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聲嘆氣后,鄔少乾整個壓在了鐘采的身上。
鐘采嗷嗷叫:“我喘不過來氣��!”
鄔少乾嘴角微抽,翻個身,干脆把人鎖在懷里,用四肢給他鉗住。
掙扎一下動不了,鐘采安分下來,而且這么肉貼著肉的,還算好受了點。
鐘采能感知到,三魂七魄互相牽絆的核心之處,有什么東西正在凝聚,劇烈的疼痛就是從它出現(xiàn)的剎那開始,就像山洪傾斜似的快速涌出、沖刷……不過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那東西凝聚得越來越清晰,疼痛就漸漸變得只像是針扎了。
熬著熬著,鐘采嘴唇發(fā)白,身子微微發(fā)抖,汗如雨下的把床褥都給浸濕了一大塊。他依舊沒什么力氣,卻又開始叨叨。
“咱、咱們修煉的時候,各種境界都有各種珍藥服用減輕痛苦,就是這個開啟神魂秘藏不能,非得自己忍著,這也就算了,偏偏我是最疼的……”
鄔少乾慢慢給他揉著還在發(fā)抖的地方,盡量給他緩解。
的確,越晚開啟神魂秘藏就越疼,鐘采是最晚的那種,自然最疼。
可這除了挺過去,也真的再沒有什么其他辦法了。
·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鐘采終于松弛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光團從他的眉心飄出,懸浮在他的面前。
鄔少乾松開四肢,準備下床。
鐘采卻靠在他身上,說道:“我還很累,借會兒力�!�
鄔少乾輕輕推了推他,說:“你現(xiàn)在要查看你的伴生寶物,我得回避�!�
鐘采滿不在乎地說:“這有什么,你經(jīng)驗多,回避了我也要問你的,現(xiàn)在還省事兒�!�
鄔少乾一頓,這還真是鐘采能做出來的,就不再推拒。
鐘采滿意了,手指輕觸光團。
“嗖”地一下,光團瞬間變大,化作一座通體赤黑的、好像石頭搭成的建筑,不過它很小巧,只是把這主屋的空地擠了個滿滿當當而已——如果說先前鐘采就是懶得下床,順便拉著自家哥們兒一起折騰伴生寶物而已,那么現(xiàn)在就是倆人一起被這玩意堵在了床上。
鐘采左看右看,嘴角微抽:“老鄔,你看那玩意,像不像個祭壇?”
鄔少乾:“恐怕正是祭壇�!�
·
祭壇有渾圓的底座,邊緣圍著猶若火焰般、高高矗立的石墻,把大半個祭壇都包圍起來,拱衛(wèi)著中央的寬闊石臺,石臺的兩側(cè)分別有三道階梯,跟底座相連。石臺中央則有一個凹陷的坑,里面遍布火焰紋路,充滿了古樸幽遠的韻味。
·
鐘采此刻的感覺,有點一言難盡。
雖然他知道自己資質(zhì)差,但也不能說對召喚物沒有期待,他猜來猜去,就覺得自己也許能召喚個兵刃之類的吧,得嗖嗖練武那種;也說不定還和一些末品資質(zhì)的人一樣召喚出什么鍋碗瓢盆鋤頭瓶子的——能給做出的菜增加一點點能量、給種出的植株增加一點點生長速度之類,也沒什么不好,積少成多嘛。
但他萬萬沒想到,來了個祭壇。
這玩意要怎么用?
鄔少乾倒是很看好,說道:“祭壇總歸是要先獻祭、再獲取,其中必定有些玄妙之處,總不至于是個末品�!彼p輕推了鐘采一把,催促道,“去吧,看看怎么用�!�
鐘采想想也對,就高興起來,干脆地下了床。
現(xiàn)在他神魂不疼了,身上難受的地方也被鄔少乾給揉捏舒坦了,所以動作很利索,一下子就奔到了祭壇的底座上站著。
剎那間,祭壇上閃爍出一片光芒,把鐘采整個籠罩住。
大段的信息灌入鐘采的意識之內(nèi),告訴了他關(guān)于這祭壇的種種……
鄔少乾眼睜睜看著鐘采表情倏地變成一片空白,臉上也慢慢失去血色,而祭壇上、鐘采的前方,則一本又一本地出現(xiàn)了很多書冊模樣的虛幻影像,每多一本,鐘采臉色都更白一分。
他明知這多半是鐘采在接受傳承,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焦慮起來,只是伴生寶物相關(guān),他再擔心,也不敢貿(mào)然打擾對方。
漸漸地,一炷香時間過去。
鐘采猛然睜開眼來,炯炯有神的,很明亮。
鄔少乾松了口氣,放心下來。
鐘采開口就是一句:“老鄔,這玩意讓我先挑個傳承類別�!�
鄔少乾:“?”
