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欠他一個道歉
在看到梵音腳踝紋身的那刻,紀淮洲眸色驟冷。
梵音這個紋身,紀淮洲也有。
只不過他紋的地方更隱蔽。
在大腿根。
當(dāng)年他多桀驁不馴的一個人,被梵音軟磨硬泡拉著去紋什么狗屁情侶紋身。
他不樂意。
梵音就趁著某次他提槍上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時,媚眼如絲地蠱惑他,“淮州,你紋一個,紋到腿根,這樣,別人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我想看……”
年少純愛。
當(dāng)年有多蜜里調(diào)油,現(xiàn)在就有多諷刺。
瞧見紀淮洲的眼神,梵音順著他的目光垂眸。
在瞧見自己腳踝上的紋身后,抬眼看向紀淮洲。
兩人視線相撞,紀淮洲眼里寒意明顯。
梵音看他一眼,淡定錯開視線,下樓走向門外。
經(jīng)過賀卓跟前時,還不忘友好地朝他頷首。
賀卓,“!!”
直到梵音離開,站在紀淮洲跟前的賀卓才反應(yīng)過來,一臉錯愕,又一臉不可置信,“洲,洲哥,那,那個女人,她,她是……”
紀淮洲臉色難看,“不是�!�
賀卓,“她是!我在你手機上看到過那個女人的照片,一模一樣�!�
紀淮洲一記冷眼掃向賀卓,“閉嘴!”
賀卓,“�。 �
這邊,梵音剛走出門口,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乍聽溫柔,細聽就能聽出其中的不耐煩和冷淡,“你怎么去了內(nèi)蒙?”
梵音瞇著眼看不遠處,芳草萋萋,螞蚱蹦得比人都高,還有一種她不認識的蟲子在飛,嗡嗡嗡嗡,亂人心志,“工作調(diào)動。”
對方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她說話,像個被輸入代碼的人機,還是最初的語氣說,“李醫(yī)生說你的病得盡快治療,現(xiàn)在是早期,現(xiàn)在醫(yī)學(xué)發(fā)達,你這種病治愈率很高……”
對方碎碎念,一聽就知道一時半會兒不會掛斷電話,梵音出聲打斷她,“媽�!�
對方,“……”
母女倆相處六年,起碼有五年半的時間梵音沒有喊過媽。
梵音語氣平靜如湖水,“您演了這么多年,累嗎?”
對方,“……”
梵音道,“我累了。”
對方,“……”
這通電話最后是梵音率先切斷的。
電話掛斷,梵音從兜里掏出煙盒點了一根煙,身上紅香云紗裙擺隨風(fēng)飄蕩,她撩眼眸看向遠方。
都說虎毒不食子。
都說沒有人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可現(xiàn)實里,比比皆是。
一口煙霧吐出,梵音腦子里忽然飄過一句話:有什么生物比人更卑劣嗎?大概是沒有。
一根煙抽完,她人也隨之回神,掐滅煙蒂,正準備折身回小院,一抬眼,跟站在門內(nèi)的紀淮洲撞了個正著。
紀淮洲目光落在她丟棄的煙頭上,眉頭皺得深。
梵音垂在身側(cè)的白皙指尖微蜷,倒不是心虛,她只是想,她似乎欠面前的男人一個道歉。
如果說她有生之年有什么對不住的人。
那,那個人,必然是紀淮洲。
他是她晦暗人生里唯一的光。
可她,卻是他明媚人生里唯一的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