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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下一步怕就是張達齊,直到最后,他會將新政的阻礙全部掃清。

    其實冷眼再往深瞧瞧,

    他登基后收拾的,多數(shù)是當初三王之亂中搖擺不定的求和黨人,

    亦或是暗中與逆王往來的叛臣。

    ……

    哎,

    也不知道林氏進了撫鸞司后,

    到底能吐出些什么東西。

    嚴淑妃和李冕事我倒不怎么關(guān)心,

    我想知道的是,

    那個梁元到底是如何謀害睦兒的,

    而他,

    又是被誰溺斃在荷花池的。

    我讓云雀將胡馬手中的食盒接過來,笑道:“外頭雨大,也是怪了,

    六月的天竟冷成這樣,公公待會兒吃盞熱茶再走吧�!�

    “多謝娘娘�!�

    胡馬微微頷首,用袖子抹去臉上的雨水,莞爾:“宮里事多,老奴將吃食送下后,還得回勤政殿伺候陛下。”

    “那就不留公公了。”

    我扭頭看向侍立在一旁的秦嬤嬤,囑咐:“待會兒去把睦兒逗醒,抱過來讓他見見大伴�!�

    “可別可別�!�

    胡馬連連擺手,笑道:“老奴可不敢見他,昨兒晚上答應了他,要從御馬監(jiān)給他挑匹小馬駒來,這兩日實在忙,竟給忘了這事。您可千萬別看他小,覺得他好糊弄,他心里可記事呢。

    頭先老奴在勤政殿帶他的時候,有一回換了乳母,他怎么都不吃新乳娘的奶,老奴就逗他,若是乖乖吃,下回就給他帶個紫檀木雕刻的“馬踏飛燕”,睦兒打小就喜歡駿馬,仿佛聽懂了,當即就高興地吃了奶。

    后頭老奴忘記這事兒,伺候完陛下后回偏殿照顧他,嚯,他死命地哭,怎么哄都不頂事,之后更是一口奶都不吃。扁著個小嘴兒,委屈巴巴地看著老奴,老奴忽然茅塞頓開,可不忘了給他的承諾嘛,立馬讓蔡居跑了趟司制房,緊著雕刻出了匹木馬,擩到他手上,他這才高興了。

    還是等下回罷,等老奴親自挑一匹溫順的小馬駒,給他牽了來,再見他也不遲�!�

    “怪不得呢�!�

    我搖頭輕笑,對跟前站著的四姐和嬤嬤們道:“怪不得這小子天天抱著那匹紫檀木小馬不撒手,原來還有這么段故事�!�

    說到這兒,我摒退屋里宮人們,略問了句胡馬:“今兒是怎么廢后的?大理寺卿張大人就沒有為皇后求情?大皇子他沒求情么?”

    “嗨。”

    胡馬輕甩了下拂塵,眉一挑:“陛下昨夜宣了三品以上的重臣問話,壓根就沒叫小張大人,六部三司除了袁大人沒表態(tài),余者皆緊著御史臺孫大人之后,進言廢后。

    今兒內(nèi)宮傳出要廢后的消息,張府立馬著人去請親家德靖侯,估摸著是想私下聯(lián)絡朝中一些中下層官員為皇后說話,誰知宮里鬧刺客,衛(wèi)軍全城暗中搜捕,眾人門戶緊閉,這事便悄無聲息地按下去了。大皇子今兒冒雨在勤政殿外跪了一整日,這不,傍晚廢后詔書發(fā)下去的時候,忽然病重暈倒,叫人送回宮了,這會兒估計還發(fā)著高熱,昏迷不醒呢�!�

    “是個孝順孩子。”

