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神女回天上去了。
這個消息傳出來后，掀起軒然大波。
無數(shù)之前沉默著，不知是默認了，還是心里反駁卻不敢提出意見的人，聲音壓過了之前的指責。
“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老豕狗！都忘了我們現(xiàn)在收成那么好，是因為國師告知陛下百越有良種了嗎！要不是駱越稻，你們家里的米缸都能跑老鼠了！”
“你們高興了吧！國師走了！回天上去了！這下好了，下次天災(zāi)來臨，你們也不用再指責國師不幫忙了，和以前一樣，繼續(xù)在天災(zāi)中祈求老天保佑，讓你們活下去。之前神女不會回應(yīng)你們，之后，老天依然不會回應(yīng)你們！你們什么也沒有失去，哦，除了神女給予的天雷種子，勞役也只不過是再恢復(fù)成以前的辛苦罷了�！�
“國師求你回來吧，那些人狼心狗肺，但是還有沒狼心狗肺的人��！娘娘的恩情我銘記于心，我家里現(xiàn)在還供奉著神女像呢！”.scjld.
“你們?nèi)菒懒藝鴰煟f一明年有蝗災(zāi)怎么辦！嗚嗚嗚，娘娘，求你，你快回來吧，大秦不能沒有你！”
“你們懂個屁！還責怪國師！只要國師在咸陽，不管遇到多少場天災(zāi)，我都不會怕！我們怕什么！那些稻種麥田的收成，一年抵以前兩年的，今年被淹了，明年種一輪就能收回來！哪怕明年也被淹了，別的縣城有很多糧食交稅，朝廷會給我們發(fā)糧食，怕什么！”
一時間，哀鴻遍野，秦人不得不承認，只要神女還在國都，人民就能安心。
然而，有一些地方不僅沒有憤怒與悲傷，一個個彈冠相賀。
六國里想要復(fù)國的人，坐在柔軟絲綢縫織成的軟墊上，舉起酒杯，相互敬酒慶賀。
他們快樂地沉進酒水里，一個個奴妾的影子從走廊的墻壁上晃過，端著美味的食物，醇香的酒水放到案上，洋洋得意的聲音夾雜在咀嚼食物之中，覺得自己做成了莫大榮耀的成就，這處隱匿的院落里，四處塞滿了喜悅。
“我們把神女從秦趕走了！”
“趙政小兒還想要得到神女的幫助？做夢去吧！”
“我們略施小計，就能讓他狼狽窘迫！”
“復(fù)國！秦，吾等必滅之！”
他們不瞞著奴妾，大肆抨擊秦的國策，侮辱秦始皇帝，展望著復(fù)國后的將來。而這些奴妾屬于他們的私產(chǎn)，隨便他們賞賜別人，或與牛馬同市而賣，而且，主人殺奴妾無罪誰會去想道應(yīng)該避開這些生死由他們掌控的人呢。
而這群奴妾也確實恭敬，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們的談?wù)撚腥魏吻榫w。然而，在麻木的人群中，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這是一個機遇，一個危險的，卻或許能改變他現(xiàn)在人生的機遇。秦律規(guī)定，奴妾不允許告主，告主，官府也不會受理，而她只能去賭一把，賭這個消息足夠重要，重要到有高官愿意法外開恩，免她罪責，此后她就再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妾了！
魏豹也看到了這雙眼睛，他哈哈一笑，招手，“你過來�！�
這位女奴走過去，羊羔一般溫順地窩在魏豹懷里，任他馴狎，待到夜深，又山貓一般敏捷，從墻上翻過去，也不知道誰在墻角胡亂扔垃圾，她踩了個正著，爛雞子的臭液濺在破破爛爛的裙擺上。女奴眉頭都沒多皺一下，腳下生風(fēng)地離開了。
借著醉意，魏豹享用完自家一個私奴，便醉醺醺地睡了過去，天還沒亮，就聽見外面?zhèn)鱽硇鷩W聲，魏豹皺眉起身，冷冷訓(xùn)斥：“放肆！何事吵鬧！”
外面沒人回答，只有雜亂的吵鬧聲。昨晚荒唐了大半夜，腦子還沒轉(zhuǎn)過彎，魏豹揉著酸澀的眼眶，下床，怒氣沖沖地出去，正要大發(fā)雷霆，就看
到一群穿著秦官服的帶刀衛(wèi)卒，扭綁著這里的主人家們。
他昨夜享用的女奴站在那群帶刀衛(wèi)卒旁邊，黑眸和昨晚一樣明亮，像是摻了明月珠的碎屑。
她側(cè)頭，目光落到他身上，忽地露出一個和承歡時一模一樣的笑容，“諸公，這人是他們的領(lǐng)頭人�！�
寒意從魏豹骨髓里滲出，將他死死定在原地。
是他從來都看不起的奴妾，現(xiàn)在定了他的生死。
咸陽喋血，死的全是在野的六國貴族子弟，魏豹的頭顱骨碌碌滾在地上，死不瞑目。學(xué)宮中的六國貴族后代一個個牙齒緊合，嚇得瑟瑟發(fā)抖，連滾帶爬侍在扶蘇左右，“長公子！還有沒有去陰的豕嗎！我們動手，這就動手！”
始皇帝他真的會殺了他們的！他不會一直放縱他們！識相一點，不就是養(yǎng)豕嗎？他們養(yǎng)！
張良聽到那些人被捕后，當眾斬首的消息，怔怔望著自己面前寫滿字的竹簡，日光碎成鉆灑落在上面，亦點亮了他眉間的疲憊。然而僅是怔然一瞬，張良筆尖再次動了起來。
那個竹簡被送去了他的儒者老師那邊，預(yù)備要出現(xiàn)在新一期的縣報上。
儒者打開了竹簡，覽看文章。
并不是什么字字珠璣的絕世文章，一如既往的大白話，卻字字切中要害。
這里面沒有譴責，也沒有痛恨，冰冷的文字一點點列舉出神女帶來的好處，再冷酷地反問：“易地而處，若你們被人不識好心，會不會想將贈予的東西收回？”
儒者一聲不吭地看完，皺眉看著自己這個弟子，“我還以為你會從仁義知恩圖報方面來將那些黔首罵醒……”
然而，通篇都是利益，都是得失的計較，冷冰冰的字眼里，沒有一絲人情。筆下文學(xué)
“老師，這是良最近懂的一個道理�！泵鎸蠋熓哪抗�，張良平靜地開口：“不要對餓肚子的人說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不要對家徒四壁的人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不要只禮賢下士，卻吝于封賞；不要痛斥某些人沒有德行，在此之前，先看一看，他是不是快餓死了。”
“這世上圣人終究是少數(shù)，人們看的是切切實實自身的利益�！�
你如果說神女離開了，罵他們不懂感恩，會有十之一二的人被罵醒，掩面而去。
你如果說神女付出了什么代價，才讓糧食大豐收，所以之后才沒辦法在災(zāi)難時救人，會有十之三四的人羞愧，感激涕零。
可是，你如果說神女走了，以后土地會再變回畝產(chǎn)一到二石的低產(chǎn)量，祂帶走一胎十寶的母牛，朝廷就沒辦法給各家各戶分牛，雷霆的種子自然也要回去天上，以后開山鑿石就得繼續(xù)靠他們雙手去挖……十之八九的人會站出來，表達自己的想法，痛斥先前責怪神女的人。
張良的話是對的。
在這篇文章發(fā)出去后，儒者特意觀察了人民的反應(yīng)，不得不悲痛的承認，利益才能挑動更多的人。
那些指責神女的人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家墻上和門上被潑了黃泥巴，蹲了好幾個晚上都抓不到，問鄰居，鄰居卻一反常態(tài)，冷淡地沒有搭理他們。
除了會有人潑泥巴，還有人經(jīng)常用石頭砸他們家的窗，小石子打在荷葉木柴獸皮之上，一聲聲悶響，沒有財產(chǎn)損失，但是煩人。
漸漸的，發(fā)展到路上被人偷偷套了麻袋打一頓，走在路上當頭一桶畜生血潑過來，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偏偏去報官，官府一開始還義憤填膺，稍微查了一下，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們下次再去問時，對面就微笑地說，可能是意外。
去他的意外！這出事的次數(shù)，意哪門子的外！
直到朝廷頒發(fā)了最新
的一條律令，他們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
朝廷或者說他們陛下，從沒想過輕輕放過他們，直接表明：指責國師的人，將會被登記在戶籍上，國師所贈予的益處，將會越過他們，永遠不給予。
比如說，某樣能提升至少三倍產(chǎn)量的稻種、麥種。
伍就是當初指責國師，并且大發(fā)狂言“祂大可以回天上去”的那個人，聽到這個政策時，他當場傻眼了，“怎、怎么會這樣！”
再提升三倍產(chǎn)量，那豈不是下田也可以畝產(chǎn)六石？