鐘采嘿嘿一笑,手指順著虛幻書冊一一點過,挨個兒地介紹起來。
“從這個開始,分別是丹部、器部、符部、陣部、馭部、傀部、樂部……祭壇要我選一個,然后通過學(xué)這一部的技藝來做出成品,每次成品出現(xiàn)都會散發(fā)出一些靈韻來。祭壇自動收集這些靈韻,等湊足一定的數(shù)目后,我就可以把靈韻投入祭壇中,來換取些能用不能用的東西。不過換什么玩意就都是碰運氣的了,我自己做不了主�!�
鄔少乾從沒聽說過這種類型的伴生寶物,有些驚訝,但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還是選定傳承。
“阿采,你的打算是?”
鐘采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選丹部,學(xué)丹道!”
這問題完全不需要考慮��!
修者都想要丹藥,所以丹藥很好賣,只要他學(xué)會這門手藝,靈韻和錢財都會滾滾而來!
鄔少乾也覺得丹道最有地位,但還是提醒道:“你得選自己最喜歡的,不然學(xué)起來難受,對你也沒好處�!�
鐘采擺擺手,滿不在乎地說:“我什么都沒學(xué)過,鬼知道喜歡哪個?反正我對丹道最感興趣就是了,就它吧!”
鄔少乾見他想得明白,自然就放心了下來。
于是鐘采再無遲疑,探出胳膊,直接往那丹部的“書冊”上抓去。
剎那間,其他書冊盡數(shù)消失,屬于丹部的那本則化為一道白光,沒入鐘采的眉心。
鐘采閉上眼,不斷地吸收著那浩如煙海的傳承,頭昏腦漲,倒是沒有留意到,整個祭壇同樣籠罩了一層白光,細節(jié)也在快速地發(fā)生變化。
鄔少乾看得一清二楚。
石臺上正對凹坑那處的火焰狀石墻陡然變高,前方極快地凸出,形成了一個寬闊的、足以讓人躺上去的石座。同時凹坑里冒出白色的火焰,將整個坑洞填滿,焰光狂舞,好像在熊熊燃燒。
很奇妙。
鄔少乾為鐘采歡喜,也有些微黯然。
有此寶在,鐘采應(yīng)當能前往更高的境界了,他大概也只能陪伴鐘采一小段路程吧。
不過這些情緒也是一閃而過,當鐘采接收完傳承、眼睛亮亮地看過來時,鄔少乾那點灰暗想法就快速消散了。
“老鄔,你快過來!”
“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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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黃品頂尖資質(zhì)
◎特殊型的伴生寶物。◎
鐘采樂顛顛地拉著鄔少乾,一起走上了祭壇的底座,隨后又順著旁邊的小階梯登上石臺,肩并肩坐在了石座里。
鄔少乾笑問:“特意讓我過來干什么?”
鐘采笑嘻嘻地說:“給你開個通行證。”
鄔少乾沒聽明白:“什么?”
鐘采看夠自家哥們兒的懵逼樣后,才解釋道:“我邀請你一起坐這兒了,就是給你打了個標記,讓你也可以隨便進出祭壇,不會被阻攔在外。”
鄔少乾為鐘采對自己的不設(shè)防動容,卻還是輕聲提醒:“你的伴生寶物非比尋常,把這個權(quán)力給我,未免太輕率了。”
鐘采滿不在乎地說:“害!這權(quán)力就只能開給一個人,我這不是先給了你,旁人就別想了嗎?也是給我加個保障�!�
鄔少乾無奈,開不開權(quán)力的,不都是看鐘采自己?還保障呢,他就這點實力,又不能再修煉,能給鐘采什么保障!
