杏也不是第一天這么神思游離的樣子,林麗娟對她的回答也習(xí)以為常,只是目光在掠過林滿杏的臉時,她停頓了一下,一時間不由地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了岔子。
“杏丫,你的嘴巴是不是有點腫?”
“什么?”林滿杏從飯碗里抬起頭,嘴角還沾著米粒。
“咳咳�!�
但林麗娟卻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她嗆了一聲,又低頭用筷起米飯往嘴里塞:“沒啥,吃飯,吃飯吃飯。”
與此同時,她再一次忍不住在心里暗罵。
又不生娃娃,阿堯仔一天天的這是要死啊。
只是想到自己的兒子,林麗娟不知又想到了其他什么事情,她放下筷子,說:
“杏丫,今天早上的事情,就別跟阿堯仔說了。他現(xiàn)在要準(zhǔn)備高考,以后是要當(dāng)大學(xué)生的!可不能讓他因為你的事情分心,知道嗎?”
*
“你的意思是,少爺和女孩,兩個人在房間里待了很久。然后出來的時候,少爺?shù)哪樉捅蝗俗崃�?�?br />
被純白手套包裹著的五指修長而又筆直,喬斯佰握著勺子,攪拌了兩下杯中的紅茶,不緊不慢地問身旁的導(dǎo)演。
“是,錄像就在這里,喬先生您也可以再看一下確認(rèn)。我們就是擔(dān)心……擔(dān)心于少爺他的人身安全,所以才想著再跟您說一下�!睂�(dǎo)演賠笑道。
“沒事�!�
喬斯佰微微低下頭,飲了兩口紅茶,被扎成高馬尾的柔順黑發(fā)順著重心,滑落到他的肩前,他道:
“薛總的吩咐,讓少爺和那位林小姐多接觸接觸,必要時保護那位林小姐的安全�!�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見狀,導(dǎo)演心頭總算是落下了一塊石頭,他猶豫著又開口:“那、那今天早上這個錄像……”
喬斯佰:“我會轉(zhuǎn)發(fā)給薛總和于老先生的�!�
“咔噠”
房門重新關(guān)上。
房間里重新只剩下了喬斯佰一個人,男人本來微揚的嘴角,逐漸變成一條平直的線,眼神也冷漠了下來。
卸下了平日里溫和待人的偽裝,喬斯佰安靜地處理起各種郵件和信息。直到杯中的紅茶已經(jīng)徹底涼透,他才打開剛才導(dǎo)演給他傳來的視頻,調(diào)整倍速播放,完成每日監(jiān)控于大少爺這份工作。
視頻的內(nèi)容,一切都和剛才的人說得沒有太多差距。
只是――
在畫面播放到某一幀時,喬斯佰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什么,兩眼微瞇。
盡管只拍到了短短幾秒,但喬斯佰還是看見了,側(cè)身走過攝像頭的少女,嘴唇似乎過于有血色了些。
喬斯佰心下頓時多了幾分玩味,嘴角也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他于是回到前面于景煥忽然打開門的那個畫面,重新逐幀播放。
拍攝于少爺?shù)臄z像設(shè)備,都是國外進口頂好的,所以喬斯佰這下也就看得很清楚了。
在瞧見不小心“被揍了一拳”,嘴角青腫的于景煥,下唇上還掛著個顏色偏深,未能完全愈合的血痂,喬斯佰什么都明白了。
喔――
原來……
于大少爺是在屋里頭,偷嘗禁果啊。
得到了這個結(jié)論的喬斯佰挑了下眉。接著,他身體后仰,看著面前的電腦屏幕,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良久,他輕笑出聲。
這種事情,還是得上報一下才好。
[14]小村姑也能讓大少爺一眼心動嗎?
又是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早晨。
于景煥昏昏沉沉地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他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
自從來了這個破地方之后,他幾乎就沒睡過幾次好覺,尤其是……
腦海中又閃過那個早晨的記憶,于景煥不明白,明明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了,他怎么還是忘不掉那天的事情。
――他不就是親了個傻子嗎!
這種事情有什么好記那么久的!
于景煥只能歸結(jié)于是林滿杏給他帶來了太強大的心理陰影,所以他才一直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以至于連著好幾天,林麗娟給他送飯,他都鶴唳風(fēng)聲的,生怕林麗娟后面多了個人。
不過幾天過去了,他也沒看見林滿杏出現(xiàn)過,于景煥反倒有些不是滋味了。
不是,那村姑什么意思?
