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芳如！
坐在黃包車上的霍老太太看到許芳如，老眼一亮，顫巍巍地扶著丫頭的手下了車。
許芳如臉上掛著笑，心里卻已經(jīng)開始罵娘了。
這老太太，故意在大日頭底下坐在大門前等她，讓來往的人都看到。
祖母。
壓抑著心中的火氣，許芳如含笑過去，扶住了霍老太太。
天氣熱了，您怎么過來了
我不放心，來看看你�；衾咸姾竺娴男√姨嶂即蟮男欣钕�，垂了垂眼皮，聲音里帶了些悲傷。
她撫摸著許芳如的手，我聽說，你去了申城唉，都怪錦行，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傷心至此。
她老人家以為，許芳如因離婚黯然神傷，去申城散心了。
見許芳如沒有解釋，霍老太太只以為自己說中了。
拒絕了許芳如請她到家里說話的提議，就在許家的大門口，霍老太太老淚縱橫。
好孩子，知道了錦行辦的那些糊涂事。他糊涂，我不糊涂！在我心里，只認(rèn)你這一個孫媳婦！
我啊，請出了家法，狠狠地教訓(xùn)了錦行一頓�，F(xiàn)在他還爬不起來呢！芳如，你是個明曉事理的好孩子。都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哪怕就看在老祖母的面子上，再給錦行一次機(jī)會吧好不好
她年紀(jì)大了，聲音卻是不小。
這樣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家，滿臉的淚痕，懇求離婚的孫媳婦回去，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心酸。
果然，鄰居、路過的人，都對著許家的大門口指指點點起來。
霍家還是有明白人的。
可不是嘛。這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這么一位明白事理的老人在，日子也不會差了的。叫我說，許家大姑奶奶，還是應(yīng)該回去。
對。這女人嘛，本來就應(yīng)該賢淑大度，哪兒有動不動就登報離婚的放在前朝，這樣膽大妄為，是要被逐出家門的！
難聽的話越來越多。
霍老太太眼里閃過精光，卻轉(zhuǎn)身朝著說話的人大喝，都閉嘴！芳如愿不愿意回去，由她自己決定！關(guān)外人什么事！
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
有人呸了一聲，走了。
霍老太太拍著許芳如的手。
孩子，你好好想想吧。祖母不逼你，你想明白就回來。
說完，顫顫巍巍地又上了黃包車，回霍家吧。
留下一個許芳如站在原地。
小姐，她什么意思啊小桃氣憤極了。
許芳如嘴角勾出嘲諷。
什么意思這不是很明顯嗎
想要用這種示弱的態(tài)度，逼迫自己回到霍家唄。
呸，想得美！
進(jìn)了宅子，許芳如找來管家，問她霍老太太在家門口等了多久。
管家氣惱：小姐去申城的那天開始，她就每天都在大門口等著，還專門找人多的時候過來。小姐，咱們得想個法子啊。
小姐是夏城里頭一個離婚的人，又是女子，這些天本來就有很多人對小姐評頭論足了。
霍老太太這么一鬧，小姐名聲更壞了！
我知道了。
話音未落，小桃領(lǐng)了個人進(jìn)來。
許芳如一看，這不是在霍老太太身邊服侍的小丫鬟喜鵲嗎
你怎么來了
喜鵲看看管家，管家識趣地退了下去。
少奶奶，您千萬不能再回霍家！
許芳如瞇了瞇眼，這話怎么說
喜鵲抹著眼淚將自己偷聽到的話敘述了一遍。
她年紀(jì)不大，但記性極好。
說的時候，連霍老太太的語氣神色，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老太太還說......
說什么許芳如心中涌起了千層巨浪，手死死地扣住椅子扶手，關(guān)節(jié)處白得可怕。
老太太還說，早知道您這樣反骨，不如當(dāng)年不下藥，讓您也跟著去祭祖了。
許芳如猛地起身，喉嚨間一甜，突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小姐！
沒事。
許芳如隨手將嘴角血跡抹去，死死咬住了嘴唇。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臉色白得不像話。
父母兄長遭遇綁架遇害，一直是她心頭的刺。
當(dāng)初她也報過官，警察廳也曾不遺余力地調(diào)查過。
但是始終沒有什么線索。
許芳如懷疑過很多人，但唯獨沒有懷疑過霍家。
一來，兩家世代交好，又是姻親�；艏已稣讨S家，沒道理迫害人命。
二來，霍家老太太對許芳如是真的好，掏心掏肺的好。
在她最絕望傷心的時候，是這位慈祥的老人陪著她，勸導(dǎo)她。
但現(xiàn)在看來，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許芳如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眸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滔天的恨意。
她平靜地看著喜鵲，把剛才的話，在仔仔細(xì)細(xì)說一遍，一個字都別漏。
天色漸晚，昏暗的光線下，許芳如蒼白的面容如同鬼魅。
喜鵲吞了吞口水，把剛才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
小桃含著眼淚，擔(dān)心地看著許芳如，小姐
抬了抬手，許芳如示意她自己沒事。
回想了一下喜鵲的話，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