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231章
是臣婦愚鈍
墨水臉上帶著小人得志的笑容:“我有證人。”
她話音落下,外面就有兩個侍衛(wèi)押了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進來。
只一眼,沈虞連那少年的臉都還沒看清,就認出了對方,這是她在原本世界唯一的牽掛,她同母異父的弟弟。
沈虞不知道原本世界的那個她,在她穿過來之后變成什么樣子了,也不知道弟弟怎么找過來的。
看他那帶血的衣裳和似乎被抽干了力氣的樣子,那么桀驁不馴的人此時軟趴趴地被人架著,毫無反抗之力,心疼得無法呼吸。
有一種想要毀天滅地的沖動。
晏嶼感覺到沈虞的情緒變得激動,隱約有失控的跡象,連忙抓緊她的手,微微晃了晃。
這個時候,越是在乎,越要表現(xiàn)出來不在乎。
越是認識,越要表現(xiàn)出來不認識。
否則,就坐實妖女的名頭了。
不為旁的,就為這個被押進來的少年那一身穿著和頭發(fā)。
“沈虞,你可認得他?”高座之上的皇上,指著被押進來的少年,目光全神貫注地放在沈虞身上,希望從她身上看到什么破綻。
無力的垂著頭的少年,聽到沈虞兒子,長長睫毛下覆蓋的眼瞼微動,但他沒有抬頭。
他被關(guān)押和審問的這些日子,也大概清楚他是落到了姐姐在這個世界的敵人手中。
他這樣突然出現(xiàn)的人,在這樣的世界很容易就被打上妖孽的標簽,他不能連累了姐姐,再成為姐姐的拖累。
只要他不露出破綻,姐姐就一定能順利脫身。
雖然他很想很想看一眼姐姐在這個世界是什么樣子,過得好不好,但他不能。
沈衢跟沈虞不一樣,沈虞是魂穿過來的,他是整個人直接穿過來的,所以身上穿的還是沈虞他們原本世界的衣裳。
沈衢原本是寸頭,現(xiàn)在頭發(fā)雖然長長了一些,但到底不及古人伴隨一生的頭發(fā)長度,所以能很明顯地看出來他跟旁人的不同。
在沈虞那個院子被炸掉的那一天,沈衢正在研究室里研究,突然接收到一些錯亂的信號波段,然后他就被卷入了一個小型漩渦中。
進入漩渦的那一瞬間他失去了意識,等他再次醒來他就在一個古色古香的院子中,他迫切地想要求證,他是不是順利地來了姐姐所在的世界。
但院子里伺候的人見他醒了便去把主家的人請來了,那是一個年輕公子說他是在外出郊游的路上看到了昏迷的他。
對方跟他表達了善意,并詢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難,是否需要幫忙什么的。
但他卻十分警惕,因為對方竟然沒有因為他的衣著和頭發(fā)這些感到驚奇。
他對陌生人一直都有極強的防備心,應該說,他對除了兩個姐姐之外的所有人都有極強的防備心。
于是他婉拒了對方的好意,并表達了感謝然后就要告辭,對方找了幾個理由勸他留下,他都不肯,于是對方便圖窮匕見,直接將他扣押了起來審問。
最開始是問他的來處,問他是什么人。
他都不回答過后,對方便直接問他認不認識沈虞。
他隱約想起,昏迷途中他似乎也聽到有人提及了沈虞,但那人的聲音并沒有這個人的聲音這般年輕,更加老練和沉穩(wěn),而且充滿了上位者的威嚴。
所以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在對方又連續(xù)來審問了他好幾次過后,他才同那個年輕公子道:“讓你的主子來見我……”
他也想知道沈虞的處境,若是沈虞現(xiàn)在安全且不被動,他就任由這些人關(guān)著慢慢想辦法逃離。
若是沈虞處境不好,他自然是拼著魚死網(wǎng)破,不擇手段也要出去救沈虞。
他等到了那個“上位者”來,但敏銳地聽出來對方的聲音跟那天聽到的聲音不同。
沈虞是學習能力很強,他是五感很好,好到他們研究室的老師經(jīng)常都手癢地想要把他解剖了,說想拿他的身體跟世界上聽力最敏銳的動物去比一比有何不同。
但到底是他活著的價值高于被解剖的價值,所以老師手癢得不行的時候只會拿針扎一扎自己的手來控住那野蠻的欲望。
但他裝作不知,與那人周旋的時候大概了解到沈虞在這個世界活得很滋潤,如此他就耐心了許多。
晏嶼看著沈衢,心中有些緊張。
沈虞忽而仰起頭,不可抑制地大聲笑了起來,指著皇上:“哈哈哈……你完蛋了,你完蛋了�!�
“你不知道,有些人,是你不能動的嗎?”
