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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湯君赫拿著鑰匙的手頓住了,他在思考該怎么樣才能瞞著湯小年把蛋糕送回房間里——如果現(xiàn)在進去的話,毫無疑問,他媽媽湯小年會立刻迎上來,繼而會懷疑起這個蛋糕的來歷和用途。畢竟,楊成川早上吃飯時提到過今天是楊煊的生日。

    該藏到哪兒呢?湯君赫站在門口環(huán)顧四周,搜尋可以暫時放置蛋糕的地方。

    眼睛一轉(zhuǎn),他看到楊煊從電梯里走出來了。四目相對,湯君赫本能地將蛋糕朝身后藏了藏。

    楊煊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從兜里掏出了一串鑰匙,正要俯下身開門,湯君赫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低聲道:“哥,先別開門�!�

    楊煊停下動作,看著他。

    湯君赫這才動作緩慢地將蛋糕從身后移出來,抱在手上——顯然,以蛋糕盒的體積,就算不移出來,楊煊也早已經(jīng)看到了那盒蛋糕。

    楊煊站直了,看著他手里的那盒蛋糕:“送給我的?”

    湯君赫點點頭,看著有些不好意思道:“嗯,但不是現(xiàn)在……”

    楊煊聽了這話,似笑非笑道:“那是要……?”

    “哥,你能幫我先拿回去嗎?我是說,它現(xiàn)在還是我的,只是暫時寄存在你那里,之后我再送給你……”湯君赫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道,“不過,如果你現(xiàn)在想要的話,也可以現(xiàn)在就送給你……”

    沒等他說完,楊煊伸出手,拎起他懷里抱著的那盒蛋糕,退后一步道:“你來開門吧�!�

    第四十四章

    果然,剛一推門,湯小年就從廚房探出頭來,朝門口快步走過來:“回來啦?傷口還疼不疼?”嘴上關(guān)切地問著,她伸手撥開湯君赫額前的頭發(fā),“明天帶你去醫(yī)院看看能不能拆紗布,總是捂著啊,我覺得對傷口也不好�!�

    湯君赫一邊脫著校服,一邊轉(zhuǎn)頭朝楊煊看過去,他看到楊煊換好了鞋,然后單手提著那盒蛋糕朝自己的房間走過去。

    “看什么呢?”湯小年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楊煊手上提著的那盒蛋糕,稍稍抬高了音量說,“我今天去你們學(xué)校了。”

    湯君赫立時轉(zhuǎn)過頭問:“去干什么?”

    “還不是問你這身傷是怎么回事兒,我都問清楚了,是你們班那個馮博給你使絆子是吧?”趁著楊煊進房間之前,湯小年說出了這句話,等到楊煊關(guān)了房門,她又看著那個方向,低下聲音冷笑道,“故意裝沒聽見。”

    湯君赫知道湯小年又誤會了,蹙起眉替楊煊開解道:“媽,不是你想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是哪樣?”湯小年白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數(shù)落他,“你怎么那么喜歡替他說話?哪天被他賣了你還替他數(shù)錢是吧?趨利避害你懂不懂,還每天屁顛兒屁顛兒地湊上去,你讓我說你什么好?”

    “本來就跟他沒關(guān)系,”湯君赫冷著臉小聲道,“馮博是馮博,楊煊是楊煊,他倆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而且,是我自己要跑到那座山上的,跟我哥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湯小年一口氣差點沒順下來:“你哥什么你哥——”一句話沒說完,楊成川推門進來了,湯小年聞聲扭過頭,沒好氣地朝他白了一眼,還沒來得及罵出聲,楊成川搶先好言勸道:“小年,這件事情咱們今天先跳過不談,孩子好不容易過一次生日,你總得給我點面子,明天再說好不好?”

    湯小年忍氣吞聲地轉(zhuǎn)過頭,咬牙切齒道:“你就這一個兒子��?”

    楊成川裝沒聽到,朝廚房看了看,拉著湯小年的胳膊問:“喲,周嫂今天怎么來了,你沒跟她說我們晚上出去吃��?”

