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個人的摩托,在國外改裝過,然而他嫌輪胎不夠抓地,又擅自換了輪胎。
馳厭看到以后,淡淡移開目光。
后來他們在山道上興奮歡呼的時候,輪胎突然爆了,那人當(dāng)場被掀翻。后面幾個人都傻眼了,剎車都來不及。
馳厭陪著他們玩,離得近,他眸中一冷,猛轉(zhuǎn)把手,撞開了那輛失控的摩托車。
他自己滾在地上,石子從臉頰和手肘擦過去,火辣辣的痛。
后面那群富二代本來以為今天都要玩完了,沒想到馳厭把障礙物撞開了,他們才能及時剎車,撿回一條命。
富二代們腿都軟了。
楊嵩也抖著嘴唇,把馳厭拉了起來:“你幫兄弟們撿了條命,以后每個人欠你一條命�!彼仡^去看其他人,“不過分吧?”
眾人紛紛慘白著臉點頭,把傷得最重那個人送醫(yī)院了。
馳厭沒有去醫(yī)院,他堅持到回家,才堪堪倒下。
他知道,這些人脈,終于牢牢握住了。
他什么都沒有,但也什么都可以憑本事掙。這幾年他拼命看段家閱覽室的書,在段家公司實習(xí)時也偷偷學(xué)了很多東西。因為段玲并不喜歡讀書,一旦她不愿意念書了,自己書都沒得念。馳厭越發(fā)意識到,他需要另一條路的緊迫感。
馳一銘見他看窗外,自己也忍不住看了眼:“她不會真跑了吧?膽子一下就這么大了?”
“你說誰?”馳厭啞聲問。
他們話音才落,姜穗就喘著氣上來了。
她頭發(fā)和圍巾上落了一層雪,她似乎被冷風(fēng)凍到了,揉揉自己臉頰:“吃飯吧�!�
馳厭見到她,輕輕抿唇。
姜穗還記得他暈倒前的不客氣和疏離,她低頭,找出那份白色盒子裝著的飯,遞給他。也學(xué)著他那樣,臭著臉,一言不發(fā)。
剩下一份是紅色的,她給了馳一銘。
然后她看也不看他們:“飯買好了,我走了。”
馳一銘下意識起身,還好他險險記得自己答應(yīng)了馳厭什么。他打開盒子:“我看看她買了什么�!�
清淡的土豆絲上面,有幾個特別小的辣椒籽。
馳一銘狐疑地看了眼辣椒,然后吃了一口菜。
下一刻,他臉色驟變:“姜穗!”
這他媽哪里弄來的泡椒土豆絲!辣椒籽都是小米辣里撥拉出來的!
他吃不得辣,吃了一口,眼眶都紅了,嘴巴里立刻沒了知覺,恨不得去外面抓一把雪放進(jìn)嘴巴里。
馳厭打開自己的飯盒。
里面清清淡淡的,一盒皮蛋瘦肉粥。
他怔了許久,眼眸輕輕垂下。她竟然還記得,他的胃不好。
他想起才對她說過那么惡劣的話,心中酸澀,第一次嘗到了后悔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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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穗回到家,心里總算開心起來。
反正情況都這樣糟糕了,她為什么要受馳一銘的氣?早晚都得死,好歹得快樂一天。
這混賬現(xiàn)在估計臉色都是青的。
至于馳厭,他這種涼薄的人,她最后一回幫他了。以后他就算死雪地里,她也不會再回頭。
她一個都惹不起,未來大不了大家就同歸于盡吧!
這個年過完,姜雪又活力滿滿了。
她捏了個雪人送姜穗,吃吃笑道:“你看它,像不像你?”
姜穗接過來,無法理解:“哪里像?”
“長得白�!�
“……”
姜雪看了眼自家樓上,賊眉鼠眼拉過妹妹:“你們學(xué)校有多少人給你表白?估計加起來都得一個班吧�!�
姜穗忍不住提醒她:“姐姐,我過了年才15歲�!�
戀愛腦姜雪不贊同道:“十五歲怎么了啊,古代十五歲都生娃了!你很快就高一,然后就可以開啟‘霸道校草愛上我’劇情了!”
姜穗臉色憋得青了青。
姜雪這個烏鴉嘴!
