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皇帝猙獰的模樣，讓大殿里其余人都膽寒，唯有唐玉生依舊笑著，那諷刺的笑聲，回蕩在皇帝耳邊。。
杜正見狀，急忙上前安撫皇帝：“天家，您要注意身子，奴婢去辦，奴婢將唐玉生身邊的人都抓來下獄，聽后皇上的處置。”
“身邊人？”唐玉生譏誚地道，“我身邊的人早就死了，這昏君殺潁川王的時候，他們被牽連入獄，我改名換姓到今日，身邊的人都是昏君給我的，昏君想殺便殺，我半點(diǎn)也不會在意。”
“昏君，你不記得你殺過多少人了吧？從潁川王到廣陽王，又到如今的魯王，你要將所謂的黨羽都?xì)⒏蓛簦阌袥]有想過這些當(dāng)中有多少是無辜之人？王權(quán)握在你這樣的人手中，是天下人的災(zāi)禍，我殺了你……就是為民除害，不知積了多少功德，說不得來世我也做個皇親國戚�！�
皇帝的臉憋得通紅，怒火仿佛要將他這個人點(diǎn)燃了。
唐玉生又看向杜正：“你這個閹人，整日為虎作倀，也不得好死，會比我死的更凄慘�！�
許美人畢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早就癱軟成一團(tuán)。
殿前司的人，一腳踹在唐玉生腰上，唐玉生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臉上依舊滿是笑意，但笑著笑著他的神情就猙獰起來：“好好的一個家突然遭到大禍，
眼睜睜地看著所有關(guān)切的人死去，卻無能為力�！�
“有冤無處訴，
就算拼盡了力氣又能如何，
冤殺人的是皇帝，只要給我一個機(jī)會，
讓我報了這仇，死又算得了什么�！�
唐玉生話說到這里，忽然整個人一縮，一口血噴了出來。
杜正的面色一變。
唐玉生看著這一幕，
他終于看到了，皇帝的憤怒和痛苦，
那些犬牙的驚慌、無措，
今日沒讓他上前看脈，
他就知道已經(jīng)敗露，
所以在被抓的那一刻已經(jīng)服了毒藥。
不是立死的毒藥，
而是需要漫長時間才能殺死他的毒藥，
那毒在他肚腹里翻滾，一點(diǎn)點(diǎn)地?zé)┧膬?nèi)腑，
但他不在乎，他承受這些痛苦，
只是為了看昏君知曉實情后的模樣。
等他死了，
要將這些講給他的親人，
講給那些冤魂聽。
杜正回過神來吩咐內(nèi)侍：“將他拖出去�！�
許美人看著地上那黑紅的血，還有唐御醫(yī)被拖拽出去時的模樣，
腦海中一片空白，直到徐皇后走進(jìn)來。
許美人感覺到腿上一疼，
骨骼斷裂的聲響傳來，她張開嘴發(fā)出慘叫，
但這慘叫聲卻被旁邊的宮人用手死死地捂在了她口中。
許美人瞪大了眼睛，汗水眼淚一起流淌。
徐皇后淡淡地道：“將你知曉的都說出來�！�
若是不說，等待她的將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是祁王爺吩咐我來的，
”許美人聲音顫抖，“讓我按照唐御醫(yī)的吩咐行事�！�
榻上的皇帝突然一把攥住了杜正。
就算許美人不說，皇帝也猜了出來，現(xiàn)在魯王重傷，他若是死了，得利的自然是祁王。
徐皇后道：“祁王還有什么安排？”
許美人搖頭：“我不知曉……”
宮人上前扭住許美人的肩膀，許美人幾乎疼得暈厥過去，
等她緩過一口氣，依舊搖頭：“我真的不知曉，
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徐皇后走到皇帝榻前，“祁王暗中害您，
必然還有別的準(zhǔn)備，快下令殿前司和禁軍進(jìn)宮護(hù)駕吧！”
皇帝有些發(fā)直的眼睛看向杜正，杜正道：“奴婢這就照皇后娘娘的吩咐辦。”
杜正去傳殿前司和禁軍，
皇帝一把拉住了徐皇后。
徐皇后道：“我知道，還要宣我父親和謝相，讓二府調(diào)動兵馬，捉拿祁王�！�
皇帝緩緩點(diǎn)頭。
徐皇后服侍著皇帝躺好：“您還有什么吩咐，臣妾都去安排，您放心有臣妾和徐家在，定會護(hù)著您安安穩(wěn)穩(wěn)。”
皇帝臉上一瞬間的輕松，不過很快他又緊張起來，目光落在徐皇后臉上。
徐皇后從中看出了猜疑，到了這樣的地步皇帝還在猜疑她，不過皇帝這時候卻不能將這心思宣之于口，因為眼下宮中能夠依賴的只有她。
徐皇后道：“我命人將祁王世子看押起來，一切都能皇上好轉(zhuǎn)之后再做定奪�！�
皇帝不會好起來了，但在祁王死之前，皇帝不能咽氣�；实劬瓦@樣不死不活的，她才能伸展手腳做事。
徐皇后安撫了皇帝，轉(zhuǎn)身走出暖閣。
暖閣中的死氣委實讓她厭惡。
徐皇后看向身邊女官：“祁王世子呢？安排好了嗎？”
女官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徐皇后道：“我去看看他�！�
徐皇后帶著宮人走向東邊的榮安宮。
祁王世子如今被安置在這里。
屋門被推開，徐皇后就看到一個人影快走幾步上前，然后立即跪在了她腳下。
正是祁王世子。
“皇后娘娘，”祁王世子顫抖著道，“宮中出了什么事嗎？為何宮人會將我關(guān)押起來，娘娘……我什么都沒做啊，娘娘……”
經(jīng)過幾次波折，祁王世子的膽子越來越小。
宮人上前將祁王世子攙扶起來。
徐皇后吩咐內(nèi)侍出去，只留下一個宮人在旁邊侍奉。
“你父親謀反了�！�
聽到皇后娘娘這話，剛剛起身的祁王世子腳下一軟，登時又跪下，聲音中滿是驚慌：“不……不會的……”
“千真萬確，”徐皇后道，“你父親命御醫(yī)和許美人毒害皇上，我親耳聽到御醫(yī)和許美人供述了實情�！�
眼淚順著祁王世子的眼角淌下來，他臉上都是驚恐的神情。
“娘娘，”祁王世子半晌才哆哆嗦嗦地道，“是……是皇上讓您來處置我的嗎？是不是要與魯王二子一樣……要將我……要將我……”
祁王世子忽然說不下去了。
祁王世子祈求道：“娘娘……娘娘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
徐皇后長長地嘆一口氣：“我不想殺你，但我現(xiàn)在還救不了你。”
祁王世子膝行幾步，拉住徐皇后的裙角：“娘娘，您想想法子，我全都聽您的，就算……就算最后活不成……我也會念著您的恩德，到了下面也會為您祈�！锬铩�
“可憐的孩子，”徐皇后聲音帶了幾分哽咽，“本來這些都該與你無關(guān)�！�
又沉默了半晌，徐皇后道：“眼下，皇上派出的兵馬捉拿你父親，我雖然是皇后，卻也管不了前朝的事，只能在這宮中周旋，我會想辦法保你的性命，不過許多事也要看天意�！�
徐皇后道：“希望我們都能活下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準(zhǔn)備
大齊元平十九年十一月二十日，戍守京城的京營內(nèi)突然大亂，幾個副將帶著幾百人背叛朝廷。
這支叛軍一度攻入了京城內(nèi)，京中一時大亂，幾個衙門連同禁軍奮戰(zhàn)了半日才將人全都拿下。
之后陸陸續(xù)續(xù)在八個不同的州、縣，又有駐兵謀反。
皇帝病重不能臨朝，祁王帶兵前往京城護(hù)駕。
從京城來鎮(zhèn)州的商賈很多，所以消息也頻繁地送過來，一會兒說皇上的病沒那么重，一會兒說皇上已經(jīng)賓天了，只不過朝廷怕民心動蕩一直瞞著。
祁王進(jìn)京可能就是要承繼皇位的。
高氏知曉這些話都不可信，但她是個心里不能裝事的，還是將這話講給陳老太太聽：“大伯娘，您聽聽這些……說假吧，可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陳老太太用一只布老虎逗弄著曾孫兒往前爬，隨口回答高氏：“那就是真的唄�！�
“哎呦，”高氏著急，“您老可別亂說，這怎么可能是真的，祁王承繼皇位……不對，我總覺得不對。”
