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而是主動問他:
[你說我明天要用什么理由和林騫堯解釋我跟于景煥在一起?]
[19]小村姑也能找到大少爺嗎?
“這什么鬼地方!我靠……好惡心!”
不知道踩到什么,于景煥感覺腳下一軟。他抬起腳想要看那是什么,用手機手電筒一照,就只看到一坨黑糊糊的東西。
“服了,不至于是狗屎吧?”
于景煥暗罵一聲,沒有其他辦法,他只能小心地踩到旁邊的位置,同時另一只手扶著樹,繼續(xù)往前走。
“咿!”
這時,周圍突然響起什么東西的叫聲。
于景煥看到有道黑影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他立刻晃動手機手電筒去照亮,可還是沒來得及看清。
于景煥忍不住煩躁地罵了一聲。
“鬼叫嗎?這么難聽。”
銀發(fā)濕噠噠地黏在額頭上,身上那件衣服也全都濕透,于景煥一邊嘗試找到離開這個鬼地方的路,一邊不知道第幾次后悔自己兩個小時前,為什么要想不開翻過這座山逃跑。
這事還要從他決定和林滿杏單方面終止往來說起。
在今天之前,于景煥已經(jīng)有半個月沒有跟林滿杏說過話了。
這半個月來,他就一直待在那個房子里,每天要不就是躺在床上發(fā)呆,要不就是看著窗外發(fā)呆。
但他這段時間里,不是沒有見過林滿杏。
她來過這附近九次,其中前四次她都摘了杏子,后來那棵樹上的果子都掉得差不多沒了,她就沒有摘了,但還是會爬上那棵樹。
最長的一次,也就是最近的一次,她在樹上整整待了三個小時半,終于到了要吃飯的時候,他看見她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
然后他就把窗戶關上了,眼不見為凈,省得看那對狗男女礙眼。
但是于景煥沒想到,后面他也不需要關窗了,因為那之后林滿杏就再也沒有過來了。
一次都沒有。
他以為自己好不容易可以擺脫她的陰影了,可是誰想到,一連幾天,他晚上睡覺時,一閉上眼看到的畫面,就是那對狗男女啃嘴的場景。
陰魂不散到了極點。
終于,他今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便偷偷翻窗出去,趁一個攝像師在刷某音美女的時候,一把打暈他,把他那部手機給薅走。想著從這個有林滿杏的鬼地方逃出去。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相信這個傻逼導航的話,走什么小路。
不然他怎么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溝溝里踩狗屎,完了連個破網(wǎng)都沒有!
“媽的,真倒霉,早知道不出來了�!�
又走了十來分鐘,依舊沒有看到任何的光亮,于景煥忍不住抬起腳踹旁邊的樹泄氣,接著背靠著樹干開始休息。
像進了一個死胡同,于景煥感覺自己怎么走也走不出去。而這兩個小時里,那部手機快沒電,連手電筒都快不能打開也就算了,那把傘也不小心被沿路的樹枝給刮得稀巴爛,報了廢。他現(xiàn)在算是真的叢林歷險了。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臉上,于景煥出來時只穿了短袖和長褲,一開始還沒什么感覺,這會兒全身都淋濕了,風一吹,他是真的有些冷了。
不行,這樣不行。
于景煥已經(jīng)感覺有些不妙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體溫和體力都在一點點流逝,自己要是真在這個地方待一個晚上……
“我就不信這破地方還出不去了。”
盡管心里有些沒底,但于景煥卻還是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重新觀察周圍的情況,尋找出路。
只是于景煥沒想到,他再一次邁出腳的時候,耳邊突然就傳來一陣落葉被掃起的窸窣聲,然后緊接著,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腿突然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傳來一陣刺痛。
“艸!什么東西!”
這下于景煥徹底冷靜不下來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踢了好幾腳,想要將那個不知道是不是蛇的東西被踢開,同時加快腳步想要逃離這里。
可他這時候跑得太快了,大腦完全來不及去思考,身體就像是有自己的思維一樣一個勁兒地往前沖,拼了命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我靠!”
