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50章

    過了好一會兒,楊煊說:“你是希望我不要再來打擾你的生活�!�

    一針見血。湯君赫想,他繞了那么大的彎子,只希望能留下一丁點回旋的余地,可是楊煊一開口,就把那個出口堵死了。

    湯君赫說不出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點了點頭。

    一陣沉默后,楊煊說:“我知道了�!�

    第九十三章

    凌晨三點,湯君赫在黑夜中睜開眼睛,直直地盯著眼前的一團黑暗看了半晌。

    他的身體內部猶如有一根繃緊的弦,被兩頭的力量拉扯著,似乎再繃得更緊一些,這根弦就會徹底崩斷,可是他卻不知道如何讓自己放松下來。

    也許煙會有些作用?畢竟上次在車上,一支煙還沒抽完,他就已經睡著了。他下了床,從儲物柜里翻出半包煙,點著了,坐在窗臺邊抽起來。

    窗外的馬路上靜悄悄的,間或有一兩輛車疾馳而過。一支煙抽完了,他卻還是毫無困意。

    湯君赫捻滅了煙,把手里的那半包煙扔回茶幾上。他又怎么會不知道那晚在楊煊的車里睡著,其實跟尼古丁并無關系?

    也許應該換個環(huán)境,湯君赫看著窗外想,可是湯小年病重如此,他又能逃到哪去?

    真是退無可退,完全無解。

    之后的一天,湯君赫夜晚當值,傍晚時急診送來一名患者,因車禍被路邊施工的鐵桿穿透右胸,當下各科室緊急聯(lián)動,經過三小時的手術終于有驚無險地將病人搶救過來。

    下了手術臺已近晚上九點,他到旁邊的休息室接了一杯水,喝了幾口后,捏著杯柄走到窗邊,眼睛不自覺地看向醫(yī)院大門的位置。

    以往楊煊會將車暫時停在大門旁邊,但今晚卻并沒有車停在那里。

    或許楊煊知道自己今晚值班,湯君赫想,畢竟幾天前他到醫(yī)院拆線時,他曾經跟他說過晚上要值班。

    第二天晚上,湯君赫做完醫(yī)院的事情,按照以往的時間下了班,快要走到大門口時,看到往常的那個位置上,停放著一輛轎車,不是楊煊常開的那輛SUV。

    在經過那輛車時,他忍不住朝敞開的車窗看了一眼,那里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并不是楊煊。

    那一刻涌上心頭的失落感讓湯君赫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那些話是他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口的,說話的目的也很明確,如今目的達到了,為什么卻還要抱著隱隱的期待?

    也許就這樣了。燕城這樣大,承載著上千萬人口,醫(yī)院和警局又隔得這樣遠,如果不是刻意想要見面的話,誰也偶遇不了誰。

    人來人去,潮來潮往,下一個十年很快就會過去了。最難捱的十年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警局的人打電話過來,讓他這幾天晚上小心一些�!叭绻鲠t(yī)院時有遇到可疑情況,一定要及時聯(lián)系我們。”

    “抓捕行動快開始了嗎?”湯君赫問。

    “已經開始了,我們在醫(yī)院和你住的小區(qū)內都布置了警力,下一次他再露面,不出意外就會被捉拿歸案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嗎?”

    “你只需要警惕一點,再小心一點就夠了,尤其是在醫(yī)院和小區(qū)內,抓捕過程很可能在這兩個地方進行,環(huán)境越封閉,成功率就會越高�!�

    “我知道了�!睖照f。掛了電話后,他給這個電話號碼設置了快捷按鍵,又將手機設置成靜音模式,然后收起手機,帶著兩個實習醫(yī)生去病房區(qū)查房。

    ***

    因為楊煊的檔案還沒有正式轉入燕城警局,C組只能向上面申請了一個顧問的名額,讓楊煊參與到這起抓捕計劃之中。

    “張楷那天進入醫(yī)院很大概率是想實施犯罪行為,出來時碰見湯醫(yī)生是個意外,情急之下拿出了隨身帶著的刀,但因為當時旁邊站著保安,只能臨時改變主意�!边M行案情分析的尤欣說,“罪犯之前有些失去耐心了,有進入醫(yī)院實施犯罪的打算,不過這兩天,計劃好像又變回去了。畢竟醫(yī)院里面人太多,選擇這樣的環(huán)境進行犯罪,失敗的幾率太大�!�

