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第4章
四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婆母的尸體埋在城外的荒地,跪在土堆前磕了三個頭。
從城門一路叩首,額頭磕得火辣辣地疼,可這點痛楚又怎及心頭的仇恨與絕望
每一次叩首,我都告訴自己,這一跪是為婆母,這一跪是為腹中死去的孩兒。
一路上,人群哄笑言語中盡是嘲弄與輕蔑
「瞧這個瘋女人,居然為了狀元郎的事兒告御狀,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而我卻咬緊牙關(guān),暗暗告訴自己聽不到。不眠不休一天一夜,卻只走了路程的五分之一。
第二天,我只能用手撐著地,強迫自己跪下,然后又起身叩首。
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能停,婆母和孩子的冤屈尚未昭雪!
日復(fù)一日,四肢早已麻木,額頭磕得血肉模糊。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撐過來的。
直到第五天黃昏,終于看到了皇宮外墻,一位穿著繡有金蟒紋的公公正筆直地立在那里,我的心驟然一緊,這是來接我狀紙的人吧
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跪行到他面前,將狀紙與證據(jù)雙手高舉遞上,用盡全身力氣喊道「求公公代我呈遞圣上,還我婆母、孩兒一個公道!」
那公公低頭接過笑出了聲音,聲音陰柔又冰冷「嘖,好生慘烈啊�?上�,你真以為能上得圣聽嗎」
我不知他是何意,正欲詢問時,身后響起了嘲笑聲。
柳公子錦衣玉帶站在不遠處「賤民你還真信了什么告御狀,不過是我想看一樂子,京兆府尹竟也這樣哄著我!這樣一場好戲,真是有趣�。 �
我不敢相信我以為的兩袖清風(fēng)的府尹大人,居然也是個罔顧人命的貪官
難不成這京城真讓這丞相府一手遮天了嘛。
我潰敗地低著頭,爛了的額頭滴不出一滴血。
被打暈前,只聽得陰柔的聲音吩咐「遵柳小姐之令,把她送去‘醉影樓’,這樣的烈女,肯定有不少恩客喜歡」
幽幽轉(zhuǎn)醒時,耳邊盡是雜亂的調(diào)笑「這樣的殘破之身,還敢拿來拍賣這醉影樓也是越來越過分了�!�
我側(cè)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被丟在臺上,一張破舊的布衣裹住了我的身軀,卻掩蓋不住磕碰的淤青與血跡斑斑的額頭。
周圍一圈華服貴胄,或坐或立,審視著我的眼神像在挑選貨物,又似在看笑話。
我想拉住滑落的破舊布衣,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兩百兩�!股泶┰卵腊组L袍的男子滿身書生氣和這滿室的酒色之氣格格不入。
周圍的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涌來
「嘿,你們瞧清楚了嗎那不是長公主府里的緋公子嗎他最愛做善事了」
「堂堂男子卻淪為女眷玩物,偏偏還愛多管閑事,真是奇怪。」
聽起來是個良善之人,但我卻不再心懷期待,恐怕這又是那柳公子的人,變著法折磨我。
雅致的房間里,我縮成一團起來不敢面對接下來的折磨,倒不如,讓我和婆母一起去了。
「姑娘姓甚名誰,家中可還有親人」緋公子試圖和我搭話,但我縮得更緊。
見我不說話,緋公子身后的隨從有些不耐煩,伸手便來拉扯我。
我本能地掙扎,裹在身上的破布滑落,露出了肩膀上的梅花胎記。
緋公子原本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驟然一變,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抬起我的頭,仔細端詳著我的耳后。
我的耳后是有三顆小痣的,除了婆母沒人知道,他又為何看我的耳后。
還沒反應(yīng)過來情況,耳邊聽到了驚訝吸氣聲。
「聽雨!你是聽雨!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