而這么不計后果的跑,也就導致他不小心踩到了被雨沖刷后更加濕滑的青苔,一個重心不穩(wěn),人就直接從某個斜坡滾了下去。
“咚!”
身體重重地撞在某棵樹上最后停了下來,于景煥痛得一瞬間面目扭曲。但當他艱難地站起來時,才發(fā)現(xiàn)最倒霉的還不是這個。
于景煥扶著那棵樹,強撐著站起來。他用力地就想要再用那條腿往前邁一步,可下一秒那鉆心的痛就讓他站都站不穩(wěn),直接又摔倒在地上,又是一身泥濘。
這下,于景煥徹底不敢隨意行動了。
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足以看出青年的呼吸是多么急促,于景煥躺在那潮濕而又骯臟的土地上,嘗試借著疼痛,讓自己的大腦重新冷靜思考。
不行,他得好好想想,現(xiàn)在要怎么辦。
*
[你知道我現(xiàn)在直接出現(xiàn)在于景煥面前,他會怎么想嗎?]
林滿杏沒有帶傘,她甚至連衣服也沒有換,睡衣外面直接披了件外套,拿了一個手電筒就出了門。
[他可能會想,我為什么會出來找他,他不會相信一個傻子有什么熱心腸。]林滿杏沒有等系統(tǒng)回答她,便自己先說了答案。
[……那宿主您接下來想要怎么做?]
腦海中的存在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才問她。林滿杏聽到他的問題,有些意外:[我以為你只會服從,不會提問。]
系統(tǒng):[我的行為冒犯到您了嗎?]
[沒有。]
林滿杏直接回答他:[現(xiàn)在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我會拋棄他。至于能不能成功……相信我,他不會讓我走的。不管是出于活下去,還是出于他心里那點他覺得丟臉的欲望。]
回應系統(tǒng)的同時,林滿杏又扶住一棵樹,拖著已經(jīng)沾滿了泥土和雜草的睡衣褲腳,踩下拖鞋。
其實如果有條件的話,林滿杏還想做得更多一些,就比如……
她不是穿著這么幼稚的睡衣和睡褲,而是穿著電視里女主角穿的那種,漂亮的純白真絲吊帶睡裙。
再比如,她可以畫一個妝,把她現(xiàn)在的臉畫得更蒼白一點,顯得她為了找到他多么不辭辛勞。
但林滿杏也清楚,她是一個村姑,是一個傻子,是一個無法用世俗常理去理解的人。所以她是絕對不能用這種手段來勾引人的。
就像是那個早上一樣。
就像是那個讓于景煥動心的早上。
她不會讓于景煥知道的,他動心的那一幕,是她從他們“意外”吻到一塊后的第一天,就帶著半個西瓜來了湖邊的結(jié)果。
誰讓,她林滿杏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個傻子呢?
*
現(xiàn)在只能等喬斯佰了。
盡管很不想這么承認,但靠在樹干上休息的于景煥也知道,他只能這么做了。
剛才,他就已經(jīng)幾次嘗試重新開機,想著說不定可以讓喬斯佰查到這個手機的定位又或者是什么信號,但手機一點電都沒有,他剛一開機就又自動關機。
他清楚,以他的身體狀況,靠他自己離開這個鬼地方的可能性幾乎為0,所以現(xiàn)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搜救隊能快點找到他,也就沒有再自尋死路嘗試動身。
周圍是無數(shù)的蚊蟲啃咬著他,雨水和泥土混合著浸濕他所有的衣物,于景煥感覺身上又臟又癢,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到了極點。
不久前就因為被蛇咬了一口,所以失去行動能力的他,此時好像又聽見,雨聲中有什么動物踩在樹葉上發(fā)出的清脆聲音,還夾雜著某種描述不出來的,尖銳詭異的叫聲,每一聲都像是錐子一樣敲打著他的太陽穴,摧殘著他那所剩無幾的精神。
即便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這時候也實在難以保持完全的冷靜。
于景煥大氣都不敢喘,他屏息凝神,即便眼睛已經(jīng)適應了黑暗,可此時他也根本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近在咫尺卻又無處可尋的危險讓他緊張到視野都越發(fā)模糊,他舔了好下唇,手也在周圍胡亂地摸著,隨便拿到一根樹枝便想要用它作為防守的工具。
于景煥的余光中,忽然有光點一閃而過,快得讓他一瞬間以為是錯覺。
有人,有人來了!