    “誰說要跟你出去吃了,”湯小年甩開他的手道,“我跟君赫我們倆在家吃,你帶著你大兒子出去慶祝生日吧�!�

    楊成川聞言皺了皺眉,語氣微變道:“都快40歲的人了,跟一孩子你至于這么置氣嗎?”

    湯小年別過臉,出言譏諷道:“我不像你,有兩個孩子,我就這一個�!�

    楊成川見勸說湯小年無望,伸長胳膊攬住湯君赫的肩膀,將他朝自己的方向帶了帶:“君赫跟我們吃飯去,你哥今天過生日,咱們?nèi)コ詡西餐,好好慶祝一下�!�

    手剛落到肩膀上,湯君赫就拿起書包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了,將他尷尬地晾在原地。

    湯君赫回到自己的房間,合上門,坐到書桌前,開始做今晚的功課。他不喜歡事事敵對楊煊的湯小年,但更厭惡虛偽的楊成川。

    他聽到楊成川在外面喊,楊煊,穿好衣服我們就走啊。緊接著,湯小年就推門進了他的房間,走過來說:“我們不跟他們一起吃,你先寫一會兒作業(yè),等等我們就吃飯�!�

    湯君赫“嗯”了一聲。毫無疑問,他內(nèi)心其實是有些想跟著一起出去的,如果是跟楊煊一起吃飯的話,那楊成川也并非那么不可忍受。

    湯小年聽出他的猶疑,語氣不快道:“吃什么西餐,那些什么牛排啊生魚片啊,對你傷口恢復(fù)都不好的,楊成川哪會想到這個啊?我特意讓你周阿姨做了幾個清淡的菜,咱們就在家里吃�!�

    “我沒說不好。”湯君赫低頭寫著作業(yè)說。湯小年對他的一腔苦心他如何感受不到?真要跟楊成川一起出去了,留他媽媽湯小年獨自在家里吃飯,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嗯,”湯小年這才緩下語氣,“你先寫作業(yè)吧,一會兒我們就吃飯�!�

    客廳傳來關(guān)門的聲音,應(yīng)該是楊成川帶著楊煊出門了。他們會在路上買一個更大的蛋糕嗎?湯君赫有些不安地想,如果楊煊吃過了蛋糕,那他還有機會幫他慶祝生日嗎?

    ***

    晚上,湯君赫做完功課,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吃水果,楊成川和楊煊回來了。

    楊煊手上提了一個黑色的紙袋,上面應(yīng)著很顯眼的英文logo,那是楊成川送他的生日禮物。泛著啞光的壓紋紙袋低調(diào)而奢侈地展示著自己的身價,楊成川對自己的兒子向來出手大方。

    一個小時前的飯桌上,他送了楊煊一身西裝和一只手表,并且和顏悅色道:“楊煊啊,你也長大了,還有一年就18周歲了,爸爸花幾萬塊送你這些身外之物,不是讓你穿著出去顯擺的,就是想告訴你,該成熟一點了。爸爸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也是真的希望你能朝好的方向發(fā)展,別因為你的一些幼稚的想法就耽誤了自己的前途,一個成熟的男人絕對不會通過逃避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也許是感受到他話里的用心良苦,楊煊罕見地沒再挑戰(zhàn)他作為一個父親的尊嚴,只是說了聲“謝謝爸”。楊成川見他聽進自己的這番話,臉上流露出些許欣慰的神情,心里暗自舒了口氣。

    吃完水果,湯君赫去浴室洗了澡,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邊心不在焉地背英語單詞,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

    已經(jīng)十點多了,按照慣例,楊成川和湯小年已經(jīng)睡下了,所以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應(yīng)該是楊煊的——楊煊去洗澡了,湯君赫迅速判斷出來。他合上英語課本,放到書桌上,然后從床上起身,坐到最靠近門的那個床角。

    等到腳步聲再次響起來的時候,他立刻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口,伸手拉開門。

    楊煊果然剛從浴室出來,正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想要伸手推門。

    “哥,”湯君赫小聲地叫他,走到他身邊說,“我來給你過生日了�!�

    “一個生日而已,沒什么好過的�!睏铎釉捯羝匠#苯亓水�(dāng)?shù)鼗鼐芩?br />
    “可這是我陪你過的第一個生日,”湯君赫有些著急地脫口而出,繼而低下音量,幾乎是乞求道,“而且,我今天特意翹課去定了蛋糕,起碼你也要打開看看吧……”

