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朝陽垂下頭,指腹輕點著桌案。南宮潯此舉,既不失了容雪這個娘娘的面子,又堵了天下悠悠之口。
自古上臺演奏者皆為風塵女子,不避耳目。以簾遮之,便作閨閣內正經(jīng)人家的兒女,也不致失了體統(tǒng)。
俄頃宮女支了架,撐起白紗簾,以身為屏,圈圈遞推。朝陽透過間隔開的絲簾,隱約見著臺中一架琴弦的輪廓,眼底升起未明的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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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屋
分卷21
男二上位攻略
作者:風月千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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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妃,請罷�!比菅┛吭谝伪成希蛞恍】诠�,眸中雀躍異常。
塵暮也不作態(tài),起身離了席位,揭開咫尺前的純白紗帳,小布邁入。突覺一股疾風自后往前淌開,提起的臉一收,回身望了過去,卻見朝陽從容立在她后頭,笑得好不得意。
塵暮拿眼瞪他,指了指回去的路,讓他坐回自己位子上,他卻油鹽不進,甚至變本加厲越過她,怡然自得地朝臺上的琴架處行去。
雖有簾子掩著,終歸擋不住聲,塵暮也不好出聲趕他。搓了搓手,長長舒了口氣,碎步挪入。
見著鳩占鵲巢的人轉了手腕開始焚香,儼然一副正主的模樣,塵暮剛安下的心一提,走近他身旁拽了他的袖子,附在他耳畔咬牙切齒:“你在這兒搗什么亂?”
朝陽尤為淡定地轉過眼,示意她焚香。冒著火的塵暮恨恨地放下他的袖衣,素手一翻,將他的手擠開,認真地焚著。
四下瞥了瞥,唯一的位置被他占了去,煩惱地抬腳踢向他,腰間平白被人攬住,身子驀地一輕,坐到了他的雙腿之上。
朝陽一手抱緊她的腰,一手捂了人兒的驚呼,待懷中人安靜下來,放開她的唇,引導著她的雙手放到鳳琴的右端,柔聲問:“蝶雙棲可會奏?”
蝶雙棲?塵暮滯神看他,心中陡然掀起的波瀾久久不得平靜。
這蝶雙棲的彈奏難度,與它的名聲一般響亮。并不是說曲譜難尋,而是得由兩人在同一架琴的左右末端起奏。若非心意相通,極難駕馭這首曲調。
朝陽他哪來的自信要求與她合奏?
臺上塵暮思緒百轉,臺下的容雪早已按捺不住,良久未聽她動靜便催了聲:“可是鳳琴不合三皇子妃心意?”
“就好,娘娘稍等片刻。”塵暮迎上朝陽的星眸,定定地看他。
朝陽湊過頭:“怕了?”
“別是小丑跳梁自砸場�!�
若是看他出丑,這臺上得便也值了,左右不過一個名聲,她倒真不在乎。
朝陽但笑不語,只眼角鎖了人兒置于琴上的十指,一一對應妥帖放了左手。
“�!币宦暻迦魉匿蠕嚷梢糇曾P琴右尾泄出,一聲輕一聲重翩然棲息青石之上的振翅聲接踵而至。僅開頭寥寥幾聲,已將蝶雙棲的清雅意境勾勒得分毫不差。
容雪微蹙的眉宇一松,斂了眼瞼。如火的夕陽蕩開她精致的妝容,一時竟將她極少示于人前的溫和之色一分一分調了出來。
蝶飛雙棲,花憐妾意。
兩個彈指,驟雨誤入,小小大大的雨點入了清泉,斑駁了青石,沾濕了蝶群的雙翅。岸邊低懸的楊柳依風起落,是它們僅有的避風港。而后驟雨初歇,細雨纖巧,忖著身子穿過似棉的柳絮,躲進蝶翅。
眾人屏氣,為蝶群憂憐。
少時天晴,群蝶鉆出柳梢,探頭看了看,振翅而出。待其他蝶盡數(shù)飛離,一對落于最后的翅蝶交纏著點開清泉,舞出一浪浪波光紋粼,雙雙棲在青石之頂,聲音漸沒。
塵暮偷著看朝陽架在琴弦上修長的十指,因煙霧的繚繞,看得并不真切。