高氏也不知道為啥，祁王雖然是皇帝的弟弟，魯王謀反，不就剩下一個祁王了，皇帝駕崩，祁王繼位那不是順理成章的嗎？可她心底里總覺得不得勁兒。
但到底怎么不得勁兒，她又想不清楚。
高氏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感覺到自己的小腦袋瓜子里頭都著了火。
自己想不明白，想要在陳老太太這里得到答案，偏偏陳老太太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眼睛里除了曾外孫什么都沒有。
陳老太太發(fā)現(xiàn)高氏還盯著她瞧，于是又道：“那就是假的唄�！�
高氏長長地嘆口氣：“您老怎么說話這般輕易�！�
陳老太太笑道：“就算你知曉真的還是假的又能怎么樣？”
大伯娘說的……也是……
不過……
高氏道：“您老就一點(diǎn)不著急？”
“著急什么？”陳老太太道，“有這功夫，老太太還不如多哄哄曾孫，數(shù)數(shù)腰里的銀錢�！�
陳老太太腰里的銀錢沒白留，現(xiàn)在喆哥兒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聽到陳老太太的腳步聲，陳老太太還沒進(jìn)屋，喆哥兒就先拍起手來。
而且喆哥兒只給陳老太太拍手，
其余的人一律不好使。
為此陳老太太著實得意了許久，看看你們一個個還是不如缺了兩顆牙的老太婆。
高氏仔細(xì)想了想陳老太太的話，
委實很有道理，
就算知道也是沒用，她能做得了什么？還不如老老實實地等著，
反正無論到什么時候，還有良辰和姑爺呢。
高氏心中的憂愁徹底煙消云散，全都落在喆哥兒身上。
“大伯娘，你說咱們喆哥兒這才六個月，
居然就會爬了，”高氏道，
“將來一準(zhǔn)兒是當(dāng)兵打仗的料，
跟他父親一樣做大將軍�！�
陳老太太不以為然：“大將軍算得了什么，
喆哥兒說不得能做更好的�！�
高氏只覺得大伯娘心氣兒可越來越高，
連大將軍都瞧不上眼了。
“這些日子村中灶房多準(zhǔn)備些吃食，
”陳老太太道，
“可能要有人來。”
高氏有意問一問，總覺得大伯娘這話另有深意。
八州的人來？來問毛氈的事？
高氏覺得自己想的有道理。
陳老太太抱起了喆哥兒，
宋羨有三天沒有回陳家村了，紹元去了八州，
阿音整天與島上認(rèn)識的鄭貞在一起，
子庚陪著東籬先生出去拜訪故人，
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她那外孫女和許汀真在熟藥所做了不少的成藥，官藥局的醫(yī)工每日都往陳家村跑。
所以她根本不用去打聽外面的情形，
就知道現(xiàn)在的情勢到底怎么樣。
這一家人最閑的就是她和喆哥兒。
當(dāng)然還有宋老太太，宋老太太定然也特別焦心。
陳老太太看著喆哥兒：“外祖母帶你去找祖母好不好？”
喆哥兒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揚(yáng)起兩只小手拍在一起。
“好，”陳老太太道，
“趁著今天暖和，咱們?nèi)ジ阕婺刚f說話�！�
家里的老老小小都好著，宋羨、良辰他們也能少操心。
常同去稟告了一聲，
就帶著人一起護(hù)送陳老太太和喆哥兒、乳娘一起去了宋家宅子。
謝良辰也確實顧不得喆哥兒了，幸好有外祖母照應(yīng)。陳玉兒看著眼前的箱籠，做出的成藥都擺放在這里，已經(jīng)填滿了好幾個屋子。
“不知不覺中做了這么多，”陳玉兒道，“應(yīng)該夠用了吧。”
謝良辰道：“真到用起來就不覺得多了。”當(dāng)時宋羨帶兵攻打高豫，運(yùn)去的藥丸轉(zhuǎn)眼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