沈虞這樣,便是間接承認了她是認識沈衢的。
皇上激動地站起來:“你承認了,所以你是認識他的,你就是妖女!”
“諸位,你們也聽到了,此等妖女如此大言不慚,膽敢威脅朕,朕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除了這妖女,以鎮(zhèn)民心。”
沒有被框在鐵籠里的金玉金盞和墨香等人,立即護在了籠子四周。
義學那些孩子也紛紛圍了過來,防備地看向沖進殿內(nèi)的侍衛(wèi)。
顧將軍也過來,恭敬地對著皇上一禮道:“皇上,您應該給順懿郡主一個解釋的機會。”
“且,即便是妖,也有好有壞,順懿郡主從未做傷民與國之事�!�
曾若卿也道:“我相信順懿郡主是清白的,她剛剛那么說定然是這位公子的身份特殊�!�
“皇上,您要知道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顧將軍說話,皇上還能給他一兩分面子,畢竟是剛剛打了勝仗的將軍,他如今也需要顧將軍幫他掌握兵權(quán)穩(wěn)固朝堂。
可曾若卿一個女子,卻也敢說教他,他當即就怒了:“這是誰家的婦人,還不帶回去好生管教�!�
褚敘良連忙起身,但他剛起到一半就被盧恪和習盛一左一右地壓了回去。
盧夫人出來道:“皇上這么著急給順懿郡主定罪,莫不是因為順懿郡主太過優(yōu)秀皇上恐其風頭,所以要來一個狡兔死走狗烹?”
齊秀秀也溫溫柔柔地道:“先前臣婦就在民間聽聞了一些說法,說順懿郡主功勞太大,皇上恐容不得郡主�!�
“畢竟皇上第一次掌權(quán)的時候,因為聽見宮中有人說了句若不是靠著皇后,皇上說不得早就死了,就害死了皇后這等謠言�!�
“臣婦當時還站出來極力反駁,與他們分說皇上對皇后極為愛重,也不是那種會嫉妒優(yōu)秀賢能之人,如今看來么,倒還真叫那些百姓說中了,是臣婦愚鈍�!�
第232章
不配
皇上被盧夫人和齊秀秀的話,精準踩中皇上那自以為隱秘實則昭然若揭的心思。
他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陰沉,絲毫不在掩藏自己心里的陰暗和惡意:“盧家和習家,看來是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敢縱容兒媳如此放肆。”
“既如此,盧家和習家的爵位,朕便……”不想為他這個皇上效忠和服務,那便不要出現(xiàn)在他眼前好了。
“皇上不如見見故人……再下定論?”一道對殿內(nèi)的朝臣以及皇上來說都十分陌生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那聲音旁人陌生,盧恪和習盛可不陌生,他們眼里噴火地看向殿門口。
便見錦月穿著一身華麗的衣裳,帶著大家認知中已經(jīng)被燒死的皇后進了殿內(nèi)。
群臣嘩然,議論紛紛。
皇后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皇上看到皇后一陣激動,竟然情不自禁地從上首往下走了兩步,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頓住了腳步,隔著人群深情地凝望著皇后:“皇后,你沒死,真好,真好……”
“你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為何又跟這個女子混在一起,你是不是被威脅了,你告訴朕,朕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朕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那個朕了�!�
而皇后看著皇上的壓力只有一片冷漠和諷刺:“你的確不是過去的那個皇上了,過去的那個皇上在他起心動念要害我的時候,他在我這里就已經(jīng)死了�!�
皇上心頭一突,被一股無名的恐慌包裹著身體。
皇后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了?
可他還是本能地辯駁:“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誤會,我怎么會害你呢,你我夫妻一體,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我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都給你,你莫要聽信了旁人的挑唆�。 �
皇后臉上劃過一抹厭惡:“皇上,都這個時候了,還裝什么呢?”
