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03
我娘想我嫁給三皇子,因為她與皇后是表姐妹,三皇子旬曄與我青梅竹馬。
但阿娘只敢想想,畢竟我的嘴嫁誰都丟人。
其實旬曄見多了我碎嘴子的模樣,溫和的臉上并未有一絲不悅。
他可能愛慘了我,無視任何缺陷。可惜太子不做人,趁旬曄出去打仗,求旨娶我。
蕓兒伺候我用完午膳,又氣鼓鼓比劃起來:小姐!書房內(nèi)的鶯鶯燕燕,唱了三個時辰的小曲。
我倒很享受,聽聞旬邑包下怡春園的名角墨晚兒,聽她一曲起碼黃金百兩,如今我能白聽,爹爹肯定羨慕壞了!
只是越聽越不對味,這是杜鵑啼血聲啊!連唱三個時辰,誰嗓子受得了。
我煮了些潤嗓子的梨羹湯敲開門,旬邑左右手各摟一個美人兒,墨晚兒坐于對面撫琴彈唱。
旬邑剛要接過羹湯,我卻繞過他,走到墨晚兒面前。
指指湯指指她,做出要喝的動作。
墨晚兒臉色有些難堪,「娘娘賞我喝,莫不是下了毒」
旬邑來了興致,推開懷中二人。
「首輔嫡女嫉妒心這么強心思還挺歹毒�!�
我搖搖頭,抿下一小口,在她手心寫道:喝下對喉嚨好。
墨晚兒眼眶一紅,飲下一大口,「娘娘真是心善�!�
我抿嘴笑笑,府中日子無趣,多結(jié)交些姐妹,正好打發(fā)閑暇時間。
旬邑瞧我的眼神愈加古怪,但他本就陰晴不定,懶得猜他心思。
算上墨晚兒,府中共有十二位姬妾,湊著打馬吊都能開三桌,很是熱鬧。
自打我給墨晚兒送了梨羹湯,不少妾室知我心善,陸陸續(xù)續(xù)拜訪我。
我雖不能說話,整日笑瞇瞇點頭,也能讓她們聊一下午。
她們大多出身卑賤,頭一回和世家女子歡坐一堂,我還沒什么架子,主動跟著她們學(xué)跳舞。
「娘娘真聰慧,一學(xué)就會。腰也軟,跳得真嫵媚,可惜太子…罷了,娘娘這樣好的人,給誰都糟蹋�!�
府中姬妾不知為何,各個瞧不上旬邑。
說來也有意思,外頭貴女?dāng)D破頭想嫁太子,里頭姬妾卻成天想出去。
我猜原因只有一個,府中的女人都在守活寡,太子面上流連花叢,其實不碰女人,也就與墨晚兒親昵些。
今日他不知抽什么瘋,早早依靠在床上朝我招手。
「最近在學(xué)舞跳給我瞧瞧�!�
我心下冷哼,平時躲屋檐沒少看我跳舞,還假意來這裝模作樣。
乖巧舞了一曲,他看得越發(fā)入神。
「宋宛意...當(dāng)真是你嗎」
我停下舞步,在他手心寫道:殿下以前見過我
「淮陽一別,我們十年未見面�!�
04
原來氣喘少年是太子,難怪僅僅一個腰帶,就讓全城搜索他下落。
他微笑取下我的口環(huán),「你能說話,我的病也好了,我們一路上的苦沒白吃�!�
我不敢說話,爹爹成日想毒啞我,我的苦絕對是白吃了。
旬邑點點我眉心,「就我們二人時,你可隨意說話。」
我感激得望向他,嘴上卻說,「就我們兩個人,說個屁�。 �
旬邑嘆息,「好好一個美嬌娘,可惜了�!�
旬邑夜夜留宿我房中,幾個侍妾敢怒不敢言,嘟著嘴坐我門廊前。
「太子分明欺負娘娘不能言語,日日要您守這空閨,給他做擋箭牌�!�
我小臉一紅,倒也不算空閨。
旬邑睡前總要猛喝幾壇子酒,與成婚那夜一樣,好像不喝成爛泥睡不著。
但是半夢半醉中,他最是話癆,說的話讓人面紅心跳。
「宛兒讓我親親,我保證就親親你�!�
「寶兒你好香,我要忍不住了。」
喝醉的他不逾矩,但話很騷。
侍妾見我臉紅,笑容古怪,握我手道:「娘娘還不懂男女之歡吧反正太子不拘著府里的女人,不如帶娘娘開開葷」
哈
我抖著腳,不敢進裝修詭異的小樓,侍妾們卻熟門熟路,拖我往里走。
04
幾個花枝招展的小倌笑盈盈撫上我,「姐姐們又來啦!今日還帶個新妹妹,妹妹長得可真好看�!�
侍妾拍拍幾人輕浮的手,「這是貴客,要好生伺候。」
侍妾們自顧自玩去,將我丟給幾個柔若無骨的男人,他們一個個倒在我身上,壓得我喘不上氣。
張嘴想趕走他們,一開口。
