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洛疏姣�!�
夭枝一頓,“她亦修成仙了?”
“怎么可?能,如?今凡人怎能修成仙?”滁皆山開口解釋,“她不是凡人,亦是神仙,我后頭碰著了負責她的司命,說是身份不低,原先偷偷追著殿下下凡歷劫的,特地挑了命簿里的角兒,但歷劫是大事,她又沒有仙家記憶,難免出了岔子,她那處族人好不容易才救了回?來。”
夭枝默了一默,也就是說不止酆惕是神仙,洛疏姣也是。
竟都?是神仙下凡歷劫,合著就她一個白板在里頭攪和,還負債累累,這叫樹怎么接受得了?
夭枝將勺子摔進了碗里,惹得一旁攤主?瞅了她一眼,直白開口,“客官,勺子摔斷兩文,碗摔破五文�!�
夭枝瞬間平息下來,她的心?如?止水,如?死灰。
她拿起勺子端詳了一番,沒斷,碗也沒破,都?是好的,不必賠錢。
果然神仙還是要修身養(yǎng)性,真是奇怪,她往日在山門明?明?是靜心?養(yǎng)氣?得很,果然債務摧殘人啊。
…
夭枝回?到九重天,用仙力丹捏成魚食,特地背著小包裹,去了天池淺水區(qū)。
“啰啰,啰啰!”
夭枝喊了一陣,水面依舊平靜,她琢磨著她應該是忘記自己的名字了。
她正準備變回?魚,一躍而下找魚。
下一刻,一條小魚從水面中鉆了出來,看見她驚喜道,“杈子,你成功了?”
夭枝收回?動作?,有些意外?,“你竟還記得我?”
仙子魚一臉疑惑,“說的什么話,我怎會忘記你,昨日你不才剛去大試嗎?”
夭枝:“……”
這都?多少日了。
算了,算她沒問,就這記憶力,只怕過去半年,她還在昨日。
她俯下身去,拿出小包裹里的魚食,投喂于她,“快吃罷,早日化出人形,你就不用困在這里了�!�
仙子魚聞言點頭,“杈子果然講義氣?,你可?奪了第一?”
夭枝點點頭,不止奪了第一,還拜了師呢,“我如?今拜在殿下門下做弟子。”
仙子魚雖不甚清楚,但知道必然是好事,卻不想夭枝面露困惑,“這是好事,你為何瞧著很犯愁?”
這倒是問著了。
夭枝將魚食往下撒,話間有些失落,“我與?他往日極為交好,無話不談,可?如?今時日過去太久,很是生?疏,我怎么都?拉不近我們?的關系�!�
仙子魚吃了一口魚食,看向她,“你若想要修復關系,自然得主?動些,總不好讓你師父來親近你罷。”
夭枝當即開口問,“如?何主?動?”
“既是你師父,你自然該殷勤些,聲音甜些,態(tài)度軟些,時日久了,自然便好了�!�
夭枝聞言連連點頭,當即拿出紙筆,示意她繼續(xù)說。
她記了許多法子,可?英雄無用武之地,她每日都?在上課,背書,看書,修煉施咒之間來回?跳轉。
她活了千年,從來沒有這么忙碌過!
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修仙,還是在考科舉。
這般她倒寧愿自己是在考科舉,至少考科舉還有機會可?以做官,還有俸祿。
可?在宋聽?檐這處,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修出個成果來,又能不能謀得一個職位。
他簡直就是嚴師中的嚴師,而她卻不是高徒。
她著實是有些吃不消,她在他這處苦的,連洗澡的時間都?沒有。
這簡直不是魚過的日子!
…
宋聽?檐從殿中出來,天邊日頭極盛。
今日此時都?沒來匯報功課進度,也不知學到哪里去,腦袋這般大,卻進不了半點知識。
他走進殿中,卻發(fā)現(xiàn)寢殿之中氣?息不對。
他抬眼看向內(nèi)殿,靜默片刻,緩步往里頭走去,果然見一條魚呆在水盆里頭。
尾巴小小,身子大大。
宋聽?檐站在桌旁,看著水盆里閉目養(yǎng)神,微微搖著小尾巴的魚,薄唇微啟,“何意?”
夭枝聞言當即睜開眼睛,看向他,特意甜甜地喚了句,“師父,你回?來了?”
宋聽?檐居高臨下看來,淡嗯一聲,“你為何呆在這里?”
