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嗯,回去吧,以后有什么問題都可以來找我�!鼻窭蜻@話說完,卻見湯君赫沒什么動作,仍是杵在原地,便抬頭問,“怎么了?”
湯君赫似有猶豫,開口道:“邱老師,我想換座位……”
“嗯?換到哪?”換座位是正常要求,但據(jù)邱莉所知,除了尹淙,湯君赫在班上并沒有什么特別交好的朋友。
“換到楊煊周圍�!睖照f。
邱莉一愣:“為什么?”
“想離我哥近一點�!�
“哦……你覺得對你的學(xué)習(xí)會有幫助嗎?”
湯君赫點頭道:“嗯�!�
邱莉若有所思,說:“好,你先回教室上自習(xí)吧,換座位的事情我好好考慮一下�!�
讓湯君赫回教室之后,邱莉翻出家長練習(xí)薄,拿起辦公室的電話,給湯小年打了個電話。
一聽到自己兒子在學(xué)校打架,湯小年立刻緊張地問東問西,邱莉自然回避了打架原因,只含糊其詞地說沒問出來,然后表明打電話的來意:“湯媽媽,您也不要太緊張,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您,是想讓您平時多注意一下君赫的心理問題。”
湯小年立刻繃緊了神經(jīng),追問道:“他心理有什么問題?”
“也不是指具體的心理問題,就是高三這一年壓力比較大,您平時也別給孩子太大的壓力,還是要有一些自由空間,否則如果激出叛逆心理,那就比較難辦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邱莉這“叛逆心理”四個字一出,湯小年頓時覺得自己抓住了要害問題——自己的兒子這是進入叛逆期了,她嘴上應(yīng)著“我一定注意”,心里尋思著要找機會跟湯君赫好好談?wù)�,一定不能讓這股叛逆興風(fēng)作浪。
***
馮博回到座位,正掛著耳機搖頭晃腦地做英語聽力,察覺到有人停在自己面前,他抬起頭,看到湯君赫站在自己面前,嘴唇動了幾下。他拿下一邊耳機,皺眉問:“你說什么?”
湯君赫沒立刻開口,伸手把他的另外一只耳機也拿下來,表情平靜地看著他說:“我說,這件事情還沒完。”聲音雖然不高,但由于教室里十分安靜,很多人都聽到了他的這句話,紛紛抬頭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馮博塞回耳機,混不吝地笑著說:“當(dāng)然沒完了�!�
湯君赫無視周圍看著他的目光,繞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來,繼續(xù)做手邊的聯(lián)系題。班里的人面面相覷,交頭接耳地議論了片刻,又將精力放回到各科試卷上。
做完試卷上的聽力題,馮博想起剛剛湯君赫說那話時的神情,不屑地冷哼一聲,然后撂下筆,朝教室門口走過去。下了樓梯,他走到籃球場邊,蹲在一旁跟一個高一的學(xué)弟聊了兩句,眼見楊煊一組運球訓(xùn)練結(jié)束,他把兩只手?jǐn)n在嘴邊:“煊哥!”
楊煊把籃球扔給不遠處的另一個隊員,朝他走過來:“有事?”話音未落,就瞥見他腫起來的左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馮博注意到他的視線,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臉:“操,煊哥,我被瘋狗咬了一口�!�
楊煊問:“誰?”
“就是那誰,湯君赫,”馮博咬牙切齒道,“他媽不就是小三么?實話還不讓說了啊�!�
楊煊有些訝異地挑眉:“他打的?”
“嗯,”馮博忍氣吞聲地簡單描述了當(dāng)時的情景,“上次他媽來找班主任,被于天宇看見了,他今天就問了我?guī)拙�,我也就實話實說他媽是小三唄……”他說著撇了撇嘴,“說真的,我當(dāng)時那話可能是難聽了點,但都是實話啊,他媽可不就相當(dāng)于賣的唄?煊哥,你說是不是?”
楊煊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問:“被他聽到了?”
“對啊,我`操,當(dāng)時我還以為誰在后面拍我,一回頭他就朝我砸了一拳,瘋了似的,抓著我胳膊不放手,我氣急朝他身上狠踢了幾腳,估計他也快被我踹出內(nèi)傷了吧,媽的……”馮博還不解氣似的,“要不是班主任正好去教室改題目看到了,老子非把他按地上狠捶一頓。關(guān)鍵是啊,等我們倆從辦公室出來之后,他居然跟我說這件事還沒完?”
