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緊接著,鄔少乾轉(zhuǎn)動了陣盤的最內(nèi)層。
剎那間,一道澎湃的陣法之力籠罩在鐘采和鄔少乾的身上。
又一霎,兩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從灌藥到傳送走,其實非常迅速,前后也就只有一兩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張護法才剛能闖到洪少陵的身邊、去觀察他的情況。
其他看客修者們,更是都還沉浸在“鐘采灌藥”的震撼里,壓根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隱約間,眾人似乎聽見了一陣歡快的笑聲。
“溜了溜了!”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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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戰(zhàn)場周圍,近乎死寂。
事情發(fā)生得也太快了,尤其是洪家那對主從,居然一個照面工夫,就都被狠狠報復(fù)了一通!
如今是既不知道洪少陵被灌了什么藥,張護法還受了很重的傷。
可真是……一言難盡。
熟悉些的看客們面面相覷,然后都不敢多留了。
他們也都“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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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少陵驚怒交加。
那“甜水”進了他的肚子,卻暫時沒有任何反應(yīng)——而這非但沒有讓他松一口氣,反倒讓他更加不安。
沒有立即產(chǎn)生反應(yīng),那要怎么進行判斷?
張護法見洪少陵貌似平常,連忙取出一顆丹藥來服用。
又有好幾個洪少陵的下屬匆匆趕過來,全都是滿臉擔(dān)憂,又都不敢多說一句話。
張護法年長很多,經(jīng)驗豐富,現(xiàn)在立即將鐘采丟下的那個空瓶子撿了起來。
現(xiàn)在里面空無一物,張護法嗅了嗅,沒有半點氣味,心里就是一緊。
但他還是將這藥瓶小心收了起來,思忖著,或許瓶身上還帶著一點殘留……不如現(xiàn)在就帶回去,給洪家養(yǎng)出來的藥師、醫(yī)師、丹師他們查看一番,也好進行判斷。
洪少陵見到張護法的這些舉動,狂怒的心臟暫時平穩(wěn)了些。
張護法安撫道:“那少年是故意將瓶子留下來的,想必不是什么致死之物……公子,我們該盡快回去洪家,以免出現(xiàn)意外。”
說到這里,張護法頓了頓。
“或許,也可以就近尋找一位有本事的丹師……”
洪少陵沒有多說,只沉聲道:“先走�!�
堂堂洪家這一代的天之驕子,還帶著涅槃護法隨身,卻在僅僅融合、懸照境界的年輕男子手上吃了這么大的虧,甚至還搞得無法對自身狀況做出準(zhǔn)確反應(yīng)——
還留在這做什么?給人看笑話嗎?
即使此后他們必然會被無數(shù)修者議論,卻也總要避免被迎面羞辱。
哪怕他洪少陵想堵住悠悠眾口,也終究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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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領(lǐng)眾人離開后,洪少陵沒有留在天合城里求醫(yī),但也不是非要等回到洪家解決。
由涅槃護法攜帶,洪家余下的這些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最近的另一座三級城,并且迅速找到了一位名氣最大的七級丹師。
雖然這位在眾多七級層次的丹師中談不上頂級,但是于海月洲這樣一個中洲里,卻已經(jīng)是地位頗高的人物了——甚至如果不是涅槃上門、洪家勢力很大的緣故,這位裘丹師都不會輕易接待。
然而……
裘丹師在仔細(xì)地查探過洪少陵的情況后,卻是凝神沉思起來。
洪少陵有些急迫,卻也強行按捺,沒有逼迫。
過了好一會兒,在洪少陵都要怒而拍案的時候,裘丹師才帶了點篤定地說道:“是中毒�!�
洪少陵等候下文。
然而,裘丹師只說“中毒”,沒有繼續(xù)。
洪少陵的臉黑了。
這不是七級丹師嗎?中洲小域的七級丹師,就只有這樣的本事?
裘丹師似乎也有些尷尬,不過他在丹師里,悟性確實不太高,現(xiàn)在也只好將他自己所得出的若干結(jié)論一一說了出來。
“洪公子所中的毒非常復(fù)雜,似乎用了非常繁復(fù)的藥材,并且進行了巧妙的平衡。此毒在老夫已知的多種丹方、藥方以及各類奇異藥物里,都沒有……想來是丹師的靈光閃現(xiàn),自創(chuàng)出的毒物�!�
“不過其層次不算高,所出自的應(yīng)該是一位五級的丹師,但這丹師的天賦著實很出眾,他所閃現(xiàn)的靈光,其他丹師是很難捕捉的,而五級藥材的種類、配比、炮制與煉制手法都有無數(shù)種可能,如果沒有一個確定的方向就來試圖推斷,輕易不能完成�!�
“再者,藥效也還不能確定�!�
裘丹師說著說著,自己也尷尬起來,不由摸了摸胡須。
他這也不是糊弄人,態(tài)度也是很謹(jǐn)慎的,可丹道就是這樣的,蘊含的種種知識浩如煙海,不可能因為他達到了七級,就仿佛萬事皆可知——即使達到九級丹師的,也始終都還在學(xué)習(xí)之中呢,何況是他?