「寶貝們上酒呀不喝點怎么玩盡興!有什么招數(shù)通通使出來!」
我…
小倌們興奮的灌我酒,一杯接一杯,腦子暈乎乎,身上涼颼颼。
渴望多摟幾人來取取暖,但身邊嬉鬧的小倌們不見蹤影,外頭只有鞭子抽打和哀嚎聲。
「我的小寶貝們呢」醉酒后,我的嘴完全脫離掌控,瞧見來人就自動開口。
鞭子將我面前的桌子甩成兩半。
「旬邑你腦子有病��!」
哦,原來是太子…��!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太子將我壓在破碎的桌上,「宋宛意你怎敢來這種地方!」
「你那方面不行,我要找寶貝們玩�!�
他用唇狠狠堵上我的嘴,雙手探入我身下,惹得我嬌喘連連。
「哎呦,有點本事嘛,不知道實戰(zhàn)如何�!�
「閉上嘴我就進來!」
我無比希望我的嘴別停,可它就這么生生安靜下來,于是我疼得眼淚直流。
旬邑小心吻我的眼淚,「我保證就這一次�!�
嗚嗚嗚,疼得快死了,我一次都不想要。
可我的嘴還在咿咿呀呀撩撥他,他翻來覆去要我。不是一次嗎一次要一天
直到我兩腿打顫,他才不舍得松開我。
「宛兒聽話,下次不準(zhǔn)來這種地方。」
不來了,再也不敢了。
05
他為我穿上衣服,指尖劃過我發(fā)紅的皮膚,迷離的眼神又貼上來輕咬我脖子。
「MD你是種馬嗎怎么欲求不滿�!�
旬邑瞪著我的嘴,「你要真是個小啞巴多好�!�
自打那日開葷后,我睡覺都鎖門,但他總能破窗而入。
一進來就捂住我的嘴,「別說話,今夜月色正好,就纏綿一晚�!�
我一口咬在他手上,「滾!每次都騙人,窗戶都修了十多次。」
他掐我腰間軟肉,「避子藥不能停,時局不定,千萬不能有孕�!�
旬邑吻得發(fā)狠,牢牢堵住我想反駁的嘴。
接連幾日,我都無精打采,身上也青一塊紫一塊。
蕓兒看不下去,手指比劃起來:太子又打您了您口不能言,他怎么舍得這么欺負小姐,奴婢要告訴首輔大人,大人疼你入骨,肯定會好好教訓(xùn)太子。
我實在沒力氣解釋,眼見蕓兒抹淚出府,只能顫顫巍巍追出去。
蕓兒這丫頭腳程還挺快,馬車追了一路沒瞧見她。
迎面瞧見尚書家的馬車,趕緊指揮車夫掉頭。
我打小就煩顧尚書家的小姐,顧漫之此刻沒心思管我,她正在當(dāng)街教訓(xùn)人。
「好個狐媚子,居然勾得太子哥哥留你在府上三個月!今日本小姐非撕了你的皮!」
我一聽旬邑的人,鬼鬼祟祟下了馬車,過去看個究竟。
跪地的正是楚楚可憐的墨晚兒,她手中扶著古琴,我見猶憐。
我和顧漫之都是京圈數(shù)一數(shù)二的貴女,性格卻截然不同。
我出了名溫婉,前提是啞巴時。而她出了名刁蠻。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顧漫之心悅太子。
護衛(wèi)的板子就要打在墨晚兒瘦弱身子上,我走上前擋住。
護衛(wèi)堪堪停住,認出我后,趕緊請安。
顧漫之本就不快的臉更是陰沉,「我當(dāng)是誰不聲不響沖出來呢原來是口不能言的太子妃。我是給您出口氣,心事都壓心底容易生病�!�
墨晚兒回身祈求道:「娘娘不必管我,快走吧�!�
貴女當(dāng)街與妓人拉扯,有失臉面,墨晚兒擔(dān)心給我丟人。
顧漫之的臉皮不是一般人,拿過板子往墨晚兒身上招呼,絲毫不看我的臉面。
我出手阻攔,手指蓋也被一板子掀開,十指連心,我疼得立刻張開嘴。
「顧漫之你算哪根蔥,要你給我清理門戶!你看我家太子爺搭理你嗎不值錢的東西�!�
06
「你會說話!」
「我會不會說話關(guān)你屁事,瞧把你能的,一把年紀(jì)嫁不出,還管我府上的事。我替太子爺把墨晚兒納進門,你又能如何!」
墨晚兒震驚望向我,我眼睛也瞪得轱轆圓,救人歸救人,何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與夫君如今情投意合,納什么女人進門啊!
