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瀑布般順滑的秀發(fā)披肩而下,從額角兩邊編了兩根小麻花辮,用一根淺色的絲巾固定了起來。
在配上一雙黑色的小皮鞋,整個人瞬間又煥然一新。
從一個土土的靚女,搖身一變成了個仙氣飄飄的時髦仙女。
一出屋子,外面的男知青們瞬間看呆了眼。
他們知道阮知青好看,但此時的她更像一顆掉落塵埃的珠寶,依然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灼的人不由得的心生自卑。
周硯獨自站在門口,與其他人的交情都很淡。
感覺到一陣安靜,他隨意的抬頭瞥了一眼。
就這一眼,再也沒能把他的視線從那抹亮色中抽離開。
一雙總是鋒利冷漠的眼睛遙遙的凝望著她,平靜已久的心跳好似停跳了一拍。
只需那人一眼,加速的心跳聲就能瞬間震耳欲聾,帶來一片悸動和波瀾。
感受到那不同尋常的灼熱視線,阮觀南抬頭回望了過去,就與周硯那深邃的眉眼對上了視線。
一個站在臺階上,一個站在人群外。
一個美麗脫俗,一個烈如燦陽。
兩個同樣格格不入的人,瞬間模糊了他人的存在,成了彼此眼中最為耀眼的存在。
兩人同時撇開頭,移開了視線,默契的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但內(nèi)心的波瀾,只有自己才能體會一二。
村里去鎮(zhèn)里的唯一交通工具,就是整個大隊共用的拖拉機(jī)。
每次到了休息時間,就把各個村子里需要買東西的人一起拉去鎮(zhèn)子上,來回一趟兩分錢。
阮觀南對這種交通工具很是新奇,她還沒坐過這么拉風(fēng)的車,很是期待。
可等她被顛的一蹦三尺高的時候,阮觀南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她死死的扒住圍欄,生怕自己一怒之下來了個飛車走地,只能通過圍欄來控制自己。
在又一次被顛的屁股離開座位之際,旁邊突然伸出一雙大手,牢牢的把她又按回了位置上,直接扶住她的腰固定。
阮觀南通過縫隙往下瞥了一眼,嗯,很是隱晦。
又順著胳膊看了過去,看到了周硯臉上更隱晦的表情。
她默默的收回視線,深沉的眺望著遠(yuǎn)處連綿起伏的高山。
周硯悄然吐出了一口氣,余光瞥了一眼她美好的側(cè)臉,微垂的眼眸上劃過了一絲笑意和灼然。
手掌下的纖腰不斷傳遞著屬于她的體溫。
周硯黑發(fā)隱藏下的耳尖紅了個徹底,但臉上卻沒有絲毫體現(xiàn),根本沒有引起車上其他人的懷疑。
拖拉機(jī)停下的那一刻,他不舍卻又迅速收回了手,暗暗的揣進(jìn)口袋里,想要留下那一抹柔軟。
阮觀南和其他知青一起相伴著來到了郵政局,她笑著說道:
“同志,麻煩查看一下有沒有從京市發(fā)來的阮頌的包裹�!�
那小同志被她笑的晃花了眼,臉色漲了個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道:
“好、好的,請稍等�!�
說完,迅速埋頭去刨那堆包裹。
“阮觀南?”
“是我�!�
“哦哦,除了一個包裹,你還有兩封信。”
說完,那小同志一并交給了她。
阮觀南費勁的提過那個快到她大腿的大件包裹,很是疑惑她爸媽是不是把她打包賣到了這個小村子里?