楊煊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
“切,虛張聲勢吧,他能跟我怎么沒完……本來我想雇幾個人揍他一頓,后來一想,這也太便宜他了,煊哥,我想出了一轍。”馮博說到這里,吊胃口般地停下來。
“什么?”楊煊瞥他一眼。
“現(xiàn)在先不跟你說,煊哥,不過這事兒到時候需要你配合我。要真辦成了,不但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連帶著讓他媽往死里崩潰……”馮博躍躍欲試地看著楊煊,“哎煊哥,你媽當(dāng)時不就因為三兒的事兒所以精神才不太穩(wěn)定么,咱們就讓她嘗嘗報應(yīng),讓她體會一下什么叫精神失�!�
***
周五籃球隊的訓(xùn)練結(jié)束得很早,傍晚放學(xué),楊煊倚著籃球框等湯君赫下樓。
湯君赫一出現(xiàn)在教學(xué)樓門口,楊煊就注意到他身上被扯壞了校服。以往他的校服拉鏈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拉到頸下,這時卻松松垮垮地敞開著,整個人身上的乖順氣質(zhì)忽然占了下風(fēng),混進了一絲叛逆的少年感。
為了湯小年打架?楊煊瞇了瞇眼睛,然后從籃球框直起身,將掛在上面的校服扯下來搭在肩膀上。
楊煊不問,湯君赫也不說。兩個人沉默地一前一后朝停車場走,被夕陽拉長的影子拖在偌大的校園里。
湯小年坐在家里的沙發(fā)上,已經(jīng)打好了一肚子腹稿,一見到兩人先后邁進家門,鼓到嗓子眼里的話又全都被一股腦涌上來的火氣壓了回去——湯君赫這副的模樣,真是跟楊煊一模一樣!
湯小年白了湯君赫一眼,轉(zhuǎn)身就朝自己房間走,路過湯君赫的時候,她低低地罵了一句:“你真能耐了你!”
一晚上,湯小年也沒睡好,腦子里面不斷閃現(xiàn)湯君赫和楊煊進家門的那一幕。她最擔(dān)心的事情發(fā)生了,自己的兒子要被楊煊帶壞了。湯君赫是她引以為傲的兒子,是她存在的全部意義,現(xiàn)在他出現(xiàn)了被楊煊帶壞的苗頭,湯小年驚惶不定,輾轉(zhuǎn)反側(cè)。
與此同時,楊煊正在書房里開著電腦玩游戲,湯君赫則在一旁默不吭聲地看著他面無表情地收割人頭。
盡管困得呵欠連天,但看到楊煊沒有回房的意思,他便也一直強忍睡意。
楊煊一局游戲結(jié)束,偏過臉問他:“還不回屋睡?”
“明天是周末,”湯君赫有些遲疑地說,“哥,我想跟你一塊睡。”
楊煊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跟你睡,會睡得好一點�!睖蘸ε滤芙^,趕忙解釋道。
耳機里傳來新一局游戲開啟的音效,楊煊把目光移到屏幕上,說:“隨便你。”
因為這三個字,湯君赫強打精神,陪他待到了凌晨。因為害怕楊煊會把自己扔在書房,他強忍著沒睡著。
如愿跟楊煊睡到床上之后,湯君赫反而不困了。
他上癮一般地聞著空氣里楊煊的氣息,竭力克制著自己靠近他的渴念。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楊煊的欲`望并非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愈發(fā)變本加厲地在體內(nèi)野蠻生長。強烈的欲念使他想起上一次這么晚睡的那天凌晨,他看的那部成人視頻。那些令人血脈賁張的畫面如今爆發(fā)式地出現(xiàn)在他腦中,讓他無法安然入睡。
幾乎是無師自通地,他面對著楊煊,大著膽子,偷偷地把手伸到了自己的身下,去碰觸那個正昂揚抬頭的部位。他盡可能放輕動作,用一只手包裹住那里,嘗試著上下動了一下,一陣強烈的快感從那里迅速地擴散,然后他迫不及待地又動了第二下。
他幾近癡迷地看著黑暗中楊煊的側(cè)影,剛想悄悄地實踐人生第一次自瀆,楊煊突然動了一下,湯君赫陡然嚇得僵住了,包裹住下身的那只手一動也不敢動。
以往楊煊躺下之后就會很快睡著,但今晚他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站著喝完了,才又上床躺了下來。
剛剛被楊煊發(fā)現(xiàn)了嗎?剛剛他下床喝水的舉動是警告嗎?湯君赫好一會兒沒敢動,腦子里的各種猜測風(fēng)起云涌。手里握著的那根硬挺挺的東西被他自己嚇得蔫了,逐漸皺縮在手心里。過了好一會兒,湯君赫覺得自己的半邊身體都要壓麻了,才敢抽出手,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
湯小年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早起床,打算等湯君赫起床,就要跟他來一番推心置腹的長談,說什么也要把他從變壞的趨勢中拉回來。
但一直等到9點,湯君赫也沒從房間里出來。
湯君赫醒了,但他還不想起,他賴在床上小聲問楊煊:“哥,你醒了沒?”