可我的嘴向來不跟心走。
「粗鄙不堪!難怪平日里不敢說話。太子哥哥,您知道宋宛意的真面目嗎」
我顫抖回過頭,旬邑騎著高頭大馬站于身后,不知何時趕來。
他將我攬上馬,才發(fā)現(xiàn)我的手指在流血。
「誰干的」
我搖搖頭,只是斷了片指甲,沒必要這么緊張。
「本王問,誰...打了宛兒」旬邑眼中有滔天的怒火,已經(jīng)掏出了鞭子。
侍衛(wèi)趕緊跪下,「奴才不慎傷到太子妃,只想...只想教訓(xùn)攔路的歌姬�!�
旬邑一鞭子抽在侍衛(wèi)肩膀,打得對方皮開肉綻。
顧漫之眼中噙淚,咬牙委屈道:「是太子妃上趕著給人打,太子哥哥憑什么怪我!」
「誰說我的晚兒是太子妃既然太子妃松口,晚兒便安心住在太子府,本王會盡快給你名分�!�
我滿頭問號,旬邑把我摟在懷里,扭頭和別的女人調(diào)情
我還要不要在貴女圈混了��!果然,顧漫之笑得嘴歪。
旬邑又是一鞭子抽向侍衛(wèi),但這次稍稍偏移半分,把顧漫之的手也狠狠帶上。
細皮嫩肉的手,一下子皮開肉綻,顧漫之疼得捂住傷口。
「顧小姐站遠些,別上趕著討打�!�
顧漫之冷汗直流,憤恨望著墨晚兒,卻不敢再出手傷人。
旬邑留下所有護衛(wèi)保護墨晚兒,自己帶著我駕馬而去,遠離人群后,他查看我出血的手指,含在口中。
我氣鼓鼓抽出手指,這會知道討好我,他家的晚兒還跪那里呢。
「傻子,吃醋了」
我正欲開口,他捂住我的嘴。
「別開口壞了氣氛,知道你在意我就夠了�!�
07
旬邑帶我來到醫(yī)館,緊張兮兮的抱著我下馬,一腳踢開醫(yī)館大門。
「給我夫人仔細看看,務(wù)必不留下一點疤痕�!�
大夫擦干凈我的血跡,發(fā)現(xiàn)只是斷了半截指甲蓋,冷汗直流。
「公子您確定是醫(yī)治這個傷口」好像沒必要醫(yī)治,血都凝固了。
旬邑抽出鞭子,厲聲道:「沒看見流了多少血嗎把她失去的血統(tǒng)統(tǒng)補回來!」
我愛憐得摸摸他的頭,寬慰道:「別發(fā)瘋,本小姐不吃這套�!�
嘴上不吃這套,心里樂開花,看來旬邑很心疼我。
我的手指頭上了厚厚幾層藥,包扎起來。大夫又在脅迫下,開了許多補血的藥,總算送走我們兩個瘟神。
回去的路上,旬邑頭靠在我肩膀上,「宋宛意別怕,我會用盡全力保護你�!�
初聽時,我還不知這句話的分量。
回到府中,院內(nèi)亂作一團。侍妾們開啟霸凌行動,
將墨晚兒五花大綁壓在我房門口。
街上的鬧劇早已傳遍京城,人人都道:太子沖冠一怒為紅顏,當(dāng)街鞭打尚書嫡女,只為給名角墨晚兒出氣,惹得太子妃含淚納下墨晚兒。
不好說傳言不對,但確實哪里都怪怪的。
我解開墨晚兒的繩索,侍妾們憤恨道:「娘娘不可心軟,這種白眼狼必須好好教訓(xùn)�!�
我微笑搖頭,固然有人分享丈夫的寵愛,讓我很不舒服,但墨晚兒是無辜的。
她身份低微,面對所有人都只能跪著,沒有自主選擇的權(quán)利。
這世道的女子,多是身不由己,墨晚兒如此,侍妾們也一樣,饒是我有爹娘寵愛,還是一道圣旨嫁入太子府。
日子已經(jīng)如此艱難,何必女子間內(nèi)斗
「娘娘,我不想伺候太子,求您放我走�!�
哎,如果旬邑心中無她,我還能放她走。
而且顧漫之正在氣頭上,送她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我在她手心重重寫下:太子很喜歡你,安心留在府中伺候他。
我轉(zhuǎn)身走入房,心中堵得慌。平日里只是嘴愛胡說,現(xiàn)在連心都胡說。
入了夜,旬邑照舊要踢開我的窗戶,我直接打開窗戶。
舉起一張寫著字的紙:今夜沒心情,你走吧!
旬邑還想進來,我繼續(xù)阻攔,拿起另一張紙:你的晚兒想離開太子府,今夜你應(yīng)該去寬慰她。
旬邑臉色一沉,「宋宛意別沒事找事。」
他叫別人晚兒,叫我宋宛意,親疏立見。
見他依舊不肯走,我直接取下口環(huán),「殿下應(yīng)該知足,上哪里找這么體貼的太子妃主動給你納妾,還把后院打理成姐妹團�!�
「你當(dāng)真如此大方要我找別的女人」
我的嘴繼續(xù)在雷區(qū)蹦噠,「其實剛成婚那會,我就想和你商議。城陽公主知道,就是你著名的太奶奶,據(jù)說她和駙馬爺就是各過各,府中養(yǎng)的面首和駙馬爺?shù)募ф獢?shù)量不分高下。
我是沒那么大野心,但偶爾讓我和其他侍妾一樣,出府喝喝花酒就心滿意足,我保證不過夜...」
我捂緊嘴巴,這張嘴太會火上澆油。
旬邑眼中的光一點點消散,「宋尋意…別總讓人這么累。」
08
旬邑頭也不回離開,我想開口挽留,「慢走不送,好好考慮我的提議,作為交換,我可以再給你納幾房妾室。」
旬邑的鞭子砸來,窗戶又破了個大洞。
我委屈得眼淚簌簌落下,我不懂,自己的嘴為什么總胡言亂語。
明明心里難受的要死,說出的話卻那么自在涼薄。
突然一個人影襲來,將我狠狠擁入懷中,我抬頭癡癡看他,眼淚更是止不住。
這不是我的青梅竹馬,三皇子旬曄嘛!他終于打完仗回來了。
「宛宛對不起,我來晚了�!�
確實有些晚,天都黑了。
與他一起,我向來不拘著嘴,因為我的嘴,好像對他說不出難聽的話。
「曄哥哥,你什么時候來都不晚�!�
看吧,我的嘴對旬曄很是偏愛,饒是爹爹那么疼我,都喚不回它一句好話。
「我大哥明明自己請旨娶你,為何羞辱你大街上的侮辱還不夠,在家也敢打你」
我死命搖頭,不至于,旬邑好的時候也很溫柔。
「還替他遮掩,蕓兒日日陪你,總不會撒謊。他打你,為何不與首輔大人說不用怕他,我打了勝仗,這就去求旨,讓你們和離可好」
我急得張嘴阻攔,「甚好,只是我已經(jīng)被他...」
死死扣緊嘴巴,恨不能拽這張嘴下來,為何我的嘴要這樣胡說八道
「宛宛,安心等我。」眼見他要走,我拽住他衣袖,拼命搖頭。
我不要和離,我想和太子過一輩子啊!
