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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為了防止宿禮心聲的干擾,他們做題一般都是按照相反的順序,可盡管如此,他們之間的差距還是非常大——尤其是數(shù)學(xué)。

    “當然�!彼薅Y嘚瑟一笑。

    【這種難度的題目簡直是小菜一碟!】

    郁樂承氣悶道:“你不是說你腦子吃藥都吃壞了嗎?”

    宿禮無辜道:“可做這些題根本不用動腦子�!�

    【不會吧不會吧,有的人竟然還要動腦子才能做出這張試卷的題目,是哪個小可愛這么可憐啊?啊呀呀不會就是郁樂承小朋友吧?】

    賤嗖嗖的聲音配上他溫柔帥氣的臉,郁樂承一把抄起了旁邊地枕頭就捂了上去,面無表情道:“那有沒有人告訴你太嘚瑟會被揍?”

    宿禮一邊笑一邊手腳并用開始掙扎,兩個人鬧了半晌也沒分出個輸贏,最后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喘氣。

    郁樂承枕著他的胳膊憤憤道:“我不要和你一起做題了,你總是讓我分心�!�

    “明明是你總色誘我。”宿禮抬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還好意思說我�!�

    【我也不要和你一起做題,但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做�!�

    “�。俊庇魳烦袥]反應(yīng)過來,疑惑地看向他。

    宿禮笑吟吟地看著他。

    “流氓!”郁樂承聽著他亂七八糟的心聲紅了耳朵,“我——”

    叮咚。

    酒店外的門鈴適時響起。

    “誰��?”郁樂承頓時緊張起來。

    “沒事,可能是客房服務(wù)打掃衛(wèi)生�!彼薅Y飛快地親了他一口然后從床上蹦了下去,走到門口去看貓眼,“不用打掃——”

    【臥槽�。俊�

    “怎么了?”郁樂承疑惑地下了床。

    房門被啪嗒一聲打開,郁樂承過去的時候,正對上張秋華冷靜審視的目光,也看見了她身后帶著的幾個保鏢,而張高飛在他們身后,一臉的無能為力。

    “媽�!彼薅Y看上去并不意外,甚至稱得上相當冷靜,如果忽略他緊緊攥著門把的手和突然嘈雜的心聲,郁樂承甚至覺得他早有預(yù)料。

    “玩夠了嗎?”張秋華對他笑了笑,臉上的疲憊即便是精致的妝容都難以遮掩。

    宿禮不閃不避,他深諳自己母親的脾性,也沒有表現(xiàn)出過多的驚訝,“進來坐下說吧�!�

    張秋華轉(zhuǎn)頭示意那幾個人在外面等,然后拎著包就走進了房間,張高飛緊跟上來,在她背后沖宿禮拼命的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沖動亂來。

    郁樂承穿著和宿禮一樣的情侶睡衣站在床邊,宿禮走過來抓住了他的手,沖他安撫地笑了笑,“承承,先把鞋穿上�!�

    張秋華打量的目光讓郁樂承如芒在背,他硬著頭皮穿上了鞋子,被宿禮拉著坐在了張秋華對面的沙發(fā)上,張高飛擰開了瓶礦泉水放在了張秋華前面,坐在她旁邊道:“姑,咱們好好跟小禮說。”

    “我后天就要回你妹妹那邊�!睆埱锶A看著宿禮道:“你出國所有的手續(xù)都已經(jīng)辦好了�!�

    郁樂承猛地抓緊了宿禮的手。

    “我不出國�!彼薅Y抬起眼睛來看向她,“我在國內(nèi)生活得很好。”

    “你管這叫生活得很好?”張秋華在極力壓制內(nèi)心的不滿,“你看看你們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你談戀愛我不管,但你起碼談個正常的戀愛。”

    郁樂承神色一僵。

    “什么叫正常的戀愛?”宿禮神色微冷,卻習慣性地露出了微笑,“媽,我和郁樂承互相喜歡,怎么就不正常了?”

    “非要我把話挑明了嗎?”張秋華深吸了一口氣,“宿禮,你正常的人生軌跡應(yīng)該是好好學(xué)習考上個好大學(xué),然后工作結(jié)婚生子,而不是為了別人把自己搞成個精神病和潛在的殺人犯�!�

    宿禮有些驚愕地看著她,“媽?”

