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會場上的氣氛短暫冷凝了一陣,隨即大門再次被打開,這一回沉穩(wěn)邁步進來的,自然不是別人。
尚睿面露沉著,嘴角勾著淺淺從容的笑意,似乎并不意外今天邵允琛的到場,甚至在進門之后與他的座位擦身時,兩人還彼此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會議安排的助理及時增添了新的座椅,與邵允琛相對,在會議長桌的另一邊。
兩個男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相互對峙著,臉上笑容冷清,皆不露分毫可探究的神色來,那場面靜得在座的其他幾位董事一個個沉眸屏息,不敢多說一句話。
最終是邵允琛率先收斂了目光,勾著唇角譏誚的笑意問道:“聽說尚總看上我們龍騰了,有心想要收購?”
尚睿些微一挑眉,淡笑著點頭應(yīng)下來,“龍騰如今的風貌,繼續(xù)下去也是一種資源浪費,不如歸到我豐瑞旗下,我保證一年之內(nèi)盈利翻番�!�
頓了頓,他頗有些倨傲地放下狠話來:“如果做不到,在座各位董事的利益,我尚睿愿意自掏腰包,用豐瑞的盈利額補上�!�
此話一出,原本還一片寂靜的會場內(nèi)部開始有些控制不住地騷亂起來,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話不是隨意說說事后可以賴賬的。
而如果是真的,動心也是人之常情。
連邵允琛聽了,都不覺在小小的詫異之后失笑,他頗為給面子地拍了拍手掌,“尚總為了得到龍騰,可以說是不惜代價了,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
尚睿那眼底的情緒始終不咸不淡,但那勢在必得的傲慢和蔑視,還是通過他漫不經(jīng)心玩弄指節(jié)的動作,和隨即而來的一聲冷笑中暴露無遺。
如果真的能夠順利收購龍騰,他尚睿今后做事,都將事半功倍。
更重要的是,他也終于有一次,能真正斗贏一回邵允琛。
想到這里,他緩緩一挑眉,“如果我猜得沒錯,邵董事手里應(yīng)該還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份,放心,到時候該是你的利益,我尚睿一分都不會少了你的�!�
“你憑什么有這番底氣,認為在座的董事們一定會同意你的收購協(xié)議?”
聽了這話的邵允琛,眼神頃刻間變得凌厲起來,他的身體后背離開椅背,慢慢坐直了與來人對視:“如果我算的沒錯,宋苒手里的百分之十,加上顧崢手里的百分之二十,你目前個人所持有的股份,也不比我多。”
第537章
拆臺
尚睿最早得知邵允琛離開龍騰,就一直有心在收購龍騰旗下股份,但是為了避免引起他的懷疑,除了之前從宋苒手里得來的百分之十是歸在自己名下,余下的都分別掛名在其他幾個零散股東的名下。
直至他歸國的前一天,才安排助理辦理好股權(quán)轉(zhuǎn)讓手續(xù),在工商管理局變更登記信息,以至于這幾天一直在國外忙碌的邵允琛也未有察覺。
所以話聽到這里,他便不由得瞇起眸光,一臉玩味而好奇地看過來,“所以邵總以為我這次來,是找你敘舊的嗎?”
之后抬手示意,旁邊的律師便會意,從包里翻出一沓厚厚的文件,一一擺在桌面上,“按照龍騰目前的股份稀釋比例來看,尚睿先生手中所持有的應(yīng)該已經(jīng)達到全部股份總額的百分之五十二,也就是說,尚睿先生對龍騰已經(jīng)具有相對控股權(quán)益。”
在公布這一消息的同時,那律師也將所有的資料和相關(guān)證明一一展開,擺放到眾人面前,不乏有好事者伸長了脖子去看,看完之后還會連帶著同身邊的人相互點頭示意。
有人是全然看客的姿態(tài),只要保證自己的權(quán)益不受損害,龍騰最終歸于誰的旗下,他們并不十分在意。
有的則已經(jīng)在暗暗竊喜,如果尚睿這一次能成功收購龍騰,邵允琛將為他當初一時沖動的離開而后悔半生,不乏有一些早就心生怨念的人樂見這一場面。
邵允琛后背僵直,將這方不大的長桌上,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一一看盡。
他的眼底開始沉浮起陰郁深邃的光,沉重的呼吸聲壓迫而來,幾乎沒有人見過他這么沉不住氣的樣子,所有的憤怒和不安似乎都刻在了臉上。
“豐瑞如果收購龍騰,我第一個撤股不干!”
