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女孩甜甜笑:“謝謝叔叔。”
季州摸了摸她的腦袋,蹲下身把皇冠給小姑娘戴在發(fā)間,溫聲哄道:“回家要認真刷牙,知道嗎?”
小姑娘奶聲奶氣道:“知道�!�
“真乖�!�
女孩媽媽插話問:“季醫(yī)生結(jié)婚了嗎?”
季州站起身,笑說:“還沒有�!�
“那有女朋友嗎?”
季州還沒說話,小護士搶答道:“他單身�!�
“是嗎?”女孩母親有些意外,隨后道:“我妹妹也是學醫(yī)的,季醫(yī)生要不要了解一下?”
季州笑笑,委婉道:“我平時工作比較忙,如果以后有機會的話�!�
這時,下一個患者進來了,女孩媽媽沒再多言,牽著小女孩離開了診室,只有一句溫柔帶著誘哄的話飄了進來:“下次讓小姨帶你來好不好?”
季州:。
牙科的上午都是忙碌的,季州一直到十二點多才閑下來。私人醫(yī)院氛圍相對輕松點,中午吃過午飯,季州去到休息室準備午休。
七月的午后總是讓人倦意盎然。
他拿出響了一上午后來被他調(diào)成靜音的手機,往常顯少收到閑聊信息,今天屏幕卻被招呼消息霸滿,全部來自Seek
。
季州順著最新通知點了進去,右下方消息欄顯示著數(shù)字“24”小紅點,他往下劃了劃,除了系統(tǒng)發(fā)的“你們可以相互發(fā)送消息了”,就是清一色的兩個字“你好”。
大多數(shù)社交開場白都是由這兩個字開始,季州有些興致缺缺。
快要拉到拉到底時,一個ID叫“綿綿”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同于別人的簡短問候,她更像個患者在做咨詢,她問:【醫(yī)生哥,智齒非拔不可嗎?】
職業(yè)習慣讓季州點進了她的對話框,回:【視情況而定�!�
對方?jīng)]在線,發(fā)出去的信息顯示著“未讀”兩個字,季州退出了界面,在冷氣十足的休息室閉眼假寐。
下午六點多,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季州給佟文打電話問他吃什么,佟文才剛剛睡醒,困意十足說已經(jīng)點了外賣,不想出門。
他昨晚游戲通宵,季州早上出門時都還聽見他在罵隊友,到底要年輕幾歲,精力足夠充沛。
回家途中,季州順路去超市買了幾瓶酒,佟文點的烤肉,非吵吵著要喝兩杯。
到家時間剛好,佟文正在往商家送的電烤盤上刷油,頭發(fā)亂糟糟頂著,一副被吸干了精氣的模樣。
季州把酒放在餐桌上,單手解著襯衫紐扣,道:“怎么?一年了都還沒倒過時差?”
佟文之前在國外念書,過的就是晝夜顛倒的生活。
“沒有,這不陪女朋友上分嘛。”他打了個呵欠,精神懨懨,“太難了,匹配到的隊友就像傻子,打了一晚上,從王者掉到星耀二!”
“嗯,”季州神色淡淡,“你女朋友是個好人,沒和你分手是她心胸寬廣,好好珍惜�!�
佟文:……
“不是,我很強的,一打九,都是隊友菜�!�
“哦�!�
回房間換了衣服,季州又去到衛(wèi)生間把手仔仔細細洗了一遍。
再出來時,佟文已經(jīng)往烤盤上放上了新鮮的五花肉,正烤得滋滋響。
“對了哥,今天有人和你聊天嗎?”佟文問。
季州拉開餐椅坐下,手機屏幕被點亮,一條來自五分鐘前的消息正靜靜躺在屏幕上。
他點了進去,依舊是綿綿,她回:【反復(fù)發(fā)炎,很疼。】
Joice:【這種情況考慮是智齒冠周炎,去醫(yī)院沖洗上藥,炎癥消了和醫(yī)生溝通,大概率是需要拔掉的�!�
綿綿:【那拔了會變成大小臉嗎?我尋思著,我現(xiàn)在這臉型挺完美的,會不會影響上鏡��?】
倒是少有一上來就這樣夸贊自己的。出于好奇,季州查看了一下她的頭像。
綿綿的頭像是一張背影照,她穿著粉藍色抹胸蛋糕裙坐在花園的臺階上,白金色長發(fā)編成單邊辮放在胸前,整個后背都曝露在陽光下,皮膚白得發(fā)亮,凸起的肩胛骨像蝶翅,后腰位置的大蝴蝶結(jié)更為她添了幾分俏皮。
點開頭像后,會直接進入對方資料頁面。
季州順勢往下滑了滑,綿綿的所有動態(tài)都展現(xiàn)了出來。
一共有三條,只有最后一條是自拍。
興許是加了濾鏡,女生圓圓的杏眼像盛了一汪春水勾人,臉頰和鼻頭處的腮紅盡顯楚楚可憐,臉型是標準的鵝蛋臉,精致得像櫥窗里的BJD娃娃,如她所說,很完美,她有自夸的資本。
佟文在這時湊了過來,夸張叫道:“我靠,哥,這個不錯啊,甜妹誒,可太適合你了�!彼斐鍪种福雅恼掌址糯罅艘稽c,仔細研究起來:“不會是網(wǎng)圖吧?就這一張照片嗎?”
