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錯的,是這個世道,是這個世道給予了貧困之人更多的苦難。
是這個世道,不公。
“你要是不想你老子娘死,便乖乖的跪到我跟前,給我磕三個響頭,再讓我斷你一條手,從此后,不許你踏足城南一步,否則我便再斷你一條手!”
魏寬見邱鵬生不動,知道他是猶豫了,知道他是害怕了。
害怕就好,害怕從此后就別來城南礙他的眼。
他絕對不允許這里有人能超過他,獲得貨行老板的認(rèn)可。
而那些卑賤的工人,也休想依仗邱鵬生出頭,與他作對。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權(quán)勢,才能壓人一頭,有力氣又怎樣,有上進(jìn)心又怎樣,最后都會被壓彎脊梁骨。
這是這個世道的不公,是這個世道,厚待門閥世家貴族。
“將銀子拿來吧你,呸,想跟大人作對,你還是嫩!”
邱鵬生的手攥緊又松開,松開又攥緊。
盧金呸了一聲,大著膽子將剛剛邱鵬生揣進(jìn)衣襟中的二兩銀子拿了出來,邀功一般的走到魏寬身邊。
“大人,這錢給您�!�
盧金討好的說著,魏寬接過那二兩銀子,狠狠的丟在甲板上,然后用腳在上面捻,就好似,他在捻邱鵬生的臉一樣。
“跪下!”
魏寬笑著,怒斥一聲,盧金跟其他的小嘍嘍立馬上前將邱鵬生壓住。
隨后,魏寬便舉著大刀上前,視線盯著邱鵬生的胳膊,好似在打量要砍哪里。
碼頭上的其他工人,都不忍的背過了身,哪怕有人看不慣魏寬的做派,也根本不敢開口,否則,他們就會被相同的對待。
“今日,便跺你一條手!”
魏寬瞇眼,眼神兇狠,他高高的舉起大刀,猛的往邱鵬生的胳膊上砍。
邱鵬生眼瞳一縮,他不能躲,躲了他母親的病就耽誤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把匕首飛了過來,將大刀擊落。
下一瞬,江朝華便摘下長帽,聲音懶洋洋的傳了過來:
“什么時候,這城南是魏家的地盤了?你的意思是說,這天子腳下的土地不是天子的,而是魏家的?魏家,才是這皇城的主人?”
江朝華笑著,魏寬扭頭,剛想破口大罵,不曾想看見對方是江朝華,臉色一白。
這個惡女,怎么來碼頭了。
第423章你錯了,我不是好人
“你是誰?臭丫頭,你胡言亂語什么呢,連大人跟魏家都敢編排�!�
盧金不認(rèn)得江朝華,以他低賤的身份,連見江朝華的資格都是沒有的。
魏寬之所以認(rèn)識江朝華,還是因為上次江朝華的封禮上,他給李珍趕車,尿急進(jìn)江家找茅廁的時候才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江朝華一眼。
上次封禮上的事魏寬也都聽說了。
尤其是李珍從江家回來后,滿臉謹(jǐn)慎沉重,他更知道江朝華跟沈氏惹不得,也不好惹。
“你給我閉嘴。”
盧金不知輕重的指責(zé)江朝華,可把魏寬嚇了個半死。
他怒斥一聲,抬起手想給盧金一巴掌,可下一瞬,一道身影比他快不知多少,直接落到了盧金身邊。
“啪啪啪。”
沈從文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起,啪啪的給了盧金幾巴掌。
沈從文的力氣大,他原本就是武將出身,七八歲的時候便上了戰(zhàn)場,在戰(zhàn)場上殺敵軍無數(shù)。
他的手掌上,都是厚厚的繭子,打的盧金的臉都通紅一片,甚至因為力氣大,盧金那瘦弱的小身邊直接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重重的栽倒在了甲板上。
沈從文就站在魏寬身邊扇盧金的巴掌。
他打人的掌風(fēng)迎面而來,每一巴掌其實都像是落在魏寬臉上一般。
他渾身僵硬,毫無剛剛的囂張模樣。
“你,你敢打我�!�
盧金摔倒在地,捂著臉,怒視沈從文。
哪里來的男人,居然敢打他。
自從他從了魏寬的人后,還沒人敢如此對他呢。
“打你?我還想要了你的命呢!你居然敢當(dāng)著我的面罵我妹妹,你是個什么東西!”
