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鄔少瑋暗忖：難道是因?yàn)殓姷�師嫁過來救了少乾堂弟的命？但救命之恩完全可以用其他法子報(bào)答，不至于態(tài)度轉(zhuǎn)變成這樣。又或者正因?yàn)樗�是個丹師，所以堂弟……也不對，以前堂弟很需要丹藥時都沒恭維過哪個丹師，現(xiàn)在都這樣了，還有這個必要嗎？

    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鐘采太愛堂弟了，堂弟被他感動了！

    鄔少瑋心中嘶了一聲。

    也、也挺好的吧。

    ·

    鐘采客氣地謝過鄔少瑋。

    鄔少瑋回過神，見鐘采大方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心情很不錯，笑道：“有什么可謝的，你們不怪我來得晚就好�！�

    鐘采一笑，有什么好怪的，這可是壓根不用回的禮，喜歡還來不及呢。

    鄔少瑋松了口氣，一邊喝茶，一邊又跟兩人閑聊起來。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鐘采之后的打算。

    鐘采也挺坦誠的：“沒什么特別的，我跟少乾在家里待得自在，就還這么待著，白日里他陪我煉丹，晚間我陪他閑聊。”

    鄔少瑋：“……”

    真安逸啊。

    鐘采笑道：“現(xiàn)在我學(xué)會了兩種丹藥，就先不忙著嘗試新丹了，準(zhǔn)備多磨煉技藝，爭取提一提舊丹的品級�！�

    鄔少瑋先是恭維：“鐘丹師一定能順利提升�！庇趾闷娴貑枺�“在這之后，鐘丹師對新丹可有什么想法？”

    鐘采理所當(dāng)然地說：“我這人不太愛動腦子，聽少乾的�！�

    鄔少瑋一頓，跟動不動腦子沒關(guān)系吧？

    但很快他就反應(yīng)過來，這還是因?yàn)殓姷�師太在意少乾堂弟了��！所以處處都讓他有參與感，照顧他的自尊。

    鄔少瑋：“……”

    更羨慕堂弟了！鐘丹師不僅為了堂弟拒絕一切美色，還這么體貼細(xì)心！

    再想想他的妻子，對他是還算不錯，但可能是憑資質(zhì)、家世而定下聯(lián)姻的緣故，彼此間沒什么感情，即使對外利益保持一致，比起這一對來卻總好像差了點(diǎn)什么。

    不過鄔少瑋很快就不想了。

    其實(shí)這樣的羨慕不是第一次產(chǎn)生，他的父母就很恩愛，沒有外心，還接連生下了五個孩子。

    可惜他們做子女的沒那么純粹，除了大姐全力修煉無意婚配外，他兩個哥哥都是娶妻納妾，他妹妹有意向要嫁的人同樣頗多陪伴。

    而他自己資質(zhì)是同胞血親中最差的，即使對純粹感情有幾分向往，最終還是挑了合適的妻子，后院也有人，準(zhǔn)備拼一拼子女的資質(zhì)。

    既然是自己選的路，也就不要總是遺憾了。

    ·

    ……不過雖然是這么想，鄔少瑋瞧著對面兩人的相處，總覺得眼睛有點(diǎn)疼。于是他沒好意思在這里久做打擾，喝完茶后又說了會兒話，就離開了。

    人走后，鐘采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問：“老鄔，這親戚跟你熟不？”

    鄔少乾喝著茶，回答道：“不怎么熟。但他是丹藥堂鄔天信族老很看重的后輩，我們以往也算打過幾次交道。”

    鐘采想了想：“丹藥堂啊，那見識應(yīng)該挺廣的，手頭也該攢了不少藥材吧。”

    鄔少乾一笑：“他送你的，應(yīng)該是天信族老所贈，讓他跟你打好關(guān)系。”

    鐘采認(rèn)得靈鈴樹脂，回憶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丹方，說道：“靈鈴樹脂是金鼎丹的主藥之一，金鼎丹的藥效介乎于一級和二級丹藥之間，能幫天引巔峰修者開辟道宮，不過用的藥材大多數(shù)都是二級，還是算在二級丹藥里�！�

    鄔少乾看著鐘采，知道他還有話沒說完。

    鐘采嘆氣道：“我才天引四層，玄氣很薄弱，又沒有木火，這一時半會兒的是別想嘗試了�！�

    鄔少乾最近也了解了一些煉丹上的事，就安慰他道：“主要還是欠缺木火。等木火到手，以你現(xiàn)在的玄氣總量來操縱，只要手法夠熟練，堅(jiān)持煉制一爐丹藥還是可行的。等煉完后你服用補(bǔ)氣丹，趁這工夫剛好復(fù)盤剛才那爐。玄氣恢復(fù)了再繼續(xù)就是�！�

    鐘采果然被安慰到了。

    鄔少乾拍了拍他肩膀，笑著說道：“你先繼續(xù)煉制一級丹，回頭讓向霖去問問鄔家私庫里有沒有木火。如果有，直接想辦法跟家族兌換就好。要是沒有，過段時間讓向霖去找。偌大的琨云城，總會有售賣木火的地方。就算城里也沒有，咱們還可以去更大的地方。”

    鐘采頓時又高興起來。

    ·

    鄔少瑋打了頭陣，隨后鄔家就跟趕場子似的來了很多人，男男女女的，全都是鄔少乾的同輩。同樣好像約好了似的，所有鄔家人送的都是二級藥材，財(cái)力雄厚點(diǎn)的送的是珍藥、能配藥的天材地寶等，財(cái)力薄弱點(diǎn)的送的就是普通藥材——理由就都是恭賀鐘采成為一級丹師之類。

    這樣一連過去好幾天，才總算消停了。

    鐘采和鄔少乾面對面地坐在修煉室里，一起把地上的一大堆匣子、箱子都打開。

    霎時間，靈光四溢。

    各種藥材招搖著枝葉，散發(fā)出或濃或淡的氣息、各種不同的氣味。

    鐘采的手指點(diǎn)來點(diǎn)去，忍不住露出驚愕的神情，足有一百一十五個！

    “嚯，我都沒留意，居然有這么多？”

    因?yàn)榘滋焱砩系脑L客輪番來，鐘采也沒來得及清點(diǎn)，現(xiàn)在把收到的東西都放在一起，他才切實(shí)地感受到震撼。

    鐘采眨眨眼，說道：“有點(diǎn)夸張了吧�！�

    鄔少乾笑著解釋道：“不夸張。二級藥材本來就便宜，在你這混個臉熟而已，也表現(xiàn)鄔家對丹師的敬重，方便以后招攬其他出色的丹師�！闭f到這，他看了眼鐘采，倏地反應(yīng)過來，氣哼哼地彈了他的額頭一下，冷聲道，“而且你別在這給我假模假樣的，你煉丹的天賦都已經(jīng)超過琨云城所有丹師了，還裝呢，不就是想讓我夸你嗎？我夸了，滿意了沒？”

    鐘采嘿嘿一笑，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沒錯，他就是想讓鄔少乾夸他。

    又不是傻，他還能真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來？

    鄔少乾無奈，只能再彈鐘采腦門。

    不過這回鐘采就覺得被多彈了，抬起手來，也給了鄔少乾一下。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來。

    隨后，他們的視線都落在那堆東西上。

    鐘采拍了拍芥子袋，一個空的木架就出現(xiàn)在一旁。

    木架一共有十列，每一列都是十個格子。

    鄔少乾站在木架的一側(cè)，鐘采則一邊辨認(rèn)藥材一邊遞給他，指點(diǎn)他擺放。

    “老鄔，這個是二級珍藥赤念草，放在最右邊的格子里，隨便第幾格都行�！�

    “二級的天材地寶星光露，雖然只有一小瓶也挺貴的，放在最左邊的格子里吧。”

    “柳葉芳草，二級普通藥材，放到中間的格子里，隨便哪列都行。”

    “木靈果也是二級珍藥，最右邊�！�

    “春枯草，二級普通藥材……”

    鄔少乾在木架前來來去去，反復(fù)橫跳。

    鐘采念叨了一通后，突然笑出聲來。

    鄔少乾倒是了解他，沒好氣地說道：“故意的是吧？”

    鐘采笑嘻嘻地說：“讓你鍛煉身體嘛�！�

    鄔少乾瞪了他一眼。

    鐘采笑得更大聲了。

    但鬧歸鬧，鄔少乾也還是繼續(xù)聽從鐘采的指揮。

    兩個人忙來忙去，很快把一百個格子塞了個差不多，有些人送的藥材種類相同，自然就被放進(jìn)同一格。倒也都裝下了。

    完事后，鐘采瞧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哪炯�，咧嘴一笑�?br />
    “五十六株珍藥，四十六株普通藥材，十七件天材地寶……再算上你以前存的那些家底，能配出不少方子來了。”

