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她跟著他回京市的第一年，于景煥還沒有完全變成現(xiàn)在這個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鬼樣。那時候他就會一邊握著她的腰，著馬奇在他身上的她，一邊問她是不是還想著林騫堯，是不是還想著離開他。
但是隨著他接手裕和的事情越來越多，每天在公司的時間越來越長，被于塍和薛理教導(dǎo)得越來越?jīng)]有人樣后，他幾乎就沒有再做出類似――
“他到過這里嗎？”
這種弱智無用的攀比行為了。
可以說，林滿杏起碼有一年沒有再聽過于景煥說起林騫堯――至少沒有當(dāng)著她的面說，不過她想，他私底下應(yīng)該沒少詛咒過林騫堯。
所以林滿杏才會這么在意昨天的事情，她一邊走在京大的小路上，踩著地上不過幾厘米的雪層，一邊詢問著腦海中的系統(tǒng)：
［你之前說過林騫堯會作為反派男二重新出現(xiàn)，未來會和男主勢不兩立。具體時間到底是什么時候？］
［……抱歉宿主，這個問題我目前不能向您告知。］
回應(yīng)她的是系統(tǒng)無比官方的回答。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林滿杏心下有些厭煩。
但想到過兩天于景煥就要回來了，林騫堯再怎么快出現(xiàn)，也不至于剛好碰上這幾天。于是林滿杏暫時也就懶得再去思考林騫堯的事情，她重新低下頭，看著手機屏幕上，羅光霽給她畫的地圖，繼續(xù)朝著實驗樓B棟的方向走去。
*
到了。
林滿杏停下腳步，她先是仰著頭，呆呆地看了幾秒面前的建筑，這才準(zhǔn)備給羅光霽打電話。
但林滿杏才剛準(zhǔn)備按下屏幕上視頻通話這個按鈕時，耳邊響起“啪”的一聲腳步聲，緊接著林滿杏就感覺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重重一拍。她下意識抬起頭看，便見一張扭曲的丑臉在她面前驟然放大。
“哈！”
“咚！”
伴隨著男人扮鬼臉時發(fā)出的異樣鬼叫響起，林滿杏的手機“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那手機的屏幕先是閃過一片白光，下一秒就立刻又出現(xiàn)了混亂的彩色條紋。
應(yīng)元白：“……”
喲嚯，好像闖禍了。
應(yīng)元白撤回扮鬼臉的手，在那張臉又變成了它本應(yīng)該有的俊美后，他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當(dāng)著林滿杏的面，應(yīng)元白雙手合十，對著那部屏幕報廢的手機鞠了一躬。
“Phone醬，你安息吧。”
*
“為什么你們要過來？”
看著休息室里逗貓玩的盧嘉木，脫去白大褂的羅光霽站在一旁，一向沉默寡言的面龐，此刻也黑沉得好像能滴出墨來。
雖然因為他的膚色，是不是黑沉也并不怎么能看得出來。
羅光霽無比后悔前幾天跟盧嘉木還有應(yīng)元白一起吃飯的時候，沒有好好擋住自己的手機。不然也不至于被他們看到他跟林滿杏的聊天記錄。
他的實驗室里今天也不至于多兩個礙事的家伙。
“喵、”
貓叫聲忽地響起，羅光霽看著端坐在沙發(fā)上，正舔毛洗臉的阿比西尼亞貓，默默地又在心里糾正道。
不對，是三個礙事的家伙。
“還能為什么？當(dāng)然是過來看你能做出個什么東西了�！甭牭剿穆曇�，坐在貓咪旁邊舉著手機正給它拍美照的盧嘉木轉(zhuǎn)頭，面無表情地說道：
“她不是都發(fā)信息說她聽不懂什么實驗鼠嗎？你還找她過來干什么？羅光霽，你難不成真覺得讓她坐在這里，你的實驗就能成功吧？”
聽到他這諷刺的話，羅光霽那雙微微耷拉的下三白眼抬了下，平靜的話語一如既往地在盧嘉木的心窩子上扎針。
“她都能讓你的貓聽她的話，為什么不能讓我的實驗成功。”
盧嘉木：“……”
拳頭硬了。
再開口時，盧嘉木的眼神明顯陰郁了些許，說話的語氣也多了幾分咬牙切齒：“我早晚給你和應(yīng)元白一人訂一個精神病院床位�！�
“被我說中，你生氣了。”
