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瘋了似的
“妹妹,你說的什么話,我們是嫡親的姐妹啊�!泵显启涿嫔�,“兩年前若不是你挺身而出,去突厥的便會是我,我念著你的恩呢�!�
孟氏走過來:“翡兒,你也別多想。都是過去的事了�!�
孟云翡點(diǎn)頭:“嗯,冉冉,你已經(jīng)回來了,也不要再想從前之事,在家好生休養(yǎng)一陣子,然后讓母親為你尋個(gè)好人家,可好?”
云冉愣住。
孟氏一聽就樂了:“瞧你姐為你想得多周到,我也正有此意。不過還早著呢,得等到你阿姐成親了再說。”
云冉心里越發(fā)寒涼。
成親……還成什么親?她在大周已經(jīng)成了一個(gè)笑話。她們就這么迫不及待了嗎?
自己才回來幾天啊。
她行了個(gè)禮,臉上淡淡的:“不必了。想來大夫已經(jīng)來了,我先回去了。母親,剛剛所說之事勞煩你了�!�
在孟氏尷尬、孟云翡驚訝的神情中,云冉漠然轉(zhuǎn)身往外走。
門外的琴心快步挽住她,一同離開了。
云冉心中翻江倒海,走了許久才在孟家花園池子旁停下來,她望著池子中的幾株枯荷發(fā)呆,心中的悲愴也越發(fā)深重。
“郡主,怎么了?”琴心小心翼翼地問,“他們欺負(fù)你了是不是?”
云冉低聲道:“不是,我只是覺得,我沒有家了。”
她們其樂融融、母慈子孝、姐弟謙和,而自己算什么?像個(gè)異類一樣格格不入。
不僅里外不是人,還格外突兀。和親受苦的是她,回來受辱的尷尬的還是她。
阿姐如此冷靜懂事,相比之下,顯得自己跟瘋了一樣。
“郡主……”琴心擔(dān)憂起來,“奴婢看你神色很差,要不然咱們?nèi)フ彝h(yuǎn)將軍,他說有什么事盡可找他的。”
云冉笑著搖頭:“不用了,他帶我回來已屬不易,怎好事事麻煩人家�!�
兩人緩步回了云深閣。說起這云深閣,地處孟家的最偏側(cè)。幾十年前這里死了兩個(gè)姨娘,不知道是怨氣重還是怎么的,半夜總有些奇怪的動靜。
所以這院子一直荒敗著無人居住。如今孟家重新修繕了,這處地方就成了云冉的住所。
若是兩年前的云冉,定會大吵大鬧嚷著要換院子,堅(jiān)決不住這不吉利的地方,可是如今的她,已經(jīng)麻木坦然地接受了這件事。
什么死人啊冤魂啊算什么,大家都是苦命人,誰又能嫌棄誰?
她只想早些尋回那些下人,要回祖母遺物。至于家人……哪里還是什么家人?
母親嘴上說得千好萬好,姐姐嘴上說得感念恩情�?闪艚o她的是一頓鞭打辱罵、是下人的苛待、是一處不吉利的宅子還有一場場遺忘與背叛。
所以在面對三弟的斥責(zé)與母親的眼淚、阿姐的愧疚時(shí),她只覺得迷惑。
他在急什么?她們又在哭什么?該急該哭的不該是自己嗎?
心事重重回到云深閣時(shí),沉玉已經(jīng)醒過來了。
見云冉回來,她急切撐起身子:“二小姐,我能留下來了是不是?”
云冉看向她,輕輕柔柔但語氣堅(jiān)定:“你安心留下吧,我會護(hù)著你,包括院里的其他人,也會讓他們回來�!�
她這輩子不爭不搶,一直是孟家乖巧聽話的女兒�?蓞s落得這個(gè)下場。如今再退,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云冉不會再退了。
沉玉用力點(diǎn)頭,過了一會兒問起:“二小姐,你這次是自己一個(gè)人回來的嗎?奴婢怎么沒瞧見寒香�。俊�
“寒香?”云冉好半天后才說,“她回不來了�!�
沉玉愣了一下:“為什么?”
“她留在突厥了,我?guī)Р换貋硭3劣�,你能尋到寒香的家人嗎?我有些東西想交給他們。”
“奴婢也不確定……寒香是賣入孟府的丫頭,據(jù)說老家還有一個(gè)哥哥,奴婢明日就去打聽打聽�!�
云冉轉(zhuǎn)過身去,面色已是說不出的凄然:“好�!�
主仆兩人正說著話,門外傳來了小廝的聲音:“二小姐,四皇子府派人送來了東西�!�
“四皇子府?”云冉微微皺眉。
“嗯,是一些藥材補(bǔ)品,瞧著十分貴重,來人放下便走了,奴才也不知能不能收……”
云冉搖頭:“四皇子送錯(cuò)了地方,本應(yīng)送到阿姐院子里,勞煩送回去吧。”
“好。”
小廝應(yīng)聲退下后,琴心不解地問:“郡主,為何不收那些藥材呢?四皇子不是你未來的姐夫嗎?”
“我們不能收他東西!”沉玉冷哼一聲:“琴心姐你有所不知,什么未來姐夫呀,那四皇子原本與我們二小姐……”
“沉玉,不要說了�!霸迫絾咀∷岸际沁^去的事了。”
是啊,原本心存遺憾,想要親口問問他原因。
可是那天云冉便明白了,這事已經(jīng)翻篇了。若是再提,就會反胃了。
琴心懵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我下次就直接拒了�!�
云冉站在窗邊,看著那些小廝收拾著院子里的那些盒子,覺得陌生而熟悉。從前,魏遲就總是送東西給她。
那么矜貴的皇子,在她面前單純炙熱得像個(gè)孩子似的。
大到某件新得的擺件,小到一點(diǎn)稀罕的吃食,他都會派人送過來。只為了讓她開心。
當(dāng)初有多歡喜他,對他的感情有多深,才會在離開時(shí)傷得有多重。如今再送東西來,全成了十足的諷刺與笑話。
云冉轉(zhuǎn)過身去,不愿再看。
到了晚上,沉玉才小聲地告訴云冉:“關(guān)于大小姐與四皇子的事,并不是突然而起的。在二小姐你離開后,四皇子總是來孟家,每次在你屋里坐上許久,大小姐就去勸他。一來二去,兩人的關(guān)系就親近了�!�
“大小姐還總?cè)m里拜見淑妃娘娘,時(shí)間長了,淑妃娘娘就離不得她,總叫她去,把她當(dāng)成未來的兒媳了�!�
“他們是一個(gè)月前才訂親的,就是皇上讓威遠(yuǎn)將軍去接你的途中。老爺夫人高興得很,訂親還在家中大擺了宴席�!�
云冉低下頭去,低頭看著那玉白的手絹發(fā)呆……
阿姐與魏遲在自己回來的路上訂了親,孟家大擺宴席�?勺约夯貋�,不僅無人去接,反倒處處難堪。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親情,所謂的關(guān)愛,所謂的至死不渝。
沉玉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滿腔憤慨,云冉已經(jīng)別過臉去,不想再聽了。
她不想再聽到關(guān)于他們的任何一個(gè)字了。
她的心不想一次又一次痛下去了。
此后,云深閣里難得的平靜了幾天,云冉稱病沒有出門,不愿見任何人。
直到第三日的午后,孟氏讓鄭嬤嬤帶來了消息,說從前的下人已尋到了,傍晚就會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