更何況,這種毒物確實是非常精妙。
也不知那位丹師是怎么領(lǐng)悟出來的,毒物藥性之圓融,幾乎讓人感知不到任何一種單獨藥材的氣息,全都是化為一體的,僅僅能感知到其相當(dāng)復(fù)雜,碰撞間充滿了奇跡。
以他堂堂七級的水準(zhǔn),在不傷害洪少陵的前提下,也不能打破那藥性平衡、從而讓一些藥材的特性顯露出來。
藥材特性不顯露,就無法從中推斷煉制毒物所需要的那些藥材——哪怕一兩種都推斷不出。
裘丹師用盡了查探手段,也只可以根據(jù)洪少陵本身的境界、血肉中的少許異樣之處,判斷出所言的那些信息,更多的是真不能隨意給出答案來了。
他皺了皺眉,肅然說道:“老夫的丹術(shù)有限,僅僅只能確定那藥物確實對洪公子不利,其作用還在潛伏之中,等其真正爆發(fā)后才可以進行確認(rèn)。因此,說它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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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丹師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洪少陵也算是耐著性子都聽完了。
但是等他聽完以后,心頭的怒火更加熾烈了。
竟然都是廢話!
一點用處都沒有!
洪少陵這一刻坐立不安,終于忍耐不住,拂袖而去了。
張護法給了裘丹師一些“問診”的費用后,就閃身緊隨洪少陵而去。
其他的洪家下屬們,紛紛向裘丹師很尊敬地行禮,表達出足夠的歉意來為洪少陵描補……然后才離開。
人走后,裘丹師摸了摸胡須,倒是沒怎么在意。
他確實沒連個五級毒物都沒有真正確診,病人不滿意也是正常的。
裘丹師現(xiàn)在比較在意的,還是那種五級毒物本身。
這方子很厲害啊,也不知是出自哪位頂級天才的丹師之手……這樣的天才丹師的手法中,一定會有很多可以借鑒之處。
可惜了。
如果洪少陵不是洪家人,他就可以借機抽出一些血來進行研究。
到那時,說不定他就可以慢慢搞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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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級丹師無用,洪少陵沒再耽擱,直接往洪家而去。
洪家也是有幾位七級丹師的,但是洪家本身并沒有八級丹師……現(xiàn)在他也只能回去請幾位丹師老祖幫忙看一看了。
還有他們洪家年輕些的叔祖輩丹師們,五六級層次的,或許也可以幫幫忙……
無論如何,得盡快搞清楚才行。
歶F睎F鄭F立……
洪少陵滿心都是焦躁。
這種一直搞不清楚后果的毒物,反而讓他更加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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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護法用了最快的速度,將洪少陵帶回了洪家。
也不知是約好了還是什么其他緣由,洪少陵在回去的當(dāng)日,才一修煉,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
痛苦,非常痛苦。
尖銳的刺痛從四肢百骸而起,流遍他的全身,讓他整個人都好像被烈火焚燒一樣!
洪少陵遏制不住地發(fā)出了慘嚎聲。
張護法回來以后就不再時刻守在洪少陵身邊了,而是迅速去向家主、眾多的族老們稟報此次所遇見的種種、洪家如何吃虧云云。
洪家眾多長者自然都是對洪少陵不滿的——精心準(zhǔn)備至此,卻是連家底都沒保住。被人報復(fù)成這樣,卻是根本搞不清對方具體做了什么。此行耗費許多資源,然而全都成了他人的嫁衣。
洪少陵的這一趟出行,著實是太失敗了。
同時出發(fā)的幾個洪家天才中,沒有任何一個比洪少陵更失敗。
因為迄今為止,也就只有洪少陵半路就回來了,而另外的幾位洪家公子中,是有仍舊默默無聞的,卻也有那么一兩個,已經(jīng)有了點名聲,可以傳遞回洪家來了。
就在洪家眾多長者都面露不悅的時候,卻是有一道黑影很快閃身進來,半跪在地,進行稟報。
“洪公子的身體,出現(xiàn)了異樣!”