    “對不起,我——”張秋華抬了抬手,跟他道歉,“是我失言,我這段時間太焦慮了�!�

    “……沒關(guān)系�!彼薅Y沉默了下來。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住,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來。

    “小郁同學(xué)�!睆埱锶A將目光落在了郁樂承身上,對他勉強保持著微笑,“我來之前已經(jīng)分別見過你的父母�!�

    郁樂承警惕又戒備地盯著她,死死抓住宿禮的手不肯放。

    “你的父親郁偉……比較難溝通,不過他和宿禮之間的事情我們會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這個不會牽扯到你,請你放心�!睆埱锶A放緩了語氣道:“你媽媽馮女士非常善解人意,同時她也希望我能帶你回去,她現(xiàn)在非常擔心你�!�

    郁樂承沒有說話,旁邊的宿禮緩緩皺起了眉。

    “對于你們談戀愛這件事情,我們并不支持。”張秋華十指交叉放在了膝前,“作為母親,我更希望我自己的孩子能像普通人一樣結(jié)婚生子,但同樣的,如果你們執(zhí)意要在一起,我也不會強行拆散你們,這是你們的自由�!�

    “那你帶這些人來是什么意思?”宿禮看向了門外。

    “宿禮,我不會干涉你的感情問題,但你今天必須要跟我走。”張秋華道:“等你在國外完成了學(xué)業(yè),完全可以回國來找郁樂承,同樣,如果他有能力,也可以出國來找你,你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不適合在國內(nèi)繼續(xù)待下去了,宿禮,我請你也理解一下爸爸媽媽好嗎?之前你執(zhí)意留在國內(nèi),我和你爸爸已經(jīng)作出了極大的退讓,這次我們不能再由著你的性子來了,這是對你負責,你明白嗎?”

    “我……”宿禮轉(zhuǎn)頭看向郁樂承。

    郁樂承對著他搖了搖頭。

    就算張秋華說的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他還是不想讓宿禮就這樣離開。

    “媽,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宿禮起身順便拽起了郁樂承。

    “就在這里考慮吧�!睆埱锶A也跟著一塊起來,“今天下午三點之前,你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商量,我就在隔壁等你�!�

    隨著酒店房門關(guān)上,凝滯住的空氣才仿佛重新流動了起來。

    郁樂承看著貓眼外守著門口的兩個彪形大漢,回頭對宿禮道:“你媽這是在拍電視劇嗎?”

    宿禮苦笑道:“她投資過一個安保公司,應(yīng)該是那里面的人�!�

    “你媽媽到底是做什么的?”郁樂承一直以為他媽媽和馮珊香一樣,都是家庭主婦,但現(xiàn)在看起來壓根不像。

    “我媽最開始做風投,然后又考進政府部門待過幾年,后來辭職經(jīng)商,開了幾家公司,我妹出事之后她就在醫(yī)院辦公,投資也逐漸開始朝著醫(yī)療方向傾斜�!彼薅Y皺眉道:“挺雜的�!�

    郁樂承有點驚訝。

    “她在國外確實有更好的醫(yī)療資源。”宿禮垂下眼睛,“特別是心理治療方面�!�

    郁樂承抿了抿唇,“所以你要跟她走嗎?”

    “你覺得我應(yīng)該答應(yīng)嗎?”宿禮反問他。

    郁樂承低聲道:“如果你跟她離開,你家里人就不會反對我們談戀愛,我們將來……”

    他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宿禮走到了他面前,“要是走了,我們就沒有將來了�!�

    狡猾的大人總是會給出許多誘人但實際上根本無法保證實現(xiàn)的條件。

    “我們見不到面,就算能視頻也觸碰不到,還會有時差,我們會各自有自己的朋友和事情,慢慢地聯(lián)系就會變少,感情也會被消磨殆盡�!彼薅Y神情冷靜道:“你以為那些異地戀都是怎么分手的?”

    郁樂承心情沉重道:“可是你的病確實需要治療。”

    “你又怎么能確保我被他們帶走之后情況不會惡化?”宿禮平靜地注視著他,“郁樂承,見不到你我會干什么?”

