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言無湛不說話了,倒是落家的新任總管站了出來。
這事情其他人沒辦法開口,只能由他來說。
但總管開口之前,也是先看了落瑾一眼。
“你和小少奶奶,是怎么回事?”
總管的這句話,讓男人徹底的糊涂了,他搖頭表示不解,“什么叫怎么回事,我與小少奶奶從沒有接觸過�!�
如果不算那幾次落瑾強行將他帶到新房,那楊月兒言無湛連見都沒有見過。
他那過于沙啞的聲音,引起了落瑾的注意,可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繼續(xù)沉默的站在一旁。
落瑾的臉色不好看。
“今兒洗衣房的下人在小少奶奶的衣衫上,發(fā)現(xiàn)了這些東西。”總管說著,將幾件衣服攤到男人面前,那昂貴的布料上,有幾個不算大但是很顯眼的污漬。
白色液體干涸后的痕跡。
只要有過經(jīng)驗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言無湛不解,總管拿這個給他,是什么意思。
而那一旁的楊月兒幾乎哭到崩潰,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
“我沒碰過那女人。”
這時候,落瑾突然開口,他一語道破天機,那清清淡淡的聲音,讓言無湛第一次感覺到了一陣惡寒……
言無湛就這么盯著落瑾看,可是后都卻全然不理會他,落瑾的樣子看起來很傷心,也很絕望,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再問你一次,你和小少奶奶,是什么關系?”總管那眼神像是在說,事已至此,你已經(jīng)沒有狡辯的必要,還不如從實招來,也不至于那么難堪。
可是言無湛再一次矢口否認,用他沙啞的嗓音堅定道,“我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見狀,總管無聲長嘆,他給旁邊使了個眼色,人群中很快就走出了幾個人。
“我看到了,他一大早從小少奶奶的房間里走出去。”說話的是落瑾這邊的下人,言無湛發(fā)現(xiàn)他并不認識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也看到過……”很快,附和聲響起,指認聲三三兩兩的響起,言無湛逐一掃過他們的面容,這些人他都不認識,但肯定是落府的下人。
男人沒什么表情,但心中已是了然,等這些下人說完之后,楊月兒貼身丫鬟站了出來。
“這陣子有時候一到半夜……我聽到……我聽到……那個,主子的屋子里,就會響起怪聲……”丫鬟是未出閣的姑娘,說這話時,臉都臊紅了。
但也結結巴巴的說完了。
為方便服侍主子,一般大戶人家,臥房中都有一個小間,這是專門為貼身侍女準備的內(nèi)侍房,不過夜間在主子沒召喚的情況下,丫鬟是不能私自出來的,由于內(nèi)侍房和臥房之間大多只隔著一道墻壁,所以臥房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丫鬟大多都清楚,只是透過墻壁,有的聲音發(fā)生了一些變化罷了。
她能聽到那些所謂的怪聲無可厚非。
“你昨夜,在哪里?”總管問出了最后的問題。
也直接闡明了他們肯定的懷疑。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他,男人緘默。
一切答案公之于眾,他知道了落瑾為何要帶他去新房,還每每都讓楊月兒陪坐一夜……
聽他被他碰的聲音……
還有為什么每次他醒來,落瑾都不在……
他也知道了,昨夜給他下藥的人的身份。
那藥勁很強,身體剛有反應的時候,言無湛是處在迷離狀態(tài)的,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落瑾,住能想到的地方,是落瑾的新房……
如果昨晚沒遇到淮遠,怕是他今天早上,會被人堵在房間里。
落瑾那回避的視線終于移到了他的身上,他像是在問他,為什么……
為什么要背叛他,還和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搞到了一起。
落瑾生命中的兩個伴侶,同時背叛了他。
這對一個男人來說,該是多么大的打擊……
面對眾人的口誅筆伐,言無湛只是看著不再蒼白的落瑾,在這段時間,落瑾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恢復著……
