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杜琢揮了揮手,杜家家將又提著一個人過來,火把在那人身上一照,林二小姐認(rèn)了出來,那是許媽媽。
許媽媽早就沒有了往日的模樣,她發(fā)髻散亂,眼睛微垂,臉上少了恭敬多了幾分狠厲。
杜琢道:“這是你身邊的媽媽,我將杜繹和你救起來之后,她想要趁亂逃走,被我們抓了個正著,我猜她是要去報(bào)信,指使你的人是誰?”
面對杜琢的審問,林二小姐不停地?fù)u頭:“不……不是我……我也被人推入河中,那些人也要?dú)⒘宋摇!?br />
林二小姐慌亂地在身上尋找傷口,她是被人刺了一刀,可不知是不是關(guān)鍵時刻被人阻攔了,那刀傷不深。
杜琢道:“你落入水中是想要裝作一起被襲,免得杜繹死了,你會被人懷疑�!�
“原來是你這個賤人在害我�!倍爬[掙扎著要起身,他想掐死林氏。
林二小姐徹底慌了神:“不,沒有人指使我,我求嘉慧郡主幫我走羊毛生意,是為了報(bào)復(fù)陳家村和謝良辰。
我不知道……會有刺客……我不知道有人要?dú)⒍爬[,我說的都是真的……”
林二小姐看向許媽媽:“她為何要逃,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曉�!�
許媽媽的神情徹底變了,看向林二小姐時,目光似利器,仿佛要將林二小姐刺穿。
杜琢接過身邊人手中的火把照著那許媽媽:“是不是嘉慧郡主吩咐你的?”
許媽媽只是道:“沒有人,奴婢是冤枉的。”
杜琢道:“還是另有其人?我猜猜是不是宋羨?”
許媽媽身體緊繃。
杜琢淡淡地道:“如果你們當(dāng)中的人被抓,送去大牢刑訊之后,你們是不是都會招認(rèn)背后的人是宋羨?
不巧的很,送消息給我,幫我救下杜繹的人也是宋羨。”
許媽媽聽到這里下意識地抬起頭。
杜琢道:“這手段委實(shí)高明的很�!�
杜繹終于聽出了玄機(jī),他看著杜琢:“大哥,你是說我們被人算計(jì)了?”
杜琢長長地吸一口氣,臉上流露出淡淡的威嚴(yán):“是宋羨被人算計(jì)了,至于你……你指使山匪殺人,又陷害陳家村,無論是誰暗中鼓動,你都罪責(zé)難逃�!�
杜琢吩咐道:“讓衙署的人來吧�!�
“大哥�!倍爬[慌張起來。
船剛好靠岸,杜琢大步走了下去,嘉慧郡主是罪魁禍?zhǔn)撞患�,但如果杜繹沒有包藏禍心也不會上當(dāng)。
心術(shù)不正,必然自食惡果,誰也救不了他們。
“唉�!倍抛羾@了口氣,杜家能夠免受牽連,是欠了宋羨一個天大的人情。
這世上最難還的就是人情債。
……
邢州。
同樣欠了人情債的謝良辰也睡不著。
宋羨帶人走了許久還沒有回來,她總覺得整件事沒那么簡單,如果真的沒事,宋羨就不會留下常安了。
她不是沒來由地?fù)?dān)心宋羨,而是真的覺得有些不太對,心里也就跟著不踏實(shí)。
謝良辰想到這里,快步走出了門。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危險
天黑了,院子里不少人已經(jīng)歇下。
見到謝良辰走出屋門,常悅和常安忙迎上去。
謝良辰看著這兩兄弟,先向常安道:“外面怎么樣?可有消息了?”
常安道:“還沒有,不過洺州那邊應(yīng)該快了,大爺那邊還沒動靜�!�
謝良辰遲疑片刻道:“沒有別的法子去打探一下?”
常安覺得謝大小姐指的是大爺那邊。
謝良辰不等常安說話接著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再等一等吧!”
哪里能讓謝大小姐這樣擔(dān)憂?常安一向聰明,懂得察言觀色,看到謝大小姐皺起眉頭來,下意識地道:“我這就出去安排�!�
眼看著謝大小姐眉宇舒展了幾分,常安覺得自己這般應(yīng)對沒有錯,至少能讓謝大小姐心里安穩(wěn)些。
支走常安,謝良辰看向常悅:“為何你們倆都在這里?怎么不替換著去歇息?”