    “那進來吧。”楊煊并不堅持,轉(zhuǎn)動門把手,推開門道。

    湯君赫如蒙大赦,跟在他后面進了房間。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到楊煊的房間,以往在門外,他只能看到身后這扇緊閉的門,所以這時他忍不住對著這個神秘的房間左看右看。

    這是一間很大的臥室,床正對著的那面墻前,立著一個幾乎大到有些夸張的木質(zhì)展示柜,除了最上面的兩排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書,其他每個格子間都放置著不一樣的東西,籃球、手辦、杯子……還有一些別的。

    湯君赫忍不住走到展示柜前面,仰頭看著那兩排書問:“哥,你看過這么多書啊?”

    “都是我媽留下來的�!睏铎雍喍痰卣f。

    “你媽媽讀過好多書啊……”湯君赫發(fā)自內(nèi)心地嘆道。

    “蛋糕在冰柜里�!睏铎佑孟掳褪疽獗竦姆较�。

    “哦……”湯君赫聞言,把目光從書架上收回來,走到墻角的冰柜前,蹲下來打開門,然后將那盒蛋糕抱了出來。

    楊煊坐在陽臺前的單人沙發(fā)上,低頭擺弄著手機,對湯君赫的舉動不聞不問。

    湯君赫將蛋糕放到書桌上,拆開包裝,拿出贈送的蠟燭,數(shù)了十七支,圍著蛋糕邊沿依次插上去,插好之后他抬頭四下搜尋一番,轉(zhuǎn)頭看著楊煊問:“哥,你的打火機在哪兒?”

    楊煊拿過沙發(fā)旁邊方桌上的打火機,一揮手朝湯君赫扔了過去。

    湯君赫伸出雙手接住了,一只手拿住打火機,拇指劃開蓋子,然后撥動滾輪打著火,一支一支地將蠟燭點燃。這些都做完之后,他跑到門邊,伸手摁下墻上的開關(guān),頂燈應(yīng)聲而熄,偌大的房間只剩下書桌方向傳來的微弱燭光。

    楊煊將手機放下來,在黑暗中笑了一聲:“這么正式?”

    湯君赫又跑回到書桌前,彎腰將蛋糕小心翼翼地抱起來,伴隨著他走向楊煊的腳步,蛋糕上的燭火輕輕搖動。走到離楊煊兩步的地方,他鄭重其事地看著他說:“哥哥,生日快樂�!�

    燭火在他的眼中積聚成一個很亮的光點,楊煊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忽然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才恰當(dāng)。

    “放這兒吧�!睏铎悠^頭,示意他將蛋糕放到沙發(fā)旁邊的方桌上。

    湯君赫走過去,將蛋糕放下來。陽臺上只有一個單人沙發(fā),湯君赫無處可坐,便在方桌前面半蹲下來,抬頭看著楊煊說:“哥,你許愿吹蠟燭啊�!�

    楊煊看清了蛋糕上的那行“祝哥哥楊煊17歲生日快樂”,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湯君赫的字跡,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他的字居然跟小時候沒什么兩樣。

    “你寫的?”楊煊問。

    湯君赫點頭道:“嗯�!�

    楊煊看著他低聲問:“好學(xué)生也會翹課?”

    “好學(xué)生什么都會�!背龊跻饬系�,湯君赫這樣說,語氣里流露出些許不服氣的意味。

    楊煊聞言笑了一聲。

    “哥,你許愿吹蠟燭啊。”湯君赫又一次催促道。

    楊煊想了想說:“我沒什么愿望�!�

    湯君赫有些怔愣——這是他沒有料想過的答案。他只想著可以送給楊煊一個愿望,卻沒想到楊煊會說他沒有愿望。

    “怎么會沒有愿望?”湯君赫有些急了,甚至開導(dǎo)起楊煊來,“人都會有愿望的,怎么可能一個愿望都沒有呢?哥,你好好想一想,只要你有愿望,我就一定能幫你實現(xiàn),因為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送我一個愿望?”楊煊有些失笑,“可我真的沒什么愿望�!�

    看著湯君赫黯淡下去的神情,楊煊有些出神。要說愿望,也不是一個都沒有,可是譬如“讓我媽回到十年前的樣子”這樣的愿望,已經(jīng)不算“愿望”而算“愿妄”了吧?