楊煊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湯君赫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禁有點臉紅心跳,但楊煊既然沒生氣,那自己很可能就沒被抓包。
他看著窗簾縫隙滲進來的陽光,轉(zhuǎn)過身對著楊煊:“哥,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見楊煊不說話,他接著說:“小時候你帶我去河邊,還教我疊紙飛機,哥,你還記不記得那12種疊法了?”
楊煊仍是閉著眼,過了好一會兒,才漫不經(jīng)心地嗤笑道:“這么大了還疊什么紙飛機,你要是想學(xué),我倒是可以教你打飛機�!�
這話一出,湯君赫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昨晚楊煊真的看到了?!
湯君赫正不知要說什么,一陣敲門聲突然從外面響了起來,湯小年的聲音隨即透過門模糊地傳了進來:“快起床了,都高三了還睡什么懶覺!”
——湯小年在敲自己房間的門!意識到這一點,湯君赫條件反射般地從床上彈了起來,慌張地看著門口,心里祈禱湯小年還像上次那樣,敲完門就去做別的事情。
但湯小年顯然不這樣打算,沒得到回應(yīng),她繼續(xù)敲了幾下門:“快點起,我進去了啊。”
湯君赫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手里抓緊了被子。
楊煊這時也睜開眼,慢吞吞地坐了起來,朝湯君赫看了一眼。剛剛騰起來的紅暈還沒完全散開,湯君赫無措的模樣看上去有點可愛,又有點可憐。
湯君赫無暇顧及楊煊的神情,集中精神地豎著耳朵聽外面湯小年的動靜。
湯小年說要進屋,就真的伸手轉(zhuǎn)動門把手,但是嘗試了一下,不料這扇門并不像以往那樣一轉(zhuǎn)就開——門被鎖住了。她轉(zhuǎn)了兩下沒打開,生氣地喊:“鎖門防誰啊你,趕緊開門!”
湯君赫幾乎要從床上跳下來,但剛一動作,楊煊伸出手,隔著被子按住了他的大腿,湯君赫驚恐而迷茫地看向他。
楊煊突然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用那種晨起特有的沙啞語調(diào)問:“昨晚睡前你在做什么?”
