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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陰幣有什么用？”

    “你聽說過厲鬼吧？”

    令狐蘇點頭。

    “你有多厲取決于你的修為有多高，陰幣可以用來買修為�！�

    “這職業(yè)和無常有什么區(qū)別？”

    “無常是去人間勾魂，你是在地府撿魂，差遠(yuǎn)了。”

    “我就不能去人間勾魂嗎？像先帝那樣？”

    “你沒有那個潛質(zhì)，你更適合當(dāng)神獸�！�

    ……

    “是看著不太像人嗎？”

    “對�！�

    從那天開始，令狐蘇每日在地府撿鬼。

    這并不是很難的事，只是走丟的鬼常常會去一些荒無鬼煙的地方，找起來比較費勁，而且有些鬼真的很笨，明明前面是墻，還要一個勁往上撞，拉都拉不回來。

    很快，她發(fā)現(xiàn)這樣撿鬼太慢了。她每天最多撿五只鬼回來，每只鬼只能換四個陰幣，而一年的修為便需要一千個陰幣。

    成為厲鬼最少要一百年的修為，這樣算下來，如果真要當(dāng)厲鬼，最少也要花上十幾年。

    雖然令狐蘇的志向并不是成為厲鬼，但是以她從前的事業(yè)心，即使現(xiàn)在一無所有，她也會想辦法發(fā)家致富。

    她用手中僅有的一百來個陰幣去鬼市買了二十個追蹤符，守在奈何橋頭，估摸哪只鬼比較笨，更有可能走丟，就往他身上貼一個。

    這樣一來，令狐蘇撿鬼的命中率高了許多，尤其是追蹤符能重復(fù)用好幾次，這使得她一天最多能撿三十多只鬼回來。

    她又用賺的錢去買更多的追蹤符，然而慢慢的，她發(fā)現(xiàn)一天下來，除了撿鬼，她幾乎沒有任何其他時間了。

    不過隨著她的修為漸長，她逐漸能感應(yīng)到龍骨的力量，有時可以操控龍骨施展些簡單的法術(shù)，有一次她甚至用龍骨將一只有著兩百年修為的厲鬼劈為灰燼。

    這天，她正在奈何橋頭，手里攥著一把追蹤符等鬼來。

    雪花無常勾著一只鬼魂經(jīng)過。

    這只鬼同其他鬼不同，一般鬼混混沌沌跟著就來了，而這只顯然是有意識的，說明他要么是生前身份高貴，要么就是對人間還有極大執(zhí)念。

    那鬼魂沒有認(rèn)出令狐蘇，因為她現(xiàn)在散著長發(fā)，穿著女裝，可是她卻永遠(yuǎn)不會忘記這張看著就牙癢癢的臉。

    屏山道人！�。�

    令狐蘇快步?jīng)_上去，從無常手里搶過屏山，將他的頭狠狠按在黃泉中。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四年的修為，對付這種剛死的鬼綽綽有余，就算屏山生前是仙人，現(xiàn)在也只能在她手里掙扎呼救。

    先帝剛好勾完魂從這里路過，見到令狐蘇按著一只鬼，于是過來同仇敵愾，一腳把屏山踹進了黃泉。

    “……”

    最后是一旁的孟婆看不下去，輕灑秀發(fā)將人從水里撈了起來。

    看清是屏山道人后，先帝大驚，“屏山仙人？你怎么也下來了？”

    屏山道人見到先帝也有些吃驚，大概也沒料到真龍?zhí)熳訒�成為勾魂無常。

    令狐蘇咬牙質(zhì)問：“你既然連死都敢，為何還要顛倒黑白助紂為虐？”

    屏山道人撲通跪了下來，“我是為了蓬萊�。∥胰舨荒敲凑f，蓬萊可就真完了�！�

    令狐蘇抬起一掌作勢要往下劈，只見屏山情緒激動：“令狐大人！你還沒看懂嗎？！太初殺了龍子，天帝袒護弟弟，在蓬萊設(shè)下結(jié)界防止龍族尋仇。這些年，龍王無時無刻不想殺了太初，他是故意讓青龍上山的，又故意上天宮假裝自己毫不知情！天帝恨龍宮，但是動不了龍王，所以只能揪住青龍不放，你我都只是天帝和龍王爭權(quán)的犧牲品！”