    “心意我領(lǐng)了,”楊煊淡淡道,“愿望就算了。”

    湯君赫失落到無以復(fù)加,他怎么就沒想到,他哥哥楊煊什么有,卻偏偏沒有愿望呢?他喃喃道:“可是,蠟燭總是要吹的呀……”

    “你許吧�!睏铎与S口道。

    “那我?guī)湍阍S?”聽他這樣說,湯君赫的眼神又亮了起來,滿懷期待道,“哥,我替你許一個愿望吧?”

    “可以啊�!睏铎诱f。

    湯君赫半蹲在方桌前面,閉上眼睛,對著蛋糕虔誠地雙手合十。楊煊看著他那兩片覆下來的微顫的睫毛,腦中忽地冒出一個想法——他怎么總也長不大似的?再過十年,他總不會還是這副天真的模樣吧?

    正這樣想著,湯君赫忽然睜開雙眼,眼神直直地落到楊煊眼底。

    “許好了?”楊煊看著他問。

    “嗯。”湯君赫點頭。

    “許的什么?”

    湯君赫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后開口道:“我許的愿望是,希望哥哥楊煊每天都能比弟弟湯君赫過得更好一點�!�

    這算什么愿望?楊煊幾近失笑:“我沒想過要跟你比這個�!�

    “我知道……”湯君赫看著楊煊,語氣執(zhí)拗道,“但這是我替你許的愿望。”

    “那你倒不如直接說希望我過得好�!睏铎雍懿唤o面子地指出他這個愿望的漏洞,“如果你哪天過得不好怎么辦?”

    “可是我又不希望我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湯君赫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目光,繼而又抬眼,神情認真地說,“哥,為了這個愿望,以后我每天都會努力過得好一點,這樣,你就總是會比我過得更好了�!�

    楊煊微微一怔,然后避開他的目光,側(cè)過臉垂下目光看著蛋糕說:“愿望說出來就不準了�!�

    湯君赫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篤定地狡辯道:“這是我替你許的愿望,說給你聽也沒關(guān)系,只要沒有別人聽到,就都會準的�!�

    “也許吧,”楊煊沉默片刻,說,“吹蠟燭吧,你許的愿望,那就你來吹�!�

    湯君赫沒再推拒,鼓起臉頰,一口氣將17根蠟燭全都吹滅了,然后他彎起眼睛,笑意直達眼底,仰頭看著楊煊說:“聽說一口氣就能吹滅蠟燭的話,愿望就一定能實現(xiàn)的。”

    第四十五章

    “哐當(dāng)——”有什么東西砸到了門上,發(fā)出一聲重重的悶響,然后“啪”的一聲,那東西又掉到了地上,似乎是碎開了。

    “媽!媽媽!”8歲的楊煊攥著拳頭,用盡全身力氣一下一下地捶著自己房間的門,“媽媽,你開門!”

    然而沒人來給他開門,回答他的只是一聲巨大的花瓶落地的脆響。

    “楊成川你把離婚通知書藏哪兒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在搞什么把戲——”楊煊聽到門外傳來他媽媽歇斯底里的哭喊聲,他急得扒到門縫去看,生怕他媽媽做出什么傷害自己的事情,可是門縫太窄了,他什么也看不見,只能焦躁地舉著胳膊砸門,砸了不知道多久,胳膊的一側(cè)都腫了起來,他才無力地坐到地上,沉默地聽著外面狂風(fēng)驟雨般砸東西的聲響。

    一旦那個魔鬼侵占了他媽媽的身體,他就會被鎖在自己的房間里,只能聽著外面的聲音,什么也做不了。

    “小煊,小煊啊。”