    “所以,我們現(xiàn)在隱在暗處是對的,一旦張楷開始警惕,從而改變主意,就像那天下午,如果不是湯醫(yī)生恰好不在,誰也不能保證會發(fā)生什么�!庇刃勒f完,轉過臉看著楊煊,“這樣非但不能保護他,反而會將他至于更危險的境地。”

    楊煊并不看她,眼睛落在屏幕的資料圖上:“看我干什么,我已經答應過方案實施之前不會去接他,這種攪亂方案實施的事情,你覺得我會做?”

    尤欣聳了聳肩:“畢竟是您親弟弟,關心則亂嘛�!�

    “你們不是提醒過他要小心一點?”

    “是啊,”旁邊的錢磊接話道,“但湯醫(yī)生不愧是做醫(yī)生的,心理素質杠杠的,我跟他說什么,他都一副不吃驚的樣子。煊哥,你家是不是祖?zhèn)髂憙捍蟮幕虬�?�?br />
    “如果是遺傳,小時候就不會怕黑了�!睏铎拥�。

    “嚯,小時候怕黑,那這膽子是怎么練出來的?”

    楊煊看向另一個屏幕上顯示出的小區(qū)環(huán)境圖:“被逼出來的,以前被一個戀童癖跟蹤過六年�!�

    “六年?跟蹤一個小孩兒?”尤欣有些驚訝道,“你們當時不是一起上下學嗎?”

    “那時候不是。先討論案子吧,這個地方對于樓道口是盲區(qū),到時候可以安排一個人�!睏铎拥氖治丈献烂嬷虚g的無線鼠標,在小區(qū)的某個拐角處畫了個叉。

    “對,目前的情況是醫(yī)院安排了八個人,小區(qū)這邊安排了五個,還有三個機動人員以防萬一。如果罪犯中途出現(xiàn),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暫且不會行動。畢竟在馬路上進行抓捕,不僅會引起恐慌,容易引發(fā)交通事故,罪犯逃脫的幾率也比較大。”

    “小區(qū)這邊安排的人比較少,主要是考慮到環(huán)境比較密閉,而且已經跟安保人員進行了溝通,煊哥,你的傷怎么樣了?我們打算讓你在小區(qū)這邊守著�!�

    “可以,”楊煊點了下頭說,“沒什么大礙�!�

    在楊煊來醫(yī)院的那幾晚,一直躲在暗處跟蹤的那人似乎消失了,除了湯君赫去看心理醫(yī)生的那個下午。而在楊煊消失的幾天后,那人又出現(xiàn)了。

    那晚湯君赫步行回家,進入小區(qū)時需要刷門禁卡,他走到門口時,恰好有人在他前面刷卡,他便跟在后面進入。小區(qū)的安保大多時候形同虛設,尾隨進入的情況比比皆是。

    他靠著路邊走,身后傳來低聲的交談,一男一女,從親昵的語氣聽來,大概是情侶關系。十幾米后,那對年輕的情侶拐到了另一條小路上,交談聲漸遠。與此同時,湯君赫忽然意識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明明剛剛還沒有的。三公里的路,如果有人跟蹤的話,他不可能察覺不出來,湯君赫伸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握住手機,拇指在其中一個按鍵上按了三下,給那天設置成快捷撥號的號碼撥過電話,幾秒種后,約莫著那邊鈴聲響起來,他又摸索著按了掛斷鍵。

    靠近樓道口的拐角處燈光較暗,還差幾米的距離時,他加快了腳步,然而就在經過那處拐角時,他的肩膀猛地被身后的一只手捏住,緊跟著靠上來一個人,那人伸手捂著他的嘴,將他朝路燈照不到的幽暗處推搡。

    湯君赫看到那人手上拿著一把刀,刀片泛著鋒利的白光,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抵在他的腰間。不出意外的話,只要他稍加反抗,這把刀就會毫不留情地捅下去。

    并不是致命的位置,湯君赫腦中出現(xiàn)這個想法,他熟知人體結構,有把握在反抗的同時,讓這人手上的刀都捅在他身上不致命的位置,可是他腦中卻閃現(xiàn)出一瞬間的猶豫——如果就這樣死了,臨死前還能不能見到楊煊?如果可以的話,那楊煊又肯不肯騙騙自己?

