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他們無聲無息地靠近，也已經(jīng)觀望好一陣子了。

    有個一身紅裳的嬌艷女子挑起細眉，笑道：“快了一成�！�

    玄袍的精壯男子也說道：“還在變快�！�

    黃衣的少年笑容明媚，眼里卻帶上一絲嗜血的意味：“真想跟師弟打一場�！�

    眾多潛龍榜弟子都看出來了。

    這位鄔少乾師弟的悟性非常高，而且從前在身法上的磨礪，似乎還沒達到頂尖程度。

    現(xiàn)在，因為有了一位合適的對手，鄔師弟就馬不停蹄地進步起來。

    而且即使在細微卻穩(wěn)定地提升速度，鄔師弟的步子也完全沒有錯亂。

    就好像，他進入到某種頓悟的領(lǐng)域中一樣。

    對于很多修者而言，對手變快了，就等同于暴露自己的破綻。

    這時的彼此，眼力已經(jīng)不在同一個層次上了。

    ·

    戰(zhàn)斗中的劉茂，感覺更深刻。

    他清晰地察覺到，自己的大槍漸漸笨拙起來。

    盡管在最初的時候，這樣的感覺非常輕微，幾乎無法察覺。

    可隨著交手、碰撞的次數(shù)變多，劉茂迅速發(fā)現(xiàn)了自己槍法的遲鈍，立刻心中一凜。

    他極力地振動雙臂，緊緊跟上對手的速度。

    然而，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隨著時間的推移，鄔少乾越來越快，力量也越來越大。

    他好像不知疲憊，攻擊如同暴風(fēng)驟雨——不，是更加狂暴的。

    硬弓掄起時發(fā)出尖銳的破空聲響，每一次突刺都仿佛撕開了裂帛，無比刺耳。

    弓身與槍桿碰撞的震蕩聲轟鳴不絕，槍身從不斷地被蕩開、到漸漸地仿佛被山岳鎮(zhèn)壓，越來越難施展，好似陷入泥淖一般。

    ·

    斗戰(zhàn)臺上的情景已經(jīng)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

    大多數(shù)圍觀弟子依舊是看不清的。

    但潛龍榜靠前的弟子們，卻都瞧得分明。

    劉茂已經(jīng)徹底落在了下風(fēng)。

    鄔少乾的攻擊，則越來越狂暴。

    大槍已經(jīng)沒辦法抵抗住硬弓的砸擊了。

    盡管槍身并無損傷，但顯然會在碰撞時產(chǎn)生一絲遲滯——只是劉茂憑借自己的技巧，在極力地化去這遲滯而已。

    以至于每次二者碰撞，劉茂都會后退一步。

    由此再次造成一絲遲滯，也進一步地被鄔少乾抓住破綻，繼續(xù)逼迫。

    ·

    劉茂神情還算沉穩(wěn)，卻已經(jīng)眉頭緊鎖。

    鄔少乾則是面無表情，似乎始終平靜，但仔細看去，卻能發(fā)現(xiàn)其中隱隱蘊藏著一絲詭譎。

    依舊是極其英俊的容貌，面皮、五官也都是松弛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感覺不對勁。

    忽然，鄔少乾露出一個微笑。

    這一刻，怪異的地方倏地清晰。

    他唇邊弧度……與讓人毛骨悚然的死寂眼神。

    放在同一張臉上，哪怕是再完美的皮囊，也會沖突起來。

    怪異極了。

    ·

    砰！砰！砰！砰！

    硬弓一下比一下砸得更兇狠。

    鄔少乾唇邊的弧度沒有改變，但是眼眸深處的戾氣，卻在每一次的猛砸中變得更加暴烈。

    他的氣勢也變了。

    之前他固然身法神出鬼沒，卻還是從容不迫、翩翩公子的模樣。

    可當(dāng)鄔少乾陷入這樣的越打越兇的感悟狀態(tài)時，就變得充滿了暴戾。

    而且，他還能再次變快。

    瘋狂的氣息幾乎無法控制地傾軋而出，夾雜著毫無遏制的殺意。

    ·

    劉茂強行鎮(zhèn)定自己。

    此刻，他的雙臂已經(jīng)震得發(fā)麻。

    接連好幾次，他都險些抓不住手中的大槍。

    鄔少乾的弓法太順滑也太自然了。

    弓身、弓弦、弓上凸刺……他都如臂使指，能輕松改變施展的軌跡。

    凸刺的多次突襲，已經(jīng)讓狀態(tài)下滑的劉茂被劃出了多處傷口，只是每次他都能及時避開要害，這才沒有影響他太多戰(zhàn)斗力。

    弓身的猛砸難以招架，大槍居然硬拼不過，只能勉強使用巧勁。

    然而每次巧勁脫離硬弓砸擊，弓弦卻會以詭異的角度絞纏、勾動大槍，要讓劉茂的大槍脫手。

    弓弦與大槍刮擦的時候，好似指甲抓撓的聲音。

    又讓人心煩意亂，腦中刺痛。

    ·

    這樣的鄔少乾，讓許多圍觀弟子都沉默了。

    鄔少乾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變成這樣，簡直像是披上了一張畫皮。

    皮囊里面的，換了個人似的。

    不過，眾多弟子很快接受了這種轉(zhuǎn)變。

    氣質(zhì)亂七八糟的修者多了去，交戰(zhàn)方式奇奇怪怪的也不在少數(shù)，更別說各種伴生寶物也擁有不同氣質(zhì)……再換個思路觀戰(zhàn)就好。