    孟婆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適時表達(dá)自己的疑問：“太初為什么要殺龍?zhí)���？�?br />
    屏山凄聲道：“我才活了一兩百年，哪知道八百年前的事啊�！�

    被搶走鬼魂的無常走上前來，押著屏山欲離開，被令狐蘇攔住：“雪花，你要帶他去哪里？”

    “投胎，人道�！�

    “不行，這個鬼我要留下來�！�

    “不可。”

    令狐蘇摩挲著龍骨，咬牙狠狠道：“你們要是非送他去投胎，我現(xiàn)在就讓他灰飛煙滅�！�

    “地府什么時候輪到你說了算？”閻王的聲音回蕩在地府，“你在這里干什么？太閑了嗎？”

    閻王來到人群中，斜睨了一眼屏山，看向令狐蘇，“你竟敢滯留仙人魂魄，阻其投胎。”

    “他幫著天帝和太初誣陷龍依！”

    閻王寒聲道：“哦，這樣啊，那把他送下十八層地獄吧。”

    ……

    “那倒不必，我要留他在地府當(dāng)奴隸。”

    “隨便。”閻王變出生死簿，從上面劃去了屏山的名字，“屏山自此永不超生！”

    屏山癱坐在地上，形容呆滯，沒有任何反抗。

    令狐蘇給屏山道人打下了奴隸符，讓他永遠(yuǎn)不能背叛自己，并讓他每日出去替自己撿鬼。

    而她自己則一心撲在修煉龍骨上。

    這日，龍骨忽然爆發(fā)出一陣耀眼青光，還伴隨著若有若無的龍吟。

    令狐蘇以為她終于要在修煉上有所突破。

    正巧這時閻王走過來，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是龍依，她已經(jīng)來了人間�！�

    第14章

    遇神

    “你不是說龍依來了人間嗎？怎么她還沒來找我？”令狐蘇摩挲著龍骨問道。

    離龍骨第一次發(fā)光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這期間，龍骨發(fā)光的頻率越來越高，就是一直沒見龍依來。

    閻王說：“你既喝過她的血，她便能順著血氣找到你，興許是有事耽誤了，等等看吧�！�

    令狐蘇這兩年在地府，先是撿鬼攢了些陰幣，隨后又用陰幣進了一大批陰蠟。

    這是一種專門給鬼吃的蠟，在陰間賣的極好。令狐蘇沒有直接將陰蠟出手，而是用龍骨往這批陰蠟里添了一種鬼火，能讓蠟在陰間亮著熒光。

    以人的審美來說相當(dāng)怪異，不過在鬼魂眼里，那點微光猶如指路北斗，教鬼忍不住護在手心。

    正是這批蠟打開了令狐蘇在鬼市的市場。后來，她又將人間具有代表性的景物刻在陰蠟上，有些甚至直接把陰蠟做成特定形狀，比如同心結(jié)、合巹杯這些容易觸動鬼魂生前記憶的東西。

    更有甚者，還要求令狐蘇將陰蠟做成他們生前的仇人，然后一口吞下肚當(dāng)作泄憤。

    總之，令狐蘇把她在現(xiàn)代社會見過的各種營銷策略都用上了，加之她在戶部工作的那些年積累下的經(jīng)驗，她的生意做的是風(fēng)生水起。

    兩年時間，她已經(jīng)達(dá)到了五十年的修為，這對于一個只有兩年鬼齡的魂魄來說，是眾鬼難以企及的。

    今日正好是七月十五，鬼市大開，不少修道之人會趁此來鬼市淘些寶物，不少鬼魂也會趁此回陽間探望家人。

    令狐蘇混在這批鬼魂里，打算借此機會回家里看看。

    之前她每次要回陽間，閻王都會阻止她，說她的魂魄是從天界和東海手里搶回來的，若貿(mào)然出去，只怕有去無回。

    不過隨著她的修為增長，又有龍骨護身，只要她不是主動尋死，一般人傷不了她，閻王也松口可讓她在中元節(jié)隨眾鬼混出去。

    她一出地府，便摸著路回了令狐府，此時的令狐府早已點滿蠟燭，香火繚繞，像是在等她回來。

    她在府里逛了一圈，在祠堂里找到了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還有……林羿，看著他們身體康健，令狐蘇放了心，遂離了令狐府，順著中元節(jié)的燈火往外飄至河邊。