干凈利落的寸頭和黝黑均勻的膚色讓羅光霽看上去壓迫感極強，但偏生他說話的語調(diào)，和直挺挺站在那里的姿態(tài)，又給人一種老實漢子的錯覺。
他接著又道：“誰讓你要過來的？你今天就不應(yīng)該過來，你還把你的貓也帶過來一起――”
“當(dāng)→當(dāng)?J當(dāng)?K當(dāng)！林滿杏來咯！”
正當(dāng)羅光霽還要說什么讓盧嘉木心煩的話時，一道仿佛自帶音效的，輕快愉悅的男聲響起。
羅光霽和盧嘉木皆抬眸看去，就見應(yīng)元白站在實驗室大門口，兩只手臂擺出了個看上去很弱智的“K”。而他身旁，戴著毛絨帽子，圍著圍巾，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像是只企鵝似的林滿杏，腳步笨重地走了進(jìn)來。
只是不知道是圍巾將她那張小臉包得很滿的緣故，還是她本身不是很開心的緣故，盧嘉木第一眼看去，總感覺她的臉頰有些圓鼓鼓的，像是發(fā)了腮的豬咪。
很突然地想到這里，盧嘉木立刻就又轉(zhuǎn)頭看向Holiday。只見貓咪高昂著頭，修長的身形線條流暢，紅棕的毛發(fā)順滑光亮，沒有一處不是高貴冷艷的。
盧嘉木頓時油然而生出一股驕傲。
他的Holiday才是世界上最尊貴的小貓咪，誰也比不――
等等，Holiday呢！
不過眨了兩下眼，剛才還端坐在沙發(fā)扶手上，尾巴也優(yōu)雅地圈起的貓咪就不見了，盧嘉木猛地站起來。
他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便見一分鐘前還高冷得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的貓咪，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了林滿杏前面，腦袋在她腿上蹭個不停，還喵喵叫起來，叫聲嬌得不行。
“是Holiday�！�
手機被摔的糟糕心情在看到貓后頓時豁然開朗，林滿杏兩眼一亮，她有些笨拙地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小貓的腦袋，夸贊小貓的話語也十分樸素，一點技巧都沒有。
“好久沒看見你了Holiday，Holiday現(xiàn)在越來越好看啦。”
“喵、”
但盡管這樣，小貓還是很受用，它一邊發(fā)出呼嚕聲，一邊腦袋又一個勁兒往林滿杏的手心里蹭，像是恨不得整只貓化在她的手里一樣。
“哎呀，出門的時候都跟某些人說了，不要帶貓，不要帶貓。”
看見這個場景，應(yīng)元白幸災(zāi)樂禍起來：“但是有人就是不愿意聽我的話，現(xiàn)在好了，只能自取其辱咯�！�
挑眉笑眼的姿態(tài)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這也就使得盧嘉木的臉要多臭有多臭。
他二話不說就走上前，三年的相處讓他不至于再受到來自Holiday的詠貓拳。他蹲下身將貓從林滿杏的腳邊撈走后，便抱在懷里往房間最遠(yuǎn)的對角處走，坐在了角落的小沙發(fā)上。
然后，男人那雙眼黑居多的，陰郁氣質(zhì)撲面而來的眼睛，便開始幽幽地瞪著林滿杏，好久才眨一次眼。
他討厭她。
他會永遠(yuǎn)監(jiān)視她的……永遠(yuǎn)。
絕不會讓她有奪走Holiday的機會！
“靠，盧嘉木你這眼神怪?}人的，看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看著盧嘉木，應(yīng)元白夸張地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眉頭也皺得死緊，好像有多害怕似的。
“那就別看，順便把你的雞皮割掉�！北R嘉木不假思索就回應(yīng)道。
只是這么一說完之后，盧嘉木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歧義了，臉色顯得有些奇怪。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見應(yīng)元白一臉嫌棄地擺了下手，道：“盧嘉木，你好粗魯�！�
盧嘉木：“……”
應(yīng)元白他怎么不去死。
“林滿杏，我剛才想要下去接你的。”
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們兩個人犯賤互罵的場景，羅光霽眼皮抬都沒有抬一下，他徑直就走到林滿杏面前，悶聲解釋道：
“但是應(yīng)元白說他比較擅長說人話，去接你比較好，然后他就先下去了……但我覺得他不是個人，所以他有沒有對你說什么不好的話？”
“天吶羅光霽，沒想到這兒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
林滿杏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就見留著一頭凌亂的狼尾的男人，右手倚靠在門框旁。雖然他那張俊俏的面龐流露出了想讓人給他一耳光的自我陶醉，但他還是優(yōu)雅地甩了下額前的劉海，左手中指抵在額頭上，擺了個pose，目光炯炯有神：
“既然你看出來了，那我就不藏了，我確實不是個普通人，我是五百年一遇的大帥比，是當(dāng)代網(wǎng)紅男菩薩，坐擁千萬粉絲，要不要賣你一份簽名？”
羅光霽：“……”
盡管羅光霽一向跟個悶葫蘆似的，繃著張一眼看去很兇神惡煞的臉，讓人猜不出心情，但此刻他的神情也變得無語起來。
“大帥比他沒有對我說什么不好的話。”
而在場最快接受應(yīng)元白這個神經(jīng)的名字，反倒是和他沒見過幾面的林滿杏，她甚至還直接就這么引用起來，“他很禮貌，還給我的手機道歉了，讓它安息�！�
羅光霽不禁眉頭一皺：“給你的手機道歉？什么意思？”
“因為我的手機壞掉了�！�
林滿杏從兜里掏出來那個屏幕花花綠綠的智能手機，與此同時，她的肩膀旁邊突然就出現(xiàn)了應(yīng)元白那張英俊但不著調(diào)的面孔。
他嬉皮笑臉地說：“是被我給嚇得摔壞了，怎么樣？哥是不是超級吊？”
“……”羅光霽默默地握緊拳頭，轉(zhuǎn)過頭。
他就不應(yīng)該讓他下去，下次他必須得自己去接林滿杏。
*
“可惡，憑什么？憑什么林滿杏就能在實驗室，我們就只能待在休息室里！太可惡了！”
只見干凈的休息室內(nèi)，透明的門窗后，男人一邊撅著個大腚，雙手扒在門窗上，臉緊緊地貼著玻璃，想要看清外面的情形，一邊撅著嘴理直氣壯地埋怨道。
作為殺機兇手，應(yīng)元白當(dāng)著羅光霽的面表示，等會兒他就讓下屬送新手機過來，這才讓剛才羅光霽那陰暗的眼光重新正常起來。
“憑什么？”
聽到他的話，盧嘉木冷笑了一聲，“就憑她邪門，你要是也能像她那樣邪門，說不定羅光霽就放你出去了�！�
即便盧嘉木很不想這么說，但自從發(fā)現(xiàn)Holiday對林滿杏和對他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不得不承認(rèn)……林滿杏好像是真的有那么點邪門。
“那還是算了�！�
應(yīng)元白轉(zhuǎn)過身，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盧嘉木懷里的貓，說：“我可不想被你暗殺�！�
接著，在盧嘉木森森的眼神中，應(yīng)元白又自顧自地扒起了窗。
“羅光霽竟然還愿意讓她穿他的實驗服……我去，林滿杏好小一個啊�！�
應(yīng)元白先是看了眼戴著口罩，穿著那長得都快拖地的純白實驗服，乖乖地坐在桌前面的圓形小椅子上，看著平板上播放的電視劇的林滿杏，又看了眼站在她旁邊，人高大馬，手里拿著亂七八糟針劑和試管的羅光霽，不由地義憤填膺起來。
“靠，羅光霽站在她旁邊，怎么跟個人販子一樣？不行，可憐的林公主需要英勇的應(yīng)船長去拯救，沖啊愚蠢的盧水手，跟著本船長一起殺出去！”
“……應(yīng)元白，你出生的時候，智商是跟著臍帶一起被剪的嗎？”坐在沙發(fā)上的盧嘉木，越看他這偷窺狂的行徑和弱智的發(fā)言，不由地咬牙罵道。
但不等他再多嘴應(yīng)元白兩句，驀地，兜里的手機忽地震動起來，盧嘉木低頭一看。
而同一時間震動的，還有應(yīng)元白身上的手機。
不由地，兩人對視一眼，皆是一愣。