她驚訝于朝陽高超精湛的琴技,更訝于他們之間無縫的配合。就她而言,這曲蝶雙棲,滿分。
“愛妃的琴技真是愈發(fā)精進了�!�
壓了最后一根弦,朝陽扭頭看她。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得分明。
眾人恍悟,原是二人合奏而出的天籟,果真是良緣天成。
南宮潯坐在高臺之上,靜靜地望著飛舞在夜空的紗幕,眼眸深邃。
那首曲子,他再熟悉不過。他與她相識一月未足,她便摸了他的性子。但逢他心事重重,她必奏此曲。
他不懂音律,自然也不會多問,只每每聽來覺得缺了些什么,他亦說不上來。如今,他已明了。
遺憾?或許不是。說他涼薄也好,無心也罷,他要的,從來只有那樣東西,至于感情――他從未付出過真心。
一曲終了,容雪愣了愣神,同樣看著白紗之后的一對璧人,妒意縈繞在心頭腦海,不得散去。
三皇子清冽而寵溺的話反反復復沖擊著她,令她幾近失控。
這上臺演奏本就是降了塵暮的身份,那三皇子一聲不響地與她合奏,末了還當著眾人的面兒出聲,在場的大臣及女眷又非無腦,怎會聽不出他言下之意?
現(xiàn)今朝陽這般護著塵暮,便是認了她的身份。遙想自己那份謹小慎微掩藏著的情,不禁悲從心起。
她怨,她恨。
這廂塵暮又橫了朝陽一眼,朗聲問道:“娘娘覺著如何?”
她可沒忘容雪囂張找茬的樣子,這都彈完了當然要問候那廝一下。
容雪在丫鬟的提示下定了神,端出滿意的笑容,道:“如三皇子所言,人間難得幾回聞�!�
“娘娘謬贊,能為淑妃獻奏,乃塵暮幾世修來的福氣�!�
“呵呵,”容雪捂嘴笑了聲,調_戲她,“本宮可不敢再讓三皇子妃彈了,只怕三皇子寶貝得緊,記恨上本宮了�!�
朝陽環(huán)上塵暮的腰,往懷中一帶,輕笑:“娘娘所言極是,這皇子妃從未彈奏過任何曲子與本皇子聽,今日沾了娘娘的光得以耳聞,委實有些妒忌。”
一開始塵暮就坐在朝陽腿上,現(xiàn)在又被他一拉,一頭撞上他的胸膛,疼得齜牙咧嘴,反了手正要擰他的腰,南宮潯的聲音便傳了下來:“是淑妃思慮不周,擾了三皇子的興致,便讓人撤了簾子,繼續(xù)宴會可好?”
塵暮一聽能撤開簾子離了朝陽獨自坐著,連聲應下:“甚好,甚好。”
朝陽下斂的眸子閃過一抹陰篤,空出一只手掰回頓在他腰前少許距離的柔荑,將懷中的人兒拉了上來,含住她的耳,低低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塵暮嚇得魂飛,看宮人快快地撤開一圈圈繞著的紗簾,朝陽還沒有放開的她的意思,急得用腳踩他。
時刻關注著她的朝陽哪里會讓她得逞,三兩下制住她,沿著她溫綿的臉頰尋到她的粉唇,懲罰似的一咬。在她怔忡之時抱著她轉了半圈,遂牽著小臉紅蝦一般的人兒走向席位。
眾臣看見的,不過是兩人手牽著手一前一后走著的場景,以及埋低了頭的塵相之女。
等二人入了座,此前暫停的歌舞慢慢恢復。
塵暮垂頭看著眼前杯盞中剩余滴聚的酒水,揮手推開。又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得,出手襲向朝陽,他卻像從一開始便等著她,旋即抓了她的手腕,在她無意張開之際,扣住她指間縫隙,牢牢箍著。
朝陽愜意地飲了口果酒,輕聲道:“愛妃,別鬧�!�
“去你……”塵暮破口就罵,余光瞥見近處遠處看過來的眼神,莞爾一笑,“依皇子所言。”
青梨在身后看著,差點笑出了聲。自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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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頑劣潑皮,也只有三皇子能治。
不過偷笑歸偷笑,她可不想被小姐用眼神活刮了,上前剝了幾顆葡萄,放在小盞里,才退到一旁。
塵暮往嘴里扔了顆葡萄,嚼得響響的。
朝陽在一旁聽著,好笑地彎了眼角。