    她獨自坐在河畔，凝視著幽幽閃閃的河燈順?biāo)�漂��，被燈火撩動的水紋一圈圈向外擴散，水面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一個倒影，腰肢纖細(xì)，衣裙曳地。

    “龍依……”令狐蘇癡癡念著。

    回首卻見來人是一華服貴婦，頭上挽著高高的發(fā)髻，令狐蘇輕嘆口氣，原來是故人。

    天禾公主放了盞河燈，對著星星點點的河燈祈愿，講了一長串愿上天保佑夫君幼子的話，只聽她繼續(xù)說道：“還有令狐家的那位公子……”

    令狐蘇沾沾自喜，‘沒想到這些年還念著我。’

    “希望他墮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

    “太狠了吧，你是把人家姑娘傷成什么樣，人家才這么詛咒你�！泵掀挪恢�道從哪里冒出來，扭著楊柳��(xì)腰笑吟吟說道。

    令狐蘇被嚇了一跳，“你怎么也來人間了，今晚沒鬼過奈何橋嗎？”

    “今晚人間到處都可以吃到貢品，我自然不能錯過，你看，那個雪花無常也來了。”

    順著她指的方向，令狐蘇看到船舫上空飄著一只無常，正貪婪地吸食著自舫中飄出的煙火。

    “不過還有一個原因�！泵掀派衩刭赓獾貕虻搅詈�蘇耳邊，“我跟你說啊，今晚人間會多很多大魂，所以地府派出了好多無常來勾魂�！�

    “啥叫大魂？”

    “就是神仙的魂�！�

    “你怎么知道？”

    “閻王讓我今夜回去多備著點湯，怕不夠分，還讓鬼差把地獄的房間退一退，留給新來的貴客�！�

    令狐蘇來不及細(xì)想，卻見孟婆撐起一柄油紙傘，擋在她們頭頂，波紋蕩漾的水面逐漸被雨珠砸出坑洼。

    “雨難道能淋到咱們嗎？”

    “淋不到，但是血會沾到。”

    雨越下越大，河燈被澆滅打翻，中元夜承載的希冀都將落空。

    夜空突然劃過一道亮光，緊接而來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烏云中開始有大塊大塊的東西往下砸，伴隨著漫天鬼哭狼嚎。

    待令狐蘇看清后，才發(fā)現(xiàn)那大塊大塊的都是人，準(zhǔn)確的說是仙人。

    令狐蘇在里面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她在蓬萊山上遇到過的，緊接著，他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似乎都是蓬萊山上站在太初身后的仙人。

    “怎……怎么？”

    烏云涌動，電閃雷鳴，油紙傘上被糊了一層厚厚的血漿，暗云雷電中若隱若現(xiàn)有一條青龍穿行。

    “龍依！”

    令狐蘇瞪大眼睛急欲看清，生怕是錯覺，“孟婆，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青龍來了�！�

    黯淡天穹中數(shù)十位仙人騰云施法，龍依化作人身，手里神鞭在晦暗中流竄著金光。

    空中殺氣騰騰，戰(zhàn)況激烈，仙人召來神獸，作勢要撲向龍依。

    神鞭倏忽伸長數(shù)十米，觸及之處，金光熠熠耀亮天際，烏云被抽得霹靂作響，神獸被龍依鞭得四下逃竄。

    正在這時，自陰云中猝然竄出一只青面獠牙的神獸，直撲向龍依身后。

    這情形像極了當(dāng)年在蓬萊山上龍依為救自己而被藤蔓刺得鮮血滿襟前的場景。

    令狐蘇心驚，即便知道龍依不會怕這點攻擊，但還是忍不住調(diào)動龍骨修為打向神獸。

    神獸被突如其來的神力阻攔了方向，神鞭正好游至身后，將其抽得血花四濺。

    感覺到身后的動靜，龍依回頭輕瞥了一眼正朝地面墜落的神獸，目光終于注意到了血傘下的令狐蘇。

    那掩藏在血污中的雙眸猶似一泓清水，頰邊梨渦浮現(xiàn)，龍依朝令狐蘇粲然一笑，復(fù)轉(zhuǎn)身掠向天際。

    令狐蘇被她這一瞧，仿佛三年的分別只是一瞬，在心底演排無數(shù)次的質(zhì)問都在這清波流盼中化為煙云。

    “她就是你在等的人？”孟婆問。

    “嗯。”

    “原來你在等龍依�！�

    天上還在交戰(zhàn)，令狐蘇沒挪眼，嘴里問道：“你也認(rèn)識龍依？”

    孟婆撅嘴，竟像個爭風(fēng)吃醋的小女人，“閻王哥哥簡直把她寵上天�！�

    令狐蘇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能吃閻王的醋。

    閻王長得并不好看，聽說他是第一批被女媧造出來的人，那會手感還不是很好，所以長相上有點缺陷，而且他說話冷冰冰，完全讓人沒有想追求的欲望。

    地府的無常們在地面等著，看到落下一個魂魄立馬沖上去勾走，利落干凈，令人驚嘆。

    ‘砰’一聲，一個白發(fā)仙人滾落在令狐蘇腳前。

    這不是在天帝面前說話賊賤的那個老頭嗎？

    白發(fā)仙人看到令狐蘇也嚇了一跳，忙起身要逃跑，卻被令狐蘇拽了回來，按在地上。

    令狐蘇朝天上望去，龍依正神氣地朝她這邊揮手。

    令狐蘇嘴角微揚，‘原來是故意留給我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白發(fā)仙人驚恐地看著令狐蘇，“為什么？為什么你還沒死？”

    令狐蘇冷笑，“留著要你的命呢�！�

    “你們這群厲鬼，天帝早晚要收了……”

    孟婆上前去抽了他兩巴掌，把他剩下的話扇回了嘴里。

    “說誰厲鬼呢，姐姐我可是跌落陰間的天地瑰寶。”

    “……”

    “雪花，快過來收了他！”孟婆朝四周喊著。

    雪花無常來去無聲，如蛇般游走到白發(fā)仙人身邊。

    白發(fā)仙人在看到雪花時瞳孔突然放大，神色更加驚恐：“你……是你……”

    “他倆認(rèn)識�。俊绷詈�蘇問。

    孟婆小聲說：“雪花生前上京趕考，途遇大雪不前，正巧碰上這老頭在廟里修煉，將他攔在門外活活凍死了，所以他下了地府才改名叫雪花�！�

    “你，該死。”雪花面無表情，用鎖魂勾把他的魂魄勾在身后，朝令狐蘇說：“多謝�！�

    天上還在不斷往下落仙人，令狐蘇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天人交戰(zhàn)，怔怔地說：“龍依這樣誅殺仙人會不會太……”

    “上古大神想殺誰，那人一定有他要死的理由，不會是濫殺無辜�！�

    閻王又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嚇得令狐蘇肝一顫。

    這些地府的人怎么都神出鬼沒的！

    “況且有我盯著，她不會亂來，再不濟，還有地府給她兜底。”

    “……”

    空中的霹靂聲漸漸平息，烏云也慢慢散去，龍依化作青龍一頭扎進水里，良晌才從水里出來，身上的血污已被河水刷洗干凈。

    “令狐姐姐，孟婆姐姐，閻王哥哥，好久不見。”

    “好……”

    剛說一個字，龍依便上前來吻住了令狐蘇，讓她生生把后面的話吞進肚子。

    身旁還站著孟婆和閻王，令狐蘇覺得十分尷尬，但又不忍將龍依推開，只好把手輕放在她背上緩緩撫著。

    閻王一臉沒眼看的無語神情，孟婆一臉看熱鬧的八卦模樣，兩人決定先離開這個狗窩。

    看到他們走后，令狐蘇才把龍依從身上扒下來，“你又跑哪里去了？”

    “我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