沈從文半瞇著眼睛。
他畢竟是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發(fā)起火來的時候渾身氣勢兇兇,眼底都有殺氣浮現(xiàn),像是一個煞星一般。
盧金渾身一僵,下一瞬,他便被沈從文拎著脖領(lǐng)子拎了起來。
沈從文睨著他,一字一句的說著,像是掌握生死的神。
魏寬囂張,但在沈從文這樣的頂級權(quán)貴跟前,他還不是連個屁都不敢放么。
“哥哥,我很這橫河的水清凌凌的,不如你扔他下去,讓他洗個澡,若是他能從爬上岸,你便饒了他一條賤命如何?”
江朝華吹了吹紅色的豆蔻,笑瞇瞇的說著,一手撐著下巴,腦袋微微歪了歪。
碼頭上所有做工的人都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江朝華跟沈從文。
這兩個人是從哪里來的,居然敢如此對盧金。
更重要的是,魏寬連個屁都不敢放。
難道,這兩個人身份有大來頭?
“不要啊,大人救我,救救我,河里有大魚,河水深百尺,我下去會死的�!�
盧金都要被嚇尿了,趕忙像魏寬求救。
魏寬抬起頭,嘴皮子動了動,下一瞬,沈從文便側(cè)首,眼神淡淡的落在了他身上:“怎么,‘魏大人’是有什么意見么?倘若有,那咱們便到懷化將軍府說道說道,本將倒是想問問魏將軍,什么時候,這長安城,是魏家的天下了,魏家,是自以為自已是皇城的主人么��!”
沈從文說著,冷叱一聲,魏寬額頭上的冷汗都落下來了。
他手上的大刀也嘩啦一聲,掉在了甲板上。
巡視的侍衛(wèi)看見沈從文扇盧金巴掌的時候便要沖過去。
可領(lǐng)頭的侍衛(wèi)在看見沈從文腰間掛著的玉佩時,打了個激靈,趕忙帶著其他的侍衛(wèi)走了。
今日留在碼頭上巡視的官吏乃是一個七品武官,名為馬左。
馬左可是認(rèn)識沈從文的,他更認(rèn)識江朝華。
看見是這兩個祖宗來了,馬左恨不得自已能隱身,自然不會管這樣的閑事。
不僅不管,馬左還灰溜溜的躲了起來。
江朝華往后看了一眼,嘖了一聲,又說著:“哥哥,在他身上綁個繩子丟下海去,既然海里有大魚,我還沒看過大魚是如何捕捉獵物的呢,我今日心情好,正想看看�!�
江朝華話落,盧金恨不得暈死過去,被嚇的渾身癱軟,虛弱無力。
魏寬握著拳頭,在這么多人的注視下,倘若他不能保下盧金,那么他的威嚴(yán)何在,以后在碼頭上還有什么威信力?
但對方是沈從文跟江朝華啊。
一個是侯爺之子,一個是京都聞名的惡女,如今還沒封為了縣主,正在風(fēng)頭上。
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要是招惹了他們,只怕他們真敢抓著自已去懷化將軍府。
去將軍府也就罷了,若是去了陛下跟前,剛剛那等大不敬的言論足矣成為壓垮魏家的大帽子。
到時候,他可就慘了。
魏寬思來想去,到底是沒吭聲。
盧金滿眼期盼的看著他,見狀,也心如死灰。
“這里有繩子�!�
邱鵬生親眼看見魏寬跟盧金這樣的小人是如何的以權(quán)勢壓人的。
又親眼看見沈從文江朝華兩個人是如何以權(quán)勢壓迫他們的,嗤笑一聲,將身后的繩子遞給了沈從文。
權(quán)勢果然是個好東西,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呢。
有了權(quán)勢,最起碼不用被人欺負(fù)的那么狠。
今日他可真是見識到了。
只是這兩個人為何要幫他呢。
“哥哥,丟的高一些,遠(yuǎn)一些,這樣看的更清楚�!�
江朝華站在碼頭邊上,對著沈從文揮揮手,下一瞬,沈從文便將盧金綁成了一個粽子,然后丟到了橫河中。
橫河很大,水流湍急,河中確實有很多魚,以前有不少漁夫都在這里打魚,后來海運發(fā)展起來后,漁夫們才不打魚了。
“噗通。”一聲。
盧金被丟進(jìn)了河中,激起一股股水花。
水花濺到邱鵬生的臉上,他的眼眶瞬間紅了。
能親眼看見盧金這個小人被折磨,就算是他現(xiàn)在丟了命也值得了。
不,他還有母親要照顧,他不能死,便是死,也得在母親安全的前提下去死。
“好,丟的好!”