    鄔少乾笑道：“咱們繼續(xù)攢著，等你境界一到就能用。不過總用木架存也不是個事兒，還是要盡快買個品質(zhì)高的藥柜回來，才更方便�！�

    鐘采對此表示贊同。

    鄔少乾稍作思索，又道：“家族的任務(wù)堂里可以交易多種資源，找個日子我陪你去一趟，把可用的挑選一番，或許就有合適的藥柜。要是沒有，再去外面買。”他想起來什么，補(bǔ)充道，“到時候直接跟管事打聽家族里的木火儲備吧，不必讓向霖問了�！�

    鐘采笑著應(yīng)聲：“就這么辦吧。”

    ·

    接下來的十幾天，鐘采都在安心地?zé)挼�，并沒有因?yàn)閬戆菰L的人多就浮躁。

    前幾天他用來煉制補(bǔ)氣丹，想要爭取一爐多出幾顆丹藥，又或者偶爾能煉出一顆極品丹。

    這主要是為了鄔少乾，眼看著他身體漸漸好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想出遠(yuǎn)門呢？早做準(zhǔn)備才不發(fā)愁嘛。

    然而丹藥的瓶頸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鐘采從早到晚地努力煉制，最后也還是沒能達(dá)到頂尖丹師的標(biāo)準(zhǔn)——在包含上品丹的同時，成丹數(shù)目達(dá)到九至十二顆。

    但鐘采的努力也沒有白費(fèi)，他每開一爐都有上品丹，甚至有時候一爐能出三四顆上品，剩下的都是中品丹。同時，他的成丹率也進(jìn)一步提升，從七成變成了八成。

    眼看著補(bǔ)氣丹的煉制再次陷入瓶頸，鐘采開始煉制陽極丹來換換腦子。

    煉制這種丹藥就是為他自己了。

    原本他是帶了護(hù)顱的珍藥來的，論理已經(jīng)可以嘗試突破到天引五層了，但是他有了丹師的傳承，丹藥的效果遠(yuǎn)勝珍藥，自然是選擇丹藥。

    ·

    天引境四層到五層需要淬煉顱骨，而玄氣引入顱骨時，一個不小心就會沖擊到腦子，然后很容易就炸掉腦子了。

    因此要以藥力在顱骨表面形成一層阻隔，只要阻隔不被沖散，腦子就是安全的。

    大多數(shù)修者用珍藥，形成的隔膜能抵擋一到兩成的玄氣沖擊。而如果是丹藥，則從下品開始，隨著丹藥品級的提高，能抵擋至少三成、四成、五成和八成。

    陽極丹比護(hù)首丹的藥效好一點(diǎn)點(diǎn)，這個“一點(diǎn)點(diǎn)”體現(xiàn)在每提升一品都會新增半成防御能力上，也就是下品能抵擋三成半沖擊，以此類推，到極品時就可以抵擋十成了。

    那么倘若鐘采服用極品陽極丹來突破，就隨便怎么淬煉顱骨都行，不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擔(dān)心炸死自己。在大開大合地淬煉之下，突破的速度也會快上很多。

    反正修者壽命長，鐘采有手藝傍身，當(dāng)然愿意給自己最好的。

    雖然陽極丹比護(hù)首丹又要略難一點(diǎn)，但對鐘采來說還算順手。

    幾天后他就順利煉出來了，再過幾天，他又一次達(dá)到超凡丹師的檔次，每爐出丹八顆，其中中品兩到三顆，成丹率穩(wěn)定在七成。

    期間鄔少乾依舊給鐘采打下手，減少無用的時間浪費(fèi)。

    ·

    這時候，鐘云和鐘藍(lán)兒一起遞了拜帖進(jìn)來。

    拜帖是鄔少乾接的，因?yàn)殓姴蛇�沉浸在煉丹中，就沒請人進(jìn)來，只是讓鐘大傳了個口信，言明情況，以及可以再約時間。

    鐘云和鐘藍(lán)兒卻沒有再約了，只是讓鐘大帶著個包袱進(jìn)來，說是送給哥哥。

    鄔少乾沒拆開包袱，等鐘采煉完丹，才交到他的手里。

    “你嫡……便宜后媽的兩個子女給你的。”