“你在除夕宮宴上給醒酒湯里下毒,不就是為了讓我這個皇后失德,你好廣納后宮么?”
“你其實不必做那些,你要納妃我也會同意的,甚至你讓我交出皇后這個位置我都會同意,畢竟我是那么地一心一意地希望你好,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如此貪心�!�
“既想要專情與我的美名,又想要通過廣納后宮給自己增添助力,所以就來獻祭我�!�
她喜歡皇上不錯,也愿意退步讓步,但她不下賤。
皇上面色痛苦,眼眶通紅地看著她:“所以,那火,是你自己放的,好借此假死出宮?”
沈虞想起在甘州偶遇皇后的情景。
在沒有看到皇后之前,她猜測過那火是攝政王讓人放的,也猜測過皇上和貴太妃,但唯獨沒猜到是皇后自己。
見到皇后,她當時心里竟然是欣慰的,敢于放下權(quán)勢和尊貴的身份遠離爛人的人,都是真的勇士。
這心性,在她們那個所有女子都會讀書的世界,都鮮少有女性可以做到。
皇后悲傷地看著皇上,脆弱地捂著心口:“皇上到這個時候還要誣陷我嗎,分明是你想燒死我嫁禍給旁人。”
“若不是我提前得知了你的詭計,假死逃出宮……”
皇后從宮中逃出去之后,原本是想隱居甘州的,卻沒想到北邊發(fā)生了戰(zhàn)亂,她擔心戰(zhàn)火會蔓延至甘州,于是便收拾行囊準備離開,卻無意中遇到了在甘州的萬小姐。
萬小姐經(jīng)常跟沈虞他們通信,知曉京城的情況,便跟皇后說了她“死了”之后,皇上廣納后宮的事情。
皇后知道這些事情會發(fā)生,心里雖然有些隱疼,但既然離開就已經(jīng)放下了,她請求萬小姐不要將她的行蹤透露出去。
萬小姐答應了。
那個時候的她并沒有要報復皇上的意思,但她想著皇上既然有了那么多新人,也就不會再把心神放在她身上,于是她大著膽子聯(lián)系了她家里的人。
她那個時候為了不連累家中,假死逃跑的事情并沒有跟家里人通氣。
這一聯(lián)系她才知道,皇上竟然要她的幼妹入宮。
她幼妹才將將十三歲�。�
父親為保幼妹決定辭官,可皇上完全不許,娘親每日以淚洗面,人都病了。
幼妹也成日里哭。
這才有了沈虞路過甘州的時候,皇后托萬小姐帶她去見沈虞的事。
她原本是想著跟皇上好聚好散的,可皇上這種薄情寡義、自私自利之人,不配。
不配她的喜歡,也不配這份好聚好散。
皇上沒想到皇后竟然會倒打一耙,一時間都忘記了為自己辯解:“你私逃也就罷了,竟然還背叛朕!”
他能接受旁人的背叛,唯獨接受不了皇后的背叛,她分明是那么的以他為天,為了他進宮,為了他做了許多與她性格和人品相違背的事情,為了他手染鮮血。
他一直都篤信,這個世界上即便是所有人都背叛他,皇后也會站在他這邊。
晏嶼看著幾欲崩潰,那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皇后,恨不得直接把皇后殺死的皇上,毫不客氣地往他心上繼續(xù)扎刀子:“連皇后都不愿意留在皇上身邊,可見皇上您……不得人心�!�
他掃視了的一圈殿內(nèi)的大臣,悠然道:“諸位,跟著皇上混,沒前途啊!”