「別怕,我很快來接你。」旬曄以為我舍不得他走,轉(zhuǎn)身吻了下我的額頭,嚇得我趕緊松手推開他。
我摸著額頭,想質(zhì)問他為何輕薄于我這位嫂嫂,「曄哥哥,我會乖乖等你。」
旬曄不舍的離開,絲毫沒發(fā)覺我如吃屎的表情。
我算看明白了,我的心喜歡上旬邑,嘴卻喜歡上旬曄,難怪神醫(yī)說,嘴是嘴,我是我。
正欲關(guān)上破窗戶,明日再找爹爹比劃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樹下的人影讓我臉色一白...旬邑站在那兒,仇恨得看著我。
他根本沒走,眼睜睜看著我與旬曄濃情蜜意。
見他轉(zhuǎn)身要走,我趕忙追出去。
旬邑別信我的話,容我慢慢寫給你看真相。
旬邑直接走入墨晚兒屋中,大門緊鎖,無論我怎么拍門,他都不搭理。
屋內(nèi)響起墨晚兒的哭泣聲,她似乎躲避著旬邑的靠近。
然而哭泣聲一點點曖昧起來,我的心如被利刃刺穿,他用行動告訴我,我于他而言可有可無。
我坐在門口,無聲的哭泣。
一直哭到天明,路過的侍女誰也不敢走上前。
門從里打開,旬邑低頭看了我一眼,踏腳走出。
我拉住他的長衫,紅腫著眼望向他,旬邑卻一腳踢開我。
「別碰我,想求我與你和離,成全你和旬曄休想!既然太子妃這么大度,就進去伺候你的姐妹�!�
我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真話假話都隨著我的心,破碎撕裂。
爹爹娘親,愛一個人真難熬。
墨晚兒從屋內(nèi)走出,她衣衫不整淚眼婆娑,明明自己滿身傷痕,還要扶起我。
「殿下何必如此,晚兒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您既然做不到,就該放我走,別再遷怒娘娘,她不該受這份苦楚。」
我怔怔望著旬邑,難道過往的好與壞都是做給墨晚兒看他半醉半夢中的呢喃,不是我的名字嗎
是啊,怎會是我我一個滿嘴胡話的人,怎么配得上他,根本及不上墨晚兒半分溫柔。
「墨…晚兒,言多必失。」旬邑冷冷望過來,終是頭也不回離開。
我被侍妾們攙扶回房中,侍妾們走時還不忘狠狠瞪一眼墨晚兒,我心中發(fā)苦,旬邑待我,真不及這些女子。
09
蕓兒已經(jīng)回來,瞧我哭腫的雙眼,憔悴的模樣,立刻跟著落淚。
手上比劃的動作不停歇:太子別想再欺負小姐,蕓兒這次不僅告知首輔大人,還遇上三殿下,一并說了情況,他們定會想辦法帶您離開這里。
蕓兒也算好心辦壞事,不過旬邑對我并無真情,撕破臉早晚的事情。
蕓兒見我淚水不止,越勸我,我越難受,她急得來回打轉(zhuǎn),「小姐您究竟怎么了難道不想離開太子府」
我拼命點頭,世間無人信我,信我愛上一個少年郎。
他驚艷我的年少時光,自此我的心再不為旁人跳動。
我病倒了,毫無征兆。侍妾們總來陪我,我卻轉(zhuǎn)過身子誰也不見。
人一旦起了貪念,就容不下別人。
聽蕓兒說,旬邑還在與墨晚兒慪氣,府中除了我,所有人都跟著受氣,旬邑著了魔寵幸侍妾們,墨晚兒幾次尋死不成,太子府自我倒下后,亂作一團。
哀默大于心死,我默許爹爹與曄哥哥動手,我想與太子盡早和離,離開這個是非地。
又是一年中秋佳節(jié),今年我病得起不了身。
蕓兒送月餅進來,「小姐,首輔大人特意送來月餅,您好歹嘗嘗,也算與他們團圓了�!�
我擺手拒絕,纏綿病榻后,我越加沒有食欲,腸胃也越來越敏感,常常吃進去一點東西就吐出來。
請來的太醫(yī)一概拒之門外。我身子沒病,是心病了,就算淮陽的神醫(yī)來了,也治不好我。
晚間,我連平日里的藥都沒喝,便睡著了。