    ·

    這種狀態(tài)下的鄔少乾似乎悟性大幅度上升，身法、攻擊力都提升得更快了。

    眾多內(nèi)院弟子眼睜睜看著劉茂從與之勢均力敵，到只能“防多攻少”，再到只能防守。

    現(xiàn)在，劉茂在不斷地后退。

    已經(jīng)不再是鄔少乾太快才顯得他慢，而是劉茂本身也越來越慢。

    劉茂暴露的破綻，就連他們在臺下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是之前幾場那樣，鄔少乾本應(yīng)拉開距離，連射數(shù)箭。

    劉茂將要受傷，然后主動認輸。

    可現(xiàn)在，鄔少乾好像根本沒有出箭的意思。

    他砸到興起了。

    ·

    邵青和喬暝站在一起，神色微變后，迅速恢復(fù)。

    倒也不是很奇怪。

    又不是第一次了。

    相比起擂臺戰(zhàn)時這位鄔兄的“友善”，這次直接表現(xiàn)的“不友善”，反而有種詭異的……正常？

    有點離譜。

    但真心話。

    ·

    邵青低聲說道：“我本來以為鄔兄打到這里該是上限了�！�

    喬暝接話：“但顯然，鄔兄還能再打�！�

    邵青由衷感嘆：“厲害�！�

    喬暝看著臺上，心情尤為古怪。

    他這個擁有黑暝旗的，跟人斗戰(zhàn)的時候都沒有鄔兄怪異。

    想想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

    斗戰(zhàn)臺上。

    只聽得一聲轟鳴，劉茂終于握不住大槍，槍身落地，又被弓弦撩起，橫飛到斗戰(zhàn)臺的邊緣。

    在劉茂立刻要做出反應(yīng)的時候，鄔少乾的身形已經(jīng)逼近到劉茂面前。

    這一瞬，鄔少乾高高地舉起硬弓。

    用力砸下！

    那弓身，正對著劉茂的頭頂！

    一旦砸實，劉茂的頭顱必定爆裂。

    鄔少乾真的太快了，兵器剛脫手的劉茂根本無法在這瞬間做出抵擋，又被他這一刻的氣勢所懾，遲滯了一霎。

    來不及了。

    劉茂必死！

    ·

    眾多潛龍榜弟子都是一驚。

    柳四反應(yīng)極快，迅速掠到斗戰(zhàn)臺邊緣，將那阻隔陣法激活。

    陣法激活后，斗戰(zhàn)臺上的所有玄力攻擊都會被化解。

    沒了玄力的灌注，那硬弓會讓劉茂頭破血流，卻不會砸碎他的頭。

    也是這個時候，硬弓堪堪地停在了劉茂的頭上。

    相距劉茂的頭皮，只有半寸。

    劉茂甚至能感受到勁風(fēng)席卷，長發(fā)亂舞。

    ·

    鄔少乾控制得很精準(zhǔn)，顯然根本沒想真的砸死劉茂。

    劉茂猛地閉眼，喝道：“我認輸。”

    鄔少乾緩緩地收回長弓。

    但是，他的氣息卻還是死寂中帶著暴戾。

    鄔少乾輕聲說：“承讓�！�

    他露出一個微笑。

    眾多圍觀弟子：“……”

    劉茂張開手指，五指一抓。

    斗戰(zhàn)臺邊緣的大槍就“嗖”地飛回，被他收起。

    劉茂縱身跳下了臺。

    ·

    當(dāng)劉茂兵器離手的時候，臺上的情景就清晰起來。

    鄔少乾硬弓砸下的動作，也被所有人收入眼底。

    鐘采也終于看到了。

    但跟其他人的擔(dān)憂不同，他從沒懷疑過自家老鄔會真的下手。

    果然，老鄔準(zhǔn)確停下。

    鐘采得意洋洋，眼神閃亮地盯著臺上的老鄔。

    隨后，他就對上了老鄔的視線。

    鐘采燦爛地笑了笑，比出一個大拇指。

    ·

    眾多的圍觀弟子就見到神奇的一幕。

    原本古古怪怪滿身戾氣的鄔少乾，像是察覺什么地轉(zhuǎn)過身去，看向斗戰(zhàn)臺邊緣的俊俏少年。

    少年滿臉的燦爛。

    鄔少乾身上縈繞的絲絲燥亂之氣，倏地消散。

    眾圍觀弟子：“……”

    這也消散得太快了！

    緊接著，所有人又見到，鄔少乾那仿佛面具似的神情，也瞬間化開了。

    鄔少乾眉眼舒展，很快染上了笑意。

    就好像春風(fēng)拂動，頗有幾分……溫暖？

    ·

    邵青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

    喬暝雖然不比邵青那么習(xí)慣，但是也是相當(dāng)眼熟。

    邵青想：果然，一看到鐘丹師，鄔兄自然就很友善了。

    ·

    后續(xù)到來的弟子們，情緒都挺復(fù)雜的。

    變化措手不及。

    那個少年又是誰？鄔少乾一見到他就樂了？

    但前面來的不少弟子都是知道的，暗中也簡單說了說。

    于是眾人就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