而當于景煥不敢高興太早,帶著懷疑的心情再次看去時,就瞧見那光亮在雨夜中越來越明顯,并且逐漸往他的方向移動。
緊接著,一道熟悉的、在雨聲中都有些模糊不清的聲音便在他耳旁落下,于景煥甚至還以為是自己太緊張,所以幻聽了。
“林元寶?你在那里嗎?”
那是林滿杏的聲音!
?[20]小村姑也會不想管大少爺死活嗎?
手電筒燈明亮得于景煥有一瞬間睜不開眼,被刺激出來的眼淚和雨水混合著模糊他的視野,于景煥努力睜大眼睛看去。
就見,穿著件黑色外套的少女,臉色煞白,眼睛黝黑,一頭海藻似的黑發(fā)濕噠噠地披在身上,像是剛爬上岸的水鬼一樣,毫無美感可言。
可對于于景煥來說,即便這時候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真是只鬼,他可能也會毫不猶豫地跟她走。
更何況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林滿杏。
“林滿杏?”
于景煥強撐著站了起來,看著站在他兩米開外,表情一如既往呆呆的林滿杏,他依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景煥,你今天晚上是要在這里睡覺嗎?”林滿杏沒想到能在這里看見他,她有些奇怪。
“林滿杏!”
這下,于景煥無比確信面前的人就是她,他又一次興奮地喊出她的名字,還健全的那只腿用力一蹬,于是整個人直接就撲到了她的身上。
可林滿杏哪里能承受了他一個一米八五點五的成年男性的重量,最后,兩個人像是在泥地里翻滾的猴子一樣又摔倒下去,本來只是淋濕了的林滿杏,這下也徹底臟得不成樣子。
于景煥雙手撐在她的臉頰兩側(cè),他低頭看著被他撞倒人還有些發(fā)懵的林滿杏,那張本來已經(jīng)冷得開始發(fā)白的臉,因為亢奮重新又有了血色,面色紅潤得不要太健康。
“林滿杏,你怎么會在這里!”
但林滿杏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她皺著眉,雙手推搡著他的胸膛,嘗試把他推開但失敗了,她不由地埋怨道:
“于景煥,你好重,你不要壓著我�!�
被她這么一提醒,于景煥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有些激動得有些過分了,竟然直接撲倒林滿杏,還跟她湊這么近……盡管于景煥心里頭有些別扭,但是他現(xiàn)在實在是興奮了,哪里管得上。
他很快就重新起來,坐回到那棵樹干前。
等到林滿杏慢吞吞地爬起來,拿著手電筒,低著頭似乎又在找什么,他才有些不情愿地開口說話,嘗試讓她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林滿杏!你干嘛呢!”
林滿杏依舊低著頭:“我在找林元寶�!�
“林元寶?”
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于景煥才想起剛才林滿杏看見他之前,好像也是在找這個林元寶,而且林元寶這個名字,一看就是個男人的名字,難不成……頓時,一個想法在腦海里生成。
于景煥嚴重懷疑這個人有可能就是林滿杏在外面找的奸夫,他們大半夜上山私會,所以她這個時候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只是想到這個可能,于景煥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他開口就要說什么。
卻在這時候,于景煥卻看見林滿杏忽然把手電筒倒插在旁邊的地上,背對著他抱起了什么。
然后,他的面前就突然出現(xiàn)了一只狐貍,赤紅色的臉,尖尖的兩只耳朵,圓溜溜的紅褐色眼睛,兩眼中間的眉心處,甚至還有抹顏色更深的朱紅。
于景煥兩只眼睛都瞪圓了:“狐貍?!”
