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如果這個時候，姐姐出現(xiàn)的話，他會走上截然不同的一條路嗎？
俠客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但這樣的設(shè)想毫無意義。
對溫蒂來說，彼得·潘只是很早以前的一段經(jīng)歷，遙遠(yuǎn)得像是一場夢。
夢醒之后，已經(jīng)成年的溫蒂再也沒有辦法飛翔。
俠客回到了流星街，回到了他們熟悉的倉庫里。
流星街的氣味還是一如既往地混雜，倉庫里充滿了血腥味以及福爾馬林的味道。
大大小小的紅色眼睛泡在圓形的容器中，如泣如訴地注視著他們。
這是這次活動的戰(zhàn)利品，據(jù)說，窟盧塔族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的眼睛非常漂亮，可以去黑市上賣上一筆不菲的價格。
窩金正在高高興興地復(fù)述著這一次活動的快樂，這個只有肌肉的家伙還是一如既往地好戰(zhàn)，他說被他們屠殺的這些人很耐揍，很有意思。
飛坦也非常滿意，他陰惻惻地說自己折磨得很高興，這么多年這家伙倒是越來越變態(tài)了。
瑪奇一聲不吭地還在給大家治療呢，按得受傷的信長那是疼得一個哇哇直叫，俠客合理地懷疑這是瑪奇故意的打擊報復(fù)，明明瑪奇對團(tuán)長可溫柔了。
“我來幫忙處理這些戰(zhàn)利品吧�！眰b客笑嘻嘻地走向他的同伴，“就當(dāng)是我這次翹工的賠罪啦�！�
庫洛洛靜靜地看著俠客。
游離的蜘蛛選擇了歸巢，幻影旅團(tuán)的團(tuán)長笑了：“別想偷懶，俠客。這本來就是你應(yīng)該負(fù)責(zé)的工作。”
俠客小心地將眼睛分著類。
要他說有些人的處理手法未免也太粗糙了，有的眼睛明顯受損了呢，這可是暴殄天物！他們知不知道這些東西會有多值錢�。�
窟盧塔族的眼睛是非常漂亮的紅色。
不是瑪奇的那一種像粉一樣的紅色，而是姐姐說過的，像夕陽一樣的紅。
是姐姐最在乎的希斯·莫羅的顏色。
俠客微微彎下身，他的目光和放在桌子上的這雙眼睛平視著。
真是的，為什么這個時候，會突然想起姐姐呢？
難不成是因為他在害怕嗎？害怕姐姐會責(zé)備這樣的他。
就像一直思念著彼得·潘的溫蒂。
不再是小孩的她再也無法前往飛翔，更沒有辦法牽起彼得·潘的手，再一次踏上屬于他的永無島。
這將是最糟糕的重逢。
要是能夠做一場不會醒的夢就好了。
愛麗絲會停留在仙境，狐貍和小王子會一起生活在玫瑰園，溫蒂永遠(yuǎn)不會長大。
這是只屬于他的繪本，姐姐也一定會喜歡這樣的故事。
俠客笑了一下，繼續(xù)查詢著最近一次hei幫拍賣會的時間和地點(diǎn)。
但是，怎么會呢？
就算用愛意，也沒有辦法將她私有。
曾經(jīng)的俠客希望姐姐能夠?qū)崿F(xiàn)所有的愿望。
現(xiàn)在的俠客有了更加重要的愿望，旅團(tuán)成了他更在乎的人。
他們注定會走上不同的路。
于是，這只能是一場沒有后續(xù)的夢。
————————
本章推薦BGM：《ドリームレス
ドリームス》（《dreamless
dreams》，中文翻譯《無夢之夢》（我恨片假名），本章有部分歌詞化用。
[就算用愛意，也沒有辦法將她私有。]
--
化用了《富士山·下》里面的歌詞“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本來想說“誰能憑愛意要枯枯戮山私有”，后來覺得好好笑啊，我會出戲，算了吧。
俠客線的繪本是一個很具象性的象征，我想到《永無島》這個故事的時候，就覺得太合適了。
彼得·潘不會改變，而溫蒂卻會長大。
這一章在寫的時候并不是沖著刀子寫的，更多的是悵然若失吧，實在是過去太久了。
第63章
眼睛1
失敗了。
對于這個結(jié)果，你并不算太意外。
靠著俠客給你的地圖（這是他小組比賽第一名兌現(xiàn)的獎勵），你成功地走出了流星街，并且反過來打劫了試圖打劫你的人，買了前往希斯所在地方的船票。
到這里為止，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但你有一個很重要的疏忽。
“西莉亞”出現(xiàn)在希斯的面前確實是在半個月之后，但實際上你出現(xiàn)的時間比這個時間點(diǎn)，還要再早一些。
“設(shè)定”是需要花費(fèi)一定的時間的，只是對時間沒有明顯感知的你并不記得這究竟過了多久。