最終,一位相對年輕的面孔拍案而起,他的臉因為憤怒而染上濃重的血紅之色,“連我都知道,龍騰是邵老爺子畢生的心血,你們在座的有幾位是跟著他老人家一路打拼過來的,怎么現(xiàn)在這時候一個個都不說話了?”
他說著,目光掃視全場,重點落在包括莫董事在內(nèi)的幾位元老身上。
說話的這位,邵允琛與他個人交情并不深厚,但知道他是父親的學生,當年在外地發(fā)展業(yè)務(wù)時,父親曾帶過他幾年。
后來不知因為何種緣由,給他分了股,成了眾多股東當中入股最早,也最年輕的一位。
聽到他這么說,邵允琛的內(nèi)心多少是有一些安慰的。
他按下不動,只順著那人的目光將視線轉(zhuǎn)移,最終盯著不遠處垂眸坐著,正在努力逃避視線的莫董事身上。
“你說呢,莫董事?”他將身體恣意地靠向椅背,臉上的表情終于松緩了幾分,這時候手肘搭在扶手上,十指交叉在身前,一臉興趣盎然地看過去,“在座的,只有你跟我們邵家有沾親關(guān)系,我想聽聽看你的想法�!�
莫董事推了推他那厚重的眼鏡框,假裝輕松地呼出一口氣來,隨即笑道:“照目前的局勢來看,豐瑞收購龍騰已經(jīng)是大勢所趨,我的意見想必在這里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頓了頓,抬頭時看到邵允琛臉上那一臉輕松卻透著淡淡輕蔑的笑意,老人家便頗為不自在地干咳了兩聲,壓低了嗓音道:“邵侄兒,保留實力,順應(yīng)局勢,這也不是一件值得批判的事情�!�
說完,便暗自收斂了眸光,不敢再去多看一眼邵允琛的眼神。
之前有段時間,他原本是想趁著邵允琛不在,將公司的管理權(quán)轉(zhuǎn)移到自己手里,誰料那天在公司樓下,這男人竟然會猝不及防殺出來,生生將這計劃給扼殺。
想來如果龍騰不被豐瑞收購,他邵允琛就早晚會回來,到時候按他那殺伐果決的性子,自己的日子必定不好過。
倒不如這時候向尚睿送個順水人情,起碼還能保證他目前在龍騰的地位。
想到這里,他原本微微彎起的脊背又挺直了幾分,話說完還不覺朝尚睿所在的方向自顧一笑。
邵允琛聽了這話,倒是沒有表現(xiàn)出多少的惱怒,他的目光在場上逡巡一圈,含笑問著:“還有多少人,跟莫董事一樣想法的,現(xiàn)在就可以舉手表決了,好讓尚總裁看看,這里有多少人的心是向著他的不是?”
他已經(jīng)將起初的那點怒氣很好地克制下去,這時候儼然像個看客一般恣意。
慢慢的,應(yīng)了他的話,料想當中的那幾位董事果然前后都舉手表示了同意。
尚睿眸光狹長,頗為滿意地點著頭,隨即推開身下的椅子起身,將要離開之前隨手系著西裝敞開的紐扣,同時看向邵允琛。
“既然這樣,我看這會議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不如換個地方聊聊,把具體細節(jié)敲定下來。這幾天我會留在晉城,直到收購協(xié)議辦成,所以就有勞邵總招待了�!�
說罷抬腳便要離開。
未留意聽了這話的邵允琛眸光低垂,邪魅地斜勾起唇角,便伸手阻攔下來,“慢著,我看這會議未必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
尚睿即將離開的腳步倏而一頓,他高高揚起的下巴慢慢收緊,隨即低頭朝邵允琛的方向看一眼,有些不大明晰的目光緩緩聚攏了,問:“邵總這是什么意思?”