夭枝搖著小尾巴,“等?你給我洗澡,你先前給我洗澡加按摩很是舒服,我如?今習學功課著實是腰酸背疼,有些扛不住了�!�
宋聽?檐沉默幾許,看著她這一條小魚,淡聲道了五個字,“變回?來,出去�!�
夭枝一愣,尾巴都?停住了,“為何,往日你不是幫我洗過澡嗎?
我都?已然習慣,現(xiàn)下自己洗澡著實是有些累。”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我們?要講師徒禮節(jié)。”
夭枝不太愛聽?。
宋聽?檐伸手過來,將她的小身板往旁邊推了推,在水盆里凈了手,剔透的水珠劃過他修長的手指,襯得他指節(jié)皙白好看。
夭枝感覺他凈手的水珠濺到了她的背上,她一時感覺到和往日揉她天靈蓋的感覺一模一樣,叫她生?出了幾分?舒爽。
她當即往他手旁湊了一湊,頭頂上他的手指,退而求其次,“就給我揉揉罷,天靈蓋那處,上次很是舒服,也不用你給我洗澡了�!�
宋聽?檐感覺到她的腦袋頂著他的手指亂蹭。
他垂眼看了半響,收回?了手,拿過放在一旁的凈布擦拭著手,淡聲吩咐道,“回?自己殿中去,將九重天的規(guī)矩抄上三遍,明?日遞上來給我�!�
又抄?
夭枝瞬間愣住,那天規(guī)可?極多極長,每條都?反常得很,抄上一遍,她也可?以廢了。
她來了這處什么福都?沒有享到,什么錢也沒有賺到,每日就是抄書,讀書,看書,背書,這都?是什么人過的日子?
她一時間憤而怒起,“不抄,我又沒有錯,讓你揉一揉身子都?不行嗎!”
宋聽?檐垂眼看向她,輕淡道,“不許再胡言。”
夭枝看了他一眼,閉上嘴巴,趴在水中垂下眼不理他。
頭頂傳來他的聲音,“還不出去?”
夭枝著實是怨氣?極重,辦差和習學這兩件事本就是讓人怨氣?最重的事,她一條魚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充耳不聞,當作?沒聽?見,她今日就準備在這個水盆里窩一天。
功課也不做了,書也不背了,他休想讓她去抄書。
下一刻,頭頂陰影傳來,宋聽?檐伸手而來,似要將她抓出去。
夭枝跟著他修煉了這么多日,學了這么多心?法,多少還是有些用處的,她當即一個翻身,咬住了他的手指。
宋聽?檐微微一頓,看著她咬著他的食指。
夭枝咬著他的手指,見他看著自己,微微有些發(fā)虛,嘴上卻沒有松開。
宋聽?檐手往后收,連帶著她的小身板都?動了一動,卻還沒有讓她松嘴。
他抬起手,夭枝瞬間被吊起,身板也隨著他微微抬起的手慢慢往上升起,最后與?他平視。
宋聽?檐高深莫測看了她片刻,道了兩字,“松嘴�!�
夭枝也來了脾氣?,咬著他的手指含糊地道,“那三遍抄書免了。”
“不行�!彼温�?檐平靜回?道。
不行,不準,不許,她都?聽?出耳繭子了,做了弟子果然沒有做先生?舒服。
夭枝氣?得不輕,咬著他的手指閉上眼睛,不做理會。
顯然是打算一直掛著。
宋聽?檐見她半響都?沒有動靜,終究是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微微圈起,在她腦門上輕彈了下。
夭枝感覺腦袋一疼,腦子都?有些嗡嗡的,下意識便松開了嘴,猛然往下掉去。
她連忙變出人形,只是衣裳慢了些,沒有同步。
宋聽?檐見她落下,當即伸出手來接她。
夭枝下一刻便t?落入他的懷里,被他抱了個正著。
她衣裳比人形慢了一拍,如?今這般是赤身落在他懷里,肌膚摩擦到他的衣衫,竟帶了幾絲冷意,叫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只是他的衣衫薄,能感覺到他身子的溫熱滾燙,還有堅硬,和她的柔軟完全不同。
夭枝一時愣住,宋聽?檐將她抱了個正著,垂眼一看,雪白嬌嫩的肌膚,一抹殷紅一閃而過。
他當即松開,往后退去,卻猛然撞上了身后桌案,他下意識伸手去扶,桌上的水盆已然“咣當”一聲砸落而下,潑了一地水。
夭枝雙腳落地,身上的衣裳順著光暈浮現(xiàn)在身上,仿佛方才一閃而過的并未出現(xiàn)。
宋聽?檐卻沒有抬起眼,垂眼呵斥,“荒唐!”
