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賜婚，下跪
宮中賜婚后，長寧候府忙作一團(tuán)，紅綢纏樹，寶珠繞枝，御賜的龍涎香不要命似地?zé)叩脻M園棠梨開。
各處人心浮動(dòng)，錦繡閣的寂靜就顯得格格不入。
謝令儀素來寡言，謝莫婉絞盡腦汁同她聊了幾句，已是十分煩躁，“姐姐當(dāng)真要嫁秦王？那可是個(gè)殘廢。”
謝令儀垂眸燒香，聲音悠遠(yuǎn)，“這不正合妹妹心意？”
謝莫婉一時(shí)語塞，她最恨謝令儀這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明明是喪母長女，不祥之身，卻能寵冠六宮，權(quán)勢滔天。
“秦王面目丑陋，性情暴戾，姐姐怕是要受苦了�！�
謝莫婉繼續(xù)刺激她，還好她保留了前世的記憶，這一世早早把玉佩還給了謝令儀，秦王那個(gè)瘋子娶妻不看人，看玉。
謝令儀偏頭看她，眼底冷意橫生。
謝莫婉大抵是死的早了些，并不知道身后事，謝莫婉病死后秦王自焚殉情，掌控的京畿衛(wèi)很容易就落到了她的手里。
太子同她，內(nèi)外勾結(jié)，逼宮篡位。
最后，那個(gè)要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少年郎，卻將她壓入皇陵，生殉先皇。
新后純稚，一派天真，最可笑的是那容貌與她竟有七分相似。
在立后大典上，新帝小心翼翼摟著皇后嫵貞兒，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寵溺繾倦。
那嫵貞兒眼睛通紅，怯怯地躲在新帝身后，“你殘害忠良，濫殺無辜，殿下不會(huì)放過你的！”
心口一陣痙攣，謝令儀撐著香案，努力不讓自己折腰。
想她的眼線遍布前朝后宮，竟從未發(fā)覺嫵貞兒的存在，這太子爺藏的可真深啊。
“后宮兇險(xiǎn)，婉兒，多多保重�！�
謝令儀起身，送客，渾身散發(fā)著倦意。
花了一下午的時(shí)間，謝令儀將她與東宮的書信燒的一干二凈，傍晚臨江院傳話，請她過去用晚膳。
謝令儀換了身鮮亮衣衫，發(fā)髻上添了幾支珠釵。
“大小姐到了�！�
崔嬤嬤掀開珠簾的瞬間，里面的吟吟笑語戛然而止，像是看見了什么臟東西。
謝令儀早就習(xí)慣了，只是按著規(guī)矩，恭恭敬敬地磕頭，“令儀給祖母請安，給母親請安，給兩位叔母請安�！�
謝莫婉歪在謝老夫人懷里，嘟嘴撒嬌，“祖母，婉兒的鐲子不好看，姐姐的好看�！�
鄭氏厲聲呵斥，“多大年紀(jì)了，怎么敢搶大小姐的東西！”
謝老夫人當(dāng)即蹙眉，“大小姐？”
她上了年紀(jì)，年輕時(shí)飽滿的臉頰塌出兩條深深的溝壑，拉下臉時(shí)就顯地格外刻薄，謝令儀不得不站起來，再次解釋，“母親執(zhí)意如此稱呼，令儀也沒有辦法�！�
二房的朱氏冷哼一聲，“雖說你是元出嫡長女，大嫂該敬著你，可你也太拿喬了些�！�
鄭氏連忙道，“兒媳是妾室扶正，伺候大小姐是本分，并不敢忘了祖宗規(guī)矩�！�
語罷，她小心覷了一眼謝令儀，唯恐她不高興的模樣。
謝令儀木然站著，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她一貫沒什么情緒，玉菩薩般，看似由人搓圓捏扁，但落到實(shí)處，半點(diǎn)虧都不肯吃。
好比此刻，不管她們怎么一唱一和，那個(gè)先孝仁皇后賞的金鑲玉手鐲，還是好端端地戴在她手上。
“你和秦王的婚期將至，準(zhǔn)備的如何了？”
謝老夫人呷了一口茶，慢慢問道。
未等謝令儀開口，朱氏先掩了帕子，笑地花枝亂顫，“昨兒宮里剛賜了一對姐妹花，今早就被拉到亂葬崗埋了，聽說皮開肉綻，渾身的骨頭都被打碎了�！�
謝令儀還是沒什么表情，仿佛嫁秦王的不是她一般。
“二叔母也太沒規(guī)矩了，這話是給閨閣女兒聽的嗎？”
謝莫婉則狠狠剜了一眼朱氏，前世是她嫁，這些人照樣彈冠相慶，絲毫不顧及骨肉親情，她是討厭謝令儀，更厭惡這些不咬人的狗。
朱氏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這兩姐妹不是一直不對付嗎，今天是發(fā)什么癲了。
謝令儀慢條斯理地順著帕子，嘴角噙了微末的笑意，“待我嫁去秦王府，一定聘得四妹妹為妾，姐妹共侍一夫，也是一段佳話�！�
朱氏“噌”地站起來，手指都要杵到謝令儀的眼珠子了，“你再說一遍試試？”
“放肆！”
謝令儀定定看著她，粉嫩的云袖間裙都?jí)翰蛔∷郎喩淼暮猓氨緦m乃秦王正妃，超一品命婦，爾等該三拜九叩，頂禮膜拜。”
朱氏霎時(shí)白了臉，她怎么也沒想到，謝令儀竟敢如此不留情面，忤逆尊長。
四小姐謝莫欣頓時(shí)炸毛，“謝令儀！你不要太過分，一家人談什么冒犯不冒犯的……”
“她冒犯的不是本宮，是天家威嚴(yán)�！�
謝令儀端坐著，發(fā)髻上做工繁瑣的攢珠步搖紋絲不動(dòng)。
謝老夫人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秦王殘廢之軀，雖與儲(chǔ)位無緣，手里卻掌著北境十萬兵馬，是可以拉攏的對象。
只是這個(gè)孫女兒，當(dāng)真會(huì)受掌控嗎？
“老二媳婦，還不給秦王妃磕頭�！背烈髌�，她緩緩開口。
朱氏如墜冰窟，渾身都在哆嗦，她死咬著牙，不肯跪，“令儀，叔母只是和你開個(gè)玩笑，你忘了叔母平時(shí)……”
“跪下�！�
謝令儀的聲音并不高，陡增的壓迫感卻讓所有人心中一顫。
謝莫婉看著朱氏失魂落魄地跪下，心中暢快極了，她偷眼去瞧謝令儀，有些羞惱，又有些憧憬。
這一世，她要成為謝令儀。
入宮，爭寵，生殺奪予，權(quán)傾朝野，而不是守著一個(gè)殘廢，在四四方方的小院里茍延殘喘，最后連自己的母親都保不住。
“臣妾謝朱氏，叩見王妃娘娘，娘娘長樂未央�！�
朱氏滿臉怨毒，每一個(gè)字都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免禮�！�
謝令儀面上淡淡地，從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
有朱氏的前車之鑒，這頓晚膳吃的十分死寂，謝老夫人略吃了兩口素菜，就離席了，其余人逃也似的跑了。
陸陸續(xù)續(xù)地，花廳內(nèi)只剩了謝令儀和謝莫婉。
“大姐姐，我馬上就要入宮了。”
“嗯。”
謝令儀攪著碗里的野鴨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謝莫婉咬咬牙，起身行了大禮，“求姐姐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