短短幾句話,張護法陡然明白:“難道是那毒發(fā)作了?少陵公子他——”
黑影是一位身著黑衣的隱衛(wèi),一五一十地回答道:“焚燒之苦,痛不可當(dāng),無法承受�!�
張護法瞳孔收縮,想起了那些被箭光灼燒元魂的十八關(guān)守關(guān)者們的慘狀。
眾多洪家長者皺起眉頭。
他們立刻吩咐了幾句,去召集洪家的多位丹師、醫(yī)者等人,前去查看情況——他們已經(jīng)聽說了,其他地方的七級丹師都是無能為力,那么他們自然也不能托大,多叫些好手前往才更妥當(dāng)。
于是,很多人都紛紛前往了洪少陵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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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少陵仍舊盤膝而坐。
可要是仔細(xì)看去,就會發(fā)現(xiàn)他渾身都是大汗,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他的額角、手背以及暴露出來的其他肌膚上,分明就有一條條的青筋凸起,并且好像小龍似的不斷地游躥。
他的臉色漲紅,肌膚也都隨著青筋的游走而不斷變紅。
其整個人,都好像要燃燒起來一樣。
洪少陵本人是在努力控制、忍耐著的,不然的話,他恐怕已經(jīng)因為痛苦而癱軟打滾起來。
眾人頓時都很明白,這是他回來以后就開始努力修煉了,但卻因為毒物發(fā)作而變成這個模樣。
而發(fā)作的原因是什么,除了痛苦以外還是否有其他效果,會不會真的燃燒起來……都需要趕緊診斷了。
當(dāng)下里,洪家的丹師和醫(yī)者們,都上前查探。
有了這真正的反應(yīng),他們查探的時候就相對容易摸到些端倪……
然而他們暫時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劃定一個范圍了——能彼此作用后,讓修者出現(xiàn)類似洪少陵反應(yīng)的,究竟會是哪些藥材。
那種類,也實在是非常之多。
更精準(zhǔn)的判斷,還需要更多的輔助。
張護法拿出了那或許還帶點毒液的瓶子,小心地交給了丹術(shù)最高明的那位洪家丹師。
眾多丹師和醫(yī)者們?nèi)坎榭催^后,也都互相對視,紛紛做出提議。
“這點毒液即使小心,恐怕也不夠用……”
“依我看,還是要抽取些少陵的鮮血,進行研究。”
“不止是現(xiàn)在毒發(fā)時的血,還得等一等,看少陵是一直發(fā)作還是間或地發(fā)作……如果他會有短暫的恢復(fù),也該將那時候的鮮血抽出些,對比判斷。”
“正是這個道理……對了,少陵是修煉時突然發(fā)作的,那么他修煉與不修煉時的血液、肉身,都需要對比一番……”
“這段時日,咱們還去藥王居一起研究,少陵跟我們同住,也好及時根據(jù)他的情況進行判斷……”
眾多洪家的丹師、醫(yī)者們一番敘述,就做出了決定。
洪少陵要是還想解決他身體的問題,就只能遵循眾人的提議。
洪家的家主和長者們,也都沒有異議。
尤其是一力主持將洪少陵加入“養(yǎng)望”天才行列、洪少陵所在這一脈的族老,更加贊同——洪少陵已經(jīng)很丟臉了,無論如何也要盡早解決身體問題。
拖延時間越長,他們這一脈就越是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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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級傳送陣盤的威力相當(dāng)可怕。
鄔少乾直接轉(zhuǎn)動的是最高等級的傳送陣,啟動的是上品玄石——并且在這種傳送之下,六顆上品玄石將會一次性全部耗盡!
那么,帶來的用處自然也是非常強大。
這是個不定向的傳送陣,會接連數(shù)次進行變向傳送。
每次傳送的距離,至少也有百萬里……
如此一番傳送以后,鐘采和鄔少乾怎么也不會被洪家輕易尋找到蹤跡了。
而且傳送陣盤再怎么“不定向”,也都是有一定靈性、可以自行判斷的——也就是說,說不定幾番轉(zhuǎn)向后,會距離洪家不太遠,甚至附近不太遠的地方就有遠超過兩人境界的危險情況,但絕對不會直接將他們傳送到任何一處“能量場”中。
怎么也都是有周旋余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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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趴在鄔少乾的背上,只覺得耳邊風(fēng)聲呼嘯,又好像靜寂無聲,仿佛時間過得非常快,又好像一切都變得極其地緩慢……
但他趴著的背脊是真實存在的,也是他思念了好久的愛人。
只要跟鄔少乾在一起,鐘采就不覺得那些亂七八糟的感覺有什么重要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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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好幾次的震動以后,鐘采和鄔少乾出現(xiàn)在了一片山脈中。
這也不足為奇。
不管是一座什么樣的大陸,人族所占據(jù)的地盤都很有限,都將大量的地域都交給了那些珍獸、蠻獸……有極其龐大的山脈,還有無盡波瀾的海域。
所以,兩人這樣被不定向傳送,最可能出現(xiàn)的也多半就是山嶺或者海域之內(nèi)了。
現(xiàn)在正好是山嶺。
倒是不用立即想辦法拿出船只、呼喚傀儡什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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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迅速站穩(wěn),卻還是背著鐘采,沒有放下來。
鐘采摟著鄔少乾的脖頸,得意洋洋地說道:“老鄔,我給你報仇啦!”
鄔少乾微微一笑,神情間盡是溫柔:“多謝阿采�!彼纸蛔⌒σ饧由�,“用的是那毒?”
鐘采嘿嘿笑道:“對!就是那個!”他更加得意,“而且我也終于想好給它取什么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