夭枝站在一旁,瞧著他似乎連仙法都?忘了施,否則這一個水盆何須他伸手去扶?
她方才被他看了個正著,到底還是有些手足無措的,只是她覺得他的反應比她還大,好似是她看了他一般。
他這般大的反應,倒叫她心?中一小點反應,變得沒有太大的感覺了。
她不由?安慰道,“往日洗澡的時候我不也沒有穿衣服,沒事的,師父,我不介意被你看�!�
“住口!”宋聽?檐似聽?不下去,開口阻止了她,他閉上眼,平靜幾許,“出去。”
夭枝聞言只能往外?走去,頗有一步三回?頭的架勢,“那師父,我還要抄嗎?”
宋聽?檐聞言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再看她一眼,只簡短兩個字,“不必�!彼f完,忽而開口,“以后不許再進我寢殿�!�
夭枝看了一眼他的寢殿,肅靜沉寂,連床榻之上的顏色都?是灰沉莊重的顏色,疊得一絲不亂,頗為禁欲。
也并沒有不能看的,她分?外?疑惑,“為何,我不是入室弟子嗎?”
宋聽?檐似不想再聽?下去,“出去。”
夭枝有些無奈,他如?今對她就這么幾句話。
出去、進來、過去、回?來,不要、不許、不行……
搞得她很是想一頭撞過去,問問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往日是他先生?,這么不尊師重教!
夭枝又默看了他一眼,宋聽?檐已經(jīng)離開她的視線。
她也只得轉頭出去,不過好在,她得到滿意的答案,雖然今日的按摩沒有到位,但總算也沒有抄書這種無妄之災。
第096章
第12章
宋聽檐闔目平心靜氣打坐,
氣息流動,運行整個殿中,渾厚祥和。
大殿中,
流云浮地緩緩而動,
如流水一般波瀾不?驚,下一刻,
忽然一陣風起,卷起流云,四處流竄。
他平放在膝上的手,
指間微動。
意識快速流轉,
思?緒漸遠。
天光大開,一卷薄霧繞開蒙蒙雨絲。
山間拾級而上,
山門廟前無樹,
香火寥寥。
唯一相?同的是,
廟門前出來一弟子相?迎。
他已變了?模樣,
聲音亦是不?同,開口卻是溫和,
“符老先生可?在?”
那弟子一愣,
不?解看向他,
“公子,您找的是我們祖師爺嗎,他老人家早已作?古,如今畫像正掛在堂中,
您可?是來祭拜的?”
他看著眼前陌生的面容,他從來過目不?忘,
腦海中若沒?有這個人的樣子,自然知道沒?有見過。
他一路而來,
這個山門早已不?復往日,如同這個江山已經(jīng)換了?兩代皇帝。
他垂眸須臾,“夭枝可?在?”
那弟子似更不?明白,“你說師叔祖嗎?她數(shù)十年前便在京都故去?,敢問公子可?是照著家中長輩的意思?來我門中祭拜長者?”
他默然許久,“天下沒?有神仙嗎?”
弟子聞言驚訝不?已,“天下怎可?能有神仙,公子怕是魔怔了?,可?要人驅魔,我們這處還有副業(yè),亦有這門路,價格實惠,童叟無欺……”
他還未說完,面前的公子踉蹌了?一下,他瞧著他年歲不?大,至多也就十四罷,卻一看便是出身不?凡,舉止之間少見他們的清貴。
他不?由開口勸道,“小公子,雨天路滑,山路不?好走,你可?在小院住下,等?雨停了?再走。”
他聞言停下腳步,片刻之后,應允下來。
終究不?信尋不?到一絲痕跡,可?住上了?幾日,這山門依舊沒?有他想見的人,此處里里外外早已物是人非,所見之人皆是陌生,更沒?見過他想要找的人……
數(shù)年匆匆而過,青年侍衛(wèi)順著宮中臺階快步而上,到了?宮殿廊下,低頭恭敬進了?大殿。
常筠一到殿內(nèi),便跪下遺憾回稟,“陛下,還是并未尋到人�!�
他坐在案前,如今正是用膳時,桌案上卻只擺著清茶團子。
他聞言顯然對如此結果了?然,并未開口說話,只是看著清茶團子一言未發(fā)。
常筠亦是嘆息,他年紀少,不?知陛下為何執(zhí)著尋這女子。
聽爹爹說,陛下已經(jīng)整整尋了?二十五年。
半載年華,陛下也從少年模樣至發(fā)間鬢白,如今陛下的身體?越發(fā)不?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