又吃過一頓午飯,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空氣熱得都扭曲顫抖起來。于景煥一邊踹著腳下的石子,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的身后則一如既往地跟著舉著攝像機的工作人員和怕他逃跑的安保人員。
她對那天的事情……就沒有什么,就沒有什么想跟他說的嗎!他可是跟她做出了那種事情,她怎么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當(dāng)時也是,他親了她,她也沒有推開他,就由著他親,完事還說什么、說什么……
“于景煥,你舌頭上的那個釘子,刮得我嘴巴好疼,你下次能不能摘掉它�!�
盡管當(dāng)時聲音被林麗娟蓋過去了,但于景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時候還是一下子就聽清了。
而想到這里,于景煥更是不由地冷笑了一聲,甚至還直接撿起一根樹枝往地上一抽,眼神說不出的憤憤。
還下次?
死村姑想得還真美?還想跟他有下次!真以為她自個兒是盤菜了嗎!
他那時候不過就是腦子抽抽了所以才做出那種事情,要他說,惡心都惡心死了!還下次,這么些天了連個人影都沒看見,有個屁的下――
正當(dāng)于景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的時候,抬眼一看卻冷不丁地瞧見那道他已經(jīng)很熟悉,但幾天未見的身影時,他的思路戛然而止。
于景煥以前看過一個電影。
他其實對那些文藝玩意兒不感興趣,是被別人扯過去看的,說什么是個禁忌戀的電影,講的是糟老頭子和未成年少女的故事。他現(xiàn)在都還記得當(dāng)時應(yīng)元白是怎么朝他擠眉弄眼,一副“你懂的”的樣子。
后來一部片子看下來,他什么也沒記住,就勉強對一個畫面有了些印象。
是ltp老頭子對女孩兒見色起意的場面。
趴在草坪上的金發(fā)少女,編著兩條辮子,穿著白色短襪的腳隨意地翹著。她低頭看著書,四處飄灑的水珠蒙上一層朦朧的水霧,氛圍很是唯美,很有夏天的感覺。
――于景煥沒想到,時隔這么久,他會再次看到這個相似的畫面。
只見,不遠處的湖泊岸邊,戴著草帽的少女同樣也編了兩條辮子,同樣也趴著,腳丫翹著。
只是和電影里演的不一樣,她是光著腳的,手里也沒有拿書,而是捧著個比臉還大的半個西瓜,吃得半張臉都是猴屁股的紅。
而且,她也不是趴在綠油油的草坪上。
而是――
“哞~”
耳旁傳來一聲低沉的牛叫。
于景煥視線下移,看著這一幕,他瞪大了眼。
我艸?
牛?
林滿杏她趴在一頭牛身上?
大爺?shù)恼娴募俚�!是他瞎了嗎!她竟然趴在一頭牛身上!一頭黑不溜秋的牛身上!
“林滿杏!”
于景煥驟然就大喊出了聲,聲音如雷貫耳。
他這一吼給吃得正開心的林滿杏打了個措手不及,她被嚇得頓時手一滑。
“撲通!”
手里頭那半個西瓜,于是就喂了水。林滿杏看著僅剩的大鐵勺,眼睛都瞪圓了。
但即便是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她的情緒也依舊很穩(wěn)定,像個小老頭似的,她慢吞吞地撐著水牛的身體,調(diào)整姿勢重新打坐。
然后,她舉著手里的鐵勺,微微抬了下草帽的帽檐,看向正目瞪口呆朝著這個方向走來的于景煥,林滿杏抿了抿還甜滋滋的嘴巴,說:
“你把我的西瓜嚇落水了�!�
坐在水牛身上的少女,戴著幾乎都能遮擋身體大的草帽,編成兩股麻花的頭發(fā)垂在肩前,已經(jīng)有些要散開了。
又因為天氣太炎熱,她臉上出了層薄薄的汗,有幾縷發(fā)絲便黏在了臉上,看上去莫名有些狼狽。
但更狼狽的不止于此。
她的臉上還沾著吃西瓜時沾到的,沙沙的瓜瓤和黑色的瓜子,下半張臉也紅得姹紫嫣紅。脖子上還沾著雜草和濺起來的泥點兒,可以說是滑稽極了。
可于景煥看著這一幕,卻只覺得一剎那時間都好像靜止了。
“呼――”
裹挾著熱空氣的風(fēng),在于景煥耳邊吹過。
“咚”
“咚咚咚”
可于景煥卻聽不見風(fēng)聲,只聽見鼓點般的,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在腦海里回蕩著。
只是對上那雙眼睛。
只是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那雙清澈懵懂的眼睛,那雙好像是動物般野生的、純粹的、干凈的眼睛。
于景煥就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池叮咚響的泉水,被四面八方涌來的冰涼水流包裹,洗滌去了所有的煩惱。
“咚咚咚”
心臟依舊跳得是那么熱烈、那么急促,仿佛要沖破胸膛。
于景煥第一次意識到――
他好像,對林滿杏心動了。
*
“于景煥?”