    郁樂承幾乎不需要設(shè)想就得出了答案。

    “你要我走嗎?”宿禮直勾勾地盯著他問。

    郁樂承緩慢又堅定地搖了搖頭。

    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小羊交給大人——這是從前他得到的血淋淋的教訓(xùn)。

    他會慢慢把小羊的病治好,就算治不好,他也可以擁有一只不那么健康的小羊,而不是幾張冷冰冰的紙幣。

    ——

    門被敲響的時候,張秋華正透過監(jiān)控攝像頭檢查宿文康復(fù)訓(xùn)練的進度,視頻里的小姑娘艱難地撐著扶桿站了起來,然后對著攝像頭露出了個極淡的微笑。

    “媽媽,你什么時候帶哥哥過來?”宿文在攝像頭里問她。

    “后天晚上八點飛機落地�!睆埱锶A沒有絲毫猶豫,甚至給了她一個確切的時間。

    宿文點了點頭,“好的,媽媽。”

    “你繼續(xù)——”張秋華打開了門。

    “張總,兩個小孩兒跑了�!鼻瞄T的人說。

    “不是讓你們守住門嗎?”張秋華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對方有點發(fā)憷,“那個姓郁的孩子力氣特別大,我們一時不甚,已經(jīng)在追了,張總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倆跑出酒店�!�

    與此同時,宿禮和郁樂承看著堵在電梯口的保鏢,猛地止住了腳步躲進了拐角的樓梯間,樓梯下方也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怎么辦?”郁樂承看向宿禮。

    宿禮拽著他就往樓梯上面跑。

    酒店的監(jiān)控室里,張秋華抱著胳膊看著屏幕里打開了天臺門的兩個少年,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第111章

    心里

    昨天夜里下了場雷陣雨,盡管現(xiàn)在是大晴天,但風里還是帶著點潮濕,天空也藍得不像話。

    宿禮反手關(guān)上了天臺的門,但是腳步聲已經(jīng)越來越近。

    “怎么辦?”郁樂承看著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絞盡腦汁地想要找一條出路,卻又被天臺上的風吹亂了思緒。

    宿禮神色出奇地冷靜,他攥緊了郁樂承的手溫聲道:“承承,我之前有一段時間經(jīng)常做夢。”

    郁樂承順著他的力道往前走。

    “在夢里我經(jīng)常站在樓頂邊緣,低頭去看腳下�!彼薅Y拽著他慢慢往前走,“很高,也很黑,我甚至能聞到下面的血腥味,我每次都會嚇得腿軟,不敢跳�!�

    郁樂承看著他們離天臺的邊緣越來越近,卻沒有掙開宿禮的手。

    “但我又特別想這樣跳下去一了百了�!彼薅Y停下了腳步,離邊緣只剩幾步的距離,“后來我的夢里就有了你,我忽然就不害怕了,然后我就經(jīng)常在夢里抱著你,從頂樓一躍而下。”

    郁樂承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只是宿禮抓著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爸媽,我妹,包括我自己——全都讓我厭煩。”宿禮神色從容地推了推眼鏡,“很多時候我只是想起來都覺得喘不過氣起來,我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自己死亡的畫面�!�

    郁樂承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宿禮偏頭看向他,臉上露出了個標準又溫柔的微笑,“你現(xiàn)在會不會像我夢里一樣,陪我去死?”

    郁樂承又看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你確定?”

    他們身后的門已經(jīng)被撞得砰砰作響,宿禮別上的那根棍子已經(jīng)隱隱有了斷裂的痕跡。

    “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彼薅Y慢慢地斂起了笑容。

    郁樂承神色凝重地看向前方。

    嘭!