他的病好了,他的白也不再是病態(tài)的白,而只是白皙罷了……
他的地位也發(fā)生了改變,不再是無權無勢的瑾少爺,落繁幾乎被他架空了,這對一般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落瑾做到了。
一個不問世事,身懷重病的少爺。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在雜亂聲中,男人聽到了淮遠的聲音,后者看著躁動的人群,聽著他們對言無湛與楊月兒的種種數(shù)落以及懲罰的方式,男人的視線轉向自己的鞋尖,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來落家,是為找到落家不法行為的證據(jù),如今任務完成,他卻沒有離開,他是想知道,這落瑾,到底有幾分真……
答案,他找到了。
“夫君,我沒有做地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到現(xiàn)在,月兒還是清白之身,你不曾碰過我,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染指過我!月兒是清白的!天地可鑒!”楊月兒近乎崩潰,顧不上大家閨秀的形象,她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哭喊著,她委屈,那聲音撕心裂肺。
可是沒人理會楊月兒的話,證據(jù)確鑿,她只是在強詞奪理罷了……
不過這時候,人群里突然有人笑了,那聲音不是很大,但也有人聽到了,包括落家的兄弟。
“瑾少爺既然深愛著他,那為何不信任他?單憑旁人的三言兩語便做出結論,這時候瑾少爺應該扯著他的領子,問他‘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才對,再不濟,也該狠狠的給他兩拳,若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氣的瘋掉了�!被催h笑道。
一旁的落靜柔看到他,立即跑到他身邊,落靜柔對淮遠的感情,深到盲目,在這種情況下,她竟是看得能笑出來……
言無湛還是覺得,落靜柔的笑容,有些刺眼……
淮遠擺擺手,對那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的落瑾笑著,“既然你不信任他,就不要說什么感情,也不要讓整個清流城真的以為瑾少爺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淮遠的一席話,立即引來眾人的不滿,淮遠是什么身份,竟敢在落府造次,就連落靜柔都察覺不妙,準備去捂他的嘴……
她不想讓他開罪三哥,這事情淮遠不要參合進來……
“在下不才,昨天晚上,我和他剛好在一起,這一整夜,都沒有分開。”
淮遠淡笑著,波瀾不驚的眼底始終對著落瑾,沒有閃爍也沒有心虛,他說的是那樣坦蕩……
“我騙沒騙人,瑾少爺應該很清楚,你也聽到了他的聲音,若是我說,這是他昨夜心情大好,而‘哼唱’了一夜,我想瑾少爺應該不會懷疑吧?”
淮遠的話差點讓男人咳出來,他昨晚是哼了一夜,但那和唱曲兒完全沒關系……
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厚顏無恥了?
男人的嗓子啞了,他走路的姿勢也不太對勁,言無湛的身子軟的像是隨時都會跌倒一樣……
還有那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懶洋洋的疲憊,猶如一只饜足的貓……
淮遠沒有說謊,落瑾比誰都清楚。
那波瀾不驚的眼底,這一刻似乎掀起了什么浪潮,看淮遠的眼神驟然陰沉起來。
殺意一閃而過。
“既然小少奶奶說,她是清白之身,那今兒落家人都在此處,不妨大家就一同見證,這樣能還小少奶奶一個清白,也能保住瑾少爺?shù)念伱娌皇�,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接受,兩個最親密的人同時背叛自己。”
馭皇 第八十二章 清清白白
這事情一旦是真的,那就是落家的家丑,他們根本不可能宣揚出去。
落府沒有老嬤嬤,這里的女人除了年輕的丫鬟就是幾個什么都不懂的廚娘,輩分再高一些的,也不可能去做這種事情,所以淮遠說要驗明正身,談何容易。
落瑾沒做出太大的反應,怕是他已經(jīng)想到了這一點。
不過淮遠既然提了出來,他就是有把握的。
“大少爺見多識廣,應該聽說過,宮里有一種檢查女人是否還干凈的法子吧?”淮遠突然將話題拋給落繁,后者一愣,但很快點了頭。
