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所有人愣愣望向龍依,卻見龍依收了金鞭,好似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
來的路上令狐蘇便發(fā)現(xiàn)了,這些仙家在見到龍依時總有意無意躲著她,不是阿念那樣因?yàn)楹ε虏哦阒�,更像是……令狐蘇說不上來,只覺得像以前上學(xué)時班里有不受歡迎的同學(xué),其他人總對其避之不及。
閻王出來主持大局,“萬楓山上一共挖出三千八百零一塊帶有刻字的胸骨……”
令狐蘇輕扯閻王衣袖,提醒他:“不對。書院先生手上還有一些,我當(dāng)時只拿了一塊回來�!�
閻王用眼神示意,雪花立刻明白意思,轉(zhuǎn)身下山去尋先生。
令狐蘇這一說話,那些仙人又直直盯向她。
上次見她還是她上誅仙臺的時候,誰能想到不僅沒有魂飛魄散,還魂魄完好地站在這里,還是跟閻王一起。仙人們紛紛猜想令狐蘇來歷,十幾個人硬是在山中講出了幾百個人的氣勢。
閻王耐心告罄,捏了一個訣,將聲音投放到空中,擴(kuò)大數(shù)十倍:“但是!我們從各地收回來的孩童尸體數(shù)目遠(yuǎn)大于這個數(shù),我懷疑有人利用胸骨主人的魂魄去人間吸靈�。 �
效果極好!振聾發(fā)聵!
好半天過去,閻王的聲音還在仙人們的耳朵里回響,周圍的聲音卻聽不清了。
于生死之事,仙界顯然沒有地府懂得多。一個禿頂仙人還沒緩過來,扯著嗓子大喊,“是什么人需要這么多靈?!”
閻王看著這人滑稽模樣,竟然沒心沒肺地笑了,“無外乎兩種。一種是需要提升自身修為和靈級的妖鬼神魔,另一種則是要救魂魄散盡之人。”
那人嗓門分毫未減,“既然如此!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找到這些魂魄的去處!”
他說得沒錯。
被打下鎮(zhèn)靈符的魂魄是入不了輪回的,他們只能飄蕩在人間,待陰氣耗盡便會灰飛煙滅。若是有人強(qiáng)行將這些魂魄送去投胎,讓他們在人間吸收天地草木之靈,等到他們身死之際,便能像收割麥子一樣奪去他們的靈,并且在人間呆得時間越長,靈也越多。
閻王沒有說話,從他聽到山神說書院是四百年前建下的時候,他心中便已有定論——阿念是四百年前死的,中間轉(zhuǎn)生了九次,這是魂魄轉(zhuǎn)生次數(shù)的極限,那么其他比她更早死掉的人,只怕魂魄早已煙消云散,靈也早被奪走。
但他沒有說出來,做任何事,總該懷著點(diǎn)希望。
他抬眼看了看守在結(jié)界外的三千天將,忍著脾氣對那群聒噪的仙人說:“既然如此,勞煩諸位仙人分別帶些天將去尋胸骨主人魂魄的下落�!�
邊說他邊讓鬼差取了胸骨分給仙人。
令狐蘇一直站在旁邊看仙人們激烈討論猜想,始終沒有聽到閻王同他們提過那日在地府說的‘墳’、‘陪葬’,仿佛完全忘記他說‘那是一座墳’時語氣中的肯定。
此時已至深夜,他們還在萬楓山上,閻王本讓大家立刻出發(fā),但仙人們稱太久沒見過夜晚,一時興起嚷著要在人間睡上一宿以緬懷做人時的過往。
閻王無語,但也只好隨他們?nèi)チ恕?br />
正是盛夏時節(jié),夜里本該百蟲爭鳴,現(xiàn)在卻靜謐得連遠(yuǎn)處樹上打呼嚕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樹林里四處泛著微弱光芒,有地府眾鬼身上的光粉,還有那些仙人自帶的光暈。令狐蘇和龍依坐在山上最高的一棵樹上,這里不會被枝椏擋住月亮。
令狐蘇眺望著天邊高懸的明月,銀霧般的月光像一層輕薄的紗,籠罩著夜晚和從未訴諸于口的情愫。
“龍依,從我在山上把你撿回來,已經(jīng)快十五年了�!绷詈K說。
十五年里,龍依救小狐貍走了三年,自己在蓬萊和天宮浪費(fèi)了四年,人生的最后一年龍依不見了,直到下了地府兩年她才回來。
這么算來,她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將將夠五年。
“你想過以后嗎?”令狐蘇問。
龍依沒有直接回答,反而一臉粲然看著她,“你有過以前嗎?”
