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若是他們客氣,
老太太就說,
這不就是家將嗎?跟家里人一樣。
常同吩咐眾人休息,自己帶了幾個人先去巡視。是家里沒錯,
更得好好守著,不能有半點懈怠。
宋羨去向謝紹元和楊姝音行禮。
陳老太太一早就帶著高氏去了西街,
陳家村的小子們雖然有幾個能算賬,但總賬還得陳老太太管著,
到了月底分銀錢,大家眼睛還是盯著老太太,老太太的賬最準(zhǔn),
其余人的都不好使。
偷奸�;膭e想逃過老太太的眼睛,當(dāng)然需要照顧的時候老太太也絕不含糊,周圍幾個村子算賬的人,經(jīng)常來找陳老太太抱怨,在村中管賬不容易,不小心就得罪了人,求陳老太太教一教。
這么一來,
陳老太太忙的不得了,救賬如救火,
陳老太太從中幫了幾次,就讓大家心服口服。
當(dāng)然大家也不忘記感謝陳老太太,今天家中多些雞蛋,
明日多只雞,陳老太太雖然是廣陽王郡主的養(yǎng)母,嘉安郡主和宋節(jié)度使的外祖母,
但是沒有一點管家老太太的架子,依舊腰間綁著錢袋子,依舊喜歡在院子里養(yǎng)這些。
陳子庚則是跟著東籬先生一邊讀書,一邊往衙署里跑,家里有了喆哥兒之后,陳子庚愈發(fā)懂事起來,好像一下子回過神,自己從一個小娃子變成了長輩,有后輩需要他護(hù)著了。
黑蛋看到陳子庚這般,見到自家姐姐,就不停地念叨著問陳玉兒什么時候生娃娃。
如果不是放心不下謝良辰和喆哥,謝紹元和楊姝音也去了八州,八州現(xiàn)在也有不少事要忙。
楊姝音道:“出去這么久,宋老太太定然也擔(dān)憂,你們一起去城中看看老太太�!�
宋羨應(yīng)聲,回到屋子梳洗換了衣裳,兩個人一起進(jìn)城,給宋老太太請了安,又去了衙署和西市。
晚上的時候,宋羨才有空抱抱喆哥兒。
謝良辰從里間沐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父子兩個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著,宋羨不說話,喆哥兒舔嘴唇,裹舌頭,顯得格外的安靜。
這是父慈子孝的場面?謝良辰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過去。
她站著沒動,宋羨卻起身拿了干凈巾子迎過來:“天冷了,我?guī)湍悴粮蓛纛^發(fā),免得著涼�!�
謝良辰想說,你抱著喆哥兒,我自己來就好,父子兩個也該時常親近親近不是?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喆哥兒就被毫不留情地塞回她懷里,宋羨拉著她坐在床上,開始輕柔地擦起了她的頭發(fā)。
謝良辰望著喆哥兒,喆哥兒仰著頭,一雙大眼睛又盯在宋羨臉上。
今晚喆哥兒有些不一樣。
謝良辰道:“喆哥兒喜歡你,往常他沒有這樣安靜�!币丛谌槟笐牙飹暝�,要么在她懷中蹬腿。
宋羨卻聽出不一樣的意思:“他總鬧騰你?”
“不是,”謝良辰護(hù)著道,“哪有孩子不鬧的,喆哥兒就是精神更好些�!�
宋羨點點頭:“那我以后盡量多在家�!�
謝良辰堪堪忍住沒有笑出來,她若是這時候笑,就像是在譏笑他似的,怎么說,也是宋羨在向她表露心跡。
雖然她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因為宋羨已經(jīng)將能抽出的時間都用在了家中。
謝良辰道:“好,也能多陪陪喆哥兒。”
宋羨沒有發(fā)現(xiàn)謝良辰的異樣,應(yīng)了一聲,心中卻盤算著如何做一個嚴(yán)父,良辰是個心軟的,不能將這小子養(yǎng)得無法無天。
宋羨放下布巾,伸手去接喆哥兒,喆哥兒依舊舔著嘴唇,仿佛那是個很好的游戲。
喆哥兒就這樣瞧著自己的父親,待到宋羨的手從他面前經(jīng)過時,喆哥兒忽然揮起手臂,張開了手,一把攥住了宋羨的手指。
宋羨心里登時一軟。
第四百七十八章
坐實
宋羨從小沒了母親,宋啟正又始終懷疑他不是宋家血脈,再加上榮氏從旁教唆,父子之間要如何相處宋羨從自己身上找不到答案。
換做從前的他可能會做不好。
可現(xiàn)在心結(jié)都解開了,一切就是那么順理成章,被拉住手的這一刻,他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看到宋羨笑,一晚上都安靜的喆哥也跟著咧開了嘴,兩只腳也開始開心地蹬踹。
謝良辰后知后覺,喆哥兒之前怕是認(rèn)不出宋羨,所以才會顯得特別乖順。
這一拽,宋羨又抱了好一會兒,正要將喆哥兒交給乳母,他忽然手臂一僵,看向謝良辰。
“怎么了?”