回應(yīng)他的不是期待中邵允琛的詭辯之詞,而是會議室大門再次被推開的聲音,同時伴隨著一聲令人不覺脊背發(fā)涼的沉穩(wěn)女音。
“邵總的意思是,尚先生的手里未必真實占有那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
聲音澄澈透亮,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大氣場,致使氣氛原本安靜凝重的會場瞬間騷亂起來,有不明真相的人面面相覷,伸手指過去,“這是怎么回事?”
而尚睿眸光發(fā)緊,近看著那緩緩朝自己走來的女人,眼底不可遏制地染上怒火,“你來干什么?”
宋苒走到他面前,抬眸淺淺一勾唇,干凈明亮的眸子與他淺淺一對視,便笑著回應(yīng):“自然是來拆你臺的�!�
因這女人猝不及防的出現(xiàn),原本對一切盡在掌控的尚睿竟有些不自知地緊張起來。
他垂眸,看她腳步從容地邁向剛剛空出來的座位,坐下之后毫不客氣的掃視眾人,惹得那一群人個個斂眸屏息,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
他十分厭惡,以及厭倦這種,被這個女人處處壓制一頭的感受。
此刻的宋苒,在無意中與對面的邵允琛交換了眼神,便將雙手撐在臺面上,垂眸將攤開在上面的所有文件資料一一掃過,隨即淡笑著嘲諷:“尚總知不知道,偽造股權(quán)信息變更記錄及證明,是什么樣的罪過?”
此言一出,全場一陣嘩然,目光紛紛轉(zhuǎn)向尚睿。
男人頓在那里的雙腿像是灌了鉛,即便極力維持了冷靜平和,但額頭的冷汗還是層層密布,繼而裹挾了他的全身。
但他還是極力維持著那平和冷靜的表象,瞇起眸光打量面前的女人,“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宋苒坐正了,眼神里皆是慵懶倦怠的氣息,她緩緩一抬手,“我的意思是,你帶來的文件當中,大部分都不具有法律效應(yīng),不能證明你對龍騰股份的所有權(quán)益。”
在她抬手的間隙,身后跟進來的助理也已經(jīng)將事先準備好的文件一一攤開在桌面上,覆蓋了上面原本所有的。
尚睿眼眸震顫,不可控制地回頭看向身后的律師。
第538章
這還不算什么
從那男人慌亂而不解的眼神中,尚睿也看明白,事情與他無關(guān)。
而面對尚睿如刀鋒般質(zhì)詢的目光,那年過半百的老律師也驚得后背冷汗層層冒出,慌忙擺手示意,“不會啊,尚總,所有的協(xié)議資料和證明都是我和您助理一起去辦的,流程合法合規(guī),不應(yīng)該有問題的啊……”
“助理?”尚睿眸光一緊。
繼而迅速轉(zhuǎn)頭,正對上此刻坐在那里,一臉似笑非笑的女人,很快就領(lǐng)悟到了什么,追問道:“是你動的手腳?”