令狐蘇眸光投向更遠(yuǎn),透過那一輪皎潔,她想到了記憶中的曾經(jīng)也有那么一輪圓月,在二十一世紀(jì)的夜空,在地面霓虹閃爍的映照下顯得黯淡。
她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深吸一口氣,才緩緩說出她從未與人提及的過往:“你大概沒聽說過律師吧?”
龍依搖頭,“那是什么?”
“是我來這里之前每天做的,和公堂上的狀師差不多,要背很多東西,還要見很多人,要和他們講話,有時候講不過他們,回來會生一天悶氣。”
她語氣很輕,怕驚擾了夜。
龍依言語澄澈,“下次再生氣了,我就幫你把他送去閻王哥哥那里�!�
“不能這樣,我們那里不興殺戮,喜歡講道理�!闭f了第一句,后面都流暢了,“我們那兒有汽車,有會發(fā)電的風(fēng)車,有展覽館專門放用蠟雕成的人像,車上有光,路上有光,電視里有光,人眼里也有光�!�
“那兒有你嗎?”
令狐蘇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么問,“有……有吧�!�
聽到這個回答,龍依的眼睛才泛起亮光,“怎么才能去你說的那個地方?”
“等。”令狐蘇抬頭望向遠(yuǎn)處的月亮,同她記憶中的曾經(jīng)卻是時空上的未來的那輪一樣明亮,只是沒有龍依的眼睛亮,“還有一千八百年,到時候,我?guī)闳タ次业亩皇兰o(jì)�!�
從前都是龍依說要帶她去昆侖去無盡海,這是她第一次對龍依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遠(yuǎn)處傳來一陣簫聲,曲調(diào)古老,渺遠(yuǎn)悠揚(yáng),落在耳邊如和風(fēng)習(xí)習(xí),又似細(xì)雨綿綿。
“風(fēng)起。”龍依說。
令狐蘇伸手感受了一下,“沒起風(fēng)呀�!�
“這首曲子叫風(fēng)起,哥哥在弱水畔常唱給我聽。”龍依嘴角彎起,酒窩里盛滿笑意,“哥哥回來了!”
她拉著令狐蘇從樹上跳下來,往簫聲來處奔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一寫到月亮,腦子里自動播放小白船~
第29章
洞簫
淺棕色的棉麻衣袍看似隨意地搭在他的身上,頭發(fā)以竹簪束起,腰間松松垮垮系著一根玉帶,手中執(zhí)一管洞簫,姿態(tài)閑逸,卻又透著一股書生氣。
那人放下洞簫,朝她們一笑,“龍依,好久不見。”
和令狐蘇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或許因?yàn)樗缏犝f龍吾是遭人殺害的,所以她腦海中龍吾的形象要多慘有多慘,和眼前這個可優(yōu)雅入畫的男子完全沾不上邊。
令狐蘇低聲問:“他是你哥哥?”
龍依的腳步在見到這人時便停了,再沒有往前挪動,極少會皺起的眉頭此時已攛成一座小山,盯著他一言不發(fā)。
令狐蘇看了看龍依氣鼓鼓的樣子,又見那男人剛剛還泛著笑意的臉此刻竟寫滿疑惑。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說話。
令狐蘇看不下去了,率先打破沉默,試探地問道:“您……您是龍吾?”
那人愣了一下,更加疑惑:“嗯?”
龍依丟下一句“他不是”,轉(zhuǎn)頭要走,被令狐蘇拉住。
“龍依,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那人在身后問,儒雅的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令狐蘇憑借女人的直覺敏銳地聞到了青草地的氣息,她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剛許了個浪漫的世紀(jì)承諾,立馬便有人來插足,說話語氣也重了些:“你到底是誰?”
那人身體微向前傾,握著洞簫一拱手,“在下韓湘,八百年前曾于東海與龍女有一面之緣,得贈竹簫�!�
令狐蘇這才看清,那原來是一管竹簫,乍一見那洞簫流溢著青光,還以為是什么上等玉石做的。
等等,青光?
令狐蘇難以置信地看向龍依,“你送人家竹簫?還教他吹你哥哥唱給你聽的曲子?”
“不是我,我不認(rèn)識他�!�
龍依說得堅定。
令狐蘇松了口氣,“那走吧�!�
“等等�!表n湘在身后叫住她們,艱難地走上前來,注視著龍依,“八百年前,東海之畔,你邀請我下龍宮參加你的生日宴,你不記得了嗎?”
“不是我!”
龍依這次真的生氣了,拉著令狐蘇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韓湘獨(dú)自在清冷的月光下一身寒涼。
龍依呆呆坐在樹上,一晚上就盯著那輪玉盤。令狐蘇默默陪她坐著,她知道希望落空的感覺不會好受。
第二日,諸位仙人睡飽了,大清早便開始精神抖擻地嘰嘰喳喳。
閻王捏著眉心,堅信這是天帝故意安排來為難自己的,否則怎會如此聒噪!只想把他們的嘴都給封起來!