常悅與常安性子相反,常悅不會弟弟那些彎彎繞,一向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說,沒少因?yàn)檫@張嘴吃虧,為了在家將中保持卓然的地位,他選擇的最好方式就是什么都不說。
當(dāng)然也有被追著問的時候,常悅不知該怎么回答時,就定定地看著對方的眼睛,緊緊地抿起嘴唇,一般下屬看到他這般模樣都不敢再糾纏,各自暗暗去領(lǐng)會頭兒的思想意圖。
總之,常安告訴過常悅,一定要惜字如金,常悅也執(zhí)行的相當(dāng)好,身邊人習(xí)慣了看他那高深莫測的眼神,總會覺得他比常安更有威嚴(yán)。
可現(xiàn)在,常悅不能將這目光用在謝大小姐身上,讓謝大小姐自個兒去琢磨,否則等大爺回來,他就算把嘴縫上,大爺也得嫌他礙眼。
常悅只得老老實(shí)實(shí)地道:“留一個人不放心�!�
謝良辰道:“刺客不是都抓到了嗎?看時間洺州那邊也差不多了�!�
常悅應(yīng)聲道:“就怕還有別人�!�
“嘉慧郡主安插的人我們早就盯著了,不會有什么問題,”謝良辰道,“我想到貨棧還有事,你陪著我回貨棧吧!”
常悅立即道:“不行,就算盯住了嘉慧郡主的人,也還有別的眼線。”
“誰?”謝良辰道,“遼人?”
謝大小姐仿佛只是隨意一說,常悅沒有常安粉飾太平的本事,停頓了一下,老老實(shí)實(shí)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謝良辰皺眉:“林珝與遼人有聯(lián)系,林二小姐這次去找嘉慧郡主,可能有遼人在背后推波助瀾�!碑�(dāng)然遼人有可能是通過蔡戎的手行事……
總之這么大的事,必然有遼人暗中盯著,現(xiàn)在一切塵埃落定,宋羨也不必躲躲藏藏,帶著人直接去圍剿山匪,遼人會不會趁機(jī)向宋羨下手?
謝良辰道:“宋將軍帶的人手不多,你與常安都不在他身邊,萬一與山匪周旋時遇到遼人怎么辦?”
常悅遲疑片刻:“邢州軍營不歸我們戍守,大爺來這里不能帶太多人手,那些遼人刺客雖然有些本事,但大小姐放心,大爺最近遇到不是一次兩次了,對他們多少有些了解,只要這邊沒事,大爺就不會分神�!�
“不是一次兩次了?”謝良辰看著常悅,“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常悅自覺自己的話好像有些多了,謝大小姐問了個開頭,他就從頭到尾全都說了,他抿了抿嘴唇:“從鎮(zhèn)州時疫之后�!�
鎮(zhèn)州時疫蕭興宗麾下的十三太保又損失一人,宋羨又派出人手追查蕭興宗……所以在蕭興宗眼中,宋羨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蕭興宗一邊利用蔡戎等人生事,一邊派人尋找機(jī)會刺殺宋羨。
宋羨在鎮(zhèn)州和趙州時還好,身邊都是自己的人手,來到邢州之后,帶著的人并就不多,還要與杜家一起查嘉慧郡主,精力分散時,正好讓藏在那種的遼人刺客趁虛而入。
宋羨想到了這一點(diǎn),卻怕又遼人盯上她,于是將常安、常悅都留下。
謝良辰看向常悅:“你帶著人去幫大爺�!�
常安回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謝良辰這句話。
“不肯?”謝良辰道,“那我?guī)銈円黄鹑��!?br />
常安看向常悅,光是看到常悅那張不自在的面孔,就知道這舌頭長的大哥,將什么都交代了。
“大小姐,”常安道,“很快就會有消息……”
謝良辰不與常安說話,抬腳向外走。
常安見勢不好忙改口:“我?guī)巳ィ尨蟾缱o(hù)著大小姐,有了消息立即讓人前來知會�!钡复鬆斠姷剿螅粫胍蛩浪�。
常安帶著人離開,謝良辰看向常悅:“我們?nèi)|屋等消息�!�
常悅應(yīng)聲。
謝良辰道:“左右現(xiàn)在沒事,我煮些茶,我們說說話�!�
聽到“說說話”這三個字,常悅心里不禁打了個冷顫,整個人都緊繃成石板一塊,其實(shí)他用不著謝大小姐如此關(guān)注,謝大小姐只要向從前一樣,將他當(dāng)成是一棵樹,一塊石頭就好。
謝良辰道:“走吧!”