接過信看了一眼,一封是阮父寫的。
另一封也不陌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夏怡寄來的,估計是來問候情況的。
阮觀南把信收了起來,準(zhǔn)備回去再看。
可看著地上這么一大團(tuán),阮觀南開始犯了愁。
“再看,它也不會自己跑�!�
說完,周硯就扛起了她的包裹走了出去。
阮觀南很是不好意思,客氣道:
“你自己的包裹也很大,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周硯挑了挑眉,點頭道:
“好吧,你接一下�!�
阮觀南虛假的客氣瞬間消失無蹤,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冷淡道:
“你放地上,我找人來�!�
周硯汗顏,看她這口不對心的模樣,想笑又知道不能笑,憋的胳膊都在微微發(fā)顫。
阮觀南真以為他扛不動了,也沒和他開玩笑,急忙道:
“你不行就放下吧,我自己真的可以……”
不等她說完,周硯就面無表情的大步走了出去,徹底笑不出來了。
等放好包裹,阮觀南和劉小丫一起去了鎮(zhèn)上的供銷社,準(zhǔn)備去買些生活用品。
供銷社內(nèi),人特別多,大多數(shù)都是鎮(zhèn)上有工作的人或者剛下鄉(xiāng)的知青,手上有些余錢的。
阮觀南下鄉(xiāng)前,阮母給她帶了三百塊錢備用。
在這個日常物價幾分幾毛錢的年代,這筆錢已經(jīng)算是一筆巨款了。
更別說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票據(jù),給阮觀南塞了一大把。
想起父母,阮觀南心里有些酸澀。
這么長時間,自己賭氣一直沒有寫信報平安,爸媽肯定擔(dān)心她了。
想著回去給爸媽去封信,好歹讓她們知道自己的一切安好才行。
阮觀南按下心思,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周圍。
這家供銷社是鎮(zhèn)子上的唯一一家,面積不大,里面卻被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yīng)有盡有。
現(xiàn)在買東西,光有錢還不行,還得有票據(jù)。
買肥皂要肥皂票,糖果要糖票,就是買火柴,都要火柴票……
阮觀南努力擠進(jìn)人群,去買了一個牡丹花樣式的暖壺,顏色亮的閃眼,花了五毛錢外加一張暖壺票。
對照著快過期的票據(jù),她又買了一些糖果和糕點,花了一塊錢。
人實在太多了,阮觀南把自己需要的東西買好,就趕緊擠了出來。
“劉知青,你餓不餓,咱們?nèi)コ詡飯吧?”
阮觀南早晨什么東西也沒來得及吃,現(xiàn)在肚子已經(jīng)開始造反了。
“你去吧阮知青,我來的時候帶了些吃的。”
想起劉小丫平時的情況,她本想說請她吃,然后想想又算了,怕不小心傷到別人的自尊心。
阮觀南來到鎮(zhèn)上的國營飯店,面積很小,不到飯點吃飯的人也不多。
看了一眼今天的供應(yīng),竟然有紅燒魚。
她找了一個相對比較干凈的位置,點了一份紅燒魚,一份西紅柿炒雞蛋,一份清炒豆角,外加一份米飯。
除了紅燒魚貴了一些,花了一塊錢,其他都是五毛錢一份。
等了一會兒,飯菜陸陸續(xù)續(xù)端了上來,阮觀南直接傻眼了。
大意了,她忘記這個年代飯菜都很實誠,都是滿滿的一大盤。
那條紅燒魚直接用盆端上來了,三道菜直接快鋪滿了她這張桌子。
阮觀南吸了口氣,剛想問一下吃不完能不能打包,余光就瞥到了門口進(jìn)來的男人。
她眼睛一亮,趕緊舉起手向他揮了揮,示意他過來一下。
周硯在小鎮(zhèn)上轉(zhuǎn)了一圈,想要去買一輛自行車,可繞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有自行車的痕跡。
無奈,只能抽時間去縣城看一看。
周硯準(zhǔn)備吃個飯再回去,一進(jìn)來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阮觀南。
如果不是她足夠亮眼,周硯差點沒看到她快被盤子埋了的身影。
看到她叫自己,周硯就順勢走了過去,詫異道:
“這都是你點的?”
阮觀南尷尬的撓了一下臉,虛聲道:
“我沒想到量這么大,你別點了,和我一起吃吧。”
周硯也沒有客氣,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單獨吃飯,阮觀南竟沒有感覺到多少不自在,期待的朝著那色澤鮮亮的紅燒魚夾去。
剛一入口,阮觀南的眉頭就忍不住皺了起來。
周硯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皺眉問道:
“怎么了,不好吃?”