季州側(cè)了一下手機,躲開佟文的動作,隨后返回聊天界面,堅定敲下兩個字:【不會�!�
消息發(fā)送成功,他按了一下右鍵熄屏,道:“吃飯。”
“哦,”佟文乖乖坐回椅子,將五花肉翻了一面,又忍不住問:“你們聊啥了?你別太無聊,要主動點,多找找話題,剛開始就擺高冷姿態(tài),很容易把人聊走的�!�
季州在開酒,沒有說話。
手機又“嗡”地震了一下,季州瞟了一眼——【你有一條來自Seek
的好友信息。】
將啤酒推給佟文,他重新點了進去,綿綿的對話框依舊在頂部。
綿綿:【對了,還想請問一下,拔智齒會有生命危險嗎?我之前刷到新聞,有人因為拔牙死掉還有面癱的,風險很高嗎?】
Joice
:【去正規(guī)口腔醫(yī)院,術(shù)前配合做身體檢查,有基礎(chǔ)疾病提前告訴你的主治醫(yī)生,通常不會有問題�!�
消息一發(fā)送過去就顯示已讀,緊接著對話框上方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半分鐘后,對方又發(fā)過來一條信息:【我最近感冒有點嚴重,對拔牙有影響嗎?】
Joice
:【感冒和經(jīng)期都避開�!�
回完消息,季州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佟文似笑非笑看著他:“哥,你剛剛打了好多字,聊得挺好��?”
和發(fā)了‘你好’就沒有下文的好友相比,這個確實算不錯的,他道:“嗯�!�
佟文拍著胸脯:“我給你推薦的這個軟件還行吧?這不就聊上了嗎?可比淮哥讓你去試男人靠譜多了。你之后要有什么不懂的,盡管來問我,我談戀愛的經(jīng)驗可多著呢,萬一以后你真在這上面找著女朋友了,記得給我包個小紅包就行�!�
煎至兩面金黃的五花肉讓季州覺得有些油膩,他拿著夾子放了幾塊口蘑上去,淡淡應(yīng):“好。”
_
連著下了兩天的雨,現(xiàn)下終于是停了。
葉慕陽呈大字型躺在床中間,后背和額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醫(yī)生說他是熱傷風,不宜吹空調(diào)和電風扇,葉慕陽熱得難受,翻了個身,鼻腔就像堵了一團棉花,無法順暢呼吸,還喪失了嗅覺。
原本已經(jīng)夠慘了,他的智齒還在這時候再次發(fā)炎,疼得他直抽抽,簡直是雪上加霜。
手機“叮”的響了一聲,有消息進來。
葉慕陽點進了界面,是那位年輕的牙醫(yī)回了信息。
Joice:【感冒和經(jīng)期都避開�!�
經(jīng)期?葉慕陽扯著嘴角笑了下。
在這個把交友軟件都默認為約炮軟件的時代里,Joice
簡直算得上一股清流。
別的男人一看到他的頭像和自拍,湊上來問的都是約不約,看看腿,只有Joice
正經(jīng)得近乎古板,每一次回復(fù)都像在坐診,讓人忍不住起逗弄的心思。
葉慕陽手指動了動,回:[好的,謝謝醫(yī)生哥哥。]
消息還未發(fā)出去,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葉慕陽點了接聽。
“BB”,聽筒里傳來于北的聲音。
于北同他一樣,性別男,愛好男,喜歡穿女裝。
“昂。”葉慕陽輕輕應(yīng)了一聲。
“怎么了呀?看你兩天沒播了,背著我談戀愛去了?”于北打趣問。
“沒有,”葉慕陽甕聲答,“感冒,牙疼�!�
于北忽的正經(jīng)起來:“去看醫(yī)生了嗎?”
“看了,沒事兒,吃兩天藥就好了�!比~慕陽說。
于北:“那你今晚肯定播不了了吧?”
“嗯,再休息兩天唄�!比~慕陽拿過手邊的雜志,揮著扇了扇。
“那彩虹馬可能又要失望了�!�
“嗯?”
“他最近和我連線,老是問陽陽寶寶怎么不在?想陽陽寶寶了,我去,粉絲都跑來問我什么情況�!�
葉慕陽嗤笑一聲:“他有病。”
“你老實和我說,他是不是在追你啊,還是你倆準備炒CP?”于北問。
“沒有�!比~慕陽否認,“他不是直男嗎?”