    鐘采挑挑眉，拉著鄔少乾一起坐在石桌邊，和他一起查看。

    包袱皮展開，里面東西還挺多。

    一個小箱子，一個小匣子，四封信。

    鐘采不由好笑：“他們還挺多話要跟我說的�！�

    鄔少乾莞爾：“只怕都是感謝信�！�

    果不其然，箱子里是兩千金的賀禮，小匣子是感謝用的點(diǎn)心，四封信都在用弟妹的語氣表達(dá)感激，有的親親熱熱，有的要給狩獵，有的中規(guī)中矩，有的拍出小掌印……

    鐘采挑眉：“都還算有心�！�

    鄔少乾抬手?jǐn)堉�他的��，袖口里的小青鵬“嗖”地躥出來，跳到鐘采的頭頂刨了刨。

    鐘采把它抓下來，攏在手里揉了又揉。

    ·

    鐘采一一回信，該客套的客套，也都表現(xiàn)出個兄長的模樣。

    等這些回信到了鐘家后，大概是見鐘采終于有空了，鐘家的大管家也遞了拜帖，飛快地從小門送來鐘家的賀禮。

    最大的箱子是代表鐘家整體的，里面有一萬金。

    八個小箱子則是鐘家各房的，鐘采一一打開，也都是金子。

    鐘琳兒所在的二房、鐘芊兒所在的七房、家主所在的八房都給了一千金，最多；鐘巧兒所在的大房給了一百金，最少；其他四房都是三百金。

    鐘采笑了：“我娘家真夠?qū)嵒莸��！?br />
    鄔少乾也笑了：“想要什么自己買嘛。”

    ·

    鐘家那邊，四房幾個妾室、庶子看過回信，心情倒都不錯，也對鐘采更親近了些。但是原本期待最高的鐘云和鐘藍(lán)兒，反而愁云慘霧起來。

    鐘采給他們的信也是帶著親近的，兩人并不是因此懊惱，而是這段時間他們跟著母親去了一趟羅家，目的卻沒有達(dá)到。

    羅鳳嫻讓兩人說服羅家主來跟隨鐘采，一旦成功，也就同時表現(xiàn)出了他們的價值，可誰知道三姐羅鳳瑩卻抱著同樣的目的過去了。

    鐘采這個丹師雖說很有天賦，卻還剛踏入此道不久，盡管都覺得他前途坦蕩，卻也能說是前路未知。

    而羅鳳瑩也看好的袁峰不僅是丹師，還已經(jīng)二級了。

    鐘采是羅鳳嫻的繼子，關(guān)系可謂緊密。

    可羅鳳瑩的次女方清清卻已經(jīng)跟袁峰定親，過不了一兩個月，就會嫁入袁家做正妻，袁峰作為外孫女婿，豈不更是親近？

    鐘采嫁入的鄔家的確是琨云城的頂級勢力，但袁峰卻是丹鼎派的內(nèi)門弟子——丹鼎派可是附近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丹道勢力，門檻極高，二級丹師才能堪堪入內(nèi)門而已。

    前后相比，兄妹倆再怎么努力，也沒法打動羅家主。

    最后，羅鳳瑩拿出了殺手锏。

    袁峰給了她一個拜入丹鼎派的名額，盡管只能成為外門弟子，但是足足三十年還沒能進(jìn)入內(nèi)門才會被逐出……

    羅鳳瑩愿意把這個名額送給羅家主，由他任意指派一人。

    到此刻，羅家主再不會有絲毫動搖。

    羅鳳嫻三人也只能遺憾離開。

    ·

    得不到羅家為助力，鐘云、鐘藍(lán)兒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拿什么去打動鐘采了。

    沒奈何，兄妹倆只能苦思冥想。

    羅鳳嫻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個變故，一時間，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

    鐘采照例收好家底，又把自己這幾天煉制的丹藥取了出來。

    鄔少乾這個“助手”很靠譜，笑著給他總結(jié)道：“補(bǔ)氣丹一共開爐一百六十次，成功的有一百二十爐，合計(jì)煉制出下品八十顆，中品六百八十顆，上品兩百顆�！彼�又扒拉另幾個匣子里的丹藥，繼續(xù)說道，“陽極丹一共開爐一百四十次，成功了三十六爐，下品一百五十八顆，中品七十四顆�！�

    鐘采看著一旁的祭壇，叨叨著：“丹韻好像還有……”

    鄔少乾說道：“大概四千出頭。”

    鐘采左手“啪”地打響自己的右手。

    鄔少乾一愣：“你干什么？”

    鐘采煞有介事地說：“我在阻止自己剁手�！�

    鄔少乾：“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