宋苒勾唇,沒有否認。
只是隨手拿起其中的一份合同,在眾人眼前亮了亮,“除了顧先生的和先前我轉(zhuǎn)讓給你的那百分之十,他所有零散股份都已經(jīng)被我們宋家提前收購,所以你目前手中所持有的股份轉(zhuǎn)讓合同已經(jīng)不具有法律效應(yīng),同時,所有的材料證明也都是偽造的。”
她說著,又輕輕一松,手心里的那份合同便應(yīng)聲而落,“啪”的一聲摔在了桌面上,發(fā)出令人心驚的悶響。
尚睿眼底聚攏起的火光,此刻足以將在場所有人吞噬。
但那女人此刻正淡笑著看他,甚至身體緩緩靠向椅背,雙手也漫不經(jīng)心交叉在胸前,似乎只靜等著他發(fā)作,要看他笑話的樣子。
因如此,即便再難,他也將那騰起的火氣悉數(shù)吞進肚子里,假裝冷清而傲慢地評價一句:“宋小姐果然有手段�!�
他知道宋苒所說的一切都不用過多印證,再去追根溯源只能是自取其辱。再看那些剛剛還表明立場要站在他這一邊的眾多董事都偃旗息鼓,瞇著眼睛靜等下文的樣子,他最終理智地選擇放棄掙扎。
于是輕輕一揮手,便抬腳要離開。
“不�!眳s不料身后女人似乎沒有放棄這個羞辱他的絕好機會,漫不經(jīng)心抬眸望過去,同時笑道,“不是我有手段,而是你太過愚蠢,今天就算我不來,你以為你能贏得了邵總嗎?”
尚睿剛剛跨出去的腳步又無聲地收了回來,聽了這話之后不由得回頭看一眼旁邊愜意玩弄著手指的邵允琛,眼底火光乍現(xiàn)。
邵允琛感受到旁邊男人的眸光,緩緩勾唇一笑,“不好意思,尚總,你手里所有的顧崢先生轉(zhuǎn)讓給你的股權(quán)協(xié)議,同樣不具有法律效應(yīng)。他手上的所有股份在年前已經(jīng)悉數(shù)轉(zhuǎn)到了我個人的名下,而他只是個掛名股東,無法代表我這個隱名股東簽字�!�
這場羞辱對于尚睿來說,無疑是將他這么多年自我熏陶積攢而來的傲慢和自信悉數(shù)打回原形,他似乎隱隱聽到有人偷笑的聲音,他轉(zhuǎn)眸看過去,覺得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嘲笑和同情。
最終轉(zhuǎn)圜的視線定定落在那個女人身上。
他尚睿這一輩子,無法逃脫的命運,就是成也宋苒,敗也宋苒。
此刻分辨著她眼底輕蔑和不屑的情緒,只覺得心臟沉重到連呼吸都覺得分外吃力,他暗暗蜷進了五指,不知道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邁開腳下的步子。
“宋苒,算你狠�!�
臨走之前,他強迫自己聚攏起眼中那一抹帶著淺淺笑意的目光,勾唇評價一句。
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后粉飾自己失敗的外衣。
而女人眼底也漸漸沉浮起幽暗深邃的氣息,勾唇低低呢喃一句:“尚先生,這還不算什么�!�
尚睿剛剛踏出會議室的大門,就從西裝內(nèi)置口袋里摸出手機,給那個佯稱家人重病要回鄉(xiāng)照料的助理打電話,結(jié)果無疑,電話是關(guān)機的。
等走出龍騰大廈,在上車之前撥通了最后一通電話,隨即因為心底無處發(fā)泄的怒火而將手機用力摔得稀碎。
這時候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一向沒有戒心的齊楓,為什么能輕易解開自己的手機。
當初被一時沖動沖昏頭腦,只以為密碼是什么時候被她無心留意記了下來,想來身邊除了這樣的可能性,能知道自己手機密碼的,也只有身邊幾位有機會替他處理公司業(yè)務(wù)的助理。
另一邊,待尚睿離開這之后,整間會議室又變得安靜下來。
原本已經(jīng)舉手表決,向尚睿投遞了橄欖枝的幾位董事一個個面面相覷,內(nèi)心忐忑不安,場面也分外尷尬。
“還有人有話說嗎?”邵允琛些微攤開手,示意眾人,隨即又將目光定在一人身上,帶著淺淺調(diào)侃的笑意質(zhì)詢,“莫董事?”