    我輕嘆了口氣。

    誰知此時,胡馬陰陽怪氣地笑了聲:“而今雨太大,若是找不著地方避雨,”那就往后站些,省得踩一腳泥,沒的臟了鞋子�!�

    我心里一咯噔,瞬間了然。

    身為人子,肯定是要給母親求情的,便是我家這個一歲多的奶娃娃,尚且知道護娘呢,更何況李璋。

    這孩子確實聰明啊,或許有人提前教過了,暈倒昏迷,后面火就算燒得再旺,也沾不到他一星半點。

    想當日李鈺也是百般給曹氏求情,可當時鄭貴妃瞧見了睦兒背后的蠱蟲,立馬呵斥李鈺回京,但那孩子到底年紀小,固執(zhí)地營救母親,正巧就撞到了李昭龍顏大怒,當即給他強行皇袍加身,最后把他攆去了洛陽……

    正如胡馬說的,這事才只是開了個頭,絕不會僅僅以廢后收尾。

    我沒有再問下去,扶著后腰走到繡床邊,從簸箕里將做了一半的小孩兒肚兜拿出來,往里頭裝了些六安瓜片,用絲帶綁成荷包,又吩咐云雀去把前些日子收的荷花露水取一罐出來,悉數(shù)交給胡馬。

    我斜眼覷向小桌上擺的大食盒,難得臉紅,抿唇對胡馬笑道:“陛下巴巴地打發(fā)你送來這份厚禮,我一聲不吭地收下也不太好意思,現(xiàn)給他回一份。茶能明目,做成香包握在手里,乏了時取出些,放口里嚼,總比那些尋常的香蜜丸子要強些�!�

    在十六歲時,我就送過他一只香茶包。

    胡馬將荷包揣進懷里,笑道:“那老奴就告退了,娘娘務必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沒事兒甭出去,仔細被青苔滑倒�!�

    ……

    胡馬走后,我慢悠悠地行至方桌前,將食盒打開。

    里頭有兩層,第一層是十來束開得正艷的紅牡丹,花瓣上還有水珠,清芬之氣徐徐涌來,讓人心情不由得暢快;

    第二層是三個白瓷燉盅,上面貼了紅紙,分別寫了“陸”“柒”“妍”,我不禁笑出聲,這狗東西倒是別有心思。

    此時,嬤嬤抱著半歲的恭哥兒進來了,說孩子剛吃了奶,瞧不見姨娘,不太高興。

    四姐嫻熟地橫抱著她兒子,走過來,立在我跟前,肩膀輕撞了下我,笑道:“這下心里美死了吧,陛下待你是真真好,旁人都羨慕不來�!�

    “哪有�!�

    我用手背輕觸了下微燙的臉頰,稍稍踮起腳尖,去瞧四姐懷里的恭哥兒,倒是個眉清目秀的孩子,皮膚不甚白,頭發(fā)剃光了,單在前頭留了一撮,這會兒正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盯著我,忽然咧嘴笑了。

    “哎呦,你瞧他沖我笑呢,讓姨媽抱抱。”

    我從四姐懷里接過孩子,坐到小圓凳上,故意做鬼臉,逗孩子,對四姐笑道:“比上回重了些,我瞧著眉眼間很像孫大人,禮哥兒倒是像你,對了,禮哥兒呢?不是同你一起來了么,怎么不見他?”

    “想是讀書去了罷�!�

    四姐亦坐到我跟前,時不時用帕子輕輕擦兒子唇邊的涎水。

    “我怎么瞧著禮哥兒比鯤兒還用功呢�!�

    我莞爾淺笑:“待會兒讓廚娘做些雞湯銀絲面給他,再打兩個荷包蛋,若沒記錯,過幾日就到他生辰了,禮哥兒得有十四了吧�!�

    “嗯。”

    四姐眼里滿是驕傲:“我聽老孫說,陛下日后對官員的考績會更嚴格,禮哥兒那兩個哥哥的官兒也不知能做到幾時,老孫而今著重教養(yǎng)他,他也是個能吃苦有天分的,不久前寫了今年春闈的策論,卷子老孫和羊大學士看了,都說不錯。”

    正在我們姐倆說話間,湘妃竹簾被人從外頭挑開,是乳娘帶著睦兒進來了。

    睦兒瞧著似乎剛睡醒,不太高興,白嫩的側(cè)臉上有幾條被壓出來的枕痕,他一手抱著心愛的紫檀木小木馬,另一手抓住乳娘的食指,瞧見了我抱著恭哥兒,憤力甩開乳娘,搖搖晃晃地小跑進來,不由分說地就用小木馬打恭哥兒,抓住襁褓,使勁兒往下拽。

    “走開走開!”