睡到一半,身子突然發(fā)熱,嘴中一陣苦味,吐出許多藥渣,嘴巴也紅腫一片,連連咳嗽起來。
黑暗中的人影匆匆跳窗離開。我的手心有些潮濕,似是有人在我掌心間哭過。
嘴中發(fā)苦的味道還沒消除,難道我入睡后,有人喂我吃藥
看到桌上爹爹的月餅,正好止住苦味。捏開一小半,正欲咬下,里頭掉落一張紙。
【宛宛,中秋夜子時前務(wù)必離府,城東小廟相見�!�
我看看外頭時辰,子時馬上要到了。趕緊披上衣服,躡手躡腳離開。
旬曄的字跡,他找我不知為何是不是和離之事遇到阻礙
后院的門剛剛打開,我立刻關(guān)上�?傆X得黑暗中有人看著我,我蹲在門口不敢動,等待炙熱的目光離開。
卻見太子府起了火光,夜空被火點亮,起火的位置是…墨晚兒的宅子。
這個時辰,恐怕旬邑也在里頭。我發(fā)了瘋往火光處跑,蕓兒不知從何處鉆出,攔住我。
「太危險,小姐不能去!您該去的地方不是這里。」
蕓兒將掉落的紙塞回我懷中,「趁著今夜跑吧!太子不肯和離,再熬下去,您身子撐不住�!�
我震驚看著蕓兒,比劃道:你放的火
蕓兒不敢看我,跪下給我重重磕頭。
我不管不顧往火光處跑,如果旬邑死了,我便是回到爹娘身邊,也不會快樂。
旬邑,我是你的妻子,我們理應(yīng)同生共死。
我把懷中的紙丟給蕓兒,比劃道:告訴旬曄,別等我,我不會離開自己的夫君。
府中甚至還安插了刺客,刺客整齊劃一的避開我,看見我,一個個面面相覷,立刻飛走刺殺別人。
我的好爹爹呀!你做得也太過明顯。
我玩命往墨晚兒房間跑,火勢洶涌,里頭根本沖不進,蕓兒跟過來,死死拉住我。
「小姐不能進去!太子不死,三皇子如何為你出氣!」
蕓兒立刻捂住嘴巴,惶恐看向四周。原來刺客是旬曄派來的,那恐怕不是為我出氣那么簡單,而是皇位之爭。
10
東宮遭遇刺客,太子與愛妾下落不明。
身為太子妃的我,一腳踹開首輔爹爹的大門,我只能找爹爹搬救兵。
不想許久未開的嘴,突然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爹爹你可以跟著三皇子造反了。」
門內(nèi)的皇帝、三皇子、首輔爹爹,各個瞪大眼睛瞧著我。
為什么大家都在這首輔爹爹趕緊跪下,顫顫巍巍道:「小女有口疾,平日里就喜歡胡言亂語!三皇子與臣一般,絕無二心�!�
旬邑匆匆趕來,身上還有火星子,他也跪下。
「首輔的寶貝女兒確實有口疾,不過是…憋不住要說出真話的毛病。父皇!太子府如今已亂作一團,還請徹查幕后之人�!�
三皇子跟著跪在一側(cè),「我對大哥絕無二心,求父皇明鑒�!�
「無二心大半夜溜進我的宅子,當(dāng)真只為與太子妃一親芳澤」
我一巴掌呼在旬邑臉上,他的話太羞辱我。
「我晚些再收拾你!把不知情的太子妃帶下去關(guān)起來。」幾個侍衛(wèi)聽命,架著我往外頭走。
皇帝伸手阻攔,「且慢,她可不像毫不知情�!�
旬邑憤恨對我道:「你生出這些事,不就想與我和離,然后改嫁我的阿弟嗎我如今告訴你,休想!」
「大哥!做事何必如此絕你明知我與宛宛兩情相悅,你明知我出去打仗便是為娶她,你明明都知,為何要奪妻!」
「因為我是太子�!�
我怔住,身下劇烈疼痛,殷紅的血流下。娶我…也非他的本意旬邑…你不能這樣對我。
昏沉間,許多人沖上來擁住我,我牢牢抓住一人的手臂,力道幾乎掐進他的肉里。
「旬邑,你等著追妻火葬場吧�!�
皇帝看著奔去的旬曄和首輔,眼前只有旬邑呆呆跪著。
他開始看不懂這個冷漠的兒子,「阿邑,還差最后一步,你的愛妾還在等你相救�!�
旬邑重重磕頭,「求父皇不要傷害晚兒。」
皇帝嘆息,旬家真是出情種��!