阮觀南趕緊瞥了一眼四周,把頭往前湊了湊小聲說道:
“佐料放太多了,味道有些重�!�
周硯嘗了一口,沒什么異樣,但他還是說道:
“吃不了放著我來�!�
這下子她安心了,飯搭子可以不剩飯,簡直是再好不過了。
第145章
高干知青與落魄哭包(9)
同樣的方式被顛回去,阮觀南回來的時候滿臉滄桑。
她狠狠把自己摔在床上回回血,這才拿出阮父的信件看了起來。
信里,有兩種不同的筆跡。
但同樣的,寫滿了對她的擔(dān)心和掛念。
最后,阮父寫道:
女兒,請原諒爸爸的行徑。看著你從當(dāng)初小小的一團(tuán),到如今亭亭如立的大姑娘,爸媽很是欣喜。
本想一直護(hù)佑你,讓你一輩子快樂無憂,無奈啊。
女兒,原諒爸爸。
一滴水痕突兀的掉在紙面上,阮觀南慌忙拿開,小心的用裙角把信紙恢復(fù)如初。
她拿起信紙看了一遍又一遍,內(nèi)心酸澀不已。
當(dāng)初被告知要下鄉(xiāng),還是離家千里的地方,她非常憤怒。
然而更多的是害怕和委屈。
她以為,向來疼愛自己的父母,要放棄她了……
可看他們的來信,是因為有苦衷嗎?
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才不得已把自己送到鄉(xiāng)下來呢?
999能提供的是與主線有關(guān)的劇情,而阮家并不在劇情線當(dāng)中。
阮觀南滿心疑問,突然想起了還有一封信。
她急忙拿出來拆開,希望能找到關(guān)于他們家的消息。
通篇一大堆再說夏怡自己的近況,話里話外都帶著一絲炫耀的味道。
阮觀南不關(guān)心她這夾雜的內(nèi)涵,直到看到夏怡說,她父親當(dāng)選了京市新任市長。
而阮父因為思想覺悟問題被撤了職,阮家遭到了查封,阮父被送到了大陽村勞動改造。
因為這場風(fēng)波,阮母也直接辭去了京市大學(xué)老師的職務(wù),陪著阮父一起被下放了。
阮觀南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直到看了好幾遍才放下信紙,怔愣當(dāng)場。
夏怡作為她的鄰居,從小到大事事都要和她攀比。
信中,話里話外都是炫耀心思,十有八九說的都是真的。
原來,這就是父親的無奈……
阮觀南內(nèi)心突然窒悶難當(dāng),充滿了對父母的心疼和擔(dān)憂。
她絕對不會相信父親會做出什么危害社會的事情。
他當(dāng)了這么長時間的領(lǐng)導(dǎo),一直都兢兢業(yè)業(yè),有時候忙起來很長時間都回不了家。
他絕對不相信,一心為民的父親會犯什么思想上的錯誤!
轉(zhuǎn)而一想,大陽村,不正是小成村隔壁的村子嗎?
阮觀南緩緩?fù)鲁鲆豢跉�,她現(xiàn)在必須冷靜下來。
家里遇到這么大的事情,作為他們唯一的女兒,她不能一直被父母護(hù)在羽翼下。
必須得想辦法去看一下父母的境況才能安心。
她緩了緩,把父母郵寄過來的包裹打開。
果然,里面洋洋灑灑都是她平時用的東西,甚至還有好幾件冬衣。
在包裹最深處,還有一個鐵盒子。
阮觀南打開后,被里面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腻X票驚了一把。
她數(shù)了一下,大概有五千多塊錢,應(yīng)該是家里剩余的所有錢財了,爸媽一并都給她郵了過來。
看他們這種幾乎幫她搬家的架勢,事情一定很嚴(yán)重。
*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正常上工。
阮觀南沒有露出什么異樣,依然正常的吃飯和干活,心里暗暗的盤算著怎么溜去大陽村看一看。
周硯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盡管她掩飾的很好,可原本明媚無憂的眼眸里,如今滿是思緒。
他眉頭緊皺,眼角余光一直關(guān)注著她的動態(tài),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錯覺。
突然間也沒那么愛笑了,話也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