外面的敲門聲越來越重,越來越密集,湯君赫幾近驚惶地看著楊煊。
楊煊勾了勾唇角,壓低了聲音說:“我突然覺得,可以盡一下哥哥的義務(wù)�!�
第四十九章
湯君赫睜大眼睛,眼神里的惶亂愈發(fā)濃重。這樣的反應(yīng)比楊煊預(yù)想的還要有趣,他的手從湯君赫的腿上挪開,探進被子里,觸碰到湯君赫裸露在外的一小片肚皮,那里溫?zé)岫d軟,然后他的手繼續(xù)向下,停留在那條棉質(zhì)的睡褲邊緣。
“哥……”湯君赫從嗓子眼里擠出這個字,細得像貓叫似的,帶著求饒的意味。
門外,湯小年遲遲得不到湯君赫的回應(yīng),氣得重重地砸了兩下門,然后在客廳里急躁地來回走動,腳步聲清晰地傳到楊煊的房間里。
湯君赫抗拒而渴望,兩只手緊緊地抓著被角,無意識地咬了咬嘴唇,眼神里的躁動、驚恐、無助等情緒混雜在一起。
楊煊將他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這的確是他想要的反應(yīng)——湯君赫此刻舉棋不定、進退維谷的狀態(tài),讓他和湯小年之間暫且打成了一個平手�?墒撬⒉粌H僅滿足于平手的局面,他的手繼而鉆進了湯君赫的睡褲,觸碰到了那個尚有些抬頭的部位。
幾乎就在觸碰的一瞬間,那個未經(jīng)人事的部位就立刻硬了起來。說不清肉`體快感和心理刺激哪個占了上風(fēng),湯君赫整個人一個激靈,哼出了聲,然后又被他硬生生地壓在了嗓子眼里。
陡一觸碰到同性的隱秘部位,楊煊心底泛上一種怪異感,但這種感覺剛一冒頭,就敗給了內(nèi)心的掌控欲。畢竟,這樣強烈而敏感的反應(yīng)出現(xiàn)在湯君赫身上,連楊煊自己都覺得始料未及,他笑了一下:“反應(yīng)這么大?”
被欲`望沖昏了頭的湯君赫此刻大腦昏昏沉沉,耳邊只剩下楊煊低沉的嗓音和門外湯小年的腳步聲。
“哥,輕、輕點兒……”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睛慌亂而癡迷地看著楊煊,湯君赫可憐巴巴地小聲道,“我、我沒弄過……”
聽到這句話,楊煊微怔一下,下意識打算收手。但他剛想抽出手來,沒想到湯君赫卻伸出手按住了他的手,哀求似的看著楊煊:“哥,幫幫我……”
那雙覆著薄繭的手觸碰著他敏感而脆弱的欲`望,幾乎不需要多余的動作,就足以讓他一陣陣顫抖。
楊煊看著他泛起潮紅的臉頰,還有身體上不由自主的敏感反應(yīng),突然意識到,他弟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容易掌控,就像現(xiàn)在一樣,只要他稍稍用些技巧,也許就能讓他失控地尖叫出聲。然而他有些猶豫要不要這樣做。
門外,湯小年在客廳來回走動了幾圈,又將書房、臥室、雜物間和洗手間全都轉(zhuǎn)了一遍,然后沉著臉站在客廳站了一會兒,朝楊煊的房間走過去。
她捏著拳頭,對著門舉了起來,剛想落下去又抬了起來,猶豫再三,還是敲了下去�!靶§影�,”湯小年壓著心頭的火氣,竭力和顏悅色,“你在屋里嗎?”
聽到湯小年近在耳邊的聲音,湯君赫立即從欲`望中掙脫出來,迷蒙的眼神也隨即清醒過來,他緊張地看著門口,又轉(zhuǎn)頭看著楊煊,咽了咽喉嚨。
楊煊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藏在暗處的拇指微動,劃過那里的頂端,然后手上突然加重了動作。
強烈的快感瞬間就從下身躥到了頭頂,湯君赫毫無防備,爆炸式的感官刺激使他的脊背陡然間繃緊了。“嗯……”一聲呻吟剛瀉出來,他本能地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咬在兩排牙齒之間,堵住了自己無法自控的聲音。伴隨著破碎的鼻音和急促的喘息,以及如在耳膜的敲門聲,他在極度緊張的狀態(tài)下,猝不及防地射在了楊煊的手心里。
得不到回應(yīng),湯小年的詫異更甚,她可以斷定,楊煊一定在房間里——除非他在半夜出了門。她停在楊煊的房門外,貼近了想聽清里面的動靜,什么也沒聽到之后,她想了想,又抬起手繼續(xù)敲門。
初嘗如此巨大的刺激,湯君赫有片刻的失神,在敲門聲停歇的幾秒中,他急促地喘息著,大腦一片放空,出神地看著楊煊將手從被子里抽出來,探身從床頭上抽了幾張紙,將手上白濁的液體擦干凈,然后將紙團扔進了床邊的廢紙簍。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腥膻味,湯君赫還未完全從快感中清醒過來,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咚咚咚�!边@次的力道顯然比前兩次更重了一些,緊接著是湯小年的聲音:“小煊,你開一下門,阿姨有事情找你。”
湯君赫驚慌失措,下意識轉(zhuǎn)頭朝楊煊看去,無助地用氣聲問:“哥,怎么辦啊……”他對湯小年再了解不過,如果楊煊不肯開門,她就會一直這樣敲下去。可是如果楊煊開了門,被湯小年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楊煊的房間里,后果一定不堪設(shè)想。
楊煊聽著敲門聲,想了想說:“要么出去,”看著湯君赫欲哭無淚的表情,他接著說,“要么躲起來�!�
“躲在哪兒?”這句話提醒了大腦混沌的湯君赫,他立刻四處看著楊煊的房間,搜尋可以藏身的地方,“……衣柜里?”
