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將軍也受了傷,還不是強撐著主持大局,”季遠道,“我這又算得了什么。”
副將聽得這話伸手拍了拍季遠:“張將軍果然沒看錯你,你放心這次捉拿魯王你立下大功,回朝之后,再也不會有人提及你舅父之事�!�
季遠滿臉感激。
副將轉(zhuǎn)身離開,季遠長長地舒一口氣,就快撥開云霧了。
季遠歇息片刻,就咬牙強撐著去中軍大營聽張馳的安排。
朝廷兵馬是想要在渭州圍困魯王,季遠記住張馳的兵馬調(diào)度和安排,準備將這消息告訴魯王。
魯王事先知曉薄弱之處,就會有所準備,強行突圍。
“宋羨不肯借兵給我們,”張馳道,“只愿意守住北方,這么一來我們南邊就缺少人手,但我們讓一隊人馬前去南邊扎營,故意讓魯王的斥候探到消息,誤以為我們在南邊關(guān)卡上早有準備,這樣一來,魯王就不敢輕易南行。
“我們再集中兵力全力攻打魯王,魯王只有往西逃竄,我們在西邊設(shè)下埋伏,魯王被前后夾擊,只能束手就擒�!�
季遠仔細地想著張馳的安排,果然不錯……那他只要告訴魯王南方是疑兵,魯王就可以從南邊離開。
第四百七十四章
折磨
季遠趁著身邊人不注意,將消息帶去了一個農(nóng)戶家。
誰也想不到,這戶人家就是魯王的人。
戰(zhàn)事時,不免有百姓攜老扶幼地避禍,這婦人就算被抓到,也能撒謊遮掩過去。
季遠看著婦人前去送信,終于長長地舒了口氣,他必須做兩手準備,在他心里,當(dāng)今皇帝始終比不上魯王。
魯王說了,皇帝不會有子嗣,那么誰來承繼皇位?魯王留了一線生機,就有可能卷土重來。
他也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前程。
“季大人,去哪里了?”
季遠剛剛回到營中,跟著他的軍頭立即上前。。
季遠看著軍頭緊張的模樣不禁心中一沉:“出了什么事?”
軍頭道:“斥候打探到了魯王所在,張馳將軍吩咐,天不亮可能就要拔營�!�
打了這么長時間的仗,卻始終摸不清魯王真正所在,眼下總算是得了確定消息,怪不得張馳會著急。
季遠忙吩咐道:“整飭我們的騎兵。”
依照季遠的思量,這一仗不會很艱難,他早就給魯王指了路,而他會跟隨張馳將軍一路往西,就算魯王逃走了,朝廷需要追責(zé)也要尋張馳,而不會怪在他這么一個小小的官員頭上。
季遠跟著兵馬前行,雖然走得又快又急,心中卻是舒暢的。
眼看大軍就要到渭州,季遠下意識地向周圍看去,沒看到宋羨的人。
可能是被宋羨壞了太多事,每次到了關(guān)鍵時刻,季遠都會覺得宋羨會突然出現(xiàn)阻攔。
“大人,您在看什么?”軍頭湊過來道。
“沒事,”季遠道,“只是覺得若是宋羨的兵馬前來,會更容易拿下魯王�!�
軍頭嘆口氣:“張將軍也是這樣想,只不過宋節(jié)度使不答應(yīng),我們也沒有法子�!�
看來宋羨是真的不會來了。
等到張馳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再向宋羨求援,那也是為時已晚。
季遠剛思量到這里,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前軍忽然改變了方向。
張馳帶著幾個副將向這邊而來。
季遠心里一沉忙迎了上去。
“將軍,”季遠低聲道,“您這是……”
張馳眉眼中都是肅穆的神情:“所有人馬快些趕上�!�
季遠道:“這好似不是渭州的方向�!�
張馳點頭,眼睛中露出幾分笑意:“我們就沒想西進,這樣做不過就是要引魯王上當(dāng)�?煨└�,若是順利的話,這次就能拿下魯王立下大功。”
季遠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所以這些都是假的,張馳有意瞞著所有人?那他送出的消息……豈非是要魯王自投羅網(wǎng)?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阻止魯王,否則魯王和親信被擒,定會以為他投靠了皇帝,說不得就會供述出他。
張馳道:“我早懷疑身邊有魯王的眼線,故意這樣施為,等這次拿下了魯王,我再仔細審一審,將那些眼線都抓出來�!�
季遠更加緊張:“我們這里有眼線?”
