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他若是在?,也不可能不來見她。
她失魂落魄,
誰都不敢問,她怕問了就成?真的了,
如今這?般她還能期許著他會回來,能回來……
滁皆山見她不問,便也閉口不言,不過都心知肚明。
她平靜之?下,全是荒涼,獨自去了魔界的小院,還是一模一樣?,小魔物按時打?掃,可雇它打?掃的人已經(jīng)不再回來,這?處空了許久,入目已是物是人非。
只有池塘里的魚還在?,仿佛他還會來按時喂養(yǎng)一般。
夭枝一時眼眶通紅,悲從?中來,哀毀骨立,呆坐小院,一動不動枯坐了好幾日。
久到滁皆山匆匆找來,發(fā)現(xiàn)她在?這?處,生生氣著,“你才化形多久,就敢跑魔界來,想生生耗死自己?”
夭枝聞言未語,像是沒聽見。
滁皆山見她這?般,直嘆息道,“掌門讓我給?你帶句話,若有疑問,可問云間�!�
夭枝眼睛輕輕一眨,抬眼看去,等反應(yīng)過來他的話,看向?天上的云。
九重天不就在?云間?
她思緒一轉(zhuǎn),瞬間清醒幾許,領(lǐng)悟其?意,當即站起身,“我去一趟天界。”
滁皆山還未完,她已然匆忙消失在?視線中,他著急片刻,想起掌門這?話時的樣?子,似早有分明。
難道……殿下未死?
…
夭枝沒有停息去了九重天,竟沒有人攔她,且當初仙宮盡數(shù)坍塌,皆忙著修復(fù),百廢待興。
有仙人見到她,當即做壁上觀,不敢看也不敢多言半個字,那日教訓可是歷歷在?目。
待她走遠,他們才壓低聲?音竊竊私語,“她竟敢明目張膽出現(xiàn)�!�
“本就是上古族有錯在?先,如此?一來也好,省得天規(guī)形同擺設(shè),烏煙瘴氣,只是她是當真不怕死啊,竟敢往陛下面前跑�!�
夭枝如今自然是不怕死,畢竟這?般活著與死了又有什么兩樣??
她硬在?殿外等著,如何?驅(qū)趕都不走,被架出去又偷跑回去,很?是執(zhí)著,硬等了兩日,里頭仙侍才容她進去。
夭枝進了大殿,便見天帝端坐其?上。
她上前請禮,天帝卻并沒有受她的禮,“你膽子比我想象的還要大,還敢只身一人回天界�!�
夭枝頗為平靜,“陛下若要殺我,早就動手了,又怎會允許我化出人形出現(xiàn)在?這?里�!�
天帝抬頭話間嚴厲,“那也不代表我愿意看見你�!�
她終究是害得九重天失去了儲君,天帝沒有殺她都是奇事。
“我知曉,我今日只有一事,此?事過后,我發(fā)誓絕對不會再出現(xiàn)在?陛下面前�!必仓蛳拢\懇開口,“我只求求陛下告訴我,他如今究竟在?何?處?”
“沒人告訴你嗎,他已經(jīng)隕滅�!碧斓劾淙婚_口。
夭枝思緒漸漸清晰,“他若真的隕滅,陛下絕不會如此?平靜,他是您花了無數(shù)心血,親自培養(yǎng)的儲君,怎可能看著他取心救我,便是他取了,您也一定會強行取回,絕不可能似如今這?般沒有一絲動靜�!�
天帝聞言冷視未語。
夭枝當即懇求,“求陛下告知,只要能找到他,陛下便是過后殺了我,我也愿意�!�
天帝收回書案上的手,“你如今還是神仙,我不殺你,更何?況我答應(yīng)了檐兒……”
天帝思緒漸遠,當日天宮坍塌,眾仙皆傷。
上古族盤根錯節(jié)于天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便是如今心服口服,可過后依舊會拿著此?事,固態(tài)復(fù)蘇。
因為天帝一脈也是上古族,也是生來上神,掌權(quán)之?人生來為仙,又談何?凡仙地位提升?
