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無辜’躺槍的王雪琴也開口,她不否認自己想要兒子的鬼心思,也不用否認,全家誰都知道,她咳了一聲:“反正我這以后一個兒子一個閨女,”她眼睛往上看,也不知是軟抵抗還是在炫耀:“別說我這一生圓不圓滿,反正您那外孫女是不會吃虧!”
在她看來,她那閨女不僅不吃虧,還占了一個好大的便宜。
長得好看,學習又好,又會疼人,還是網(wǎng)站十大網(wǎng)文作家之一,這打著燈籠,她都不信顧黎能找到第二個。
而此時,帶著顧黎在醫(yī)院外的一家小飯店吃飯的程淵,給顧黎擦干凈面前的桌子,才問她:“剛剛爺爺為什么把你留下來?”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顧黎知道他的擔心和顧慮,就收起了爺爺之前跟她說的一切,她眉毛一揚:“爺爺聽說我是因為你才考上浙大的,那對你的敬佩之情可猶如黃河之水�。 �
她用詞夸張,讓程淵失笑。
顧黎還說:“他看你長得這么乖巧,還讓我以后不許欺負你呢!”她故意剜了眼對面那乖巧的男孩子:“哪里乖巧,明明壞死了!”
程淵立馬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蹙著眉頭,眼里有幾分不易察覺,但顧黎能看出來的羞,他嘴角牽出一抹淡淡的笑,很小聲地說:“在外面呢!”
在外面怎么了。
顧黎把頭伸過去,“快點給我點能量!我快餓死了!”
程淵坐在對面,滿眼都是她那可可愛愛的小表情。
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孩子,怎么就讓他遇到了呢。
他把身子探過去,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噘起的小嘴巴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十月的天,正午的日頭,炙熱卻溫柔。
就像他的人一樣。
吃完飯,兩人手牽手走在醫(yī)院里,周圍人來人往,腳步匆匆。
程淵不知怎么的,突然說了一句:“等你生寶寶,我們不要來這種綜合性的醫(yī)院!”
顧黎扭頭看她,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怎么就扯到生寶寶了?
順著程淵的視線,顧黎看見對面走來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顧黎看著他那盯著人家圓鼓鼓肚子的眼神,她用大拇指刮了刮他的手面。
程淵把視線收回來的時候眉棱微微挑了一下。
光這一個小動作,顧黎就知道他剛剛失神了。
原本她還想說‘我都沒嫁給你呢,才不要給你生孩子’之類故作姿態(tài)的話,可從他的眼睛里,顧黎看見了他對家、對他們的未來的期待。
她笑著問他:“你喜歡男寶寶還是女寶寶��?”
他眼里的光突然被點亮,像揉了頭頂?shù)淖乒庠诶锩�,他握著她手的力度微微重了,他說:“只要是我們的寶寶,男的女的,我都喜歡�!�
顧黎嬌嬌羞羞地蕩了一下他的手:“貪心!”
他忙解釋:“我不貪心的�!闭娴牟回澬牡�,其實只要有她,他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
可顧黎卻又墜了一句:“心有貪念,才有動力,”她抿了下唇,故作思考的模樣:“那就給你生個一兒一女吧!”
程淵雙腳突然頓住了,顧黎跟著他停下來。
地上的一雙影子交疊。
曾經(jīng)那個滿眼陰霾的少年,如今眼中只剩赤誠,無論是對她,還是對這個終究給了他一條生路的世界。
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因為她一句‘玩笑’就紅了耳尖,他在人來人往的路邊,在這個有迎接新生也有送走枯萎的醫(yī)院,他把她抱進了懷里,在她臉上、唇上親了又親。
他眉宇間全是愉悅,像一顆顆小星星在跳躍,他笑著說:“年底的時候,我們?nèi)ベI房子�!�
顧黎覺得他今天的思維跳躍得太厲害了,一會兒一個變,她都快跟不上了。
他抱著她晃了晃,竟還帶了幾分孩童般的撒嬌在里面:“好不好?”
顧黎整顆心啊,軟得一塌糊涂,她點頭,僅有的幾分思考里面,就纏了一個要求在里面:“我要頂層帶露臺的!”
她要什么,程淵都想給捧到她面前來,他想都不帶想的:“好,給你買一個頂層帶露臺的!”
第49章
燈
她要什么,
程淵都想給捧到她面前來,他想都不帶想的:“好,給你買一個頂層帶露臺的!”
回到病房的時候,
顧黎爺爺已經(jīng)睡著了,顧茂開了一上午的車,
這個時候也趴在床邊在打瞌睡。
王雪琴姐妹倆在墻邊小聲說話,顧黎扯了扯王雪琴的衣擺:“媽,晚上怎么睡啊?”
王雪琴也不知道,就問王雪瑟:“你昨晚怎么睡的?”
她還能怎么睡?
王雪瑟朝顧茂身后窗戶下努了努嘴:“睡的陪床�。 �
王雪琴又問:“那咱媽怎么睡的?”