鐘采往鄔少乾身上一靠,表情微微嚴肅起來。
“不開玩笑了,老鄔,要是你遇見什么危險,直接躲進祭壇�!�
鄔少乾一愣,倏地反應(yīng)過來,驚訝道:“你這是須彌芥子類的伴生寶物?”然后他又推翻了這個說法,“不全是,你還可以獻祭�!�
鐘采點點頭,說道:“我這個祭壇比較復(fù)雜,除了可以獻祭以外,還有一定的防御之力——懸照境及以下實力的秘藏修者都打不破它。除此以外,也具有一些須彌芥子類的能力,比如死物活物都可以收納,而且在我沒有使用它的時候,它就會變成一粒微塵,躲在我的頭發(fā)里。如果我進去了,微塵會就近隱藏�!�
鄔少乾慢慢地呼吸,心跳得有些快。
·
秘藏修者只有達到辟宮境的時候,才能把伴生寶物收入道宮里,在這個境界以前就已經(jīng)自主開啟了神魂秘藏的則只能將伴生寶物或者隨身攜帶,或者隱瞞它到底是什么、用其他東西掩飾,又或者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它保護起來。
到了辟宮境以后,即使是可以裝入活物的伴生寶物,寶物被收入道宮后,修者就無法進入了;修者進入其中,寶物則只能停留在原地。
但是有一種伴生寶物很特殊,就是須彌芥子類。
可以讓人躲藏進去,它自己也能變得微小無比,難以發(fā)現(xiàn)——要知道,只有達到筑宮境巔峰的秘藏修者,才能自身進入道宮、且道宮化為微塵。
并且絕大多數(shù)的須彌芥子類只能藏人,同時還擁有其他能力的極其罕見,僅僅在傳說中出現(xiàn)過——據(jù)說那個須彌芥子里還有一口藥泉,能洗筋伐髓,百病俱消。
而眼下鐘采擁有的這個,更加特別。
·
鄔少乾低聲問道:“這祭壇是什么品級?”
鐘采也小聲回答:“目前應(yīng)該屬于五級極品,等同于我有黃品頂尖的資質(zhì)。但隨著我的實力提升、投入的靈韻越來越多,祭壇還有可能變大,到時候品級好像會隨之提升,我的資質(zhì)也會隨之提升。”
鄔少乾瞇起眼:“能自我提升的伴生寶物……我前所未聞。阿采你要記住,從此以后,除了獨自一人或者在我面前時以外,不要再讓任何人看到你的祭壇。不管多信任的都不行�!�
鐘采攬住他的肩,痛快地答應(yīng):“你放心,我又不是傻。跟你坦白說吧,要不是咱倆現(xiàn)在栓一根繩上了,我都未必能這么早告訴你�!�
鄔少乾揉了揉額角,一點兒都不告訴他才是對的,結(jié)果鐘采也就是“不這么早”告訴他而已。但不得不說,正因為無論什么時候鐘采都給他最大的信任,才支撐著以前的他飛快突破、現(xiàn)在的他快速修復(fù)好情緒。
嘆口氣后,鄔少乾說道:“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
鐘采攬著鄔少乾的肩,眼珠滴溜溜地轉(zhuǎn):“我想到個主意。你看,我煉丹得有丹爐,你路子多,幫我想想辦法怎么才能搞一個來唄?要隱秘點的,對外就說那個丹爐就是我召喚的伴生寶物,怎么樣?”
鄔少乾一愣,然后贊道:“這主意不錯�!彼噶酥哥姴裳g那個藍色芥子袋,神秘地一笑,“你仔細看看咱們的那些家底�!�
鐘采一愣,拿起芥子袋來查看,發(fā)現(xiàn)在那個放雜物的架子上,某個格子里正有個小巧的、爐子似的東西。他之前清點家當時還以為是香爐,現(xiàn)在來看,難道是丹爐?
意念一動間,那玩意落在了鐘采的腳邊,他繞著轉(zhuǎn)了幾圈,還真是丹爐。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打造的,下面有結(jié)構(gòu)穩(wěn)定的三足,仔細觀察才能發(fā)現(xiàn)渾圓的爐子其實分為兩層,下層的四面有口,應(yīng)該是燒火的爐膛,上層才是封閉的爐身,用來放進藥材煉制。
“挺不錯啊,看著像是二級的?”鐘采好奇地問,“哪來的,不會被其他人知道來歷吧?”