    恭哥兒才半歲,哪里吃得住這小子打,哇地一聲就哭了。

    我忙將恭哥兒還給四姐,一把將睦兒拽到跟前,揚起手,忽然看見這小子臉和頭上的血痕,到底沒舍得打,板著臉訓斥:“弟弟那么小,你能打他么?”

    說罷這話,我故作惱怒,轉(zhuǎn)過身去不理他。

    睦兒急了,站在我兩腿之間,哼哼唧唧地抓我袖子,想讓我看他,奶聲奶氣地喊:“小木頭的娘親,不系弟弟的,討厭討厭。”

    “哎呦�!�

    四姐搖著哄恭哥兒,笑著嗔:“你家這小子也忒霸道了,旁人都不能碰一下你�!�

    我轉(zhuǎn)過身子,兩手抓住睦兒的肩頭,俯下身直面他,很嚴肅地教:“那個也是弟弟,不能打的。當初你得了病,還是弟弟的胞衣救了你,你要對弟弟好,知道么?要是再這么不由分說地打人,娘親就再也不理你�!�

    睦兒扁著嘴兒,豆大的淚在眼中打轉(zhuǎn),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zhuǎn)身,把心愛的小木馬扔到四姐腳邊,隨后撲到我懷里,抱住我的肚子,小腦袋枕在我的腿上,委屈道:“小馬給弟弟,木頭要娘親�!�

    我抿唇偷笑,仍惱怒著:“那以后還打不打弟弟了?”

    “不打了�!�

    睦兒已經(jīng)帶了哭腔。

    “知錯能改,這才是娘親的好孩子�!�

    我用袖子輕輕擦去睦兒的眼淚,將他摟在懷里,對四姐笑道:“他把那個紫檀木小馬當寶貝似的,一刻都不離手,晚上都要摟著睡。方才竟舍得丟給你,那是在給恭哥兒認錯呢。”

    “好靈動的孩子哪�!�

    四姐抱著恭哥兒蹲身,對睦兒笑道:“弟弟說,睦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他沒有生氣�!�

    正在此時,秦嬤嬤彎腰從外頭進來,屈膝給我和四姐分別行了個禮,斜眼覷向外頭,笑道:“孫府的那位大太太已經(jīng)醒了,太醫(yī)給她診過脈,說是并無大礙,就是那會兒她瞧見娘娘動了胎氣,嚇狠了,溺了一褲子。這會兒正哭著跪在屋里,說想過來給娘娘陳情,前言不搭后語的,還說什么舊日里曾入宮給張才人請過安,才人暗中囑咐她,要好生關(guān)照姝姨娘和八爺,她不敢違逆,只能屢屢找姝姨娘的麻煩�!�

    我冷笑了聲,墻倒眾人推,不管素卿以前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大太太這做派,著實讓人看不起。

    “就說我沒事兒,也不會計較什么,讓她別擔心�!�

    我揮了揮手,厭煩道:“好吃好喝地待著,將那尊大肚子彌勒佛賞她,叫她以后好好供奉著,多吃齋念佛,希望她能寬和大度些,看緊了,莫讓這惡婦尋了短見。”

    秦嬤嬤走后,我斜眼看向四姐。

    四姐此時安靜地坐在小圓凳上,手輕輕地拍著兒子,眼睛紅紅的,頭一直低著,尷尬一笑:“讓你見笑了啊�!�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太太敢這般羞辱對待四姐,除了孫家耆老在后邊撐著,更是仗著自己有娘家,有嫡子女傍身。

    背夫偷漢,這罪名太惡毒了,不僅羞辱了四姐,以后兩個哥兒怕是也沒法抬頭做人。

    “姐,你真的沒想過離了孫家?”