王雪瑟:“我在對面的賓館給她開了一間房�!�
可今天多了他們四個人,王雪琴就去把顧茂喊醒了,
顧茂眼皮耷拉著,
懨懨無神。
王雪琴問:“晚上怎么睡�。俊�
顧茂直起身,按了按老腰:“在旁邊找家賓館住唄!”
王雪琴皺眉:“那你還不去,
這都快兩點了!”
顧茂緩了一會才站起來,
他看了眼墻邊站著的一對小年輕,他在心里琢磨著要開幾間房。
程淵適時開了口:“叔叔,晚上我和你在這陪著�!�
王雪瑟忙插了句嘴:“不行,
護士說了,
只能留一個陪床。”
沒等顧茂接話,
程淵就說:“那我在這陪著。”
王雪瑟在一旁笑道:“你可別搶我姐夫該盡的孝道��!”
程淵不說話了。
顧茂本來也沒打算讓程淵在這陪夜,
而且王雪瑟說的也對,他一個女婿在這呢,
哪需要他一個未來的孫女婿強出頭。
這要說出去,他一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顧茂從褲子口袋里掏出錢夾,
遞了一張卡給程淵:“你去附近找個近點的賓館,再開兩間房。”
程淵不接他的卡,他不像在考場外那次那樣往后退,
他一聲不吭,拉著顧黎就跑。
“這孩子!”顧茂追出去,追到門口,沒影了。
顧黎爺爺也被他那句‘這孩子’給吵醒了。
老人一醒就開始找老伴,他問王雪琴:“你媽呢?”
王雪琴說:“二叔來了,你不是在睡嗎,他們就出去說話了,估計過會兒就回來。”
程淵從安全通道門邊探出頭,躲他身后的顧黎咯咯直笑。
程淵背著她朝她要手,顧黎把手給他了:“走了嗎?”她說的是他爸。
程淵“嗯”了一聲說:“走了�!�
兩人這才偷偷摸摸出來去坐電梯下樓。
醫(yī)院附近的普通賓館都爆滿,程淵帶著顧黎找了五六家才找到有房的,雖說距離不是很近,但環(huán)境比之前的那幾家都要好。
程淵要了三間房,說把奶奶也接過來,他的這份細心讓顧黎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抱著他的胳膊。
到了醫(yī)院對面,程淵又去買了點切好的水果,顧黎想到那次去迪士尼,前前后后,吃穿住行,都是他一人張羅,當時的她沒注意,現(xiàn)在想想,好像跟他一起出門什么都不用操心,她就只要跟著他就行了。
想到這,顧黎就開始黏人了。
她拖著程淵的胳膊去了門診樓后面的小花園里。
程淵打開剛剛買的現(xiàn)切的芒果盒,顧黎問:“不是要拿上去的嗎?”
程淵說不是:“這是青芒,是給你吃的,”他指著另外兩盒:“那兩盒是拿上去的�!绷硗獾膬珊校缓惺乔泻玫奈鞴�,一盒是洗干凈的千禧。
顧黎的小喜悅爬滿心頭,她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只吃青芒?”
他怎么知道?
她的朋友圈都快被他翻爛了。
不過程淵沒有告訴她原因,他叉了一塊青芒到她嘴里,問她:“酸嗎?”
有點酸的,可顧黎覺得好甜。
顧黎抱著他的胳膊,一塊接著一塊吃著來自男朋友的投喂,吃了快一半的時候,顧黎問他:“晚上咱倆能睡一間房嗎?”
這要是沒別人,程淵當然愿意,可她的家人都在。
程淵想了想:“我不是開了三間嗎,你跟阿姨住一間,小姨跟奶奶住一間,我自己住一間,叔叔晚上不是在那陪床嗎,白天就讓他去我住的那間補覺�!�
他安排得妥妥當當,顧黎睜著一雙帶著心疼的卡姿蘭大眼睛,問他:“這些年都沒人疼你愛你的,為什么你還總是為別人著想��?”
程淵笑了笑:“因為那是你的家人啊。”
因為是她的家人,才讓他愛屋也及了烏。
顧黎被感動到了,腦袋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嘴巴一張一合,說著讓人哭笑不得的話:“我以后一定給你生一個兒子一個閨女!”
顧黎爺爺?shù)氖中g(shù)被安排在第二天下午的三點。
手術(shù)進行到快五點的時候,醫(yī)生出來,說患者因為直腸部位的腫瘤無法完全切除,需要進行造瘺術(shù),這在昨天下午的醫(yī)生辦公室,主治醫(yī)生已經(jīng)提前跟他們做了簡單的說明。
姐妹倆當時聽了之后還抱著僥幸心理,心想著也許腫瘤浸潤的不會這么厲害,沒想到還是要走這一步。
雖說造瘺術(shù)有利于遠端腸道的恢復,但是后期的造口護理很費心,還有就是患者對腹部造口的心理陰影會造成心理上的自卑,這就需要患者的家屬進行長期的心里疏導。
可病情走到這一步,讓最親的人活下去就是家屬心里最大的渴求。
王雪琴和王雪瑟都點頭同意了。
可顧黎聽不懂醫(yī)生說的專業(yè)術(shù)語,程淵也不太懂。兩人就上網(wǎng)查資料。不查不要緊,當顧黎知道那所謂的造瘺術(shù)就是在腹部開口,以此代替□□的時候,她愣住了。
程淵收起手機,把她的手攥手里,安慰著:“沒事的,醫(yī)生這么做可以延長爺爺壽命的!”
