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開缺口

    “諸位受陛下之命，牧守一方，天災(zāi)面前，更當(dāng)上下一心，救百姓于水火。”

    “這些日子諸位都辛苦一些，待滅亂賊，百姓安定之時，本王定為諸位請功�！�

    楊策的話說得客氣，態(tài)度卻半點不客氣。

    官員們面面相覷，到底沒敢提出異議。

    山東郡是大郡，郡城官員人數(shù)不少，衙門中哪來那么多值房，楊策先打了個樣兒，主動提出和劉寶兒同住一間。

    貴為王爺都做到這一步了，其他人自然不敢挑三揀四，幾人擠一間湊合著住下。

    住的問題解決的，楊策吩咐師爺，伙食也按最低標(biāo)準(zhǔn)來。

    “百姓忍饑挨餓，你我自然當(dāng)與百姓同甘共苦，每餐一菜一飯，果腹便可�！�

    吃不好睡不好，干的活卻不少。

    楊策將官員分做幾班，帶領(lǐng)衙役分班次全城巡邏。

    文官們首先扛不住了。

    能供養(yǎng)得起讀書人，家境再差也有幾十畝田地，吃穿是不愁的。文官們從小沒吃過苦，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是家里的寶貝疙瘩。

    一天巡邏下來便磨出兩腳水泡，第二天下地如踩在刀尖上，鉆心的疼。

    也不是不能咬牙撐一撐，問題是不知要撐到哪天到算到頭，第三天，便有一個主簿該巡邏時摞挑子不干了。

    “我是文員不是武將，憑什么讓我巡城，我不去，王爺干脆殺了我算了。”

    楊策也沒生氣，淡淡問他。

    “你自己來說，你該做什么�！�

    那名主簿也是豁出去了，梗著脖子回道。

    “清點賬冊、花名、調(diào)度錢糧……”

    楊策點了點頭。

    “好，限你三日內(nèi)，將過去五年所有賦稅核算出來�！�

    主簿都懵了。

    山東郡人口數(shù)百萬，每年都有賦稅變動，三個月都不見得能核算清楚，只給他三天時間，不是為難人嗎？

    更主要的是，這里頭的水深著呢，誰敢沾手就是找死。

    “我，下官……”

    主簿一時之間找不到推脫的理由，支支吾吾無助地看向師爺。

    師爺恨鐵不成鋼瞪他一眼，只能硬著頭皮幫他開脫。

    “王爺，這賦稅的賬不是短時間內(nèi)能核算得清的……”

    楊策不待他說完，便十分體貼地點了點頭。

    “是我考慮不周，一人核算不清，便多派幾個人。”

    “讓文官都不必巡城了，一起核算賬目吧�！�

    “天氣濕冷，炭火有限，把賬冊都搬到這里來，大家一起坐著還能暖和些。”

    這下連師爺也懵了。

    當(dāng)著楊策的面核算，豈不是連動手腳的機(jī)會都沒有？

    師爺終于意識到，楊策早就知道賬目有貓膩，就在這等著他呢。面如死灰，汗珠一滴滴從額角滑落。

    突然在楊策面前跪了下來。

    “王爺明察，草民是受郡丞王大人脅迫，草民身不由已啊。”

    楊策笑的意味深長，靠進(jìn)倚背。

    “說說吧，你是怎么身不由已的�！�

    師爺為了保命，竹筒倒豆子般，將王丙勾結(jié)奸商遲海，調(diào)換、盜取官糧，中飽私囊，以及通過長隨收受賄賂，泄露府試考卷的事，一口氣全招了。

    “草民只是給老爺們打下手的奴才，李大人又常年抱恙，不理政事，草民只能對王大人虛與委蛇以求自保�！�

    “王大人為了封草民的口，給過草民一些銀錢，草民可是一文都沒敢動用過，全部收在下處，還請王爺明察�！�

    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

    楊策需要師爺為自己所用，暫時還不想動他，看破不說破，命他起身。

    “念在你良心未泯確有苦衷的份上，本王經(jīng)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jī)會。”

    “將真正的帳目交給本王，本王便替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不但不會治你的罪，說不定陛下還能賞你個小官當(dāng)當(dāng)�！�

    師爺看似挺風(fēng)光，其實連官身都沒有，說白了就是老爺身邊的管事，比奴才強(qiáng)不了多少。

    有機(jī)會當(dāng)官，誰稀罕當(dāng)師爺。

    師爺兩眼放光，咬了咬牙，又跪了下去。

    “當(dāng)不當(dāng)官是小事，草民只是見不得百姓的血汗被貪官貪墨，草民愿意為王爺效力�！�

    楊策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屈尊起身雙手扶起師父，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

    “本王最喜歡聰明人，去吧，做得隱秘些，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

    打發(fā)走師爺和主簿，楊策打了個響指，陳雪凝悄無聲息地從屏風(fēng)后面走到他面前。

    大軍馬不停蹄趕路辛苦，陳雪凝帶領(lǐng)暗部兄弟趕在大軍前面搭設(shè)浮橋，大軍渡河后，再收起浮橋趕往下一站，比大軍更辛苦。

    短短幾天，陳雪凝瘦了一大圈，也黑了，楊策有些于心不忍，到了嘴邊的話沒有說出口。

    “王爺需要屬下做什么，但請吩咐，屬下萬死不辭�！�

    陳雪凝冰雪聰明，看出楊策的不忍，心生感激。

    此時正是用人之際，楊策不忍也只能狠下心，給陳雪凝派任務(wù)。

    “你親自盯著王丙，有任何異動，隨時來報�！�

    陳雪凝領(lǐng)命而去，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消失。

    楊策端坐沉思片刻，將手中把玩的念珠摔在桌上。

    他來到山東郡這么久，天地會的人沒有主動前來拜見，可見并沒有把他當(dāng)掌門看待。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紅姐已經(jīng)把身處山東郡的天地會成員名單，提前整理好交給楊策。

    其中便有兩人在郡城任職。

    楊策決定從這兩人開始，整頓天地會。

    這兩人一個名叫方齊，正是方賀的族弟，連續(xù)三年沒有通過院試，是天地會出銀子幫他捐了個孝廉出身，又幫他打通吏部關(guān)節(jié)，得了個書吏的八品官職。

    另一個名叫周同，祖上做過御史，得罪了權(quán)貴被罷官，到周同這一代家境已經(jīng)十分貧寒，他自己跑到山海樓，請求加入天地會。

    當(dāng)時天地會剛建立沒多久，圣女見他談吐有致，頗有志氣，便破格將他收入會中，供他讀書，一直到他考取功名。

    可以說，這兩人都是靠天地會才獲得今日的地位。

    得知楊策要帶兵來山東郡平亂，兩人曾商量過，是否該以屬下之禮拜見。

    商量的結(jié)果是，不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