現(xiàn)在你知道了，你必須得再早半個月。
嚴(yán)格來說，身為神奈的你和尚且是能量體的你并非同一個個體。
在成為“西莉亞”之前，你沒有自己的人格，所擁有的意識也是一種集體意識，如果你繼續(xù)靠近，這團(tuán)能量體會和你合并。
那“西莉亞”就不會出現(xiàn)，也不會有“莎音”，這樣一來，“神奈”還會站在這里嗎？
這一串的因果邏輯充斥著你的大腦，你想不明白，更不敢輕易冒險。
在群體的分工中，你并不是擅長這方面的專家，如果可以，你希望找到祂去確認(rèn)。
而你很確信，1981年的祂還沒有分化出來。
你必須前往未來。
時間像是一條順流而下的河流，向后會比向前來得更加容易。
“神奈”的身體在五光十色的世界中分解，你要避開“西莉亞”存在的時間，也要避開“莎音”存在的時間，越往下河流變得逐漸陡峭，流速也加快了起來。
不太妙，得趕緊停下來。
要是等待身體構(gòu)建完畢，這會過去多久？假如有一天，你再怎么回溯也無法到達(dá)希斯還活著的時間點(diǎn)，那不是意味著你就此束手無策嗎？
慌亂之中，你抓住了一根快要斷掉的線。
一個即將徹底死去的靈魂在大聲地慟哭。
你沒有多想，拽著這個靈魂擠進(jìn)了她的身體。
和你原先的生存環(huán)境不同，要想在這片大陸里面長久地活著，就必須有相關(guān)的身體。
當(dāng)然了，除了“設(shè)定”，你也可以借用別人的軀殼。
但你不太喜歡這個做法，因為會帶來很多麻煩。
首先，客觀上能夠承受你的精神體，能容納你的身軀就非常罕見。
這個靈魂的名字，叫做塞拉。
這是萬里挑一，甚至可以說是億里挑一的天賦，能夠遇到屬實是你的運(yùn)氣。
其次，作為接納你的代價，你需要實現(xiàn)她等價的心愿。
你呼喚著塞拉的名字，但沒有得到回應(yīng)。
這是接近于消散的靈魂，等于說你這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很大的麻煩。
你需要等她醒來。
最后，人類的身體是庇護(hù)，也是束縛。
尤其是這具身體遭受了非常多的折磨，眼睛被挖掉了，腦門全都是用力撞地而撞出來的傷口，就連十根手指都傳來了鈍痛，它們深深地插入了土地中，這是塞拉心痛的哀嚎。
你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但還是沒有被風(fēng)吹散。
出事的不止是塞拉。
她的記憶告訴你，她所有的家人、所有的族人都在一夜間死去了。
塞拉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窟盧塔族是他們種族的名字，作為少數(shù)民族，他們有著自己的文化和文字，但最特殊的，還屬他們的眼睛。
窟盧塔族生氣的時候，眼睛會變成紅色，而且，這個時候身體的反應(yīng)、力氣等也會有一定的增幅。
你摸著塞拉空洞的眼眶。
這里是一個巨大的缺陷，和當(dāng)時你缺失的心臟、發(fā)育不完全的聲帶和欠缺的神經(jīng)沒有什么特別的差別。
你能夠在塞拉的身體借住，不僅僅是塞拉天賦異稟的緣故。
這個地方，原本也蘊(yùn)藏著巨大的能量。
窟盧塔族的眼睛……它可以充當(dāng)增幅器，你希望塞拉能夠同意的交易有了一些變化。
你要找回她的眼睛，并且得讓她自愿讓渡給你。
你需要得到她的眼睛。
塞拉會因此許下怎樣的愿望呢？
如果她想要復(fù)活死去的127個族人，這是就連你都做不到的事情。
你感受著空氣中的靈魂，你別無所獲，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如果她想要復(fù)仇……你試圖探查塞拉的記憶，但關(guān)于死前的那一段異常的混亂，你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已然頭暈?zāi)垦！?br />
你唯一知道的，只有一群人突然闖入了窟盧塔族的領(lǐng)地，被抓住的所有人都死了，包括從外面來的、不是窟盧塔族但和窟盧塔族的人結(jié)婚了的外來人。
每當(dāng)你試圖去看那群兇手的長相或者聲音，最終只會一無所得。
還是只能等塞拉醒來，才能有辦法了。
但她的靈魂實在是太弱小了，除了慢慢等待，你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有一個艱巨的問題擺在了你的面前。
你該怎么用塞拉的身體活下來？