“于景煥?”
林滿杏又喊了他兩聲,可對方始終像個稻草人一樣站在那里,甚至連眨眼都沒有眨眼。
“他不是叫這個名字嗎?”
林滿杏不由地懷疑是不是自己記岔了,叫錯了名字,但于景煥沒有反應(yīng),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么,也就懶得去管他,自顧自地從水牛身上爬下來。
還沾著泥土的腳踩在清澈的水里,頓時就被流動的水沖洗回了原來那白皙的樣子,林滿杏彎下腰,撿起剛才掉進水里的,那還沒吃完的半個西瓜,接著摸了摸水牛的頭,說:
“哞哞,張嘴�!�
于是,那碰了水的西瓜,便送進了水牛的肚子里,溫順的水牛任由林滿杏摸著她的臉,甚至還親昵地回蹭著她,伸出黝黑的舌頭舔著她的臉頰,替她把臉上沾著的西瓜汁水和泥巴都舔干凈。
而看見這一幕的于景煥,終于回過神來。
他還沒來得及去深想自己剛才那種心動的感覺,看見水牛舔著林滿杏的臉,腦袋轟地就又是一陣宕機。
于是,于景煥也不管自己還穿著長褲和球鞋,二話不說就沖了上去,一把抓著林滿杏的手腕,就把她往自己身后拉,對著她吼道:
“你在干什么!”
林滿杏被他突然的一聲吼給吼得帽子都顫抖了一下,她伸手壓了下頭頂,頂著張干凈但是又不太干凈的臉,仰頭說道:
“我在給哞哞喂西瓜�!�
說到西瓜,林滿杏有些不開心:“因為你把我的西瓜嚇掉了,我不能吃了�!�
于景煥被她帶偏了思路,下意識就大手一揮喊道:“就一個破西瓜,能值幾個錢!你想吃多少我讓人給你開一卡車過來!”
只是話剛說完,他又看見那頭水牛黑黢黢的眼睛,于景煥于是猛地又反應(yīng)過來。
“大爺?shù)�,什么西瓜!我是說,你干嘛讓這頭黑不溜秋的牛舔你,惡不惡心��!臟死掉了!”
一想到那頭水牛跟他一樣碰過林滿杏的嘴巴,于景煥就火大。他兇惡地瞪了眼那頭牛,接著目光又落在林滿杏的臉上,只覺得心里頭有種說不出的暴躁。
可林滿杏卻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還伸手摸了兩下臉,然后攤開手掌心給他看:“不臟,哞哞很干凈的�!�
“干凈個屁!”
她頂嘴,于景煥就更來氣。越想越氣越想越氣,到最后他看著林滿杏那張臉,實在是忍不下去了,直接用手擦林滿杏的臉。
他爹的!
這可是他親過的嘴!她怎么敢讓一頭畜牲舔她!
心里的火氣發(fā)泄不出來,于是,于景煥一邊擦一邊罵罵咧咧:
“臟死了,它的口水弄你一臉還不臟嗎!一只畜生還敢這么對待主人,真是活膩了!就該直接宰了!”
“唔唔唔�!�
青年的手掌在她臉上胡作非為,像是捏橡皮泥似的,林滿杏被他的動作給弄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有些生氣,想反駁他,卻沒有機會。
終于,來回揉搓了一遍后,于景煥心里頭總算是解氣了幾分。
但放開林滿杏后,他依舊不依不饒,嘴上說著罵人和罵牛的話。
“還有你,你也是,林滿杏你沒有腦子嗎!不知道這種動物身上都是細菌嗎!以后你給我離這頭牛遠點!……不,是給我離所有――我艸!”
可這一次,于景煥還沒罵完,意外卻突然發(fā)生了。
只見,先前還溫順地趴伏在湖邊的水牛,突然就朝著他這個方向沖來,沒有任何預(yù)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