姜雪笑容突然頓了頓:“吶,我開玩笑的。年少別遇到太喜歡的人,才能快樂久一點�!�
姜穗知道她又想起高均了,她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姐姐你做的雪人真可愛!”
姜雪瞬間不悲春傷秋了,她看著一坨亂糟糟的雪,再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姜穗。
姜穗漲紅了臉:“丑萌也很可愛。”
姜雪哈哈大笑,捏捏姜穗小臉:“你姐姐才沒有那么脆弱,我這輩子都不喜歡高嶺之花了,等我?guī)小狼狗回來�!�
姜雪一直瞇著眼笑,然而漫天大雪,世界都成了白色。
她落寞地想,年少別遇到太喜歡的人,才能快樂久一點。這是用多少真心和眼淚才換來的覺悟啊。
這年開春來得特別早,再去上學(xué)時,都沒有往年那么冷。
進(jìn)入初三下學(xué)期,整個年級都籠罩了些許緊張的氛圍。
姜穗提前想好了自己今年的生日禮物。
現(xiàn)在才三月,等到九月份,她要姜水生去做一次身體檢查。下半年也是她最后練習(xí)平衡操的時間,以后就不去再去“朝露舞蹈班”了。
她脫下舞蹈鞋時,天空下起了雨。
三月的雨有些冷,R城的天氣預(yù)報從來沒有準(zhǔn)過。
陳南南家弟弟生了病,急得快哭了,姜穗把自己的傘給了她,她想了想,去舞蹈室的倉庫,找出一塊薄薄的膠板,頂在腦袋上就要回家。
小城陽光爛漫時,溫柔又多情,下起雨來卻“六親不認(rèn)”。
雨點砸得她撐著膠板的手都疼。
路過二橋時,姜穗看見了他。
他穿著黑色的夾克,撐著一把大黑傘,緩步向她走來。
馳厭這年十八歲了,個子拔高到了一米九。
她不得不仰頭看他,雨水從她濕發(fā)上流到下顎,有幾分超越年齡的靡麗。
她眨眨眼睛,看清楚是馳厭,有些防備不悅地看他。
反正對她來說不是好人。
馳厭也低眸看她。
那雙清凌凌的桃花兒眼,漂亮得快要燒起來了一樣。
他突然開口:“你小時候,我背過你一次。”
姜穗偏了偏頭:“什么?”
馳厭說:“你說讓我回來讀書,后來我回來了。”
姜穗茫然地看著他。
少年眸色很淡,像這年冷冽的風(fēng),漆色蔓延的天空。
他說:“姜穗,那時候我覺得,R城真美�!�
她眼中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和不解。
馳厭眸中映著她的模樣,突然問:“你喜歡馳一銘嗎?”
姜穗的疑惑一瞬通通不見了,她惱怒地看著他,忍無可忍:“你才喜歡馳一銘!”
他頓了頓,淺淺笑了,眸中竟然有些溫柔:“嗯,你不喜歡。那你等我回來�!�
等他回來?
“最遲兩年,我會回來�!彼褌銚卧谒^頂,遞給她拿好,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轉(zhuǎn)身走進(jìn)雨里。
對于她來說沒頭沒尾的一段話,卻讓他覺得有些難捱。也許她明天就忘了。R城有他這輩子最不堪的經(jīng)歷,也有連綿不絕雨雪,然而還有個從未懂過他心事的少女。
也許他很快就回來了,也許這輩子都沒臉再回來。
大雨一瞬打濕馳厭的頭發(fā),他不曾回頭。
姜穗怔然看著他的背影,許久才遲鈍地想起一段往事。
時光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
后來叱咤風(fēng)云的馳厭,年少時也曾背井離鄉(xiāng)去打拼。
他后來所有的輝煌,都是當(dāng)年一點點流下的汗水和血水。
吃了那么多苦,他當(dāng)真要去擁抱他的錦繡前程了。
第33章
白月光
馳厭說要離開,然而離開之前,
他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
六月初,
他翻出家里的存折,
交給馳一銘:“家里所有的錢,
供你上完高中和大學(xué)�!�
馳一銘低頭,
看見上面的一串?dāng)?shù)字怔了怔,
竟然有二十萬!這么些年,
馳厭為段天海工作,還替楊嵩這群富二代改裝車子,攢下了不少錢。
馳一銘沒有伸手接,他臉色極其難看:“你就這樣走了?”