不過這次仙人中多了一人,令狐蘇在見到的時候眼皮跳了一下。正是昨夜的那個手持洞簫的韓湘。
“他叫韓湘。”閻王冷漠地給他們引薦。
“哦�!绷詈K冷漠地回答。
仙人們各自帶著胸骨和天將前往人間尋找魂魄,地府的鬼差依舊去各地尋找因此而死的孩童尸體。至于閻王,好不容易耳根清凈,他打算回地府批生死冊,最近積攢了許多案子。
令狐蘇的修為還不足以讓她長時間暴露在陽光下,于是也隨閻王一同回了地府。這時,雪花已經(jīng)帶著從先生那里取回的胸骨等在殿中。
閻王從來不會等雪花主動說話,從他那里接過胸骨,問道:“書院的地基自建成后可曾動過?”
“不曾�!毖┗ㄓ指劫浺痪洌俺貢w。”
令狐蘇善于總結(jié),“就是說那些胸骨是在書院建成之前埋下的,而且馮彥作為書院創(chuàng)辦人,很大可能也是知道有這批胸骨存在。”
“這個馮彥已投生兩世,前塵往事早忘干凈了,若要查他,只能去他曾居住的地方問問看�!遍愅鯇α拄嗪土詈K說,“不過他的轉(zhuǎn)世你們說不定認(rèn)識,叫狄夢,京城人氏�!�
林羿和令狐蘇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不約而同地開始尋找先帝,因?yàn)榇巳苏窍鹊凵吧磉呑钍軐櫟囊粋小太監(jiān),先帝死后便繼續(xù)服侍當(dāng)今圣上,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仍在宮中。
“陛下呢?”令狐蘇這才發(fā)現(xiàn)先帝并未隨他們回地府,或者說,從昨日在晚?xiàng)魃缴系羧肟又兄蟊阍僖矝]見到過他。
林羿:“不會被你們丟在山上了吧?”
先帝是一只成熟的鬼,即使流落陽間,也出不了大事。令狐蘇擔(dān)憂的是,先帝自上了山之后便有些不對勁,行為也有些怪異,具體哪里不對勁卻說不上來。
令狐蘇最后是在晚?xiàng)魃缴系囊粋土坑里找到先帝的,彼時他正盤腿坐在坑中,身體挺得筆直,像在修仙。
令狐蘇蹲在地面望著他,“陛下,您老人家這是做什么呢?”
先帝在看到令狐蘇時眼里閃過一絲驚喜,很快又被自己壓制下去,字正腔圓道:“愛卿,扶朕起身�!�
令狐蘇無奈地?fù)u搖頭,跳進(jìn)坑里,拽著先帝升起,而后落回地面。
先帝的腿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就像被人抽了骨頭,扭曲著軟了下去,癱坐在地上。
“……”
先帝羞于自己的表現(xiàn),卻強(qiáng)撐著面子,拍了拍身側(cè)的空地,示意令狐蘇坐下。
“不坐了,我還要去尋一個人�!闭f罷,假裝轉(zhuǎn)身要走。
“愛卿,站��!”先帝急了,心理斗爭一番,才不情不愿地說道:“愛卿……”
令狐蘇像哄小孩似的,語調(diào)溫和:“陛下,您說,我聽�!�
在看到他走不動道時,令狐蘇便知道他定是有難言之隱,但先帝極好面子,輕易不會向他人自揭短處,否則不至于一人在坑里呆這么久也不找人救他。
先帝深呼出一口氣,才正色道:“愛卿或許不知,這座晚?xiàng)魃皆乔俺柿晁谥�,大容入境后滅了皇室,平了皇陵,因此此處怨氣極重,朕一上山便感覺抬不起腿。”
難怪先帝上山時堅持要用步行,照他這情況,只怕也飄不起來。
令狐蘇看了一眼四周,“此山有何特別之處,為何都要將墓葬選在此處?”
先帝沒有注意到令狐蘇話中的‘都’,專注地揉著腿,“據(jù)傳這里曾有位大將攜軍隊(duì)經(jīng)過,途遇惡龍,斬殺于此,那惡龍尸骨便化作晚?xiàng)魃�。此處風(fēng)水極好,故此一直被用作墳山�!�
“那為何后來又要建書院?”
先帝目光躲避了一下,被令狐蘇敏銳抓住,“陛下可認(rèn)識馮彥?”
“那馮彥四百多年前的人,朕怎會認(rèn)識?”
