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薛泯不作聲,低下頭。
明徽緊緊注視他,手也抓上他手,心中升起不好預(yù)感。
“說,孩子,到底怎么了?”
她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緊咬牙關(guān),雙目盯著他。
薛泯動動唇,依舊不作聲。
身后圓圓臉沒了耐心,道:“明小姐,孩子——”
“藺霜!”
薛泯喝止她的話,又看向明徽。
“阿徽。”他聲音輕柔,似是在揣度怎么講才能不傷她心。
可母女連心,明徽被硬生生剜下一塊心頭肉,早已血流如注。
“你傷勢太重。”他頓一下,聲音帶著酸澀,又重復(fù)一遍,“你傷勢太重。車禍后你小腹大出血,我們把你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你各項生理體征幾乎歸零,一聲搶救了一天一夜才將你從生命線拉回來,至于孩子......”
明徽腦中轟隆,一動不動望著他,“孩子,孩子怎么了?”
他默然,看著明徽安慰道:“阿徽,你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孩子以后還會再有的......”
滿室寂靜,她虛弱身體再支撐不了慘淡精神,轟然倒塌。
一旁,各項機器發(fā)出預(yù)警。
薛泯慌了神,“醫(yī)生,醫(yī)生——”
明徽臉色木然,慘白脆弱。
她聽著耳邊忙音嘈雜交錯在一起,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胸膛像被掏了個大洞,心臟龜裂開來,溫熱的、鮮紅的血液從血管迸射出,淹沒她視野。
她沉寂在暗夜血泊當中,耳邊微弱聽見女孩清脆笑聲。
從一開始不情愿,到后來漸漸感受到幸�!訉m里有個孩子,是她的血脈,是她的親人。她們相互依存,性命牽連,息息相關(guān)。
明徽立下誓言,要一輩子永永遠遠保護好她。她沒了母親,便不會讓孩子也沒了母親。
由是,她要自由,要逃脫,要到一個溫暖的地方陪孩子長大,再看她有自己的孩子,如此她才心甘情愿閉眼。
可現(xiàn)在一切都沒了。
她的愿景,她的自由,她的孩子。
沒了......
明徽聽見耳邊笑聲漸遠,一抹溫熱撫上臉頰,又迅速離開。
那是孩子留給她最后一個吻。
她回過神,仰面看見頭頂燈光變換,感受到臉頰眼角的濕潤,耳邊聲音依舊嘈雜,聒噪。
“快,快搶救,病人生命體征微弱——”
“阿徽,你醒醒!”
“家屬不能進,家屬不能進......”
轟隆一聲,電門關(guān)閉,手術(shù)燈指示牌亮起。
明徽看見薛泯臉上的焦急表情。
下一秒,頭頂無影燈打開,光亮刺眼。
不如,就這樣死了吧。
她閉上眼睛,耳邊機器聲叮叮作響。
回想二十六年時光,前十六年被泡在蜜罐里長大,從不知悲傷困苦為何物。
接著,她墮入深淵。
父母相繼去世,叔嬸奪她家產(chǎn),她寄人籬下。所幸那時還有道光能溫暖她�?僧斔噲D靠近那道光時,才發(fā)現(xiàn)光芒下掩蓋的盡是惡臭腐爛。她在深淵躑躅兩年,終于看到希望。
然后,希望破滅,孩子沒了。
可笑的一生。
明徽面上露出慘淡微笑。
爸爸,媽媽,孩子,等等我。
......
海城。
霍硯深剛剛結(jié)束會議。
他這幾日發(fā)了瘋似得,不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