莫董事尷尬地悶咳兩聲,再不敢回應(yīng)邵允琛投遞來的目光。
今天這場會議,他基本已經(jīng)掌握局勢,了解了大家對待龍騰的態(tài)度,之后要做的事情自然不會少。
但是今天——
他沉眸想了想,隨即抬起腕表來看了一眼時間,便宣布:“散會吧。”
他得回去陪老婆吃飯了。
斂眸屏息的眾人聽到邵允琛的“特赦令”,一個個都有些受寵若驚,抬頭看過去,見那男人已經(jīng)推開身下的椅子,作勢要離開了。
大家假裝忙碌地收著手頭上并不多的東西,只為了跟邵總裁和剛剛與他前后抬腳邁出去的宋大小姐拉開距離,避免出來乘坐同一部電梯下樓的尷尬。
所以在等電梯那一會兒,除了邵允琛和宋苒兩人,也只有他們身后跟著的兩位助理在面面相覷。
“這段時間,無論怎樣,還是謝謝你的幫忙�!�
電梯到達相應(yīng)樓層,抬腳跨進去之前,邵允琛頗為紳士地沖身邊的女人頷首示意,同時十分誠懇地表達了謝意。
當初如果不是宋苒的提醒,他也不會想到提前將顧崢手里的股份收購回來,甚至因為需要資金流水以證明股份所有權(quán)益,宋苒還曾主動提及要給予他資金方面的支持。
而宋苒面對他的道謝,只是淡淡地勾唇一笑,同時些微歪了脖子,抬眸去看他,“比起說謝謝,切合實際的行動是不是更能讓人接受一些?”
這猝不及防的話鋒惹得邵允琛有片刻的遲疑,自以為宋苒一貫清冷孤傲的性子,說什么做什么都是順著自己心意來的,他的這聲謝謝都唯恐多余。
于是反應(yīng)過來之后,頗有些凝重而深沉地問她:“宋小姐想要什么,盡管開口。”
話音落,電梯恰好下行到底層,眼看面前的電梯門慢慢打開,宋苒率先抬腳邁出去,又放緩了步子等邵允琛腳步與她平齊了,才不輕不重地道一句:“很久沒見到陸瑤了,不知道今天能有這個榮幸嗎?”
自從到家之后,陸瑤就有些坐立不安,但因為不想讓邵允琛分心,也就一直按捺著沒有打電話過去追問情況。
剛剛在廚房削蘋果的時候不小心割傷了手指,邵母從臥室出來見到,臉色一下子就黑成了鍋底,把她從廚房拽出來,摁到沙發(fā)上,又讓家里阿姨從醫(yī)藥箱里找出創(chuàng)可貼來替她處理。
“你想吃什么,家里沒人供你使喚了不是?”
看那阿姨并不熟稔的包扎姿勢,邵母又氣咻咻地將那創(chuàng)可貼奪過來,一邊給陸瑤包著傷口一邊嗓音低沉地咆哮著。
陸瑤乖乖伸著手指出去,看邵母那一副儼然要爆炸的架勢,竟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邊創(chuàng)可貼剛貼了一半,一直心緒不寧的陸瑤就聽到了門口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她渾身一個激靈,本能地站起身來,結(jié)果就感覺傷口一陣撕裂的疼。
低頭看到邵母震驚過后一臉陰郁的表情,和她手里被扯開變了形的創(chuàng)可貼。
老人家半晌平復(fù)下來,起身過后看到正跨進家門的邵允琛,剛要囑咐準備吃飯呢,又看到他身后跟著進來一位身材高挑,氣質(zhì)不凡的女人。
老人家眸光一沉,竟下意識去觀察自己準兒媳婦的臉色。
第539章
不必謝她
看到宋苒進門,陸瑤無疑也是震驚的。
但她很快平復(fù)了心緒,往前兩步之后禮貌打了招呼,再去伸手接對方手里拎著的,滿滿的禮品袋。
伸出去的手上還染著淡淡的血跡,剛站定在門口的宋苒見了,自覺將禮物放到一邊,又垂眸盯著她手上的傷口,笑道:“聽說你現(xiàn)在是家里的重點保護對象,這點小事就不用你麻煩了。”