“會不會讓你掰彎了?”
“我哪有掰過他?”葉慕陽著急為自己辯解,牙神經(jīng)突地又抽了一下,疼得他差點驚叫出聲。
“你不喜歡他那樣的嗎?肌肉好發(fā)達啊,胸肌還會動耶。”
葉慕陽想起,之前他們一起打四人PK,彩虹馬輸了,被罰胸肌跳舞,葉慕陽看得那是一個齜牙咧嘴,真的是太油膩了,當晚燒烤他都沒吃下。
“不喜歡�!比~慕陽誠實答。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不會是我這樣的吧?”于北故作羞赧。
“都是姐妹,你說這話。”葉慕陽道。
于北:“你不能為愛做1?”
葉慕陽:“做不了一點,再說了,我最近還真有個比較感興趣的�!�
“誰��?”
葉慕陽笑了下:“一個牙醫(yī)�!�
通話在四十分鐘后終于結(jié)束,葉慕陽回到和Joice的聊天界面。
那句“好的,謝謝醫(yī)生哥哥”還沒發(fā)出去,他想,以Joice的個性,極有可能會把聊天終結(jié)在這里,他只會回復(fù)疑問句。
于是葉慕陽逐字刪除,改成了:[醫(yī)生哥哥,那拔牙疼嗎?我最怕疼了。]
第3章
烤肉味大,季州收拾完桌子,開窗通風。夏夜沉悶,一股熱氣撲面襲來,帶進暴雨后的濕草香。
佟文吃完晚飯洗澡去了,季州把剩余的啤酒放進冰箱,忙完手里的活兒,他坐回沙發(fā)來回調(diào)著電視頻道。
實在沒什么好看的,在一個正在放綜藝的衛(wèi)視停下。
聽著電視里傳來的“哈哈”聲,季州沒Get
到笑點,覺得有些無趣,他拿出手機,看到十分鐘前又來了消息。
——綿綿:【醫(yī)生哥哥,那拔牙疼嗎?我最怕疼了�!�
似乎不管是什么年齡段的人,都害怕拔牙。
季州一板一眼回:【會打麻藥�!�
對方是在線狀態(tài),發(fā)過去的消息很快顯示已讀,回問:【那打麻藥的時候疼嗎?】
為了不給患者造成恐慌,季州回:【不疼�!�
綿綿:【哥哥別哄我啊。】
“哥。”懸著的手指還沒落下,佟文擦著頭發(fā)走了過來,“我今晚有約,可能會回來很晚。”
季州抬眼看他:“女朋友?”
佟文笑:“不是,一哥們兒,說是這附近新開了一間酒吧,讓我去喝兩杯。”
季州很少喝酒,剛剛和佟文兩個人分著喝了一瓶,佟文自然是沒盡興的,酒癮被吊了起來,不上不下,憋著也難受。
他這個年齡段,正是揮霍青春,享受夜生活的時候,季州也不打算攔著他。
“身上錢夠嗎?”季州問。
“夠的,晚上回來還能給你帶宵夜�!辟∥恼f。
“不用,我刷完牙就不會再吃東西了。”季州婉拒道,“出去玩別惹事�!�
“知道。”
佟文吹干頭發(fā),換了一套季州的衣服,白色短袖襯衣,黑色休閑西褲,看起來過于寡淡正式,他扯了扯衣領(lǐng),吐槽道:“哥,你說你這年紀也不大,怎么衣服都像老干部穿的?”
季州目不斜視盯著電視,其實也沒怎么看進去,道:“那你脫了�!�
佟文拋著車鑰匙:“我的衣服洗了,沒得穿�!�
“那你閉嘴�!�
“哦�!辟∥淖隽艘粋嘴上拉鏈的姿勢。
年輕人出去尋刺激,家里又只剩他這個“老年人”盯著電視找樂子,實在是無聊得緊。
手機“嗡”地震了兩聲,季州才想起,剛剛佟文打了岔,他還沒回消息。
解鎖界面,點進了Seek
,果然是綿綿發(fā)來的。
綿綿:【哥哥,為什么已讀不回?】
綿綿:【難道真的是哄我的嗎?[哭哭]】
季州滑了下聊天記錄,回復(fù):【沒哄。打麻藥會有不適感,但在能忍受的范圍。】
綿綿:【哥哥剛剛是和別人聊天去了嗎?[委屈]】
季州匹配到的人不少,但真正聊起來的只有綿綿一個。
他不擅長找話題,乏味又沉悶,就如佟文所說,他刻板得像個老干部,總能把旁人的一腔熱情澆滅得干干凈凈。
唯有綿綿問的話對上了他的專業(yè),讓他能有機會侃侃而談。
Joice:【沒有�!�
綿綿:【那你是只和我聊嗎?】
季州誠實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