常悅艱難地邁動了腳步。
兩個人在屋子里坐下,謝良辰將熱茶擺在常悅面前:“那些遼人都用什么手段暗殺?你們可曾抓到過人?”
常悅道:“我一直在大小姐這邊,就聽弟弟說,抓到過,不過都死了……他們會放冷箭,擅下毒,無孔不入,大爺?shù)谝淮我姷剿麄兪窃诎遵R嶺,最近大爺一直在趙州軍中,不見他們的蹤跡�!�
謝良辰道:“蕭興宗突然如此,只是因?yàn)闀r疫時抓了他麾下的十三太保?”
常悅搖頭:“可能還因?yàn)榇鬆斣谛鲁前膊逖劬�!�
蕭興宗感覺到了來自宋羨的威脅,自然會全力對付宋羨。說到底這些都與她有關(guān),宋羨讓人去新城,是為了追查她父母的下落。
謝良辰深深地吸一口氣,看向常悅:“山匪那邊有了消息,會不會如實(shí)告訴你?”
常悅道:“會,但若語焉不詳,那就是有所遮掩,我能聽得出來�!�
遮掩就是不順利,或者有人受傷。
謝良辰道:“有這樣的情形,我們就立即動身前去�!�
常悅應(yīng)聲,一不留神說了太多,如今他好像也只能聽謝大小姐的了。
“去準(zhǔn)備吧,”謝良辰道,“我在這里等著�!�
第二百四十三章
關(guān)心你今天下午兩點(diǎn)半更新
黑暗的山中,四處都彌漫著血腥味兒。
宋羨看著一片狼藉的山寨。
“安撫好那些女眷,”宋羨道,“等天亮就將他們送去衙署,到時候就能放她們歸家。”
十幾個女眷都是山匪四處搶來的,這群人在此地盤踞了六七年,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
就憑這些山匪,邢州衙署從上到下都應(yīng)該被論罪,還有那杜繹也是一樣,打聽到有這樣的人在,不但沒想著上報(bào)衙署清剿,反而利用他們對付陳家村。
身邊的常同應(yīng)聲。
宋家家將帶了女眷出來,宋羨聽到了一陣哭聲,不由地皺起眉頭:“不要送去衙署了,先找個院子安置吧,不要讓人知曉她們從哪里被救出來的。”她們的遭遇讓人知曉了,就算衙署給做了主,只怕也活不下去,這世上有太多人對女子過于苛刻。
從前宋羨不會想到這些,前世遇到這樣的事,就只會交給衙署去辦,現(xiàn)在不同了,自從認(rèn)識謝良辰,見到陳家村之后,心里的某個地方就變得柔軟,能想到的也就更多,很多事會換另一種方式去解決。
常同顯然也沒料到大爺會這樣安排,略微思量之后,就明白這樣對那些可憐的女子更好。
常同讓人將這消息告訴那些女眷,免得她們驚慌。
女眷的哭聲果然漸漸停下來。
宋羨目光繼續(xù)看向黑暗的山中。
宋羨道:“那些人還沒抓到?”
常同稟告:“還沒有,我們圍剿山匪的時候,那些刺客潛伏在暗中伺機(jī)動手,雖然事先有所安排,但他們也很警醒�!�
宋羨看向常同,山匪太多又要應(yīng)對暗算的人,常同也受了傷。
“先去處置傷口,”宋羨道,“一會兒點(diǎn)幾個人馬跟我一起去抓逃脫的人�!币徊讲揭麄儎恿耸�,這次定然要全都抓住,一個也不能漏。
更何況這其中還有一條大魚,宋羨的一舉一動全都靠這條大魚向外傳遞消息。
喬副將敗露之后,宋啟正一直在清理宋家軍,再加上宋羨整飭軍營,很快那些藏匿在宋家軍營的人就要浮出水面。
宋羨早有預(yù)料,那些人沒有退路之后,要做最后的掙扎,最近他幾次打擊蕭興宗,成了蕭興宗目前最大的眼中釘,幾個原因湊在一起,必然向他下手。
他離開鎮(zhèn)州、趙州就是最好的機(jī)會。
宋羨話音剛落,一個婦人哭著道:“大人,您是朝廷的大人吧?后山還關(guān)著我們村子里的人,大約有十幾個人,男的要被逼著入伙,女子也被關(guān)押著要……”
婦人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求求您救救他們。”
婦人跪下來磕頭,常同上前將人扶起來:“你不必如此,我們將軍既然來圍剿山匪,就會盡力救人�!�
宋羨走出山寨,看向后山。
常同道:“那些刺客也逃去了后山。”他們?nèi)ゾ热�,必然又是一場惡�?zhàn)。
宋羨吩咐道:“先讓人去探探情形,剩余的人稍作停留就與我一起前去�!�
常同應(yīng)聲下去安排,不過很快他去而復(fù)返:“大爺,常安帶著人來了�!�
片刻之后,常安帶著人走進(jìn)山寨,常安深吸一口氣走到宋羨面前。
看著常安受挫的神情,宋羨淡淡地道:“被看出來了?”