到底是小女子心性,說什么也不愿輸,即便輸了也是不甘的。
仰頭望夜空,星子稀疏而明亮,無頭無緒地拱在缺月之外,也挑不出什么差錯來。
一舞接一舞,身旁的小人兒有氣無力地放軟了手,朝陽看過去,便見她酣態(tài)淋漓地犯了困,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指腹在她光潔的手背輕輕一劃,眼底戲弄的意味更重。突地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微抬了眼看向夜空。漆黑一片的深夜,幾絲未消盡的青藍煙霧在明月處升騰,格外顯眼。
眼角掃過附在容雪身旁耳語的婢子,握著晶盞的手一頓。
候在朝陽身后的冷面侍衛(wèi)亦看見了夜空上的煙霧,立定在朝陽身側,道:“容四�!�
朝陽小心放開人兒的手,看不出表情:“何地?”
那侍衛(wèi)略一思索,低聲答:“芙蕖縣�!�
“子時�!背柎瓜马�,看著晃動在月光下清淺的果酒。
侍衛(wèi)一聲“喏”,退到兩步開外。
一邊的青梨見著三皇子與冷面侍衛(wèi)小聲交談的情形,暗自留了意,扭頭望見自家小姐睡得脫線的樣子,頭疼得厲害。
罷罷,她可不想挨小姐的批,連三皇子都視而不見,自己瞎操個什么心,索性睜只眼閉只眼得過且過算了。
冷面侍衛(wèi)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身側不停轉著眼珠的婢子,毫無神情的雙眼有冷意一劃而過。
青梨莫名覺著降了溫,小步挪開。不解地看向冷凍之氣的源泉,不由地顫了顫。
作者有話要說: 酸梨日常:
青梨:你那是什么眼神?
冷面侍衛(wèi):(頭也不轉)我何時看過你?
青梨:你……明明用冷冷的眼神看著我。
冷面侍衛(wèi):(抱劍離開)知道還問,無趣。
青梨指著冷面侍衛(wèi)離開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忙跑到自家小姐那邊一番哭訴。
問:青梨對冷面侍衛(wèi)可上了心?
☆、禮單上的玉像觀音
南宮潯將臺下朝陽與容雪的異動看在眼里,只輕輕轉動手腕上托著的金樽,任月色傾瀉,眼底波光流轉。
大約一更天不到的時辰,臺上歌舞逐漸拉下了帷幕,酒席之間交錯的觥籌也達至尾聲。
朝陽抬起眼,與南宮潯的目光一錯而過,復低了眸將身側女子桌前的杯盞移了一寸,果真見著睡得搖頭晃腦的人兒聞聲甩了甩頭,眨了幾下惺忪的眼,驀地抬手壓上了他的手腕。
“愛妃對這果酒倒是上心�!背柕托σ宦�,看向仍舊一臉迷糊樣的塵暮。
塵暮又甩了甩頭,細細地將他看著,而后視線落到兩人相觸的手上,想也不想抽出朝陽指下的杯盞,忙挪到自己身前,偏過身子。
“再喝就醉了�!�
“姑奶奶才沒……”塵暮“呃”地打了個嗝,歪著腦袋繼續(xù)道,“沒這么弱�!�
朝陽睨著拿后背背對著他的小人兒,慢慢地收回桌案的手,朝高臺上望去,不出所料,南宮潯揮了眾人在一片恭維聲中率先離去。瞥了瞥仍自背著身的塵暮,舒了冷蕭的眉宇,作勢一聲輕咳。
“暮兒�!�
朝陽伸到一半的手微頓,又再收回,正正地坐好。
“唔,”塵暮應聲抬起頭,瞧了眼走過來的人,“父親�!�
塵風凜與朝陽頷首過后,看向已染了些醉意的小女,無奈地撫了撫額。
今晚這宴會,他與自家小女對面坐著,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得真切。那四面八方迎過來的眼神,令他許久不曾表露過神色的老臉都快要掛不住。
如今正當站于小女身前,卻舍不得對她有所責怪。
“青梨,扶著小姐回府�!苯K是擺了擺手,喚著一直候在塵暮邊上的青梨。
青梨攙起塵暮,讓她堪堪站穩(wěn)了腳。塵暮推掉那只先前愛不釋手的杯盞,搖著身子看向左手邊的朝陽。
“小姐�!鼻嗬娉冻蹲约易砹司票闼翢o忌憚打量三皇子的小姐,唯恐鬧出什么亂子,低低喚了聲。
可塵暮既已醉了酒,還帶著些許的睡意,哪能乖乖就范?