    這個想法剛一露頭,在他斜側方迅速伸出一只手,果斷地扣住那人拿刀的手腕,與此同時,湯君赫的另一側肩膀被抓住,將他朝后拉了一下。下一秒,藏在暗處的楊煊上前一步,抓過那人的肩膀,膝蓋朝他的脾臟位置猛力一頂,既狠又準。

    刀隨之掉落到地面上,發(fā)出尖銳的碰撞聲。那人第一反應便是逃走,手腕卻被牢牢地鉗制住,情急之下他整個人朝著停在一旁的重機車撞過去,那輛重機車在這股力量的沖擊下,立即朝湯君赫倒過去,楊煊抬腿抵住機車的重量,力量集中在腿上,手上便有些失力,那人立刻甩脫手腕的鉗制,迅速逃了出去。

    楊煊伸手將湯君赫拉離機車倒下的位置,抬腿將那輛重機車用力踢開,閃身跟了出去。

    機車重重地倒在墻上,發(fā)出一聲沉重的聲響,從那人出現(xiàn)到逃走,前后不過十幾秒。湯君赫被楊煊拉得朝后踉蹌一步,站穩(wěn)后隨即繞過機車跟出去,北門的方向已經一片大亮,幾個穿著便服的人正從其他方向包抄過來。

    那人逃無可逃,走投無路之際跑進一處居民樓,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便佝僂著背,被兩名警察押著出了樓道,楊煊跟在后面,落后幾步走出來,似乎正拿著對講機低頭說什么。

    湯君赫站在原地,朝他的方向看過去。

    就這樣結束了嗎?他有些出神地想,那今晚之后,楊煊的工作也結束了。

    他退后幾步,后背靠著樓體的墻壁,對著北門的方向愣了一會兒神,然后呼出一口氣,直起身,轉身朝他的租處所在的那棟樓走。在路過剛剛那處拐角時,他看到掉落在地上那把刀正閃著輕微的亮光,驀地想起自己十六歲的時候也曾經拿起過一把刀,那把刀改變了他和楊煊的命運,如果沒有那個黃昏,現(xiàn)在的他和楊煊又會是什么樣子的?

    湯君赫心不在焉地上樓,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才想起要給貓喂食。他走到墻角,蹲下來打開一盒貓罐頭,以往這個時候,十三都會迫不及待地跑過來,偶爾還會碰翻屋子里的擺設,但今天屋里卻反常的安靜。

    他拿著貓罐頭站起來,目光在屋里梭巡一圈,觸目所及的地方并沒有十三的身影。

    “十三�!彼雎暯兴拿�,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床底和衣柜都找了一遍,就是找不到十三。

    他開始有些慌神了。一只陪了他幾個月的貓丟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也許是因為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忽然又犯起了心悸。

    屋子里有只活物總歸是不一樣的,自從撿到十三之后,偶爾他會和它說說話。也許跟一只貓說話看上去有些傻,但某些話他只能和貓說出口。

    楊煊不再過來了,湯小年也要走了,難道連十三都不會陪著自己了嗎?他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冷靜下來分析十三到底是什么時候走出去的——應該不是早上,他走得很早,那時十三還窩在床上睡覺。

    那就只可能是剛剛了,他開門時正在想事情,并沒有注意到十三有沒有跑出去。想到這里,他匆忙地走到門口,拉開門走出去。

    樓梯間的感應燈伴隨著他的腳步聲亮起來,他從十四樓一路走下去,目光繞過每一處樓梯拐角,每下一層,焦慮就更添幾分。

    會去哪兒呢?他走到一樓,拉開樓道口的大門,有些焦躁地一路小跑著尋找。十三是他在樓下的一處廢置的排風口里找到的,當時它的腿被卡住了出不來,湯君赫那晚二線聽班,半夜急診回來時已經凌晨三點,在經過那處時,他聽到很細微的貓叫聲,那時他停下來,俯身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可憐兮兮的十三。