常安應(yīng)聲道:“我被大小姐支開了片刻……然后常悅就什么都說了�!睅е藦脑鹤拥缴秸盗艘宦返娘L(fēng),他才清醒的認(rèn)識到,被謝大小姐察覺不是常悅的錯,先上當(dāng)?shù)娜耸撬?br />
唉,不能想象。他們兄弟輕易就被攻破了,平日里自詡還算聰明,到底敵不過大小姐,不過往深了思量,大爺還不是這個結(jié)果……什么樣的將軍什么樣的兵,他也就沒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了。
常安道:“還是大小姐厲害�!毕M@句話能救他一條狗命。
宋羨臉色果然沒有變得更壞,而是淡淡地問:“院子里都安排好了?”
“我出來的時候吩咐好了,”常安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不過常悅被大小姐叫過去問話了�!�
謝大小姐還是發(fā)現(xiàn)了常悅的本性,從這往后常悅的日子也不好過。
常安說完將補(bǔ)了一句:“大小姐也是擔(dān)憂您,否則不會多想�!�
宋羨眼睛微垂,眉梢間的冰雪消融了些,明知故問地道:“是嗎?”
常安頷首:“是�!�
宋羨站在原地,靜謐了片刻,臉上的擔(dān)憂終于讓出了一半,變成了隱匿的歡喜,不過很快他就有恢復(fù)冷靜,吩咐道:“既然你來了,就不用再耽擱,與我一起去后山�!弊プ∧切┤�,結(jié)果了這里的事,她也就跟著平安了。
常安應(yīng)聲。
宋羨叫住常安道:“你們跟在后面不要點(diǎn)火把,他們知曉后山關(guān)著人,定然藏匿在路上準(zhǔn)備伏擊,帶著光亮過去,更容易暴露行跡�!�
宋羨翻身上馬,接過火把:“我來引路�!�
宋羨帶著火把走在前面,先吸引住那些人,等那些人動手之后,常安等人再暗中行事。
常安道:“大爺,您多加小心�!�
宋羨等人直奔后山而去,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顯眼,山中隱隱出來呼喊救命的聲音,宋羨就要催馬向那聲音靠近,黑暗中破空之聲傳來,一波羽箭仿佛劃破天際,頃刻而至。
宋羨等人手中的火把如遭疾風(fēng)般一陣搖曳。
刺客以為一擊占了先機(jī),正要再搭弓射箭,卻有一柄柄利器從他們背后亮出來。
“噗”利器入血肉的聲音傳來。
滾熱的鮮血在山中噴濺。
山中,有人慘呼,有人喊叫,有人奔逃。
刺殺宋羨的人馬里,有人用布巾將自己的面容牢牢地遮掩住,開始向山外逃去,他看向身邊人:“宋羨不是沒帶常安嗎?常安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常安不但來了,而且躲在暗中向他們動手。
敗走來得太快,那人著實(shí)不甘心,喬副將敗露之后,這么快就輪到了他,本來做了周密的安排,哪知道宋羨就像未卜先知般,輕而易舉地就將一切摧毀。
“還想逃去哪里?”
宋羨冰冷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那人抬起頭,只見黑暗中亮起了幾支火把,緊接著一支箭疾馳而至,在他還來不及躲閃時“噗”地沒入小腿的皮肉之中。
那人疼痛之下,踉蹌地單膝跪在地上。
“拿下布巾,讓我看看你是誰?”
宋羨的聲音再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