“大人,給我們做主啊,做主啊�!�
盧金被丟到河中的那一刻,碼頭上的工人才相信沈從文跟江朝華兩個人是來伸張正義的。
他們被壓迫的太久了,被奴役的太久了,看見了希望,便想抓住希望。
江朝華目光幽幽,盯著不斷跪在地上的工人,嘴唇動了動。
抱歉,以她現(xiàn)在的地位跟身份,還不足以成為這些人的希望,她要讓他們失望了。
不過邱鵬生可以,他可以給這些人出頭,讓這些人就此翻身,堂堂正正的做工,不用再被人脅迫。
“你過來�!�
江朝華對著邱鵬生招了招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邱鵬生的身上。
邱鵬生膽子大,剛剛魏寬要砍他的胳膊他都不怕,如今更不會怕江朝華了。
他徑直走到江朝華身邊,頭微微垂著。
江朝華很滿意他的反應(yīng),語氣很輕:“知道我為何要救你,你又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么�!�
“不知�!鄙倥穆曇艉寐�,生的又是那么明媚。
她一手撐著下巴,神色慵懶,邱鵬生抬起頭,只覺得他們雖然離的近,但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也不知你的身份,但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
邱鵬生說著。
若非是好人,怎么會懲罰盧金這樣的惡人呢。
惡人一向都是維護(hù)惡人的,所以,江朝華一定是個好人。
“好人?你錯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算是個壞人�!�
江朝華低低一笑。
邱鵬生是窮人,窮人都很單純善良,否則她明明想要邱鵬生的命,邱鵬生怎么還會覺得她是好人呢。
第424章世間的公道,是需要拿命去搏的
“壞人?”
邱鵬生覺得奇怪,眼睛盯著江朝華。
江朝華微微一笑,示意他站到碼頭上去。
“過來,我瞧著你不錯,很適合當(dāng)一個侍衛(wèi)保護(hù)我的安危,我每個月給你開二十兩銀子,你負(fù)責(zé)保護(hù)我的安危如何?這可比你扛大包賺的多多了。”
江朝華語氣淡淡,不管是邱鵬生還是魏寬,都覺得吃驚及了。
他們不敢置信江朝華會給邱鵬生開這么多銀錢。
就連馬左這樣的官吏,一個月都沒有這么多銀錢吧,畢竟哪怕盛唐繁榮,但百姓們手中的錢也沒多少。
“當(dāng)然,你也可以考慮一下,但若是你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我這個條件,剛剛他怎么對你的,你便能怎么對他,諾,這個給你,你也去要他一條手臂�!�
江朝華說著,從袖子中抖出一把匕首,匕首掉在地上,恰好掉在邱鵬生的腳邊。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這么大膽,魏寬可是魏家的人�!�
“魏家的人又怎樣,你沒看魏寬的身子抖成什么樣了么,他們肯定有大來頭�!�
工人們嘀咕著。
江朝華的意思是,讓邱鵬生拿著這把匕首去斷魏寬一條胳膊。
這多大膽,眾目睽睽之下,便敢如此說話,這個少女,真是又大膽,又囂張。
不過她囂張的好啊,碼頭上所有的工人都期盼著有人能懲治魏寬跟盧金這樣的惡人。
“怎么,你不敢?機會就擺在你跟前呢,趁著我現(xiàn)在心情好,想看熱鬧,想看這里染血,否則一旦我心情不好了,你可就錯過這個機會了�!�
江朝華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看著邱鵬生。
她倒是要看看邱鵬生有沒有膽量。
倘若沒有,那么邱鵬生便不是她要找的人,也完不成她的計劃。
“我敢,我答應(yīng)!”
魏寬死死的盯著邱鵬生,不斷的給他使眼神,那個意思好似在說如果他答應(yīng),自已以后一定會弄死他跟他母親。
邱鵬生能感受到魏寬的眼神,可他不在乎了。
怎么都要被奴役,怎么都要被折磨,為何不先報仇呢。
若是失去了這個機會,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且能當(dāng)這少女的侍衛(wèi),量魏寬也不敢繼續(xù)為難他。
看啊,權(quán)勢果真是個好東西。
“唔,你可要快些,我可沒那么好的耐性�!�
江朝華說著,邱鵬生已經(jīng)握著匕首一步一步的靠近魏寬了。
雖然他手里拿的只是一把匕首,可邱鵬生的力氣大啊。
他用匕首要魏寬一條手臂這不是輕飄飄的么。
魏寬慌了,趕忙對著沈從文求情:“沈?qū)④姡銈兩米蕴幜P我,必須得給個由頭,我沒犯錯,為何要罰我,便是魏家人知道了,也不會同意的。”
魏寬害怕極了。
若是他沒了胳膊,以后的日子怎么過。
魏寬半是求情,半是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