    我心里疼得厲害,拳頭不由得握緊,急切道:“上回你搬出去躲清靜,她找上門來尋事,孫大人但凡對你好一點,她就容不下,眼瞧著非要把你踩死才甘心。說句難聽的話,你、你是被他強迫了的。”

    說著說著,我氣得掉了淚,身子直顫:“我如今是元妃了,牧言也立了起來,你是有娘家撐腰的,還怕什么?咱們離開吧,或是尋良人再嫁,或是自己單過,總強過在那虎狼窩受氣�!�

    “你看你,又說孩子話�!�

    四姐摩挲著恭哥兒的胳膊,笑道:“人和人、事和事、人和事得分開看,這些年老孫到底待牧言很好,扶持著他成家立業(yè)、娶妻生子,在當年也算保全了我,這是恩,咱們不能發(fā)達了扭頭就走,更不能卸磨殺驢,所以我說,你對大太太的處置很對,人前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再者,他對不起的也只是我一個……”

    “可我心疼你啊�!�

    我打斷四姐的話,淚奔涌而出,直愣愣地盯著貌美文靜的四姐,哽咽不已:“你、你就不恨他么?”

    “恨呀�!�

    四姐莞爾一笑:“可我要是一直揪著不放,那日子要不要過了?難不成整日家我怨恨你,你仇視我么?我有禮哥兒要養(yǎng),還要給牧言治病,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微薄,那我這時候就不恨他了,同他好,他心甘情愿地給我做事,大家面子心里都舒坦。”

    說到這兒,四姐長出了口氣,摩挲著我的腿,笑道:“我呀,其實真的很羨慕你,你到了如今這樣的年歲,還能高興時會笑,難過時會哭,心里有股子勁兒,我不行了,老了,眼瞧著過幾年禮哥兒成親后,我就能做祖母了�!�

    “誰說你老了。”

    我氣道:“你便是素面朝天出去,信不信,屁股后頭立馬跟過來一堆公子哥兒,等著你挑呢�!�

    “哈哈�!�

    四姐噗嗤一笑,打趣:“誰知最后挑來挑去,夫君家里也是一堆烏七八糟閑事,還不如孫家呢�!�

    我望向四姐,氣道:“那會兒聽見那惡婦嘴里不干不凈的,說、說你在閨閣時就同孫大人?我才不信!我真恨不得撕了那惡婦的臭嘴,你又沒掘她祖墳,挖她腦子,這十幾年來小心謹慎地侍奉,她怎么就這么容不下你�!�

    說到這兒,我重重地嘆了口氣:“猶記得當年你同祁家二爺定了親,你們倆婚前雖少見,但還是很要好的,他是個很溫和靦腆的人,每回跟著祖母來咱們家里做客,都會給妹妹們帶禮物,有時是宮花、有時是些精致果子,牧言小時候頑皮,偷摸躲在鳳尾竹林子里,拿石子兒打他,他也不介意,笑呵呵就過了。他、他叫什么來著?我竟給忘了。”

    “祁南星。”

    四姐眼里似有種神采,溫柔笑道:“他真是個好人哪。”

    言及此,四姐輕抿了下唇,笑道:“你方才問我,大太太為何一直容不下我,確實是有緣故的。

    當年祁二爺回老家給母親守孝前,送了我一對“并蒂蓮銀簪”,讓我戴著,等他回來。后來有一日,孫儲心來家中做客,與父親在花園子里談天散步,正巧我去給祖母送點心,遇上了他,我當時給他見了禮就離開了,沒成想簪子溜了一支,被他撿走了。

    他回家后,把那簪子當成了寶,日日拿在手里摩挲,長吁短嘆,夜不能寐,可不就讓大太太給見著了。再后來,我成了他的外室,有了身孕后,他把我?guī)Щ丶遥筇谎劬驼J出我頭上戴的那支銀簪,和老孫房里的那支是一對兒,便當我還在閨中時就與老孫暗中茍且�!�

    “原來是這么個緣故�!�

    我用帕子抹去淚,哽咽道:“那祁二爺如今在何處?成親了沒?”