“可以啊�!睏铎诱f完,笑了笑。
這是目前可以想到的唯一一種辦法了,湯君赫想了想,立刻從床上起身,盡可能放輕動作,打開衣柜藏了進去。
看著衣柜門關(guān)上,楊煊對著敲門聲應(yīng)了一句:“來了�!比缓笏铝舜玻痪o不慢地走到陽臺,拿起打火機點了一支煙夾在手上,這才走到門口開了門。
一開門,湯小年差點被撲面而來的煙味兒熏了個跟頭,她抬手捂住嘴咳嗽了幾聲,蹙起眉看了一眼楊煊。
楊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小煊啊,那個……你知道君赫去哪兒了嗎?”湯小年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偏過頭朝房間里面看。可是楊煊太高了,幾乎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不知道。”楊煊冷淡地說完,將門徹底拉開,側(cè)過身,后背倚著門,大大方方地讓給她看。
他這樣做,湯小年反而覺得不太好意思了——房間里的窗簾還沒拉開,光線異常昏暗,剛剛敲了那么多下門沒開,也許是因為楊煊正在睡覺,而自己卻硬把他從床上叫起來了。湯小年的火氣下去了一些,稍稍平靜下來,對著楊煊扯了個不自在的笑容出來:“阿姨是不是剛剛把你叫起來了?”
“還有什么事嗎?”楊煊的話音里夾雜著些許不耐。
“沒事沒事,你接著睡吧,”湯小年朝后退了一步,趕在楊煊關(guān)上門之前,又多嘴了一句,“抽煙對身體不好,你還小,別總抽�!闭f完這句,她總算消停下來,回了自己房間,沒再繼續(xù)四處敲門。
楊煊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關(guān)上了門,然后將那支一口未吸的煙掐滅了。他走到陽臺前,將窗簾全部拉開,又把窗戶敞開,將空氣中的煙味和腥膻味全部散出去。
聽到門外逐漸消失的腳步聲,湯君赫將衣柜門打開了一條小縫,偷偷摸摸地從里面看向外面,
“走了,出來吧�!睏铎诱f著,從陽臺上走過來。
湯君赫這才將衣柜門打開,探出頭來,看著楊煊小聲地叫:“哥……”
相比楊煊臉上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似的平靜,湯君赫的反應(yīng)卻全部寫在臉上。剛剛他后知后覺地在衣柜里燒紅了臉,此刻像個熟透的西紅柿似的,大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看向楊煊,目光羞赧而熱烈。
楊煊的眼神掃過他:“嗯?”