顧尚書抓來太子府的縱火犯,并將整個首輔宅子圍住。
首輔抱著奄奄一息的我,懇求道:「老臣就這一個女兒,她如今滑胎,必須請?zhí)t(yī)醫(yī)治�!�
顧尚書擦著帶血的刀子,搶答道:「不急,治好她也未必有用,宋家滿門抄斬時,還會要她的命�!�
11
我強撐著身子,看到被押送進來的蕓兒。她被打得滿身血痕,臉上紅腫一片。
顧尚書的劍指著蕓兒,「太子府不止一人瞧見,放火之人便是這丫鬟,連她與太子妃的對話,也被人聽得一清二楚!」
一張紙被丟出,正是旬曄夾在月餅中的紙條。
「首輔好心思,謀害太子還不忘支走寶貝女兒�!�
「一派胡言!太子是我女婿,我何必舍近求遠,恐怕是你女兒與太子結(jié)不成親事,故意陷害宋家!」
爹爹據(jù)理力爭,我望向旬曄,他卻一臉迷茫。我的心跌入谷底,厲聲呼喊道:「蕓兒,你是誰的人!」
蕓兒凄涼一笑,「我奉三殿下的命令,保護小姐,若非太子欺人太甚,我不會以下犯上!三殿下,蕓兒今夜盡忠了�!�
顧尚書的刀子猩紅一片,蕓兒對著刀子抹了脖子。
首輔怔住,很快意識到,我們中計了。
難怪中秋家宴定在首輔家中,從一開始,這就不是家宴,而是鴻門宴。
旬曄癱坐在地,「為何如此是大哥…還是父皇設(shè)局」
皇帝從暗處走來,不看小兒子一眼,「宋卿�。∧阋惠呑訐u擺不定,此刻還不站隊嗎」
我的手緊緊捏住爹爹的肩膀,搖著頭。
爹爹看著血流不止的我,終是低下頭,悲苦道:「三殿下…您敗了�!�
「首輔大人迷途知返,罪不容誅,若是日后好好輔佐太子,朕還能保住你和太子妃的位置。宣太醫(yī),可惜了朕一個孫兒,阿邑舍得嗎」
旬邑始終跪在原地,低著頭,仿佛行尸走肉。
「兒臣…只要晚兒平安。」
太醫(yī)來與不來都不重要,我早不覺得疼了。
今夜,所有人都能活下去,唯獨旬曄和宮里的皇后不行。
百姓都道皇帝喜歡小兒子,與皇后伉儷情深。今日我才看懂,何為捧殺。
皇帝要的太子只有旬邑,他在為旬邑上位掃清障礙。
旬曄笑著站起身,沖著皇帝喊道:「您為何容不下我和母妃我愿意打仗,愿意用命為您廝殺,為何您還如此防備我難道就因為我的母妃不是您愛的女人」
「朕不喜歡被人算計,阿邑從出生起就是太子,你們不該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朕決不允許淮陽之難再發(fā)生。」
皇帝摸著旬曄的頭,「朕相信你是個好孩子,守著你母妃的皇陵吧,不枉她替你謀劃一場�!�
旬曄被送走時,已沒了一絲喜怒哀樂。被自己的爹爹算計,失去母親,失去榮耀,此后一生只能在暗無天日的皇陵度過。
一場自導(dǎo)自演的戲終于落下帷幕,我被留在了宋府。爹爹和娘親變著法子哄我開心,我依舊不言不語。
好似除了三皇子與皇后刺殺太子被廢,其余人都沒有一絲一毫改變,太陽照常升起,百姓照常議論皇室辛秘之事。
皇帝寵幸了一個名角,她原是怡春院的頭牌,封為墨貴妃。
12
首輔家也不是沒喜事,起碼我的嘴好了。再也不會說違心的話,說出的話知書達禮。
娘親卻哭得更兇,「我的小宛意怎么不快樂了�!�
我不小了,懷過孩子,成過親,說起來我還是太子妃。
休我的圣旨遲遲沒有送來首輔爹爹這,爹爹求過幾次,皇帝只說太子不解氣,他也沒法子。
首輔爹爹又求到太子府,但太子閉門不見任何人,估計還在為墨晚兒入宮為妃痛苦。
無妨,我這輩子不可能再嫁人,有沒有休書對我沒有影響。
娘親卻不死心,府中來了不少門生,都是今年科考的熱門人物。
我容貌傾城,病態(tài)的模樣更添幾分嬌俏,讓那些公子們看直了眼。
但一打聽我的身份,各個望而卻步。
顧漫之聽說我上門招親,上趕著來嘲笑我,他爹爹如今風(fēng)頭正盛,硬闖進來也無人敢攔。
娘親抱我在懷中,我卻不怕顧漫之,讓爹娘安心出去。
「漫之,你還想做太子妃嗎」
顧漫之沒料到我這么問,嘟嘴道:「自然想,可我爹不許,太子哥哥也不肯見我。說來也怪,誰都知道他厭棄你,何必讓你占著位置是不是你故意躲在娘家,他才忘記休你�!�
如今的太子府大門緊閉,誰也進不去,我倒是想親自提醒他,奈何我也見不到旬邑。失去墨晚兒后,他拒絕見任何人。
「這太子妃我不要了,只是要委屈,你也明白,咱們貴女很多事身不由己�!�
顧漫之狐疑的點點頭,貴女除了嫁人由不得自己,死也由不得自己。
以顧漫之今日的地位,氣得落魄太子妃舊疾復(fù)發(fā),無人敢議論長短。
皇帝也只笑道:「漫之的脾氣倒像將門虎女�!�
我的死訊很快傳遍京城,太子再不用休妻了,直接喪偶。
我死的那夜,寂靜許久的太子府,終于開門了。
旬邑憔悴得出現(xiàn)在我葬禮上,然而只有空空如也的棺材,爹娘遵循我的遺愿,將我海葬。
旬邑砸了靈堂,撕心裂肺道:「我不信!宋宛意滾出來!為什么不等我,滾出來!」
他吐出一口血,倒在我的空棺材里。
我不懂,自己為何要等他。
我的葬禮過后,爹娘送我上船,「只許在淮陽三年,三年后,說你爹爹的私生女也好,養(yǎng)女也罷,必須回家!」
「好。爹爹,阿娘保重。」
我想去找神醫(yī),求一味藥。
臨行前,神醫(yī)曾在我耳邊道:「小丫頭,如果日后過的苦,來找我,我送你一味忘塵�!�
神醫(yī)說氣喘少年是我的小夫君,他后來真成了我夫君。神醫(yī)說我日后過的苦,果真如此。
我從未在人前哭過,所以沒有人知道…失去那個孩子,我多痛苦。
是我的貪念,放下了那碗避子藥。我想旬邑待我那么好,懷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多好,卻不知我只是他與皇帝送走旬曄的一顆棋子。
平白讓那孩子陪我吃了一段苦,若有來世,愿它快樂平安,遇上對恩愛夫妻。
13
我很輕松找到神醫(yī),仿佛他一直在等我。
神醫(yī)摸著我的頭,「好孩子,還是我們有緣,你一找就找到我。那混小子只能借你光遇上我,靠自己休想找到我�!�
「他…為何找您」
「許是偷聽到我與你的話,知道我有忘塵�!�
他要忘塵…忘卻凡塵。失去墨晚兒,讓他如此難過��!