謝良辰問完這話忽然想到:“該不會喆哥兒……”
宋羨感覺著手臂下的溫?zé)幔骸澳蛄��!?br />
長途跋涉歸來的父親,收到了兒子一泡童子尿作為歡迎。。
喆哥兒離開宋羨的懷抱,臉上明顯露出不快的神情,宋羨看著喆哥兒撇著嘴,忽然很想喆哥兒快點長大,他好教這小兒騎射和拳腳功夫。
不過喆哥兒頭一歪,看到謝良辰之后,哇地一聲哭出來,露出委委屈屈的模樣,宋羨心里又不歡喜了。
眼看著良辰要去哄喆哥兒,他伸手將她拉�。骸皶r辰不早了,該睡下了,讓乳母去吧,不要寵壞了小兒�!�
這么小的孩子,哪里有寵不寵壞一說。
不過這么一耽擱,乳母已經(jīng)抱著喆哥兒快步出了門。
不怪乳母跑得快,上上下下都知曉節(jié)度使的心思,只要節(jié)度使在家,大家都少上前來打擾。
“我先去沐浴,”宋羨拿了衣服去了里間,臨走之前拿出一疊紙張遞給謝良辰,“從海上寄過來的,你看一看�!�
謝良辰坐到燈下,展開了手中的紙箋,紙箋上畫的是大船,從前她從阿弟那里見過這樣的圖。
這次從島上救下的人之中,有不少人生活在附近的幾個小島上,其中有些人,
先祖是戰(zhàn)亂時躲避在島上的,他們靠著手中的船只在海上捕魚、買賣過活,
魯王抓他們,
也是知曉他們擅長造船。
魯王手里的船只,許多都是他們做的。
他們被逼迫與家人分離,
魯王的人只將他們做牲畜看待,他們心中滿是怨憤,時刻想著逃脫,絕不會心甘情愿為魯王效命,
于是祖宗傳下來的造船法也不曾透露一二。
這次被宋羨和孟肅搭救之后,這些人念著恩情,
就偷偷摸摸地將造船的法子寫下來托阿菁父女送到宋羨手中。
他們的船頭尾尖高,
來去極快,
便于偷襲,
還有一種大船,
底尖面闊,
首尾昂張,光看紙上畫的就覺得氣勢非凡。
宋羨出來的時候,
看到謝良辰伏在桌案上一動不動,眉頭時而微微蹙起,
顯然已經(jīng)看入了迷。
宋羨突然靠過來,
嚇了謝良辰一跳。
宋羨道:“看得這么仔細(xì)?”
謝良辰點點頭:“夫君知曉八艚艦吧!”
夫君這個稱呼,
讓宋羨心里熨帖極了,他頷首道:“前朝就有�!�
謝良辰道:“那水密隔艙呢?我前世從阿弟那里聽過,
這張圖上畫的,與阿弟說的水密隔艙有些相似。”
謝良辰委實不通造船,
這些圖看起來有些吃力,若是能讓她多瞧一陣子,
應(yīng)該就能看出些端倪。
宋羨道:“水密隔艙倒是沒聽過,不過他們畫的這船,有些地方與朝廷戰(zhàn)船類似,
到可以取長補短,我正尋了匠人畫新圖,若是順利,明年可以造出來試試�!�
“造新船,就將徐乾做的羅經(jīng)盤嵌在其中�!�
謝良辰還想繼續(xù)看圖,眼前忽然一黑,宋羨將燈吹熄了。
沒有了燈光自然就看不成了。
緊接著謝良辰就被抱起來,
等她回過神時,人都陷入了床褥間。
“許先生說你生產(chǎn)時,
身子虧空至少要養(yǎng)四十九日,”宋羨道,“我算著日子呢,
早就到了。”
他貼在她耳邊說話,聲音輕柔,懷抱卻滾燙。
謝良辰應(yīng)了一聲。
“那就不忍了�!�
宋羨動手解她的中衣,
修長的手指輕巧地順著衣襟摸進(jìn)去,不過很快又停下來。
謝良辰有些不解,就聽到宋羨低聲道:“你幫我……脫衣衫……”
感覺著她的手將他的衣帶解開,宋羨腦子里想的是喆哥兒那小小的手指,令人喜愛的模樣。
他覺得他要更努力些,免得自己的阿姐被那小兒搶了去。
謝良辰被折騰了許久,感覺天都快要亮了,迷迷糊糊中,她似是聽到耳邊傳來宋羨的聲音:“阿姐喜歡我,還是喜歡你那小兒�!�
這話說的,喆哥兒不是他兒子?又人會這樣問嗎?是夫君重要還是兒子重要?