    他費了很大勁才把小貓救出來,發(fā)現(xiàn)它的一只后腿已經被夾折了,關節(jié)處的毛發(fā)被血浸得粘在一起。

    那晚他給它的傷處簡單做了處理,天亮之后又抱著它去了寵物醫(yī)院,做過手術,又悉心喂養(yǎng)了幾個月,這才把那只骨折的后腿只好,現(xiàn)在只是看上去稍稍有一些跛。

    剛剛的抓捕行動似乎結束了,北門處,幾個警察正將罪犯朝警車里押。

    湯君赫瞥了一眼那個方向,楊煊似乎并不在那幾人中間,也許已經回去了。他收回目光,快步走到那處廢棄的排風口,半蹲下來朝里看了一眼,頓時松了一口氣。

    也許是因為從小窩居在這里,這會兒十三又跑進了這處臟兮兮的洞穴。

    “十三,出來�!睖粘棚L口里低喊一句。

    也許因為剛剛受到了驚嚇,十三鉆得很深,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向外面,就是不肯挪窩。湯君赫將手伸到排風口里,試圖將它抱出來,但十三隨之朝里縮了縮,任憑湯君赫怎么朝外引,它都不肯出來,只是偶爾極輕地叫一聲。

    湯君赫沒辦法,收回手想了想,打算去樓上把貓糧拿下來,將十三引出來。為了防止它跑到別的地方,他從一旁搬來了一塊石頭堵在洞口處,然后起身朝回走。

    剛一起身,看到楊煊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正低頭看著他。

    他愣了一下,一時忘記邁步子。

    “貓丟了?”楊煊背著光站在晦暗不明的墻角,看著他問。

    湯君赫回過神說:“十三跑到了里面,我上去拿貓糧引�!闭f完不再看楊煊,轉身朝回走。

    楊煊怎么會站在自己身后的?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他是過來找自己的嗎?湯君赫克制不住地想這些問題。

    他發(fā)現(xiàn)心理醫(yī)生說得那句話可能并不適用于他。于他而言,解藥只有楊煊,剩下的兩種方式只是殊途同歸而已。

    手指有些發(fā)顫,密碼按錯了三次才進門,他匆匆拿了那盒拆封的貓罐頭下樓。

    再下樓時,楊煊還會在嗎?電梯太慢了,他緊盯著小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字看。

    他走出電梯,拉開樓道口的大門,倉促地朝那處廢棄的排風口走。離那里幾步遠時,他的腳步慢下來,直至頓住——楊煊還在那里。

    楊煊站在樓角處,懷里抱著他的貓,見他走過來,抬眼看向他。

    小貓在他臂彎里瑟縮著,對著湯君赫“喵”了一聲,像是有些怕。

    在暖黃的路燈下,那雙微凹的眼睛看上去黑沉沉的,眼神的深處似乎藏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情緒。

    作者有話說

    給貓改了個名兒,上一個似乎跟別的貓撞名字了

    第九十四章

    湯君赫走近了,目光落在楊煊抱著貓的手上,那上面有幾道長且深的抓痕,朝外滲著暗紅色的血珠。

    剛剛把十三弄出來著實花了好一番功夫,楊煊只要一將手伸進那處排風口,十三就會抬起爪子在他手上狠狠地撓一下。撓到第三下時,楊煊迅速反手抓住它的前爪,放輕動作將它朝外拖。

    “你被撓傷了�!睖湛粗菐滋幯∽樱⑽Ⅴ久�,伸手想將十三抱過來,害怕他再次撓傷楊煊。

    “你的貓挺兇的,”楊煊說,并不松手,“我來抱吧,它的情緒還不穩(wěn)定�!�

    “去醫(yī)院吧,傷口需要包扎,疫苗也要盡快打�!睖照f著,一只手從兜里拿出手機,要用叫車軟件打車。還沒點開軟件,楊煊騰出一只抱貓的手,伸過來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湯君赫抬眼看他。