「丫頭…你還要嗎」
我本為忘塵而來,此刻卻不想要了。如果前塵只是幻境,是旬邑給我編制的一場夢,我又何必當(dāng)真,獨自深陷其中。
神醫(yī)待我很好,不僅留我住下,還教我醫(yī)術(shù)。
我學(xué)得第一個招數(shù),便是換臉術(shù)。畢竟爹娘只給我三年的時間,若我換張臉回去,更安全些。
每日,我隨心所欲變換成各種人,神醫(yī)從一開始的一眼識破,到如今我不開口,他也分不清我的真身。
「請問,這里是淮陽神醫(yī)的住處嗎」
兩年多,我再一次聽到旬邑的聲音,轉(zhuǎn)頭看向他,他削瘦了好多,胡子拉碴,原本烏黑的頭發(fā)布滿銀絲。
比起我越來越滋潤的小臉,好似被辜負的人是他。
「我家?guī)煾赋鋈チ�,公子改日再來吧�!?br />
「哦,總算找到了。」
見他不走,我拿著掃把驅(qū)趕起開,「師父出去一次起碼要三五日回來�!�
他呆呆看我陌生的臉,「姑娘…可否多說幾句,你與我妻子的聲音很像�!�
我手中的掃帚一停,他的妻子…還是我嗎
「你想要什么師父的招數(shù)我學(xué)了大半,連你的銀發(fā)也不難治好�!�
「我想我的妻子起死回生�!�
我冷冷一笑,「神醫(yī)不是神仙,忘塵要不要」
旬邑搖搖頭,眼神灰暗下來,「我怎么舍得忘記她�!�
「旬…公子,遲來的深情比草賤,節(jié)哀�!�
旬邑奪過我的掃帚,拗斷丟給我,「你懂什么!你們又知道什么!我這一生,越祈求什么,越會失去什么…
旬曄死前居然說羨慕我,他居然以為父皇愛我帝王的愛意如此涼薄,誰不是他制衡天下的棋子!」
「這掃帚柄鑲了和田玉與瑪瑙,麻煩原價賠錢�!�
旬邑丟下一沓銀票,揮袖離去。
我喜滋滋撿起銀票,一把破掃帚還真敲詐到錢。
突然發(fā)現(xiàn)所有銀票上都寫了一行小字:愛妻宛兒,可緩緩歸矣。
什么垃圾,不知道銀票上亂涂亂畫影響使用,還違法嗎!我直接將銀票丟入山下。
五日后,神醫(yī)回來了,見我依舊樂呵,很是滿意。
旬邑也匆匆趕來,神醫(yī)皺眉驅(qū)趕,「在山下,已經(jīng)和你說得很清楚,沒有尸體或骨灰,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你的妻子�!�
「或許她還活著,求您幫我找找她!」旬邑在門前磕頭,頭破血流也不停歇。
神醫(yī)望向我,我正蹲在門口,看著地上的血,很是頭疼。
「麻煩走的時候刷干凈血跡,收拾起來太麻煩。」
旬邑停下動作,怔住看我,「你是何人!為何也與我妻子的聲音如此相似!」
14
神醫(yī)攔住要抓我的旬邑,「回吧!緣盡之人不必強求。」
「宋宛意!為何不認我,我一直在尋你!為何不敢見我!」
旬邑這么說,多少打臉了,我不是不敢見他,而是嫌他膈應(yīng)人。
動不動說我是他的妻子,明明我用死解除了與他的婚姻關(guān)系。
神醫(yī)讓我們?nèi)テ毫�,時不時進來端茶遞水,我看著老頭一臉八卦的模樣,鎖緊了房門。
「宛兒…」
我正想倒茶,險些打翻杯子,「打��!旬邑要聊就好好聊,你這么叫,我很別扭�!�
「好…好,我們好好聊。這兩年住在這兒開心嗎」
我支著頭,思索要不要給他設(shè)個聊天時長。
「瞧你的氣色,肯定很開心。好似你一直很開心,除了在我身邊�!�
「別東繞西繞,你想復(fù)活我,究竟有什么企圖」
旬曄死的時候,爹爹書信給我;顧漫之一夜之間啞了,爹爹書信給我;墨晚兒當(dāng)上皇后,爹爹書信給我;連皇帝重病纏身命不久矣,爹爹也書信給我。
我思來想去,實在不知道哪件事能突顯出我的利用價值。
「宛兒,我要做皇帝了,可以正大光明愛你�!�
我瞪大眼睛,「你愛我你的愛在哪里,為何我從未感受到還是你覺得愛不需要表現(xiàn),只要嘴上說說」
「父皇討厭懦弱的人,他一生最懦弱無助的時刻,是失去我的母妃。他訓(xùn)練我,不可以有喜歡的事物,如果有,要學(xué)習(xí)親手打破,決不能讓它落入敵人手中,成為制衡自己的把柄。
淮陽回來后,我無數(shù)次想去宋府找你,但我不能靠近你,我怕父皇逼我親手打破你。阿弟有多愛你,我心知肚明,可我多愛你,天下無人知曉。
我承認自己卑劣,在旬曄求旨前貿(mào)然娶你,可我舍不得你嫁給別人…是我錯了,羽翼尚未豐滿,就拉你入局,我曾無數(shù)次想把一切告訴你,可你的嘴不受控制,宛兒,我輸不起。我以為將你放在墨晚兒身后,就能躲開一切腥風(fēng)血雨。