    過了不知多久,楊煊聽到他媽媽的聲音,隔著一扇實木門,聽上去柔軟而溫和。

    一番狂躁的發(fā)泄結(jié)束后,那個魔鬼離開了他媽媽的身體,她又回到了平日里溫柔得體的模樣。

    楊煊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干凈臉上的眼淚,然后用手撐著地面站起來,抬起胳膊轉(zhuǎn)動門把手,把門拉開來。

    “媽媽�!彼吡ρb作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的樣子,可是一開門,他就愣住了。

    他媽媽坐在一地狼藉的碎瓷片中,胳膊上劃滿了傷痕,后背靠著沙發(fā),眼神空洞地看著門的方向。

    “媽——”楊煊撲過去,急急地查看他媽媽胳膊上交錯的傷口,它們正朝外滲著血,鮮紅得刺目。他驚慌失措地去抽桌上的紙巾,蹲著給他媽媽擦胳膊上的血珠,可是她卻感受不到疼似的,一聲也不吭地沉默著。

    楊煊抬起頭,試探著晃了晃他媽媽的肩膀:“媽媽,疼不疼?”

    那雙眼睛仍舊空洞地睜著,一絲活人的氣息都沒有,楊煊的心臟陡然提到了嗓子眼,整個人被巨大的恐慌吞沒了,他伸出手,指尖無法抑制地顫抖著,想要靠近他媽媽的鼻端,靠得越近,他的指尖就抖得越厲害,還沒完全靠近,他就驚惶地縮回了手,絕望地哭出了聲:“媽媽——”

    楊煊猛地在黑暗中睜開眼,然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又夢到了這個場景。他皺著眉坐起來,抬手摁開墻上的開關(guān),把頂燈打開。他下床走到陽臺上拿了打火機,坐到床邊靜默地抽起煙來,一支煙快燃盡了,夢里那種郁結(jié)在心中的驚慌和絕望才逐漸消散開來。

    事實上,夢里的那個場景從沒發(fā)生過,他媽媽總是在神志恢復(fù)正常以后,就會把自己整理好,然后將他從房間里放出來�?墒菞铎訌�7歲起就不停地夢到這個場景,拉開門,然后看到他媽媽已經(jīng)自殺了——那是他最害怕發(fā)生的事情。

    楊煊不喜歡過生日,尤其是在他媽媽走了以后。

    以前他的每個生日都是他媽媽給他過的,雖然7歲那年那件事情發(fā)生之后,她的精神狀態(tài)一直反復(fù)無常,時好時壞,但每到一年中他生日的這天,她都會調(diào)整到自己最好的狀態(tài)。

    以前的每個生日,他媽媽都會給他寫一封信,信的內(nèi)容五花八門,有時深奧有時淺顯。那時的楊煊常常說自己看不太懂,但她卻從來都沒給他解釋過。

    “你長大自然就懂了�!彼偸沁@樣說。

    楊煊把煙按熄了,站起來走到那架展示柜前,抬手從最上面一層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拿在手里,又坐回到床上。他從里面抽出一沓信紙,低頭看著上面熟悉而遙遠的字跡。

    “小煊,14周歲生日快樂。祝賀你又長大了一歲,離自由和遠方更近了一步,這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過,想到四年之后的你就要離媽媽遠去,自己外出闖蕩,還是有些不舍和難過(當(dāng)然其中也夾雜著一點幸福)。真想跳到幾年后看看你長大的樣子啊,我想你一定會長成一個成熟而不世故,善良而不軟弱的男孩子,媽媽無比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小煊,你要永遠記得,尊重這個社會的規(guī)則,但不要被它們所束縛,做一個自由而善良的人。記住,善良是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品質(zhì),無論發(fā)生什么,請務(wù)必不要讓它從你身上消失�!�

    ……

    這是他媽媽留給他最后一封信,落款還是那句十幾年如一日的“媽媽愛你”。

    楊煊把信紙塞回信封里,躺到床上,把信封蓋到眼睛上,擋住天花板上刺目的燈光。

    成熟而不世故,善良而不軟弱……那是什么樣子的?尊重社會規(guī)則又不被其束縛,那他又該怎么做?

    楊煊覺得他有很多問題要問他媽媽,可是她已經(jīng)無法回答他了。不過,就算她還在,她應(yīng)該也不會回答自己的。楊煊幾乎可以預(yù)料到,他媽媽一定會笑著說,“你長大自然就會懂了”�?伤F(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怎么還沒懂呢?