    “你不就是醫(yī)生?你幫我處理一下就好了�!睏铎涌粗f。

    “我可以處理傷口,但疫苗還是要去醫(yī)院打�!睖請猿值�。

    “半個月前打過了,”楊煊也堅持,“所以只需要處理傷口�!�

    湯君赫垂眼想了想,沉默片刻說:“那上樓吧�!�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窩在楊煊懷里的十三對著湯君赫手里的貓罐頭叫了一聲。湯君赫看它一眼,不為所動地拿著貓罐頭,并不打算喂它。

    貓是不能慣的,做錯了事情就要懲罰,湯君赫打算接下來的兩天內喂它最不喜歡吃的那種貓糧,讓它認識到偷跑出去這件事是不對的,亂撓人也是不對的。

    但楊煊卻伸出手,握住那盒貓罐頭,湯君赫只能松開手。

    楊煊將那盒貓罐頭放到十三面前,低頭看著它,色厲內荏的十三頓時服了軟,乖乖地湊上前吃貓糧。

    進了家門,湯君赫走到藥箱前,蹲下來將繃帶和藥水找出來。剛撿到十三那會兒,他幾乎天天都會被撓傷,從來都是自己處理傷口。

    楊煊俯身將十三和貓糧放到地上,朝他走過來。

    “坐吧�!睖諏⒐ぞ吆退幩诺讲鑾咨希疽馑谏嘲l(fā)上,自己半蹲在旁邊,用鑷子夾著棉球蘸飽了藥水,在楊煊手上的那幾道血印子上輕輕按壓。

    燈光下,楊煊的手顯得很好看,指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膚色比湯君赫要深一些。因為遺傳自楊成川,楊煊的膚色從來都屬于偏白的那一類人,湯君赫記得在高中時,因為打籃球而出汗的楊煊,在一球場的隊員中幾乎白得發(fā)光。也許是十年來在外面風吹日曬,現(xiàn)在的楊煊膚色更接近于麥色。

    湯君赫看到他的手背上兩條暗色的印子,時間不長,看上去也像撓傷。半個月前……是自己喝醉那次?

    他動作嫻熟,將棉球丟到垃圾桶里,兩只手配合著用繃帶包扎楊煊的手背,然后手指按在繃帶上,說:“這樣按住,我去取剪刀。”

    楊煊卻沒有反應。

    湯君赫抬眼看向他,楊煊的目光落在下面,他順著低頭看過去。由于蹲在地上,他的褲腿有些縮上去,露出半截腳踝和印在皮膚下面的楊樹刺青。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那個刺青上,楊煊上半身俯下去,手臂伸長了,在手指即將觸碰到刺青的那一瞬,湯君赫本能地朝后退了一下,手上一抖,繃帶掉在地上,順著地面滾遠了,滾到正在進食的十三旁邊,將它嚇得朝一旁跳過去。

    湯君赫站起身,背過身從藥箱里拿剪刀時,竭力平定下心神,然后轉過身將地上的繃帶卷起來拿在手里,又走上前,俯身將楊煊手背上的繃帶剪斷。

    在他重新蹲下來,用醫(yī)用膠布固定繃帶時,楊煊忽然伸出手,動作很輕地撥開他額前的頭發(fā)。

    湯君赫手上的動作微頓,隨即繼續(xù)包扎。

    楊煊的拇指指腹帶著薄繭,觸到湯君赫光潔的額頭,用低沉的嗓音道:“它還在�!�

    湯君赫知道他說的是那塊疤。已經十年了,它還是能看出淺淡的印子。有那么幾年,他生怕它淡下去,連涂面霜都刻意避開它。他害怕有一天它真的消失了,那他可能也會懷疑楊煊到底有沒有存在過,或許在這個世界上他根本就沒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湯君赫的睫毛顫了顫:“也許是好不了了�!�

    楊煊將他的頭發(fā)撥回去,遮住額角那塊疤,看著他問:“上次你喝醉了,送你回醫(yī)院的那個人是誰?”