從始至終讓你活下來,保住宋府,是我能表現(xiàn)出最大的愛意�,F(xiàn)在都過去了,父皇也倒下了,我不再需要用盡全力保護你,而可以用盡全力愛你。」
他的淚滴落在我掌心,熟悉的觸感,和太子府縱火那夜一樣。
「旬邑,太子府起火那夜,你喂了我什么藥」
15
「如往常一樣,喂些滋補和安神的藥,你總不好好吃飯,我怕你身子撐不住。我想那夜你就這么睡去,醒來后一切都結(jié)束了�!�
難怪我留不住那個孩子,是藥三分毒。
他看出我眼中的落寞,輕聲安撫道:「是我的錯,明明時機不對,明明不該碰你,還是情難自抑…宛兒,我們再懷一個孩子,再給我個孩子好不好」
「不好,把茶喝完,我該出去干活了�!�
「我每一次叫的宛兒,都是你,對墨晚兒只有捧殺,毫無真情�!�
我冷冷看他,「旬邑,這不值得夸耀�!�
「別這樣,我也是身不由己,給我彌補的機會好不好吃下忘塵,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你早知道忘塵的存在,所以有恃無恐的傷害我�;蛟S…該忘的人是你�!�
旬邑舉起茶杯,淚水滑落,「里面有忘塵對嗎」
「喝下去。」
旬邑低頭瞧著茶杯好一陣,終是仰頭喝下。
見他沉沉睡去,我換上新的容貌,與神醫(yī)辭別。
爹娘的三年之約已到,我該回家了。
臨行前,神醫(yī)問我,「當(dāng)真不肯原諒他旬邑自娘胎里就被人下了毒,他這一生很不容易。」
那是他的劫難,不是我的。我這一生,從來都是平安順?biāo)臁?br />
百姓都道最近喜事連連,低調(diào)不惹事的首輔家認領(lǐng)了位小姐,容貌雖是一般,卻當(dāng)親女兒寵著。
那位小姐也是心善,無償給窮苦之人看病,連顧尚書家刁蠻嫡女的啞病,都給治好了。
新上任的皇帝也很體恤民情,不僅減負減壓,還時常微服私訪,親自了解百姓生活。
我今日來乞丐窩里問診,不信還能遇上他。
旬邑伸了個懶腰,從雜草堆里鉆出,臉上抹的烏漆麻黑,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他。
「好好當(dāng)你的皇帝,成天跟著我做什么」
「我在等夫人回家�!�
「后宮佳麗三千,你不缺我這個夫人�!�
旬邑總來刷存在感,我不搭理也不抗拒,倒也相安無事。
剛就完診回府,爹爹面色難看道:「太后宣你進宮問診�!�
娘親急急阻攔,「你好歹還是首輔呢!女兒都護不住,這種旨意怎么能接回來」
首輔爹爹滿臉委屈,被罵的大氣不敢喘。
我笑笑,收拾行裝踏入皇宮。
墨太后如今雍容華貴,一顰一笑都是富態(tài),她道:「娘娘…我竟不知如何喚你。」
「您如今才是娘娘,臣女只是首輔大人的養(yǎng)女�!�
墨晚兒走下來,摸摸我的臉,「真好,這張臉一點看不出是你。聽說你有忘塵,可否給我一杯�!�
「娘娘有何想忘記的人和事」她如今萬人之上,再不是一個小小名伶,為何還要忘卻凡塵。
墨晚兒笑意更濃,「該忘的太多,我都不知從何說起…」
一直說到天色昏暗,我才走出墨晚兒的寢宮。
她確實該忘,只因旬邑一次醉酒,在先帝面前喚了一聲「宛兒」。
先帝震怒,他決不允許精心培育的孩子有弱點。
墨晚兒就這樣被推了出來,寵愛是假,憐惜是假,擋刀卻是真。
旬邑暴怒的那夜,極致的壓抑,讓他狠狠打了墨晚兒一頓。
他哭著對遍體鱗傷的墨晚兒道:「好好做我的妻子,有那么難嗎閉嘴聽話有那么難嗎」
太子府起火那夜,旬邑親手將她送給先皇,卻還裝作不舍,裝作被先帝狠狠拿捏住。
他明知,墨晚兒的結(jié)局不會好過,仍頭也不回,去保護他的妻子。
先帝為了讓兒子斷情絕愛,給了墨晚兒更深的羞辱。
墨晚兒喝下忘塵時,笑得眼淚落下,「娘娘您不可憐,您的夫君踏著別人的骨血,拼盡全力保護您。」
我扶著墻,險些站不穩(wěn),雪花落在我身上,一件裘衣披在我的肩膀上,「宛兒…你怎么來了雪太大,我送你回宋府�!�
我緊緊擁住旬邑,「怎么辦即使知道你有多愛我,多不容易…我還是無法重新喜歡你。」
從始至終,我們就不是一路人。
如淮陽之行,我們陰差陽錯攜手走了一程,如今終點已到,該體面說再見了。
聽說雪夜后,皇帝病了很久,醒來后,吐著血擬了一封和離書,送到首輔家中。
字里行間都是對前太子妃的夸贊,末尾道:宛兒吾妻,愿你一生順?biāo)臁?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