抬起未被扶住的左手,指著座上清清凈凈有些高冷的朝陽,抬了下巴,俯視他:“你,跟本小姐回去。”
此話一出,那些個未離開的文官家眷紛紛看了過來,個個睜圓了眼,模樣甚是滑稽。
不怪眾人驚異,便連塵相與青梨亦別了頭不去看塵暮。雖說二人已有了婚約,但畢竟未成婚,一個閨閣女子怎好說出這般不知羞的話?
朝陽安靜地坐在酒席上,臉上一分多余的表情都不曾有。
眾人放在塵相千金身上的視線過渡到三皇子處,接收到其狀似平波無瀾的一眼,瞬間提了神,互相看了看,黯然退場。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塵風凜用眼神示意青梨將塵暮拉開,順口道:“皇子切莫記在心上,小女自幼愛好甜酒,一醉便醉糊涂了�!�
言及此,塵風凜心中多少也有了愧意。他怎不知自家小女何時沾了嗜酒的癖好,唯今面對三皇子,只好替小女藏緊尾巴。
“他,”塵暮掙開青梨,東倒西歪地撞上朝陽的身旁,一把拉過他,“回家。”
“暮兒!”塵風凜眉心狠狠一跳。
“無妨,”朝陽由著發(fā)酒瘋的小人兒拽起來,恭肅道,“本皇子記得相府內的清尋居境況雅致,許能解解令千金的酒�!�
塵風凜愣了會兒,又道:“也……好�!�
喚了小廝備好馬,直往府邸而去。
馬車轆轆地轉,小人兒靠在他的肩上,小手牢牢攥著他的衣袖。
朝陽拉開袖子,她緊跟上來,又拉開些,她便握了他的腕,酡紅著臉,仰頭看他,似是嗚咽似是警告:“再動試試!”
朝陽謔笑著倚上車廂,騰出一只手攔了她的腰,使力往懷中一帶�!斑@借酒撒潑的稟賦可叫本皇子望塵莫及�!�
塵暮推開離她越來越近的臉,別過頭,悶聲道:“你怎么看出來的?”
她醉了有一段時間,清醒不過三四分,便將計就計繼續(xù)裝著醉酒的樣子,誰知這人一點面子也不給她留,直截了當?shù)卮链┧?br />
朝陽湊近她:“有只羊太蠢笨,不懂得掩去自己的尾巴。”
“胡說,”塵暮迅速地把頭轉回來,“羊的尾巴本就是極短的,怎需要藏了?”
朝陽對上她因為爭論而張開的鳳眸,眉眼帶笑,又靠近了她一分。
塵暮往后退了退,腰間突地一疼,皺起了眉�!疤��!�
“何時這么嬌弱了?”朝陽看向她,也蹙了眉。
塵暮一手擋著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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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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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上位攻略
作者:風月千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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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肩,一手撐住自己的腰眼,揉了揉。
“撞到了?”
“好像又不疼了……”塵暮無語地抬頭,與朝陽近近地相對,楞地退開,“你離我這么近做什么?”
朝陽靜默了一會兒,半掩了眸子,蓋住一閃而過的暗光,松了些力道,扶正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