    相比他媽媽,他爸楊成川對他的要求就容易理解多了,不過是“成為這個社會公認的精英階層”——就和他自己一樣。這一點,從他送的生日禮物上就能看出來。名貴的西裝和手表,代表了他對自己的全部期望。

    楊煊可以想象到自己穿戴上它們的樣子——一定會跟楊成川像極了�?墒撬幌胱兂赡菢�,就算變成最平庸的那類人,他也絕不會允許自己成為另一個楊成川。

    誠然,穿戴著那樣昂貴的西裝和手表的楊成川,一路收獲了無數(shù)歆羨的目光和常人難以企及的尊重,可是那有什么意義呢?不過是一個連自己的兒子都看不起自己的,可悲的成年人罷了。

    那……如果他媽媽還在的話,她又會希望自己怎么對待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呢?楊煊想起湯君赫看著自己的眼神,那像是比那些搖曳的燭火還要更加灼灼發(fā)亮,即便不想被點亮,他也無法說服自己去討厭那個散發(fā)著光芒的光源——畢竟,誰會討厭無盡黑暗中亮起來的那一束星芒呢?

    他閉著眼睛舉起胳膊,摸索著墻上的開關(guān),把頂燈關(guān)上,在黑暗中嘆了口氣。

    ***

    第二天早上,湯君赫早早下了樓,等在樓道口。因為幾天前的那次崴腳,他又有了一個讓楊煊騎自行車載他的新借口。

    “哥�!币姉铎訌碾娞葑呦聛�,湯君赫出聲叫他,清脆的聲音在晨間的樓道中響起來。

    楊煊“嗯”了一聲,走到自行車旁,開了鎖,把車趕出樓道,一只長腿跨過車座撐著地面。

    “哥,你先騎,我從后面跳上去�!睖樟嘀鴷驹谒膫�(cè)后方說。

    楊煊側(cè)過頭問:“不是腳崴了么?”

    湯君赫撓頭道:“可是我想試試……”

    “以后試吧。”楊煊頓了頓,發(fā)話了。

    他這樣說,湯君赫只好抱著書包直接坐上去——這種上車的方式實在太沒士氣了,他想。但低落只持續(xù)了幾秒鐘,他就又開心起來了,畢竟他又能跟他哥哥一起上學(xué)了,而且,看起來他哥哥也并沒有很討厭他。

    湯君赫抓著楊煊的校服,忍不住小聲地哼起歌來。他一邊哼,一邊在心里盤算著,怎么才能想辦法晚上去他哥哥的房間里待一會兒。

    ——晚上的時間那么長,如果能跟楊煊待在一起就好了,他想。

    快到學(xué)校的時候,他突然計上心來。

    “哥,蛋糕你吃完了嗎?”他坐在后座問。

    “沒。”楊煊這樣說著,下意識等著他接下來的問題。但湯君赫卻并沒有繼續(xù)問什么,這讓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等到晚上,楊煊才明白過來為什么他早上會問那個問題。

    十點十五,楊煊突然聽到門外傳來幾聲極其輕微的敲門聲,他從床上起身,慢吞吞地走到門口,拉開門看著湯君赫。

    “哥,我有點餓……”湯君赫微微抬著下巴看他,眼神里盛滿了試探和期待,“我想吃蛋糕……”

    “我給你拿吧。”楊煊松開門把手,轉(zhuǎn)身走到冰柜前,彎腰把蛋糕拿了出來,遞給湯君赫說,“你拿回去吧,我不太吃這個�!辈恢獮槭裁矗m然知道湯君赫一定會堅持在自己房間里吃蛋糕,但楊煊還是故意這樣跟他說,而下一秒當(dāng)他看到湯君赫的眼神中又出現(xiàn)那種著急的眼神時,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大腦中一閃而逝的,那種可以稱得上“得逞”的情緒。

    “可是我房間沒有冰箱,很容易壞的,客廳的冰箱又沒有地方放得下,”湯君赫忙不迭地解釋一通,又試探著提出要求,“哥,我在你房間吃吧,我吃一點點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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