    “一個搖滾歌手,叫麥澤�!�

    “我是問你和他的關系�!�

    房間里一片寂靜,只有剪刀剪斷膠布的細微咔嚓聲,半晌湯君赫才說:“大學室友�!闭f完他起身,將茶幾上的東西收好,放回藥箱里。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該去醫(yī)院給我媽陪床了�!彼灾荒芙o自己太多的余地和念想,直起身說。

    “如果還有別的事情呢?”楊煊也站起來,注視著他說。

    湯君赫避開他的眼神:“那也再說吧�!�

    他走到門邊拉開門,跟在楊煊后面走出去。

    湯小年的情況很不好,他在家里睡不踏實,這幾夜索性每晚都去夜里陪她。他害怕她哪天晚上趁他睡著,自己偷偷地走了。

    盡管對于湯小年來說,早早地走要比死撐著跟癌癥抗爭要好受得多,但他還是希望她能活著�;钪驼f明一切都還沒結束。

    幾天前湯小年又經歷了一次血壓驟降的情況,那天湯君赫剛正下一臺深夜急診手術,等到趕到急診手術室時,鄭主任正眉頭緊鎖地進行搶救工作,站在一旁的一助不停地給他擦汗。等到搶救結束時,他跟鄭主任同時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中午湯小年醒過來,勉強喝進一點粥,問起湯君赫的第一個問題竟是:“當年你跟楊煊去的那個地方,是哪兒來著?”

    “斯里蘭卡�!睖浙读艘幌抡f。

    “哦……”湯小年若有所思,“挺遠的吧�!�

    “嗯。”湯君赫說。

    “我這輩子,還沒出過國呢�!睖∧暌兄眍^,衰敗的臉上露出有些惋惜的神情,“我二十歲的時候,楊成川也說要帶我出國,還沒出呢,就跟別人結婚了�!�

    湯小年近來總喜歡回憶年輕時候的事情,湯君赫就默不作聲地在一旁聽著。

    “等過幾天我請了假,就買兩張機票帶你出去�!睖照f,盡管他知道湯小年可能連過幾天都熬不到了。

    湯小年只是笑,沒應聲,繼續(xù)說起以前的事:“你們兩個孩子,那時候膽子也真大,跟誰也不說,就自己跑到了國外。”她的聲音很細很輕,像是隨時有可能戛然而止,但她還是氣若游絲地不停說著,“楊煊也就罷了,你啊,從小到大哪兒沒去過,也敢跟著他,也不怕他把你賣了�!�

    “我啊……我當時恨死他了,恨得牙根癢,搶走我的兒子,不安好心�!睖∧暾f到這里,又有氣無力地笑了,“你說你怎么就那么聽他的,他對你真那么好��?比我對你還好?”

    湯君赫怕她體力消耗過多,接了水給她喝:“別說太多話了�!�

    湯小年接過杯子,沒喝水,目光看向別的地方,聲音很低地說,“真是……兄弟倆好上了,怎么會有這種事?”

    湯君赫把杯子抵到她唇邊,看著她喝了水,然后扶著她躺下:“以后不會有了�!彼罍∧暌幌蚍磳λ麄冊谝黄�,十年前楊煊走的那一天,當他從機場回來時,湯小年發(fā)了瘋似的罵他,說他白眼狼,沒良心,跟當年的楊成川一模一樣。

    “這幾天,你把楊煊叫過來吧,我有事要跟他說�!睖∧晏上聛恚寡劭粗�。

    “好,”湯君赫嘴上答應著,卻并沒打算這樣做,“等你病好一點。”

    “就明天吧,�。棵魈觳皇侵芰鶈�?我時間也不多了�!�

    “媽,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的,”湯君赫看著湯小年說,“說了不再一起,就不會在一起,你不要自己瞎想了。”

    “你把他帶過來吧,”湯小年轉頭看著窗外說,“我走前就這么一個要求�!�

    湯小年時日無多,這幾個月來湯君赫幾乎對她有求必應,可是她提出這個要求,卻讓他有些頭疼。

    也許湯小年是想讓他們在她眼前發(fā)誓,說他們永遠也不會在一起——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她為什么忽然要見楊煊。

    幾天前他剛對楊煊提出不要再來打擾自己的生活,現(xiàn)在卻為了湯小年反過來去打擾他生活,實在是有些難以開口。

    只是……湯小年要走了,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否則余生都將活在后悔之中。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