他的妻子從田地里回來，滿身的汗和泥，揪著伍的頭發(fā)就打，“怪國師怪國師！陛下都沒怪國師呢，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吃著誰給的糧食就怪國師！”
都是種莊稼的，農(nóng)婦的力氣可不會小。
“你這瘋婆子你干什……啊！”
“住�。 �
“別打了，我別打”
一通亂拳后，伍扶著墻，齜牙咧嘴，鼻青臉腫，他妻子仍對他怒目而視：“你說！朝廷不給我們發(fā)神種，我們要怎么辦！”
“我……”伍張了張嘴，又頹然地垂下頭去，千言萬語匯聚成一句話，“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辦�！�
在涉及到切身利益后，他才意識到某些事情。
神女下凡，是人家憐憫蒼生，而非祂合該那么做。筆下文學(xué)
咸陽城中，始皇帝看著今日份的公務(wù)，卻心煩氣躁，始終無法靜下心去批閱。
“神女……”
還會回來當大秦的國師嗎？
作者有話要說：放肆：關(guān)尹子里有這個詞，但是據(jù)說現(xiàn)在流傳的關(guān)尹子是唐宋偽作，所以做不得憑證。然后漢朝就出現(xiàn)了放肆這個詞，不確定秦朝有沒有，不過文里用“放肆”會更有感覺一點，就暫時用了。
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
論語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
孟子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天心月滿2個；夫復(fù)何求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后簡2個；夫復(fù)何求、于福紅、柒微安、滅了林臻東、寒砧催木葉、我愛二郎神、爬墻的許夫人、葉青咕咕鴿、伊諾拉、芽雅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瓶；泠重祈愿160瓶；等閑130瓶；我不喜與人同名112瓶；博肖的眼睫毛100瓶；木犀彧68瓶；公子蕩66瓶；悠悠、舍月、小魚兒50瓶；熱愛潛水的love醬45瓶；太陽史詩、果酒、yui40瓶；zjgdls、嵐32瓶；子不語、皮皮禛、紙紙紙30瓶；碧落28瓶；滅了林臻東25瓶；碧云山榴蓮酥24瓶；蘭陵美酒、蘑古力、聆、羽、時光繾綣、萌了一臉呢、莞莞、想喝楊枝甘露20瓶；澤16瓶；千影魈、瓶；宮詞未央14瓶；愛啃芒果的小烏龜、天天有書可追、悄然月落、天心月滿、小秋、念念吖、雨漫、每天進步一點點、郗幼菱、爆豪勝己、寒砧催木葉、linsu、nicole、小元西西、秋秋最可愛、遠兮、三葉薔薇、蓮芯苦、羽藍、四月芳菲、無盡夏、易小飛、于福紅、改名10瓶；不藤柯北8瓶；玉無雙7瓶；哈哈哈啊啊啊、云間月6瓶；日常等那個男人、聽一聽海聲、青萍隨風(fēng)逝、悠悠茶縷香。、小綠豆兒、牡丹、烏龍白桃冰淇淋、心有戚戚清風(fēng)徐來、珰媯、舒里里5瓶；吃魚。、吃竹子的熊貓、將止水、丙籬、念3瓶；風(fēng)息呀、白鯨灰島、夫復(fù)何求、aobinggan、遲到的鐘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一輛沒有車夫的馬車，緩緩走進了縣城，路上行人皆驚異，孩童停止了嬉鬧，好奇地追在馬車瞧。
那車子停在了一間逆旅前，滿樹紅梅似被驚擾，紅艷艷的花瓣零落，由風(fēng)拂到車簾前，里面的人正掀起簾布，風(fēng)一卷，花瓣打著旋兒飄遠。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出來的卻是一只粗糙的手，下一刻，車內(nèi)走出一位皮膚微黑，五官普通的女子，手里捏著一只白兔的后脖頸。
他們“啊……”了一聲，遺憾地移開視線。
“還以為會是絕色美人。”有人嘆息。
“天底下哪來那么多絕色，可惜，我一開始看她帶著白色的寵物，還以為是神女聽說神女身邊的靈寵就是一只有著雪白皮毛的貂�！�
白兔換了個擬態(tài)殼子的系統(tǒng)垂著紅眼睛，耷拉著長耳朵，一動不動裝乖。
青霓抖了抖手里的兔子，也狀似嘆氣，接話：“可惜，神女回天上去了�！�
那說話的人眸光暗淡了，抬眼看了一下天，囈語似的：“是啊……神女回去了，是我們讓她失望了。”
“都怪那些狗娘養(yǎng)的！也不想想之前的豐收是誰帶來的，就知道怨神女沒救命！”另外一個人說得又急又快，憤怒地踢了一腳墻，“神女還憐惜災(zāi)情，賜下七天神泉，這個他們怎么不提了！”
青霓瞥了白兔一眼。
系統(tǒng)：不、不敢說話。
馬車趕路并不快，青霓還沒離開大秦的地盤，就聽說了“凡人忘恩負義，神女失望遠離”的戲碼，在系統(tǒng)試圖撒嬌賣萌糊弄過去的舉動下，青霓從別人那里得知了事情經(jīng)過。在那之后，系統(tǒng)都夾緊了尾巴，裝乖企圖降低存在感。筆下文學(xué)
青霓走進逆旅，拿出假符，待舍人驗證通過后，拎著兔子進了房間，把門一關(guān)，把兔子一放，系統(tǒng)慫逼兮兮蹭過來：“衣、衣衣……”
青霓沒有說話。
兔子用毛絨絨的腦袋蹭青霓小腿，極盡討好，“衣衣，我錯了，你別生氣。”
青霓盯著兔子的耳朵，垂耳兔立刻將耳朵彈起來，眼巴巴：“給你捏！”
青霓努力壓抑要翹起的嘴角，說：“說吧，你到底瞞著我多少事？”
系統(tǒng)愕然。
青霓垂眸，“如果我沒有聽到秦人的談?wù)�，你是不是就要一直瞞下去，不告訴我？”
兔子急得亂蹦，“不、不是！只有這一件事，以前沒有事情瞞著你！我……衣衣……我只是想要……”
青霓抬手，摸了摸系統(tǒng)的兔子耳朵，兔子呆住，就聽見青霓輕聲說：“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保護我�！�
“嗚嗚”兔子蹦到少女懷里，三瓣嘴直動，“就是這樣！衣衣，你脾氣太好了，哪怕知道他們指責你，你也不會走的。所以我就想……”
“但是我不喜歡這樣，你下次有什么想法，先跟我商量可以嗎？至少讓我能根據(jù)此安排一下接下來的行為。”
系統(tǒng)瘋狂點頭，“我以后一定先跟你說，再也不自作主張了。”
青霓這才彎起了雙眼，“嗯！乖哦！”又抱起兔子，親了親它的耳朵，“不過，還是要謝謝統(tǒng)統(tǒng)啦，統(tǒng)統(tǒng)心疼我，我都知道！”
系統(tǒng)低聲問：“你聽到他們那么指責你，你不生氣嗎？不怨怒嗎？不憤恨嗎？”
青霓認真想了一下，“不會�！�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朝代，秦人是什么樣的人�！�
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這片土地上，士人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黔首奴隸衣不蔽體，食不飽腹，渾渾噩噩追求生存，知道什么禮義廉恥，感恩戴德呢？
“當然，不能一棒子打死，還是會有一部分人懂得念恩，比如今天我們看到的那兩個人，他們不就念著神女的恩情嗎？但是，尚存的愚昧無知那一群人，我總不能把他們踢出進步的隊伍吧？”
在今日，青霓誠懇地對系統(tǒng)說出自己的想法，為什么她能夠心態(tài)非常好的面對一些白眼狼。
“他們和我不一樣，他們沒有機會讀書，不知道什么是八榮八恥，我和他們計較什么？”
系統(tǒng)
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不過，不計較歸不計較，統(tǒng)統(tǒng)你做的也對，我是該適當任性一點了�！�
系統(tǒng)：“誒？”
兔子抬起頭，對上青霓微眨的雙眼。
“畢竟，我不是真的泥塑木雕，沒有感情的神像，對吧？”
于是，第二天，青霓繼續(xù)坐著馬車往匈奴的地盤去，而咸陽城里的始皇帝，他朝思暮想的神女，依舊沒有向他傳來消息。
三天后，蕭何尋到了張良老師那兒，正攔住要離開的張良，蕭何很欣賞張良那兩次縣報攪動人心的能力，經(jīng)過他誠懇的挽留，張良沉默半天，答應(yīng)了蕭何，留在朝廷之中。
二十二天后，神女坐騎留下來的三頭母牛幼崽，以及那頭小神牛，分別牽去交配了。
二百八十天后，三頭母牛幼崽都生下小牛了。
一年后，劉邦帶著可以造紙的物件，以及粗糙的紙張回歸，受封爵位“大良造”。