*
為了能讓林滿杏安安靜靜地在實驗室里做吉祥物，羅光霽干脆直接把自己的平板拿給她看視頻，為此他還特地開了一年的楊桃視頻。
而他則是在旁邊專心地做起實驗，同時默默地在內(nèi)心祈禱，祈禱這次的實驗小白鼠千萬不要死掉。
只是，正當(dāng)羅光霽屏氣凝神，準(zhǔn)備調(diào)配試劑并實時記錄時――
“嘭！”
休息室的門被人猛地踹開，即便羅光霽再怎么手穩(wěn)，也不可避免地一抖。被人打攪，他眸光陰沉地看去，卻見應(yīng)元白和盧嘉木雙眉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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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神情凝重地朝著他和林滿杏走來。
緊接著，他聽見盧嘉木說：
“半個小時前，于景煥在維伊黎出事了�！�
“中槍落海，生死不明�！�
??[52]小村姑也能讓死老公的朋友們?yōu)樗傩膯幔?br />
“真的假的？于景煥就這么死了？騙人的吧？”
休息室里只剩下了盧嘉木等三人，氛圍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直到應(yīng)元白冷不丁地開口說了這么一句，才打破了這低氣壓的氣氛。
而他的聲音才落下，盧嘉木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嚴(yán)峻，語氣也沉重：“你不相信有什么用？胸部中了一槍，人還掉海里了。說是下落不明……下落不明的可不是于景煥，是于景煥的尸體�！�
“但是，胸部中槍，只要沒有傷到要害，還是有可能活下去的�！弊谏嘲l(fā)上的羅光霽，本就低沉的聲音此時更加沉悶了，他道：“而且于景煥死了，林滿杏就沒人照顧了。于景煥那么喜歡她，肯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fā)生的，他肯定會活著回來的�！�
“沒人照顧？”聽到他的話，應(yīng)元白意味深長地就回應(yīng)道：“羅光霽，你忘記剛才是誰過來把林滿杏接走的？”
“接走林滿杏的人，可是薛理。你忘了于景煥之前跟我們說過薛理什么嗎？”應(yīng)元白反問他，“你覺得她會沒人照顧？”
羅光霽不語，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許久才跟人機似的，冷不丁地蹦出了一句話：“我知道。”
“知道你還操這個心�！北R嘉木略帶嘲諷之意地說道。
“因為我是于景煥的好兄弟，我哥之前說過，好兄弟就是要替別人操心。”羅光霽平靜地看向他，回應(yīng)道：
“而且我覺得你也在操這個心，盧嘉木。”
*
“薛理，于景煥是死掉了嗎？”
這是從京大接到林滿杏以來，薛理聽到她說的第一句話。
在一個小時前，薛理通過林滿杏手機摔碎前最后出現(xiàn)的定位顯示，查到了林滿杏當(dāng)時的地址，驅(qū)車過來將人帶走。
可從那時候到現(xiàn)在，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林滿杏都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眼神空洞得好像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一個軀殼。一直到車子行駛進(jìn)于家的莊園，兩人下了車時，林滿杏終于說了聽到這個噩耗以來的第一句話。
“薛理，于景煥是死掉了嗎？”
“……”
聽到她的話，薛理本就沉重的心更是一緊緊一揪，布滿紅血絲的眼球，眼皮緊緊合上片刻后才睜開。
中槍落海，落海的地方還是在維伊黎和露那思中間那片區(qū)域廣闊的公海，喬斯佰接到消息還是在于景煥落海后的半小時……
說是生死不明，其實這跟死又有什么區(qū)別？
“滿滿，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