你從未感覺到身體是如此的疼痛。
你呼吸著，逐漸關(guān)閉了塞拉的精孔。
她是在死前受到刺激強(qiáng)行開的念，但哪怕你沒有記憶，你也可以猜到她只會成為重點(diǎn)招待的對象。
屠殺了窟盧塔族的這群人，是念能力者。
他們不會放過塞拉，說不定還會覺得塞拉有趣。
只是保持“絕”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這具身體受了太多的傷，死亡仍然在一步步逼近，你只好不管不顧地強(qiáng)行發(fā)動了你的念。
你的能量并不足，而且，你和塞拉之間也沒什么可以用來抵扣的記憶和感情。
誓約和制約成為了你唯一的選擇，而你愿意接受的代價是長達(dá)一個月的強(qiáng)制封念。
即使是這樣，這具身體仍然足足有三天無法動彈。
而人類，長時間不喝水不吃東西，是會死去的。
三天一到，你用右手的手臂拖著身體，在地上爬行著。
塞拉腿部的筋骨被挑斷了，但這并不是致命的傷口，在這個情況下，你放棄了這一塊的治療。
沒辦法直立行走的你只好匍匐前進(jìn)了。
順著氣味和記憶，你來到了附近的一條河流。
你先是一頭扎進(jìn)了河水中，一般來說窟盧塔族的人是燒水而非直接飲用，但顯然現(xiàn)在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眼睛雖然看不見，但你能夠聽見魚在河流里跳躍著蹦跶的聲音，而下一秒這條魚就被你叼入了嘴巴。
不得不說，生魚可真難吃。
你有點(diǎn)想念旋律不放刺激性調(diào)料的料理了，就算是流星街的修女蒸的像石頭一樣堅硬的饅頭也行，它們至少是熟的。
吃飽喝足以后，你躺在河流邊，感受著草苔貼在你的臉頰。
連著三天，你都是以這種方式生活著。
塞拉今年20歲。
在窟盧塔族，這是剛成年的年齡。
但她的身體素質(zhì)，根本比不過14歲的莎音，就連7歲的西莉亞的爆發(fā)力都比她強(qiáng)。
塞拉雖然平時也會幫忙種種地，豐收的時候也會一起收割，也會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起練練刀術(shù)，在普通人中還算中上的資質(zhì)，但和“設(shè)定”的潛能發(fā)揮到極致相比，完全不夠看。
麻煩了啊。
不過好處也不能說沒有。
在你必須需要進(jìn)食的現(xiàn)在，你的念量也因為進(jìn)食而緩慢地回復(fù)。
就算你現(xiàn)在處于封念的狀態(tài)，你也能夠發(fā)覺你具備的能量越來越多。
處在“絕”的狀態(tài)確實有助于身體的恢復(fù)。
當(dāng)你可以勉強(qiáng)保持直行之后，你可以嘗試的食物就多了一些。
塞拉很熟悉這里的植物分布，托她的記憶，時隔多年，你品嘗到了橘子的味道。
它們有點(diǎn)苦澀，沒有你自己種的那一株好吃。
視力的缺失還是給你帶來了不少的阻礙。
而且，溫度稍微變化，你就能感覺到眼眶因為缺失而一陣陣地疼痛，塞拉需要治療，但在沒有恢復(fù)念的現(xiàn)在你不敢冒險。
更何況，你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你拄著長棍，這是在原本的篝火處找到的東西。
20歲的塞拉還沒有迎來她的成人禮——他們本可以圍著篝火拍著手，唱著歌跳著舞。
你拖著從溪流里打來的一桶水，用找到的毛巾擦拭著這些尸首。
對于能夠看見的人來說，這并不算困難；可對于現(xiàn)在的你，你幾乎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去試錯。
塞拉的家已經(jīng)被你翻得亂七八糟了，可你現(xiàn)在需要優(yōu)先收拾的是這些尸首。
尸體交錯著堆積在一起，你只能慢慢地擦拭著他們臉上的污漬，你摸著他們的腦袋，大部分人的尸體和腦袋是分開的，而且眼睛的位置都摸了個空。
你很清楚，收尸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它們什么都沒有辦法改變。
在和希斯告別的時候，你只是想這么做而已。
俠客說，因為這對活著的人是一種慰藉。
也許是這樣吧。
塞拉的手指不自覺地?fù)崦麄兊哪橆a，她的嘴唇喃喃地猜測著他們的名字，她說著你聽不懂的語言，不知不覺地，她拿走了身體的支配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