鄔少乾說道:“也是機緣巧合�!彼Z氣淡淡的,“我大哥有個嫡女叫鄔兆虹,資質(zhì)只是黃品中等,伴生寶物花瓶的能力也不過是把一二級的珍藥插入里面后、能多一旬的鮮活而已�;蛟S也有這方面的緣故,她對煉丹有了興趣,大嫂也很支持,給她找了位一級丹師教導(dǎo)。如今學(xué)了差不多十年,也能上手煉制普通的一級丹藥了。她平日里對我很周到,即便后來嫁了人,也時常差人來問候,我就想著給她尋摸一只好些的丹爐,找到了一位手藝好的二級器師。”
“那器師壽元將盡,已經(jīng)許久沒接單子了,不過我去請他,他倒是給我面子答應(yīng)下來,只是索要幾樣不多見的煉材,想要煉制個品相最好的收尾。我找了兩年湊齊煉材,他又花了半年打磨,到底沒辜負我的希望,在去歲年末時煉制出這只二級極品的丹爐,足夠鄔兆虹用很久了。然后器師就去世了。他性子孤僻沒有子孫親友,后事還是我差人給辦的�!�
鄔少乾道:“我原本是想今年鄔兆虹生辰時給她一個驚喜,故而除我以外沒有旁人知道,就連向霖也只知道我請人煉器,卻不知煉制的是什么。現(xiàn)在給你用剛好�!�
鐘采聽著聽著,皺起眉來,說道:“我猜,正因為鄔兆虹總對你討好賣乖,你手又松,以往給了她不少好處吧。還有,她是不是嫁在了本城?以前是不是就算你磕碰點外皮,她都會立刻派人來問,然后你又散出去一堆東西?而這回你昏迷了大半天,她不僅沒見蹤影,咱倆成婚的時候,她也沒送來半點賀禮,對吧?”他多了解鄔少乾啊,壓根不懷疑自己的判斷,冷笑著嘲諷道,“真是夠精明的,配不上你這片心意�!�
見好友為自己發(fā)怒,鄔少乾反而不怎么介意,含笑說道:“說明這個丹爐本來就該歸你,也只有你才配得上。”
鐘采想了想,爽快道:“你說得對�!彼t,繼續(xù)說道,“伴生寶物是二級丹爐,那么我對外就說是黃品下等的資質(zhì)�!�
隨后兩人對視,都樂了。
至于那個掃興的鄔兆虹?誰還記得她啊。
鄔少乾笑吟吟:“待會兒你就把祭壇收起來吧,再列幾張單子,讓人去給你多買些珍藥回來,也好早點開始學(xué)煉丹�!�
鐘采點點頭表示贊同,掰指頭跟鄔少乾算道:“我現(xiàn)在得從一級丹藥開始。傳承里說了,每顆下品的一級丹藥能有一縷丹靈韻,中品兩縷,上品三縷,極品五縷,像我這樣初學(xué)的,能出丹就不錯了,就別想著絕佳品相了。萬一我一次只能出個一兩顆下品丹,得好幾爐才能湊到十縷丹韻,才能搞一次最低級的獻祭!要是高等級的,比如百縷獻祭一次、千縷一次……這其中得用上多少珍藥、花多少金子,真是想想都頭皮發(fā)麻。下品的一級丹還賣不了幾個錢。要是獻祭時的運氣差,就得入不敷出了。唉!”
鄔少乾忍俊不禁:“倒也不用往差了想。你如果是個煉丹的絕世天才,每一爐都能煉出滿丹十二顆,又都能成極品丹,豈不是一爐就有六十縷丹韻?”
鐘采翻了個白眼。
傳承都到手了,能不能是個煉丹的絕世天才,他自己不知道嗎?
鐘采的目光又不自覺地落在還在燃燒白焰的凹坑上,嘴角微抽。
說實在的,他真覺得這玩意很像前世玩游戲時的那種抽卡,不僅獻祭有不同的檔次,更離譜的是,不管是哪個檔次吧,只要連著獻祭十次,他媽的居然還有保底資源!
而這凹坑,可不就跟卡池似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