說著故意在換鞋的時候些微亮了亮嗓門道:“手傷了,趕緊去處理一下吧�!�
邵允琛換好了鞋,原本要往洗手間方位去的腳步倏而頓住,繼而回頭快步走到陸瑤身邊,抓起了她的手來看。
看到那一道深深的傷口時,眸光便不由得一緊,拉著人往洗手池的方向去。
宋苒見那兩抹人影消失在拐角,才回過身去和邵母禮貌地打了招呼。
邵母弄明白了來人是京都宋家的大小姐,自然也就放下了那點戒心,喜笑顏開地將人迎著進了門。
而邵允琛拽著陸瑤沖洗完了傷口,又把人拉到沙發(fā)上搗鼓了半天,最后對著那只包得嚴嚴實實的手指露出些微放松的微笑,“可以了�!�
陸瑤盯著自己被紗布纏到?jīng)]法動彈的手指,有些無奈地失笑,“真的沒那么嚴重,貼個創(chuàng)可貼就行了�!�
旁邊兀自收拾著醫(yī)藥箱的男人卻仿若沒聽見,只自顧囑咐著:“以后要做什么事情就喊我,或者家里的阿姨幫忙�!�
一旁端了邵母遞來的茶水,正坐在沙發(fā)椅上安靜喝著的女人看到這一幕,嘴角不由得勾起淺淺的笑意,她沉浸于這兩個小夫妻之間看似無聊的互動中,心底是難得的沉靜和安逸。
應(yīng)付慣了那些商場爭斗,也見慣了人心險惡的女人,對周遭生活所看到的一切都秉持著懷疑的態(tài)度,所以難得能有一些讓她相信美好的東西,總歸會有些不可自拔的沉淪。
而體察到旁邊宋苒的神情,陸瑤也些微不好意思地將那根杵在邵允琛眼前的手指收回,笑著說:“宋小姐看笑話了。”
宋苒抿唇,將要說的話被餐廳方向邵母招呼著吃飯的聲音打斷,她便些微收斂眸色,先于那二人起身,抬腳往餐廳的方向去了。
在飯桌上,邵母急不可耐,將今天董事會上的事情前前后后打聽了個遍,知道這其中不乏宋苒的幫忙,也是一個勁地道著謝。
宋苒沒說太多話,飯也吃得少,等用餐完畢,她起身去了客廳陽臺吹風,回頭看到陸瑤正朝這邊走來,便緩緩勾著唇角和她相視一笑。
兩個女人扶著欄桿眺望晉城傍晚的風景,一陣陣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暖的晚風吹在臉上,裹挾著熱乎乎的觸感。
“謝謝�!弊罱K,是陸瑤率先發(fā)話,為今天宋苒的出手而表明謝意。
而宋苒目視前方,淡淡一搖頭,沒有回應(yīng)她的話,只是表明了今天的來意:“其實,我是來找你的。”
陸瑤仿佛有些微的詫異,她眸光垂落,盯著自己交叉在一起的手指,不可避免地又想起前段時間,翻騰在自己腦海里的各種瑣碎思想。
最終,她也只盯著自己的手指,沒有轉(zhuǎn)頭看她,便開口帶著淺淺打趣的意味問:“為什么找我?”
宋苒眸光半瞇,目視著前方,仿佛回憶起了一些往事,最終停頓片刻,坦誠道:“大約十年之前,那時候我才大學畢業(yè),在一次航海旅行中落水,被碰巧經(jīng)過的帆船運動員所救�!�
“我知道�!彼诬厶峒斑@里,陸瑤便很坦誠地接下話茬,“這事兒,允琛已經(jīng)告訴我了�!�
之后兩人相互側(cè)眸對視一眼,宋苒捕捉她眼底并不明晰地光亮,突然向上挑起唇角,“我父親從小就告訴我一個道理,商場沒有那么多好人,不主動去用陰謀算計別人,已經(jīng)是最大的讓步�!�
繼而,她又坦誠:“最早是我引尚睿入局,想讓他對龍騰起收購之心,在這期間并沒有打算要幫助誰,因為無論誰輸誰贏,我都是坐收漁人之利的那個。但后來,我意外得知邵允琛是當年救我的人,才改變了計劃�!�
宋苒說這番話,實則是為了寬慰陸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