然而他這話一出口便暴露了,山神說出馮彥名字時,先帝還蹲在坑里,根本不在現(xiàn)場。
令狐蘇頗有深意地看著先帝。
先帝被她看得不自在,想了想,咬咬牙,終于打算當(dāng)一個誠實(shí)的人,“朕曾在《大容祖志》上看過,當(dāng)時晚?xiàng)魃匠S袗汗碜魉睿驅(qū)W生陽氣重,朕的太太太太爺爺便請人在山上建立書院以鎮(zhèn)住山中亡魂�!�
“那人是馮彥?”
“沒錯。馮彥是個閹人,離開宮廷后回了老家,經(jīng)商多年,后得了太太太太爺爺授意才會在此建書院的�!�
“所以白骨之事,陛下的太太太太爺爺很有可能也是知情的?”
“這點(diǎn)朕便不知了�!毕鹊蹏@了聲氣,“朕自知此事事關(guān)重大,但并未告知閻王。畢竟是祖宗家業(yè),若因朕多嘴而毀于一旦,只怕朕日后再難安心做鬼�!�
“陛下現(xiàn)在又為何愿意告知于我?”
“愛卿是朕的朋友,朕待朋友從來不薄�!毕鹊蹃砹伺d致,語調(diào)又高了起來,“愛卿可去過朕為你修的廟?是朕托夢讓兒子給你修的。”
令狐蘇一愣,那座令狐蘇廟原來是先帝建的,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多謝陛下�!绷詈K架住他的胳膊,扶起先帝,“陛下不必如此,當(dāng)年殿試時陛下點(diǎn)我做探花郎,知遇之恩早已足夠�!�
“朕……”先帝還待要說什么,卻被腿上電流流過的刺痛感給生生逼了回去。
令狐蘇帶先帝離開了晚?xiàng)魃剑怀錾�,先帝頓時又活了過來,扭動著魂魄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斗,‘莊重’兩字完全被拋諸腦后。
“……”
令狐蘇只能假裝沒看見。
他們套了畫皮,來到馮彥的家鄉(xiāng)——西陽明峰縣,卻在這里遇到一個熟人。
先帝驚訝:“雪花……你怎么也在?”
“家�!�
令狐蘇替他解釋,“雪花也是明峰縣人,馮彥出宮后還當(dāng)過雪花的老師�!�
“原來如此�!毕鹊勖髁�,但有點(diǎn)不放心,“是閻王叫你來的?”
雪花沒有說話,令狐蘇看出他的擔(dān)憂,低聲對先帝道:“閻王只叫我一人前來,他大概是來緬懷妻兒的,陛下不必?fù)?dān)憂�!�
先帝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三鬼一人執(zhí)一把傘,停在馮家大門前。
這馮家已是當(dāng)?shù)卮髴�,不過因?yàn)轳T彥沒有子嗣,所以現(xiàn)在的馮家人是從馮彥的兄弟那里傳下來的。
令狐蘇上前去敲門,來開門的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手里拿著一卷書,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書,開了門直接掉頭走了。
“……”
令狐蘇站在門外,提高嗓音,“我們是國子監(jiān)派下來收集各地奇聞逸事的,聽聞貴府先祖是本地風(fēng)云人物,故此前來拜訪�!�
那孩子終于反應(yīng)過來,忙跑過來,“不好意思,快請進(jìn)。”
先帝在那孩子頭上摸了一把,笑吟吟道:“是個可造之材�!�
令狐蘇原本以為四百年過去,后人早已忘記這位先人,沒想到這馮家上上下下竟對馮彥的生平倒背如流,問什么答什么。
一位華服貴婦正招呼下人給他們看茶,一邊同他們講:“馮家能有今日全靠先祖,自然不敢忘懷。”
令狐蘇禮貌頷首,手里拿本冊子寫著,就像真是來采風(fēng)的,“夫人可知馮彥先生當(dāng)年為何要離開宮廷?”
“這本是宮闈秘事,不過都過了這么久,說了也無妨�!蹦菋D人得體地笑著,“當(dāng)時先祖在皇后宮中當(dāng)值,小皇子暴斃,皇后遷怒,賜死了幾人,其余人全趕出了宮。先祖便是那時候從宮里出來的。”
“原來如此。”令狐蘇點(diǎn)了點(diǎn)頭,提筆在紙上嗖嗖寫著。
臨走時,令狐蘇想到什么,順口問了一句,“小皇子暴斃時多少歲?”
那婦人想了想,答道:“十歲�!�
第30章
皇子
“……先祖便是那時候從宮里出來的�!�
“原來如此�!绷詈K點(diǎn)了點(diǎn)頭,提筆在紙上嗖嗖寫著。
那婦人見令狐蘇寫得起勁,說得也更起勁:“先祖早年在宮中讀過不少書,回家后便去了縣里的學(xué)堂教書。后來跟著村里人出外做生意,賺了些錢,便去了京城開了個書院,那之后再未回過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