這?般上古眾族歧視欺壓永遠都會存在?,眾仙亦會不平。
他這孫兒自然想到此處。
那日,宋聽檐開口淡道,已有萬仙之?主的做派,“天界眾仙三六九等久矣,我等仙人做仙官,應(yīng)擇其?能力而居之?,而非出身。
今日起,我棄其?仙身,以凡人之?身修仙而上,望諸位明白,往后天界眾仙皆要遵循能力,各居其?位,而非以血脈出身排列!”
此?言一出,眾仙嘩然,這?豈不是要從?頭開始,且還是從?凡人之?身。
如今已沒有凡人能修仙往上,往日凡人能修成?仙,可是有仙人指點,賜予仙丹妙藥,延長?壽數(shù),方可成?仙。
現(xiàn)下沒有這?般好處,以凡人之軀修仙何處之難?
成?了凡人,生生世世的生老病死,只怕連自己都會全然忘記,又談何?成?仙?
此?番剔去仙身,等同于剔去往日所?有努力,血脈出身皆擯棄除去,修為亦是盡數(shù)散去,修不成?仙,便永遠都只能是凡人了……
這?等同于放棄儲君之?位,從?頭來過。
如此?狠絕的決斷竟是殿下自己所?提,眾仙又豈敢再質(zhì)疑一二,徹徹底底不敢言之?。
往日凡人可活至數(shù)百歲,如今凡人只有數(shù)十載壽數(shù),這?如何?能一樣??!
凡人成?仙已是傳,根本不可能做到!
天帝自是不許,一揮衣袖,“此?事決計不可!”他面色凝重看著宋聽檐,能早早將其?立為儲君,自是他最滿意、最重視的孫兒,往日嚴苛也不過怕其?走歪了路,天帝之?位后繼無人,六界生亂。
他又去哪里再找一個如此?能力的儲君?
他想起當初長?子之?死,一時難言苦澀,“檐兒,高祖父已經(jīng)老了,你要是回不來,要高祖父如何?是好,你以實力居儲君之?位,天界何?人能及你修為,根本不必如此?!”
“高祖父,此?局無解,不破不立�!彼温犻懿桓某踔�,顯然早已有過如此?決定。
未來天帝若以上神之?身居其?位,那就永遠不可能公平。
唯有以凡人之?身,其?下修行而上,以實力勝之?方才公平。
凡仙、天仙不該有別,亦不該有高低貴賤之?分。
他既生來上神,有此?殊運,便該接受最嚴苛的要求,如此?才是公平,才是憑實力話。
天帝見他心意已決,就知道不可能更改其?意,也知道這?確實是唯一的法子。
他身為六界之?主,自來平衡各種勢力,上古族人他拔不得,便是痛失長?子,他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其?中混稀泥。
此?步步受阻,他亦無法言之?公平,便是喪子之?痛,也只能強忍。
當初他與長?子便是想改變此?局,可惜終究寡不敵眾,時日長?久,真正的能用之?人進不來,反倒處處生亂。
他當初已然給?了暨白很?多時間,只是他沒能逃掉,其?他凡仙亦是如此?,處處受阻,處處不公。
他以上神之?身在?其?位,亦無法言之?公平二字,旁人會道,天帝皆是上神,生來無需辛苦修煉便是神仙,又談何?公平?