落繁是知道一些,但那畢竟是宮里的事情,落繁并不清楚細節(jié),不過這不重要,淮遠只是要他這個肯定罷了。
“去弄一些細香灰來,再找一個恭桶坐架,將香灰鋪到坐架正下方,讓小少奶奶坐在上面,隨便派哪個丫鬟去都可以,只要站在一旁,引她發(fā)笑,或是用羽毛撩弄鼻孔,讓她打出噴嚏就可以了。”短暫的停頓,淮遠等其他人都聽清楚也理解了,才繼續(xù)道,“若香灰紋絲未動,那小少奶奶依舊是清白之身,若有改變,她也無從辯駁了�!�
淮遠說到這個份兒上,落瑾已經(jīng)無法拒絕了,這關乎落瑾的顏面,還有楊月兒的清譽。
就算落瑾不想追究,落府的長輩也不會罷休,所以這件事情已經(jīng)由不得落瑾作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
而且楊月兒也表示,自己愿意接受檢查。
她不能蒙受這種不白之冤,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最大的侮辱。
落府的下人很快就準備好了這些東西,兩眼紅腫的女人在丫鬟的陪伴下進了房間,時間在這刻凝滯了,所有人屏息凝視,盯著那扇房門,他們在等待最后的答案……
其實不做這檢查,結果在有幾個人心中也是明了的,這么做,只是堵住這悠悠之口罷了。
這期間,男人看了落瑾一眼,那張俊美的可以稱為驚艷的臉依舊沒有變化,不過落瑾和其他人不同,他沒看那門,而是若有所思的低著頭。
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結果……
言無湛狐疑的皺起了眉,不過很快,他的疑問就有了回答。
關著的門突然被人用力撞開,陪同進去的丫鬟臉色鐵青的跑了出來,在門板推開的一瞬間,言無湛聽到了“不好了”三個字……
“小,小少奶奶她……服毒自盡了!”
驚嚇過度的丫鬟結巴著喊完就哇的一聲哭了,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離門口最近的落繁直接推開那丫鬟率先走了進去,淮遠見狀,也是很快跟上。
言無湛也想進去,無奈他腰酸腿軟的,很快就被人流擠到了后面,不過幸虧落府的下人都守著本分,進到里面的只有落家的長輩……
等沒人擠了,言地湛才往里走,這時他發(fā)現(xiàn),落瑾還站在那里……
他在看他,那眼神是永遠不變的無法捉摸……
干脆的收回視線,言無湛直接邁進了門檻,沒得到任何回應的落瑾也進去了,不過那眼瞳卻是愈加的幽深……
楊月兒赤裸著下身倒在坐架邊沿,黑色的血絲在唇邊若隱若現(xiàn),落繁試了試她的氣息,然后搖頭……
楊月兒死了。
看尸體的情況,應該是服毒無異,楊月兒的唇都著紫色,若是死后硬灌進去的,她的嘴唇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尸體上也沒有其它傷口,就不可能是一擊斃命,而且再厲害的毒素也不可能真正的見血封喉,發(fā)作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這中中毒,又不會是一擊斃命,總會有時間掙扎的。
這期間,呼救或是發(fā)出可以引起別人注意的聲響太簡單了。
這屋子的窗戶與門剛好在一個方向,就是眾人聚集的地方。
除了這兩個丫鬟,屋子里再沒有其他人。
所以對落繁的結論,淮遠毫無異義,楊月兒肯定是服毒死的。
但她絕對不會自殺,一個在極力證明自己清白的女人,怎么會選擇自殺……
她這樣子,不是等于間接承認了她做過對不起落瑾的事情。
淮遠看向人群后方的落瑾,后者站在陰影中,但那眼神卻是異常的明亮……
看樣子,落瑾早已勝券在握了。
淮遠冷笑,他突然握住了楊月兒的腳踝,她剛剛死去,身體依舊柔軟,淮遠毫不費力的就把她的腿提了起來,女人的下體一下子暴露在眾人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眾人震驚的竟是忘記別開視線……
楊月兒喜好韻律,淮遠旁邊就有個打磨光滑的小鼓槌,那東西有女人的半臂長短,前凸后細,尾部還綁著細珠做為裝點,淮遠就將那東西,插進了楊月兒的身體……
他的動作很快,但力道卻拿捏的很準,他沒有傷到楊月兒,那鼓槌頓了一下后,很快就完全插了進去……
那個停頓代表什么,他們都知道。
等了片刻,淮遠將鼓槌抽了出來,他扔掉女人的腿,將那鼓槌在楊月兒鵝黃色的衣衫上蹭了兩下,等他離開后,那淺色布料上,留下幾道紅色的痕跡……
在淺色的襯托下,那血痕清楚的映到了在場的每一位眼中。
這一連串的動作相當?shù)目�,就算想要阻止,也是現(xiàn)在才想起來……