直到皇上對沈虞會有怨念,他們自然不會毫無準備的來赴宴,只是這個被墨水帶來的人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現(xiàn)在,他們要做的便是拖延時間,給沈虞足夠的時間想出破解之法,也讓他的人手有時間行動。
陳婆子的毒,這會兒應該已經(jīng)解了。
這鐵籠子對已經(jīng)解毒的陳婆子來說,是能徒手掰開的。
所以這會兒晏嶼放松了幾分。
因為即便沈虞沒有想出破解之法,他們也不會受困。
當然,能不背負妖女的名聲逃離,那自然是最好的,所以他偷偷給自己人打了個手勢,示意暫時先按兵不動。
定遠侯世子從座位上站出來,命人抬進一個箱子:“我也贊同安王世子的話。”
“皇上為夫不義,為君不仁,不堪為帝。”
他指著那個箱子:“這里頭,是皇上伙同部分官員不擇手段地侵吞他人財產(chǎn),中飽私囊的證據(jù),有興趣的皆可拿去一觀。”
他又看向上首的皇上:“若皇上需人證,本世子也可以讓人將人證帶進來�!�
第233章
開始編
隨著定遠侯世子話音的落下,整個殿內(nèi)安靜得落針可聞。
自古以來就沒發(fā)生過哪個皇上還在位的時候就被人拿著罪證懟臉上來的,不是說那些帝王沒有犯錯,或者是沒有把柄。
而是帝王這個身份就象征了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是可不違逆、不可反駁的存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可不是一句空話。
可今日偏偏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足以見得皇上這個帝王,當?shù)氖侨绾蔚氖 ?br />
謝明梓在心里暗罵了一句皇上沒用,而后站出來道:“定遠侯世子、皇后娘娘,我們剛剛是在說妖女的事情,你們東拉西扯,是不是跟妖女也是一伙的?”
“還是說,你們想伙同妖女謀朝篡位?”
定遠侯世子鎮(zhèn)定地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倒是謝將軍你夾帶了不少私人情緒�!�
“不過我私以為,即便有個人情緒但謝將軍也終究會念及親情包容一下表弟媳婦,沒想到你竟如此狹隘�!彼桓蔽铱村e了你的表情。
“如今看來,是你背叛了攝政王府,轉(zhuǎn)頭皇上了吧!”
“攝政王栽培提攜你多年,安王世子作天作地唯獨對你謝家人不同,也終歸是錯付了�!�
謝明梓氣得直接拔劍,他好好的一個攝政王黨,怎么就被定遠侯世子一張巧嘴挑唆成了叛徒。
“我自知一介武夫,不如驚才絕艷的定遠侯世子嘴皮子利索,我就只問順懿郡主,你敢不敢承認你與此人是認識的,你若是說不認識,那我便信你不是妖女,直接將這來歷不明的妖人斬殺便是�!�
他將拔出來的長劍,架到了沈衢脖子上。
他的劍有些重,壓得本就沒什么力氣,身形單薄的少年背脊更彎了。
沈虞眸中閃過一抹厲色,之前對謝明梓還是太仁慈了,她就該直接將其射穿。
“沒錯,我的確認識他,他是我?guī)熜��!?br />
謝明梓神色激動:“你們看,她承認了,她就是妖女�!�
“皇上的事情暫且放一邊,我們先把這妖女燒死再說�!�
聽到沈虞承認,圍在沈虞籠子外面保護她的人有些動搖,但很快還是定下了心神。
妖女,他們的確害怕。
可如顧將軍所言,她從未做過傷害他們的事情,所以即便是妖女,他們這些受了恩惠的人也應該護著,應該要知恩圖報才對。
許多朝臣也紛紛應和:“燒死她,燒死她!”
沈虞再次笑了起來:“你們是耳聾了吧,沒有聽到我剛剛說的話�!�
“我剛剛好像就提醒過你們,你們抓了他,完了�!�
“我不是妖女,他也不是什么妖人,他可是仙門之人�!�
嗯,這就是沈虞在看到沈衢歷經(jīng)了一番長長的心路歷程后,又多番思考最后決定出來的一個說辭。
這個世界的戶籍制度雖然不完善,也有許多人是黑戶,沒有戶口的,她大可以隨口捏造沈衢是一個犄角嘎達的人。
可她一個沈大小姐,為何會認識一個犄角嘎達還沒有戶口的人?
因為她是決計不可能說她不認識沈衢的,一旦她否認,沈衢說不定就會被直接殺掉,亦或者是被關(guān)起來嚴刑拷打?qū)弳枴?br />
如今的沈衢看著是吃了不少苦,但沈虞能看出來他還沒有被動用過嚴刑。
自家這個弟弟打小就身體不好,他剛被生下來的時候其實挺健康,挺胖的,足足有八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