此?局確如檐兒所?,不破不立,再無解法。
這?重擔也終是落在?他身上,可其?事難如登天,這?是一場豪賭,不知輸贏……
天帝難掩嘆息,收回思緒,許久才道,“他已剃去仙身,不再是上神,入了輪回,若修不成?仙,往后生生世世都會是凡人。
你若想去尋,便去尋罷,只這?三千世界,凡凡幾何?,便是連我也找不到人,你若能找到他才是奇事。”
天帝站起身,話間嚴厲,卻也難得露出幾許祖父長?者?的憂心,“檐兒生來上神,修煉自是多苦多難,可他自來便聰明,又耐得住性子,從?來都是學得最快的那一個,本該輕松做天帝,可如今此?番難局,不知何?日為歸期。
凡人修仙,如同平地登天之?難,你去尋他也好,陪著他生生世世歷劫,也算是對你大鬧天界的懲誡�!�
凡人輪回又豈能記得前塵往事,他不知前塵往事,那于她來,便是在?他眼前,也永遠見不到他。
確實是無盡懲罰。
夭枝眼睫微顫,鄭重道,“多謝陛下成?全。”
她離了九重天,便匆匆去了凡間。
如今距他入輪回已過去二十天t?,對于凡間便是二十年,他如今二十歲。
夭枝下了凡便開始馬不停蹄地找人。
他雖然入了輪回,但?并未經(jīng)過地府,這?般三千世界確實難尋,若是她一人尋找,只怕是找上幾千年都找不到。
夭枝當即化為原身,在?各個海河之?中游走,逢鳥便詢,逢魚便問。短短一個月,天上走的,地下游的,只要是靈怪,都要被她問上一遭。
海里的消息最快,流水所?到之?處四通八達,就沒有不曾流經(jīng)的地方,她又出手大方,那些靈怪也樂意替她打?聽,再加上她又有魔族的人手,一時到處都有人替她打?聽,只不過閑言碎語便不知不覺多了。
有她一條魚迷戀上了一個貌美公子,頗為癡心妄想,總這?是她夫君,欲要找到此?人,與他來一段人魚戀。
聞?wù)?都不太看好,因為往日也是有人魚戀的,那魚兒好像還化成?了海上泡沫,著實可憐。
如今她一條小魚,到處尋那凡人,一看就是悲劇魚生。
一條魚尋夫君再加上這?段故事,便傳得更廣了。
都傳到了滁皆山耳里,他讓她速速回山門,這?般鬧得海里、路上、山里的都知道,真是丟盡了臉面。
現(xiàn)在?誰不知道他們山門出來了一位到處尋夫君的魚兒,連他回仙界,都有仙官問她,你家?guī)熋脩屹p十萬兩靈石,五千顆仙丹尋美貌夫君,可曾尋到了?
夭枝游走在?每一條河里,尋著當?shù)仂`怪便問此?處有多少二十芳齡的美貌男子。
本不打?算理會,若不是滁皆山了替她想辦法,她還真不打?算回去的,畢竟她很?急。
宋聽檐作為凡人,如今已然二十了,都到娶妻的時候了,她必須得早早找到他才是。
夭枝回去便見滁皆山站在?臺階之?上,看著她便氣不打?一處來,“你知不知羞,現(xiàn)下到處都傳你有多想成?親,逢人便問有沒有二十左右的美貌男子,我是到哪都能聽見你的事跡�!�
夭枝半點不在?意,“我尋夫君有什么好羞怯的?”
滁皆山氣極,“那也不能這?般逢人便問,你如今也才剛剛化形,如今先呆在?山門好好修養(yǎng),我與各地鬼差交好,又與眾位仙官有來往,人我會替你去尋�!�
這?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各地都有名冊,仙官管生,鬼差管死,凡有生人,皆記錄在?冊。
夭枝這?才有些回過神來,她是亂了神,一想到凡間這?么大,不知何?時才能找到他,才亂了陣腳。
她應(yīng)了聲?,滁皆山卻又開口,欲言又止,“尋人可以,但?你要知道,他并不是神仙,已然做了凡人,必然是不可能再記得你,如今也已經(jīng)滿二十,或許已經(jīng)娶妻生子,你可能接受他已然是一個全新的,根本不是愛你的另一個人?”
若已成?凡人,自然便要早早娶妻生子的。
夭枝聞言垂下眼睫,沉默下來,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如今認真想來,心中竟隱隱作痛。
她靜默許久,才開口,“……只要能找到他,我便心滿意足,至于他若是不再喜歡我,我便等他下一世……”
她得艱難,一字一句皆是磨了血肉的痛。
滁皆山也知她心中苦澀,便也不再多問,起身離開替她尋人求助。
她在?滁皆山的注視下,安分回到水缸里休息,等滁皆山離開之?后,她便又從?水缸里出來,直接從?山上的溪流一路下山。
她自然也得努力,趕在?他娶妻之?前找到他。
她下山便去了凡間的衙門,�?蠢镱^的戶籍,按生辰年歲找,雖未必全都登記在?冊,但?她已沒有別的方法。
如此?這?般,凡間一個個衙門尋過來,她將所?有名冊都看得清清楚楚,凡是二十歲的男子,她都去看一眼,可惜都不是他……
她忽然生出幾分絕望,她會不會永遠都尋不到他……
他若是換了樣?子,她如何?找得到?
若是這?一世沒活過二十便又輪回轉(zhuǎn)世,那這?般他幾時生,幾時死,所?有都是一無所?知,她又怎么能再找到?