    天臺的門被人從里面生生撞開。

    在門被撞開的一瞬間,距離天臺邊緣不遠處的兩個少年抓住了彼此的手,動作迅疾地朝著前面猛地一躍,鼓起的衣擺在風中劃過了漂亮的弧度。

    “宿禮�。�!”張秋華幾乎在聲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

    其他人臉上的表情在驚愕中變慢,空氣中的風仿佛也隨之凝固。

    嘭。

    幾乎是一前一后緊挨著的兩聲悶響,凝固著的風又開始吹了起來。

    “嘶……”宿禮爬起來倒吸了口涼氣,揉了揉自己擦破皮的手掌。

    郁樂承抬頭看向?qū)γ婺菞潣堑奶炫_上神色各異的眾人,勾起了嘴角。

    拜郁樂承斤斤計較的金錢觀所賜,宿禮訂的酒店是在一個城中村里,這里高矮不一的樓層錯落,更沒有標準樓距采光一說,很多樓棟之間只有條狹窄的小胡同,下面是個人扯出來的縱橫交錯的老式電線,從六層樓的高度跳到緊鄰的四層樓的小天臺上,對郁樂承和宿禮兩個人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但就算兩棟樓之間挨得很近,他們這一跳也讓在場的大人們都變了臉色。

    “宿禮!你瘋了嗎!?”張秋華驚魂未定地在天臺上看向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宿禮沒回答,笑著問郁樂承,“帥嗎?”

    “帥�!庇魳烦械ǖ馗隽伺鋈^。

    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往前走,走了幾步之后宿禮轉(zhuǎn)過頭來對張秋華笑道:“媽,前面可沒有樓接著了�!�

    張秋華腿一軟,徑直跌在了地上。

    匆匆追上來的張高飛趕忙去扶她,抬頭卻只看見了宿禮摟著郁樂承瀟灑揮手的背影。

    一直到下了一層樓梯,宿禮才猛地卸了力道靠在了墻邊,“臥槽�!�

    郁樂承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扶著宿禮的手還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你竟然……真跳了�!�

    “我以為你會拽住我�!彼薅Y幽幽地盯著他。

    郁樂承咽了咽唾沫,“我、我以為你只是嚇唬一下你媽�!�

    結(jié)果倆人誰也沒停,傻不愣登真就往下跳了。

    就算只有一層樓的高度,就算那條胡同窄得可以,往下跳的過程也是相當?shù)拇碳ぁ?br />
    兩個人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先去吃飯吧。”

    “行李……”

    “等我媽他們走了再回去收拾,反正銀行卡身份證房卡都帶著呢�!�

    “你別抖了�!�

    “我恐高,好像還崴到腳了�!�

    “……”

    “臥槽郁樂承你放我下來!”

    ——

    三天后。

    宿禮看著手機里張高飛發(fā)過來的他媽登機的照片,長長地舒了口氣,“走了�!�

    “誰走了?”郁樂承神色凝重地往他腳腕上噴藥,宿禮被涼了一下想蹬他,被一把抓住了小腿。

    然后他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自己是怎么被郁樂承“抱”著下了三層樓梯,試圖把那畫面給甩出腦子,“我媽。”

    “真走了?”郁樂承總覺得不太放心。

    “宿文在那邊又鬧起來了�!彼薅Y嘆了口氣,“她沒法兩頭都顧……”

    宿禮沉默地盯著照片里張秋華疲憊的側(cè)臉,按滅了屏幕。

    “承承,我這么做是不是很過分?”

    郁樂承垂著眼睛給他把腳腕上藥抹開,“不知道�!�

    “你多少象征性地安慰幾句嘛�!彼薅Y不樂意了,把小腿從他腿上挪開,掉了個個兒湊上來把腦袋往他肩膀上放,哼哼唧唧地摟他的腰。

    郁樂承乖乖地任他抱住,想了許久才開口道:“我有的時候很討厭我媽,她丟下自己離開,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她的新孩子身上,但是她在我面前照顧我的時候我又很喜歡她,想親近她依賴她……我爸打她的時候我保護不了她也會很自責,她難過我也會心疼,可當我想和她親近時,她又總是試圖讓我所有的事情都聽她安排,我抗拒她又會離得遠遠的,好像根本不在乎我……”

    郁樂承很少講這么長的一大段話,宿禮安靜地聽著,抓著他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把玩。

    “她可能沒那么愛我。”郁樂承小聲道:“但我也做不到像對我爸那樣對她,就只能也少愛她……三分之二吧。”

    宿禮抬起頭來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沒關(guān)系的�!�

    郁樂承點了點頭,“對,沒關(guān)系的,你也只是少愛了你媽媽一點,就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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