人在困倦的時候,都沒有往日那么機(jī)敏,所以謝良辰說了一句:“都喜歡。”
這三個字,讓她到天亮才睡去。
謝良辰知道這樣睡下去不妥當(dāng),但累極了也就顧不得那么多,一覺睡到了午后,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她起身穿好衣服,發(fā)現(xiàn)桌案上放著一只小泥爐,泥爐里悶著炭火,小鍋中是煮好的雞湯,還有一些她愛吃的小菜。
宋羨將那些大船的圖給她留下了,謝良辰吃過飯之后,就拿起圖來看,這么繁復(fù)的東西,委實要琢磨段時間才能弄得清清楚楚。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冬天。
朝廷頻頻傳來捷報,但皇帝的臉色依舊沒有好轉(zhuǎn),用了太多兵馬,最終還沒能砍下魯王的頭顱。
“魯王受了重傷�!�
魯王受傷幾次,被圍困幾次,皇帝以為很快就要見到魯王跪在他腳下,但一次又一次讓魯王逃脫。
皇帝道:“軍中是不是有人向魯王報信?告訴張馳,若是春天之前還不能拿下魯王,他永遠(yuǎn)也不必回來了�!�
皇帝說完站起身,大殿上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都是些廢物,皇帝拿起奏折就要丟在地上,沒想到手剛剛一伸,眼前忽然發(fā)黑,緊接著就沒了知覺。
“皇上,”杜正上前攙扶,“快傳御醫(yī)�!�
大殿上一陣慌亂。
皇帝在眾目睽睽之下暈死在龍椅上。
皇帝龍體欠安的消息早就在私底下悄悄流傳,如今算是徹底坐實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病倒
皇帝被送去了寢宮,杜正才回過神來,請中書令謝長紳安撫文武百官。
“謝相,”杜正道,“這樁事萬萬不能傳出去,魯王尚沒有被抓到,如此一來政局不穩(wěn),大齊的江山堪憂啊�!�
謝長紳已經(jīng)是年邁的老臣,跟隨先皇身邊親眼見到大齊建朝,還以為大齊從此之后國運昌盛,卻沒想到還會有這一日。
謝長紳想到這里,目光一深,緊緊地盯著杜正:“中官與我說實話,皇上的病到底要不要緊?”
杜正露出艱澀的神情。
謝長紳已經(jīng)知曉結(jié)果,臉上露出怒容:“我聽到消息之后,就問過你,你說不礙事……皇上在宮中到底如何,我們不知曉,你難道不清楚?你是放縱皇上不顧龍體,還是另有別的心思?”
杜正聽到這話,神情更加惶恐:“謝相,奴婢對天家忠心耿耿……有些話不是奴婢不想說,而是天家不準(zhǔn)奴婢說啊,奴婢是知曉一些內(nèi)情,可每日都在勸說……天家一門心思想要子嗣,奴婢又有什么法子?”
謝長紳深深地吸一口氣。
杜正接著道:“不管天家如何思量,眼下這個局面,謝相您為了大齊和天家著想,無論如何也要撐過去�!�
讓他撐過去?謝長紳道:“那么皇上有沒有提及,到了關(guān)鍵時刻,誰能進(jìn)京幫忙穩(wěn)住政局?”
魯王謀反,現(xiàn)在剩下的只有祁王,雖然祁王世子在宮中,但皇上這樣每日寵幸宮中嬪妃,
急于讓嬪妃誕下皇子的模樣,可不像對祁王有半點的信任和托付。
大齊江山,
楊家血脈,
除了先皇本來還有廣陽王,廣陽王雖然與先皇隔得遠(yuǎn)了些,
但輪起來好歹也算是旁系。。
廣陽王過世之前,還一直愿意輔佐先皇和太子,沒想到死在高豫手中。
廣陽王怎么死的,朝廷中沒有人敢議論,
但蕭興宗在大牢里說的那些話,再加上魯王的檄文、廣陽王的郡主寧可在陳家村隱姓埋名,
也不敢回到京中……種種跡象都指向一個結(jié)果。
廣陽王是被皇帝謀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