“哥,我們這樣,”湯君赫小聲說,“好像在偷情啊……”
楊煊頓了頓,走到衣柜前,躬下身一邊翻著衣服一邊說:“這就偷情了?”將找好的衣服拿在手里,他正打算退出來,不料湯君赫突然伸長胳膊,摟住了他的脖子。
楊煊眉頭微皺,剛想問一聲“怎么了?”,湯君赫突然抬高了身體,冷不防朝他貼了過來。眼前的臉突然湊近了,嘴唇碰上嘴唇,楊煊愣了一下,還未做出反應(yīng),湯君赫就撒開手,光著腳跑了出去。趁著湯小年還沒出來,他趕緊閃身進了自己房間。
楊煊臉上的表情似在沉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他聞到了手上那股淡淡的腥膻味。片刻后,他將手里的那件T恤丟到床上,走出房門,去衛(wèi)生間洗了手�;匚葜�,他走到陽臺,拿起剛剛掐滅的那支煙,又一次點著了,一口接著一口地抽了起來。
第五十章
湯君赫閃身進屋,迅速鎖上了門,驚魂甫定地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等著湯小年再次過來敲門。等待之際,他忍不住伸手觸碰自己的嘴唇,回味著剛剛那個一觸即分的淺吻。
也許是因為他整張臉都燒得發(fā)燙,楊煊的嘴唇便顯得有些微涼,觸碰到的那一瞬間,那個吻猶如落到嘴唇上的一片雪花,先是有點涼,然后很快就融化了。他抿了抿唇,心臟跳得厲害。
他伸手拿過桌上的玻璃杯,貼到過熱的臉頰上降溫。
門外又響起一陣腳步聲,湯君赫有些忐忑地等著敲門聲響起,但湯小年似乎放棄了這個打算,自顧自地在客廳收拾屋子。雖然阿姨每天都會定時過來打掃衛(wèi)生,但湯小年還是保持著以往周末大清理的習(xí)慣,閑下來讓她覺得不自在。
湯君赫垂眼聽著門外的動靜,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走到門邊,拉開門,對著客廳的湯小年叫了一聲:“媽�!�
湯小年正彎腰擦桌子,聞言動作頓了一下,但她頭也沒回,繼續(xù)干手上的活。在湯君赫的記憶里,湯小年似乎總是在做這些事情,彎著腰拖地或是擦桌子,額前掉下幾捋碎發(fā),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飄動。從以前那個昏暗的舊屋子,到現(xiàn)在這個窗明幾凈的大房子,湯小年似乎變了很多,又似乎一直都沒變。
湯君赫心頭涌上一股愧意,他走到衛(wèi)生間拿起另一塊抹布,濕了水,走到湯小年旁邊,默不作聲地和她一起擦起來。一張桌子快擦完了,兩塊抹布擠到了一個桌角,湯小年才嘆了口氣,出聲道:“回你房間學(xué)習(xí)去,這些事情不用你做。”
湯君赫洗漱完,回到自己的房間,湯小年端著切好的果盤走進來。這場冷戰(zhàn)開始得心照不宣,結(jié)束得也頗有默契。
湯小年拿起桌角的面霜,用食指挖了一點,一只手扶著湯君赫的頭,另一只手放輕了動作往他臉上涂抹。以往這個時候,湯君赫都會偏頭避開,他不喜歡湯小年給他抹面霜,不止因為湯小年總是會挖很大一塊,抹完之后讓他覺得臉上被一層油糊住了似的,還因為湯小年的神情似乎總是把他當(dāng)個長不大的孩子,這樣無處不在的關(guān)心讓他覺得透不過氣來。但這次他卻沒躲,任由湯小年把面霜在他臉上勻開。
抹到額角那塊疤上,湯小年又嘆了口氣:“上次的疤好不容易淡了,這次又磕在這里,你啊你,真不知道是不是摔壞了腦子�!彼衙嫠獢R回原來的位置,這才步入正題:“剛剛為什么鎖門?”
湯君赫在腦中搜尋可以解釋得通的答案,但湯小年卻將這陣沉默當(dāng)做無聲的反抗,她觀察著湯君赫的神情,一陣慍怒道:“覺得自己長大了,不想讓我管你了是吧?敲門你也不開,都高三了睡到快十點,你還要跟楊煊學(xué)到什么程度?”
聽到楊煊的名字從湯小年嘴里說出來,湯君赫心臟一顫,隨即一陣面熱。好在湯小年以為他是知恥而羞,再接再厲道:“跟你說過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先不說他接近你到底是不是動機不純,就說他這種又抽煙又打架的孩子啊,你老跟他在一起,也會學(xué)壞的,”湯小年伸手推他的腦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你沒學(xué)過?”
湯君赫試圖說服湯小年:“可是楊煊又不壞,媽,你不要總對他有偏見嘛�!�
湯小年聽他還在口口聲聲為楊煊說話,氣不打一處來:“那你打架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說說,你為什么打架?”