張馳頷首:“現(xiàn)在有了些眉目,等抓到魯王的人就能確定�!�
季遠仔細地看著張馳,張馳對他還似從前一樣,不像是在懷疑他,或許張馳只是聽到了些消息,現(xiàn)在還無法確定?
張馳說完又道:“眼下斥候都派了出去,還需要一騎人馬做先鋒,本來你最合適,可惜你受了傷�!�
季遠立即道:“末將傷勢無礙,愿意前往�!�
張馳皺起眉頭思量半晌:“你真的能行?”
季遠沒有遲疑:“末將定不辱使命。”
“好,”張馳道,“凱旋之日,我親自為你向朝廷請功�!�
季遠躬身向張馳行禮,然后利落地帶著兵馬一路絕塵而去,這次季遠顧不得肩膀上的傷跑得又快又急。
一個時辰之后,已經(jīng)將張馳大軍遠遠地甩在身后,吩咐兵馬咱做休息,季遠帶著一個兵卒走進樹林。
“一會兒我命你去給張馳報信,你趁機去尋找魯王,”季遠道,“將這里的消息稟告給魯王�!�
這兵卒是季遠的親信,被季遠安排在身邊,若不是事情緊急,他絕不會吩咐這人前去做事。
兵卒點點頭:“季大人放心�!�
再次趕路的時候,季遠吩咐兵卒回去給張馳報信:“就說前面沒有發(fā)現(xiàn)魯王的蹤跡�!�
兵卒離開之后,季遠繼續(xù)帶著人馬繼續(xù)趕路。
“大人,您看,那是什么?”
季遠被人提醒,看到不遠處立著一個木樁,木樁上仿佛綁著一個人。
季遠不由地有些驚疑,登時拉住了韁繩。
離得太遠,看不到綁縛在那里的人是什么模樣。
“大人,怎么辦?我們要過去嗎?”
季遠握住長刀,總不能因為這樣就被嚇得不敢上前。
季遠吩咐一聲,縱馬緩緩向前:“注意探查周圍,可能有人埋伏在這里�!�
越來越近,那人的面容也愈發(fā)清晰。
木樁上的人不停地掙扎,喉嚨里發(fā)出模糊不清地喊叫。
越來越近……
如同頭頂炸開一記驚雷,季遠睜大了眼睛。
被綁縛在那里的是他派出向魯王送消息的兵卒。
季遠下意識地阻攔身后的人:“撤,這里有埋伏,快……換條路走�!�
剛剛準備調(diào)轉(zhuǎn)馬頭,“嗖”地一聲,箭矢飛馳的聲音傳來,季遠下意識的躲避,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肩膀上一疼,受過傷的地方被一箭貫穿。
“你準備去哪里?”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讓季遠身上的汗毛都豎立起來。
季遠順著聲音看去,果然瞧見從樹后走出一人一騎。
是宋羨。
季遠的手顫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長刀。
“要去給魯王報信?”宋羨聲音低沉,“太晚了。”
宋羨身后是宋家家將。
宋羨揚聲道:“季遠是魯王安插的眼線,你們張將軍已然知曉,依舊跟隨季遠的人視為叛軍,一律格殺勿論�!�
季遠向周圍看去,發(fā)現(xiàn)他帶來的兵馬,已經(jīng)向后退去,慢慢與他分隔開來。
季遠攥緊了手,他知曉一旦被察覺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可他著實不明白,宋羨為何偏偏盯準了他。
他平日里小心翼翼,不敢走錯一步,著實不明白到底哪里犯了錯。
季遠看向宋羨,不知為何,他從宋羨那雙幽深的眼眸中看出了滔天的怒氣。
為什么會這樣?他明明與宋羨并無過節(jié)……
“宋節(jié)度使,”季遠試圖掙扎,“是不是哪里弄錯了,我派人是要去給張馳將軍報信,怎么成了私通魯王?這其中定有誤會�!�
季遠以為宋羨不會開口,沒想到宋羨淡淡地道:“你從開始就錯了,是我親眼所見�!�
說完宋羨再次拉弓,一支箭又向季遠奔去,季遠下馬躲避,可是那箭矢接連不斷地射出來。
季遠一個躲避不及,被一箭射在了大腿上。
季遠痛呼一聲,試圖拖著傷腿逃走。
“我從不虐殺旁人,”宋羨淡淡地道,“你是第一個�!�
前世季遠殺戮無辜百姓,折磨陳阿弟,欺辱良辰,如今也該讓季遠嘗嘗被人欺凌、折磨的滋味兒。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上路
宋羨手指一動,一支箭又射了出去,腦海中都是前世時謝良辰渾身是血的模樣。
雖說今生一切都不同了,但前世種種卻還是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他心里,他現(xiàn)在親手將這根刺拔出來。
“阿弟。”
宋羨耳邊似是聽到良辰的聲音,腦海中不停地重復(fù)著謝良辰當(dāng)年那果決的面容。
那時候看起來還不覺得如何,現(xiàn)在回想,說不出的心疼。
就這樣,讓季遠再也不能傷害到良辰、子庚和無辜之人。
常安跟在大爺身邊這么久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大爺如此。
季遠開始掙扎著想要逃走,之后就只能在原地翻滾躲避,到了最后,整個人癱在地上,任由箭矢將他貫穿。。
其實季遠就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就連常安也想不明白,大爺為何像對付生死大敵般對付季遠。
不過常安沒有勸說,大爺做事肯定有他的理由,他只要讓人守住季遠,不要讓季遠逃走。
季遠縮在地上,身上所有的地方仿佛都被箭矢穿過,那撕心裂肺地疼痛將他整個人淹沒,他喘著粗氣,知曉自己必死無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怕死亡,還是想要恨不得立即結(jié)果了性命。
這樣的活著遠比死去更加讓他痛苦。
季遠握住了箭桿,對準自己的脖頸,開始時他沒有勇氣自己了斷,現(xiàn)在是沒有了力氣這樣做。
恍惚中,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季遠看過去,正是宋羨。
宋羨俯視著他,如同一尊殺神。
雖然就要死去,可季遠還是恐懼,仿佛即使就這樣死掉,宋羨卻仍舊有別的法子折磨他。
“想死嗎?”宋羨淡淡地道。
季遠想要說話,喉嚨卻似是被捏住,發(fā)不出什么動靜,鮮血不停地從他嘴里涌出來,他眼睛中都是惶恐。
然后季遠聽到更為讓他恐懼的話語。
宋羨道:“你想知曉我為何殺你?”
季遠聽到自己的喘息聲愈發(fā)的沉重,
胸口里仿佛灌滿了水……不,那是他的鮮血。
宋羨淡淡地道:“你可相信前世?前世我與你有血海深仇。”
前世?季遠不信,
他只信今生,
他不怕報應(yīng),只要能換來好前程,
他可以用盡一切手段。
所以他才投靠魯王,想要靠著魯王平步青云,他不惜娶那個孟長淑,下一步他就會拿到孟肅的一切,
然后再將孟肅和孟長淑踢到一邊。
否則他這么一個父母早亡只能靠著舅舅的人,要何時才能出人頭地?靠自己太慢了,
只有踩著別人的肩膀才能爬的更高。
即使失敗了,
他也沒有放棄,
他還有許多法子,
只要給他一個機會……
可現(xiàn)在他有些相信了,
宋羨的神情,
宋羨做的一切,都像是真的,
真真切切發(fā)生的。
如果那些存在的話……他算計過的事,害過的人,
難不成都要與他一筆筆算清楚?
不,
季遠渾身顫抖。
這么一來豈非就算死也不能解脫。
“我給你一個機會,
”宋羨道,“就這么死了,
再也不要轉(zhuǎn)生,否則……你活一次,
我虐殺你一次�!�
季遠瞪圓了眼睛,意識開始消散,
可是這一刻,他卻覺得宋羨更加讓他恐懼,他忽然之間不想再來到這世上。
到此為止是最好的解脫。
地上的季遠不再動了,
宋羨一腳踢過去,季遠的脖頸折斷,再無生機。
常安等人站得遠遠地,所以剛才那番話,只有他和季遠能夠聽到。
無論季遠生,還是死,都得牢牢記住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