    “他幾年前沒了�!�

    四姐眼里含著淚,但沒落下,癡癡地盯著桌上的宮燈,良久,笑道:“后來,他知道了我的下落,和祁伯父來孫家,想同老孫商量著把我要回去,老孫沒同意。這個癡人哪,這輩子沒成親,也沒來孫府鬧,就住在長安。頭幾年得了病,背后生了惡疽,說自己時日不多了,想見見我。這么多年過去了,老孫也釋然了,便帶著我去瞧了他,可憐哪,都瘦成了一把骨頭。

    我不知道說什么,他也沒說,我們倆誰都不說話,就這么癡愣愣地坐了一盞茶的時間,哭著哭著,我們忽然就笑了。

    后來老孫帶我回去了,沒幾日,他不行了,我想再去看看他,禮哥兒不讓我去,說我若是去,他就不認我這個娘了,那我便不去了。

    我托牧言把那對簪子拿給他,牧言說,他棺中什么都沒放,就放了那對銀簪。”

    聽到這兒,我早已淚流滿面。

    我看向四姐,她并未哭,只是眼里蘊滿了如深秋般的感傷。

    此時,四姐輕輕搖著兒子,抬頭,笑著問我:“妍兒,你說人有沒有下輩子?”

    忽然,我聽見西窗外傳來響動,似乎是瓷盤落地聲,緊接著,秦嬤嬤焦急的聲音響起:

    “哥兒,雨太大了,奴讓小霜給您找把傘,別跑那么快,仔細跌倒了�!�

    我和四姐互望一眼,禮哥兒竟在外頭?

    我起身,扶著后腰走向西窗,推開往外瞧,果然看見禮哥兒冒著雨往外跑,沒一會兒就消失在夜晚的漆黑里。

    我扭頭看向立在門口的秦嬤嬤,輕聲問:“禮哥兒什么時候來的?”

    “來了好一會兒了,說是給姝姨娘送糕點�!�

    秦嬤嬤蹲下身,將地上的碎瓷片拾起,包在帕子里。

    “這孩子去哪兒了?”

    我心里不免擔憂,皺眉道:“不會去尋大太太的晦氣了吧�!�

    “回娘娘的話。”

    秦嬤嬤微屈膝,給我見了一禮,笑道:“哥兒方才給奴說,天還早,他去咱們府東北角的萬卷書樓再溫會兒書�!�

    聽了這話,我扭頭望向四姐,不禁黯然。

    四姐雖這般輕描淡寫地說往事,可因禮哥兒的阻撓,到底還是沒能見到祁二爺最后一面,這是一輩子的遺憾啊。

    我嘆了口氣:“姐姐,你也別難過,禮哥兒他長大后就懂了。”

    “他已經(jīng)長大了。”

    四姐用手指揩掉淚,笑道:“我兒子說,等他金榜題名后,一定會風風光光的將我從孫府抬走。”

    第129章

    遺書

    鴛鴦酥

    聽過四姐的事后,

    我久久不能平靜。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原來這世上,到底還是有至情至性之人的。十六年過去,

    我早已忘記祁二爺?shù)囊羧菪γ玻?br />
    只能依稀記得有這么個人,可四姐卻能脫口而出他的名字。

    我在想,

    若是當年祁二爺?shù)哪赣H晚去世幾年,他們應該會成親罷,

    高家雖落難,

    但禍不及出嫁的女兒,

    四姐和祁二爺是厚道溫和的人,

    定會想方設法營救我和麗華,他們倆一輩子與世無爭,

    琴瑟和鳴。

    我還在想,若是當年祁二爺父子尋到孫府,而孫儲心也僅僅是短暫地癡戀四姐的美貌,

    等玩兒夠了,興許就愿意放手。

    祁家在我們高家落敗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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