湯君赫不吭聲了,對著他媽媽湯小年,他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小三”兩個字的。
湯小年不依不饒地追問:“快說,不說的話,我總有辦法問出來。”
湯君赫垂眼想了想,撒謊道:“我跟馮博打架是因為……”他伸手按住額頭上的那塊掉了痂的疤,“因為上次在山上的事情。”
湯小年盯著他看,半晌,冷著臉說道:“還說不是學(xué)壞,以前也沒見你打架�!�
湯君赫振振有詞地小聲辯解:“以前我還想過殺人呢�!�
湯小年一口氣噎在嗓子眼,瞪著他斥道:“胡說什么!”她蹙著眉,過了一會兒,拉過湯君赫,擺出苦口婆心的架勢:“你可不能學(xué)壞,你要是學(xué)壞,我們母子倆這些年的苦可都白吃了你知不知道?當(dāng)年為了把你生下來,我可是拒絕了別人找我當(dāng)明星的機會,要不是當(dāng)時還懷著你,我就跟那個星探走了,說不定現(xiàn)在都掙好幾個億了�!睖∧暾f起這些年受過的苦就停不下來,“你剛出生的時候身體也不好,我白天給別人打工,晚上背著你去醫(yī)院,連著一周都沒睡個囫圇覺,上火上得我起了一嘴泡……當(dāng)時給別人做保姆,一個月能掙好幾千呢,就因為你那時候還小,一醒過來看不到我就要哭,我才把那個工作給辭了……”
湯小年喋喋不休,從湯君赫還沒出生說起,說她這些年的不易。這些話她已經(jīng)說過很多遍了,只要湯君赫一不聽話,湯小年就要從頭說一遍。湯君赫的耳朵聽出了繭子,不過腦子就能一口氣把這些話從頭到尾復(fù)述下來,但他沒打斷湯小年,只是默不吭聲地聽著。
湯小年說得意猶未盡,末了也沒忘記點題:“我吃這么多苦還不是為了你啊,你現(xiàn)在說學(xué)壞就學(xué)壞,你也不想想對不對得起我。”
湯小年這番話壓得湯君赫喘不過氣來,他愈發(fā)意識到這種罩在他身上的掌控欲。交什么朋友,談怎樣的戀愛,上哪一所大學(xué)……都在湯小年的掌控范圍之內(nèi),如若偏離,必定會激起她的不滿。然而他對這種掌控感到深深的恐懼,恐懼到想要逃離。
如果一直生活在那座昏暗的老房子里,也許他會按照湯小年為他規(guī)劃好的路線走下去,因為別無他選�?墒撬龅搅藯铎樱纳袂闉闂铎拥囊慌e一動所牽動著。隔壁房間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充滿著吸引力,那意味著自由與冒險,不羈與放縱,是他自生而為人的十六年里,從未品嘗過的另一種人生。
夜晚,湯君赫躺在自己的床上,忍不住回味起早上的那一幕。楊煊當(dāng)時為什么會那樣做呢?是捉弄嗎?他想起楊煊唇邊掠過的那一抹笑,看起來危險而誘惑。但不管怎樣,那種直沖頭頂?shù)膹娏铱旄�,比夢遺的一瞬還要刺激百倍。他握住自己的身下,想象著楊煊的手包裹住自己的畫面,然后射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他把手擦干凈,面紅耳赤地趴在床上想,也許,也許他也可以幫楊煊這樣做?他繼而又想到,自己在自瀆的時候會想到楊煊,那楊煊這樣做的時候,會想到自己嗎?也許現(xiàn)在還不會,但只要幫他一次,以后他就會想到了吧?這種想法一冒出來,他就忍不住翻來覆去地計劃起來,他想到幾個月前電腦屏幕上彈出來的畫面,也許不止可以用手,還可以嘗試著用別的……
周一,上午第二節(jié)物理課結(jié)束,班主任邱莉朝教室后面走過來,走到尹淙旁邊停下,對過道兩邊的人說:“尹淙和湯君赫,還有王婧和苗玉林,你們調(diào)一下座位。”
除了湯君赫,被提及名字的其他三人皆是一愣。
邱莉說完,又轉(zhuǎn)頭問湯君赫:“檢討寫好沒有?”
“嗯�!睖瞻褭z討從桌洞里拿出來,遞給邱莉,又低聲說,“謝謝邱老師�!�
邱莉接過來,低頭翻了翻,點了點頭說:“趁大課間把座位換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