扶蘇拿著抄滿豕崽體重的紙張，指著最重的那兩頭公豕母豕，對隨行郎官說：“就這兩頭，留下來生小豕，余下的都去陰。”
他新收的一個小學(xué)徒抱著竹簡，屁顛屁顛跟在扶蘇身后，沒有說任何廢話，只是埋頭記錄所見所聞。
等到扶蘇走完全部豕圈后，小學(xué)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扶蘇溫和地問她：“怎么了？”
小學(xué)徒期期艾艾：“老師，你說……國師還會回來嗎？”
扶蘇頓住了。
小學(xué)徒?jīng)]有發(fā)覺不對，依然叭叭個不停，“我長得好看，以前我家里不需要我學(xué)習(xí)，只教了我唱曲跳舞，說我有這張臉就夠了。是國師提議了辦女學(xué)，那郎官收不夠人，強行帶走我，我才可以念書識字，現(xiàn)在還可以跟在公子身邊學(xué)習(xí)�！�
扶蘇依舊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小學(xué)徒低下頭，羞怯地盯著自己鞋尖，“如果以后還能見到國師就好了，我想親口對國師表達感謝�！�
現(xiàn)在的小學(xué)徒還不夠了解，待到十年后，她才更加的明白女學(xué)于她的意義。
那是新生，是相對脫離了束縛的起點，不必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墻里，做男子的附庸。
是國師改變了她的人生。
扶蘇沉默了一會兒，說：“或許，祂在天上飛過時，偶爾會瞥眼下來，看大秦發(fā)展得如何�！�
離開養(yǎng)豕的地方，扶蘇獨自回到自己書房里，那原本擺滿了儒學(xué)說經(jīng)典的柜子上，如今盡是他手寫的豕的護理方法，如何挑出肉質(zhì)肥美的豕，母牛的產(chǎn)后護理，駱越稻如何從百日稻培育成八十日稻摸索方向篇。
今年二十四歲的扶蘇公子，依然算是單身，唯有在這件事上，他多次回絕了始皇帝，“阿父，我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難道要把人家女郎聘回來做個擺設(shè)嗎？”
哪怕始皇帝讓人押著他成親，正妻是王翦的小孫女，誰都不知道新婚之夜扶蘇公子跟王女郎談了什么，總之，第二天，扶蘇公子是從書房出來的，而單獨從主臥出來的王女郎拿著長槍，回家對父親一口一個“女兒不孝”，說自己從小就想當將軍，然后，跑邊關(guān)去了。
始皇帝又給他納了美妾，好嘛，美妾第二天也斗志昂揚地去尋找自己的夢想去了。始皇帝再霸道固執(zhí)，總不能管到兒子房事去吧，沒辦法，他只好懶得管他，并且開始物色孫子輩，看看哪幾個順眼，都抱到身邊培養(yǎng)，萬一他成不了神，還能過繼給扶蘇，或者，孫子直接上位也行。.scjld.
扶蘇撫摸著那一卷卷心血凝成的書籍，轉(zhuǎn)過去，柜子邊緣有一結(jié)稻穗編織成的流蘇，用的是第一季的駱越稻，一小塊鐵石放在柜頂，壓著下面一片銀色布條……
他站在神女留下的痕跡面前，一件件地撫摸過去，在他心中，這些都屬于稀世珍寶，“最新出生的豕比以往重了兩成；我們找到了讓百日駱越稻縮短成八十日稻的方向，或許再過幾年，就能讓駱越稻八十天一熟了；煉鐵高爐每天出的鐵數(shù)量很多，再過一年，阿父就能讓我大秦的士卒全用上鐵兵……”
這些，你……
這一年在天上，會去關(guān)注嗎？
最開始，天下人都在盼著神女歸來，他們在很多地方都建了神女祠，為祂立像，為祂供奉祭品，沒有能力供犧牲的，就撮土為香，一日三次，無比虔誠。
后來，倒也不是不盼著神女回歸，只是漸漸意識到，他們不能只為了希望神女回來，才去拜祭祂。祂本就該受他們的香火。
遙想當年，大秦尚未一統(tǒng)，神女還未來到凡間時
秦昭襄王三十八年，上郡大饑，山木盡死，人無所食，蜂食田苗。
秦王政三年，歲大饑。
秦王政四年，十月庚寅，蝗蟲從東方來，蔽天。天下疫。
秦王政八年，河水鬧災(zāi)，秦人輕車重馬，逃往河?xùn)|就食。
秦王政九年，四月寒凍，有死者。
秦王政十七年，地動，民大饑。
秦王政十九年，大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