馳厭沉默了一下:“我不能永遠(yuǎn)做段玲的一條狗�!�
馳一銘眼眶發(fā)紅:“哥,
你留下吧,
把工作辭了。我不要你的錢,我自己也會想辦法賺的�!�
馳厭把存折放桌子上:“密碼是你母親生日。”他說完進(jìn)屋收拾東西,
除了船票和衣服,
他所有東西都留給馳一銘。
馳一銘眼神淡下去,看著馳厭的目光有些冷。1995年,
他母親出車禍死去。那個冬天特別冷,家里什么都沒有,
風(fēng)雪肆虐。
馳一銘發(fā)著高燒。
十一歲的馳厭背著他,
一路往北走。
那時候馳厭乞討過,偷過小鎮(zhèn)的饅頭,
還為了給他治病向醫(yī)生下跪。
一個孩子,背著另一個孩子,
去投奔他舅舅。
年少不知事,后來他們才知道有賠償款的事。
那一整個冬天,他們幾乎死過一回。那時候馳一銘最恨馳厭。
因為他母親出車禍的時候,手上拎著一個生日蛋糕,是為馳厭買的生日蛋糕。
媽媽撿來馳厭時,七歲的馳厭抱著一個襁褓流浪。
里面就一塊布繡著“厭”,孱弱的男孩子餓得要快死了。馳一銘的媽媽給他喂飯,替他治病,給馳厭過生日,還告訴馳一銘:“以后他就是哥哥�!�
馳一銘無比討厭這個“哥哥”,在媽媽死的時候,這種厭惡到達(dá)了頂峰。
然而那個生病的冬天,是馳厭背著他,闖出了一條生路。
他心中仇恨又茫然,卻勉強承認(rèn)了這個哥哥。這么些年,馳厭不吃不喝也要養(yǎng)大他,讓他念書,而馳厭自己輟學(xué)去修車。
然而現(xiàn)在,馳厭也要離開了。
馳一銘面無表情問:“什么時候走?”
“三天后�!�
“你走了,以后就不是我哥了。”馳一銘扯了扯嘴角。
馳厭回頭看他,眸中漆黑,許久,他淡聲道:“今年我十八歲,馳一銘。我為你活了十一年�!�
下跪,被打,修車,沒有書念,去做人家走狗。
都是為了七歲那時候吃的幾口飯。
馳厭平靜極了:“馳一銘,我不欠你什么�!彼麨榱四菈K蛋糕,保護(hù)了馳一銘十一年。然而馳一銘的母親,卻不是因為買蛋糕出的車禍,而是被人惡意撞死的,只不過她死前哀求馳厭保護(hù)好馳一銘。
十一歲的馳厭臉頰瘦削,沉默著在她病床前磕了個頭。
馳厭只是想,活得像個男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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馳厭沒有向段天海辭職,他去的時候孤身一人,走的時候也毫無存在感。
第一個發(fā)現(xiàn)他離開的是段玲。
段玲被段天海帶去見一個叔叔家的兒子,段天海近來身體不好,人一天天變老,就會越來越憂慮,他怕自己死了段玲沒人護(hù)著,于是帶段玲去“相親”。
他們這樣的有錢人都可以早早定親,本來段玲也十八了,段天海知道她外在的缺陷,于是幾乎把整個段氏都作為段玲的嫁妝了。
然而那個叔叔的兒子,一直非常不耐煩,后來等到段天海和父親讓他們培養(yǎng)感情的時候,他和段玲吵了起來。
段玲潑了他一杯水,他當(dāng)即沖上去打段玲:“艸!”
段玲下意識就道:“馳厭,給我弄死他!”
許久不見少年身影,她才發(fā)現(xiàn)馳厭并沒有來。
段玲披頭散發(fā),怒道:“馳厭呢,他不想活了嗎?”
張叔連忙沖進(jìn)來,這才告訴她:“他好像離開了�!�
段玲臉色變了幾變,心里升起一種荒誕感,她當(dāng)場也不相親了,跑去找段天海:“爸爸,張叔說馳厭不在我們家工作了,你幫我把他抓回來!”她眸中憤恨,“把他抓回來,我知道所有人都嫌棄我,他沒有嫌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