接著,于景煥就看見林滿杏抱著狐貍跪坐在地上,她不過手掌一張開,那狐貍就一個勁兒地往她掌心蹭,尾巴也一下又一下地掃著林滿杏的手臂,舒服得打起了呼嚕,甚至還跟林滿杏撒起了嬌。
只是聽到它撒嬌的動靜,于景煥耳朵一顫。
于景煥看了眼那狐貍,又看了眼林滿杏,有種世界觀都崩塌了的感覺,他問她:
“……林滿杏,你別告訴我它就是林元寶。”
林滿杏:“它是林元寶�!�
于景煥:“……”
靠,難不成是他在這個鬼地方待太久,腦子已經(jīng)不清醒了嗎?為什么一只狐貍要取一個跟人一樣的名字�。�
那頭牛不是還叫哞哞嗎?怎么狐貍就叫林元寶��!
但很快,于景煥就沒時間再去想這些了,因為他聽見林滿杏問他:“于景煥,你為什么這么晚在這里?”
于景煥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一方面他覺得自己逃跑不成困在這里很丟臉,另一方面……他一想到他逃跑的起因還跟林滿杏有關,他就渾身不自在。
“你管我,我就喜歡待在這兒!”
于景煥虛張聲勢地又說:“倒是你,你這么晚不睡覺你跑這里干嘛!難不成你那么好心跑過來救我嗎!”
于景煥才不相信林滿杏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上次她為了那頭牛讓他不要生氣那件事,他就看出來了,林滿杏就是個沒有心的傻子!
他寧愿相信那個林騫堯為了錢過來救他,他都不相信林滿杏會特地過來找他!
果不其然。
“不是。”
林滿杏老實地搖了搖了頭,說:“是林元寶突然跑到我家外面,讓我過來,所以我才過來的�!�
“呵,我就知道�!�
聽到林滿杏剛開始那兩個字,于景煥頓時就被氣笑出來,但緊接著,當他反應過來林滿杏后半句話的意思時,他傻眼了。
“……你說什么?它讓你過來的?拉倒吧,你開什么玩笑?這怎么可能!”
只是,于景煥剛說完,那狐貍就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樣,朝他“咿呀”地叫了起來,叫聲尖銳極了。
這下輪到于景煥傻眼了,他看著那狐貍朝他發(fā)完脾氣后,又黏黏糊糊地在林滿杏身上打滾,只覺得離譜極了。
“我艸,它不會真成精了吧?”
于景煥咬了咬牙,又說:“行,那我就當它成精了,那它為什么要去找你�。靠偛豢赡芩牢艺J識你吧?”
“因為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林滿杏低著頭,專心致志地逗狐貍,還用手抓了抓它圍脖上的毛毛,“所以她才來找我�!�
這兩句頓時就讓于景煥炸毛了,他耳朵一熱,梗著脖子就反駁道:
“你放屁!怎么可能!我不就那天親了你一下,都半個月了,我身上怎么可能還會有你的味道!”
和于景煥那惱羞成怒,虛張聲勢的兇相相比,林滿杏的反應越發(fā)顯得平靜了,她慢吞吞地說:“因為你一直住在我以前的家里。”
“……”于景煥喉頭一哽,一個屁都放不出來了。
艸。
他竟然想歪了。
這下于景煥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更搞不懂怎么那天的事情就那么陰魂不散地在他腦袋里,怎么趕也趕不走。
林滿杏卻不管他想說什么,她抱著狐貍就爬起來,接著拿起插在地上的手電筒,一句話沒說就轉(zhuǎn)身走掉。
見狀,于景煥懵了,“林滿杏,你要去哪!”
林滿杏頭也不回,“我要回家睡覺。”
聽見她那理所當然的回答,于景煥震驚得嘴巴都張大了,他甚至有一瞬間懷疑他現(xiàn)在不是受著傷,待在這個都是鳥屎的山上,而是待在林滿杏家門口。
否則她怎么會說出這種比雨水還要冰冷的話�。。�
“那我呢?林滿杏你就把我放在這里?!”
于景煥一瘸一拐地站起來,他扶著樹,看著林滿杏背影的目光,震驚且幽怨的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拋夫棄女的負心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