夭枝一時間絕望至極,十幾個月找下來,希望越發(fā)渺茫,早就讓她不知怎么辦。
她從?來沒有這?般絕望無助,出了這?處衙門都不知要去哪里……
她默站許久,一步步往外走,快到山腳下,忽有大大小小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或大或小暈染如墨。
雨珠漸大,眨眼間青石板上暈染水意,周圍來往的人越發(fā)匆匆,皆跑散躲雨。
只有夭枝毫無所?覺在?人群中走著,有人撐著傘迎面而來,從?她身旁經(jīng)過,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夭枝被輕輕一撞,止住了腳步,才反應(yīng)過來落了雨,自己衣上,發(fā)絲也慢慢潤濕。
那傘遮過自己頭頂,便聽見耳邊清潤男聲?傳來,“姑娘,你沒事罷�!�
這?聲?音何?其?熟悉,是她心心念念都想聽到的。
她愣了一瞬,猛地轉(zhuǎn)頭看去,對上眼前人的視線,驚艷的眉眼,一如往昔的清雋面容。
她思緒漸止,心臟瞬間收縮了一下,抑制不住的狂喜,喉間發(fā)緊,竟連話都有些不出,“你……”
男子似乎沒有認出她,她將傘撐到她頭頂,眉眼清潤,開口確認,“姑娘,可曾撞到了哪處?”
她想要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臉頰盡濕,竟是哭了。
他微微一頓,似乎沒想到她哭了,想伸手替她擦,又停在?原地,似乎礙于禮數(shù)。
她當即搖頭,伸手抹了淚,又笑了起來,“我沒事,你并沒有撞疼我……”
她忍不住伸手而去,摸上他的眉眼,眼眶潤濕,心中緊得厲害,連手都微微發(fā)顫。
他見她摸來,眼眸微垂,不由低聲?道,“娘子好生無禮,怎能輕薄小生?”
夭枝一聽,壞了!
忘了他如今是凡人,第一印象沒弄好,可別討厭了她去。
“公子,我并非故意,只是……只是……”
他聞言視線落在?她細嫩的面上,他開口問,“只是什么?”
夭枝答不出來,她就是在?摸他……
這?能如何?解釋?
“對不住,公子,我不是故意輕薄你的……”
他聞言眼睫微垂,唇角微揚,輕輕一笑,手中的油紙傘往她這?處傾斜。
夭枝有一陣的恍惚,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看著他好好站在?面前,心中無限歡喜,想到往日害怕,又十分慶幸,可轉(zhuǎn)而又馬上想到了什么。
他如今二十了……
她看他清簡白衫,溫和?書生模樣?,她忐忑片刻開口問,“你……可曾婚配?”
他聞言一怔,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片刻后,他笑起來,眉眼瀲滟,“娘子,小生早已娶妻�!�
夭枝聞言腦中空白了一瞬,心驟然滯住,只覺得心口難受得悶疼。
竟……竟真成?了這?般……
她眼中瞬間失了神,極為麻木地開口,滿心只想逃避如此?局面,“原是如此?,那我……那我便先告辭了……”
她轉(zhuǎn)身眼眶通紅,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被人伸手拉住,身后的聲?音卻又傳來,“先生。”
她瞬間頓住,反應(yīng)不及,連忙轉(zhuǎn)頭看去,對上他看來的視線。
他從?始至終都看著她,眼中也只有一個小小的她,他薄唇輕啟,輕聲?開口道,“我的夫人便是我的先生,她總不來尋我,我每每上山求簽,卻總見不到她,也不知她在?忙什么……”
他聲?音又輕又淺,明明的是求簽,卻又像在?訴久別重逢后的思念。
夭枝見他滿眼寵溺,笑著看來,顯然什么都記得。
她眼中瞬間濕潤,當即上前緊緊抱住他,慶幸之?余一直找不到的害怕、委屈、絕望瞬間涌上來,連聲?音都帶起來了哭腔。
忙著尋你啊,我的夫君……
第125章
第41章
宋聽檐將夭枝的原身慢慢放進池水之?中,
看?著她在水中慢慢落下,溫熱靈泉滋養(yǎng)魂魄。
身旁的靈鶴見狀,不由?憂心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