顧黎低著頭不說話。
另一邊,最犯愁的就是王雪瑟,她眼皮耷拉著:“你說爸手術(shù)醒了之后看見自己肚子上……”
王雪琴拍拍她的肩沒說話,因為她心里也很亂,她不像王雪瑟,還能一直陪在老人身邊照顧,她扭頭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程淵和顧黎。
都說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可孩子真的成龍成鳳飛走了,做父母的卻不知該悲還是喜。
她走過去,坐到了程淵的旁邊。
程淵扭頭喊了聲“阿姨�!�
王雪琴心里好惆悵,心里盤了一些話不知該不該這個時候說。
程淵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不知怎么的,他竟猜出了王雪琴心底的酸澀。他松開顧黎的手,微微側(cè)了些身子面對王雪琴:“阿姨,我和顧黎以后不會離開杭市的�!�
就這么一瞬,王雪琴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她鼻子酸得說不出話來,許久,她才滿眼霧氣地拍拍程淵擱在腿上的手背。
手術(shù)結(jié)束后,顧黎爺爺被推去了ICU病房。
一行人先回了賓館,顧黎奶奶在賓館里等得著急,可孩子們今天都不讓她去醫(yī)院,她也就沒讓孩子們操心。
六個人站得站,坐得坐,圍城了一個圈。
“媽,”顧茂先開口:“等爸身體恢復了,我就把你們接我們那去住�!�
奶奶擺了擺手:“你和雪琴也忙,我跟你爸在那邊也沒個認識的人,不去了不去了�!�
王雪琴說:“干嘛不去呀,到時候,我就在家陪你們啊!”
奶奶強擠著笑:“你們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這身子骨還算硬朗,能照顧好你爸的�!�
王雪瑟鼻子通紅,她之前所有的執(zhí)拗勁都不要了:“媽,等回去,我就去相親……”
奶奶聽她這么說,突然失笑了:“之前讓你去相親,跟害你似的,現(xiàn)在你爸這樣,你又愿意去了,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給你爸找個護工呢!”
王雪瑟原本還哽咽著呢,自己親媽這么一說,她撇著哭臉,自己都想笑了。
奶奶長嘆一聲:“兒孫自有兒孫福啊,你們自己的人生,你們自己把握好就行了,我們都老了,操太多的心反而還惹你們不高興,算咯…算咯�!�
王雪瑟一聽,眼淚立馬又掉下來:“媽,”她今年都三十大幾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嗲著:“你干嘛呀,你是我媽,你不管我誰管我�。 �
奶奶兩眼失神地笑笑:“不管咯,以后我就只管你爸了,就只能——”說到這,喉嚨里的哽咽讓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奶奶一哭,全屋子的人都跟著哭了,手術(shù)室外忍著沒掉的眼淚,在這一刻都決了堤。
程淵是個軟心腸的性子,他見不得周圍的人這樣,更見不得顧黎掉眼淚,他也顧不得四周都是顧黎的家人,他把顧黎摟懷里,一遍遍,哽咽地哄著:“不哭了…不哭了…”
手術(shù)后的第三天上午,顧黎爺爺從ICU轉(zhuǎn)回了普通病房里。
誰都沒有主動提及造瘺的事,直到當天下午,病房里就顧黎和程淵兩個人的時候,爺爺突然感覺到腹部有一股氣體和液體排出。
其他人都去醫(yī)生辦公室了,爺爺就喊程淵:“小程啊,你過來一下�!�
程淵過去,把腰彎下來:“爺爺,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爺爺平躺著,手面上在打著吊針,他皺著眉頭:“好像是傷口那兒流血了�!�
顧黎也趕緊跑了過來。
程淵趕緊掀開被子一看,哪里是傷口流血啊,是造瘺的部位有**排出來,顧黎眨了眨眼,偷看了爺爺一眼。
程淵這兩天在網(wǎng)上查了不少關于造瘺的資料,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他把被子蓋回去,然后對爺爺說:“不是傷口流血。”
說完,他把上面的簾子拉上,把顧黎也支了出去。
程淵搬了凳子坐旁邊:“爺爺,我跟你說個事啊�!�
爺爺看著他,問道:“什么事��?”
程淵斟酌了一下用詞,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手術(shù)那天,醫(yī)生在你的肚子上,開了一個小口�!�
爺爺眉頭猛地一擰:“小口?”
“嗯,”程淵說:“主要是怕手術(shù)后,**會影響到傷口的恢復,就臨時給開了個小口,等以后你身體恢復了,再給縫回去�!�
爺爺愣了好久才微微欠了頭,掀了被子看了一眼。
這一看,爺爺整張臉都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