晚了。
“瑾少爺,我想,你應該厚葬這位被你冤枉,又以死明志的小少奶奶�!被催h扔掉鼓槌,對落瑾笑著,“恕淮遠無禮,但實在是無奈之舉,淮遠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人已經(jīng)死了,總該還她一個清白不是,女人活這一輩子,不就要個清譽。若是瑾少爺不相信,那大可以自己來檢驗,我相信,瑾少爺?shù)氖侄�,應該會比淮遠這拙劣的主意要好很多�!�
淮遠輕飄飄的將問題拋給落瑾,后者卻是一搖頭,示意下人將楊月兒的尸體抬走,“死者為大,我已經(jīng)錯了一次,不能再錯了。我后悔,但是晚了。生前,我沒有善待她,現(xiàn)在,我會風風光光的把她送走。我欠她的,這輩子是還不清了,從這一刻起,我落瑾吃齋念佛,贖我今日犯下的罪過�!�
落瑾痛心疾首,那好容易緩和的臉色再度變得慘白,他看起來很疲憊,別說這幾句話說的有氣無力,他那樣子似乎隨時都會哭出聲來……
楊月兒的清白得到了證明,言無湛也不再被懷疑,這件事情就此了之,沒人再提那些所謂的證據(jù)……
……
“找當初發(fā)現(xiàn)尸體的馬夫,還有那天陪著楊月兒進去檢查的丫鬟,都給朕抓起來�!�
男人發(fā)不出聲音,就寫在紙上,淮遠看過,一切便都化為灰燼……
言無湛在落府待了這么久,這案子他不可能一點眉目都沒有,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暫時不想去查。
這男人的心思淮遠早就知道,他不肯離開是想弄清楚,落瑾對他的一切,只是單純的利用,還是也帶著一點感情的。
言無湛不喜歡猜測,只要肯定的答案。
總管的案子看似撲朔迷離,但是言無湛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判斷,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落瑾,男人在他身邊,一方面是想找出真相,一方面又不希望這件事情真的和落瑾有關。
他相親自證實。
真的假的,他都想知道。
淮遠不想讓他查下去,是不想讓他知道那可以稱之為殘酷的結局,同是,淮遠又害怕,落瑾對言無湛是認真的……
他怕落瑾影響言無湛的決定,也怕那男人真的被落瑾搶走……
如今塵埃落定,看到態(tài)度堅決的言無湛淮遠自然是高興的,但男人是否真如表面這樣剛強,他不得而知……
因為這個插曲,他們之間的事情言無湛暫時沒有時間去提,他要盡快結了這個案子,了結了這個落家。
“落瑾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查不到�!被催h動用了一切力量,但這落瑾還是干凈的猶如一張白紙,但是他們都清楚,這張白紙單憑一已之力不可能完成這么多事情,落瑾的背景應該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復雜。
“我們得去會會弘毅,”寫到這里,男人頓了一下,“他應該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有趣的事情�!�
淮遠頷首領命,言無湛這么說,就意味著,他的身份即將大白于天下……
這游戲,他不打算再玩下去了,至少他見弘毅時,不會再是宗寶,而是南朝帝王……
淮遠松了口氣,這事情終于告一段落了。
馭皇 第八十三章 見到弘毅
當天晚上,落府就開始籌劃楊月兒的后事。
為不引起落家人的懷疑,言無湛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讓淮遠去安排他和弘毅見面。
等證據(jù)確鑿了,這落家他準備一舉拿下,包括那有著神秘背景的落瑾,所以在見到弘毅之前,言無湛的身份暫時還不能公之于眾。
不過,也用不了多久了。
他的嗓子啞得很厲害,若說昨天還能發(fā)出聲音,那今天就干脆失了聲,不過落府上下都在忙活楊月兒的后事,落瑾不在他身邊,就不會有人注意他。
一夜之間落府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貨,滿眼的白綢,乍一看去像是堆積在屋檐下的雪花一般……
下人們穿了喪服,就連落家的長輩也都變成了莊嚴肅穆的打扮,女人們卸下頭飾,連胭脂都沒有擦……
落瑾做到了他所說的隆重。
言無湛覺得,這落老爺?shù)膯适屡率且膊贿^如此,對楊月兒來說,真的是特殊的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