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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沒有手機，沒法聯(lián)系夏暻年。
但是我找了理由：「奶奶，我忘了夏暻年被老師留下來補作業(yè)了。我去找找看。」
高中時候的夏暻年能去哪里，我一點數(shù)沒有。
好在我還知道，他這個人現(xiàn)在還真沒什么擴大的版圖，只會在學(xué)校和家兩線徘徊。
學(xué)校早就空了，黑漆漆關(guān)著燈，大門上鎖。
一路到他家，看起來燈光溫暖，也沒什么動靜。
可是又看了眼不遠處，黑暗處倒是有個影子。
差點沒嚇我一跳。
他一個人坐在小區(qū)的兒童滑滑梯上，像個石柱。
「你在這里做什么呢」我站在他跟前，「我奶奶給你蒸了香腸�！垢�，「我奶奶給你蒸了香腸�！�
他沒說話。
我又重復(fù)了一遍。
他突然發(fā)了火：「我說你煩不煩，我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總是纏著我」
這小子說話從小到大都很氣人。
每次都用這種方法拒人千里。
我在他面前蹲下來。
看著他提起了另外的話題：「你知道姜早怎么死的嗎」
他倒是有良心，說到我弟的話題，他就不會再說刺激我的話。
「我弟在外面阻止別人打架，被人一個榔頭打瞎了眼睛。后來他受不了，跳了河�！�
「他是我奶奶撿來的第一個孩子，而我是第二個�！�
「在岸邊發(fā)現(xiàn)遺書之后，當(dāng)時很多人都幫我們打撈了，卻一直沒找到�！�
「后來他們請了專業(yè)的救援團隊。你知道無情鉤嗎他沉在了水底，最后沒了辦法，用了這個才撈上來�！�
無情鉤只鉤亡者。
用上，便再無生還的機會。
它身后只剩破碎和絕望。
「我就記得，奶奶一路跑一直喊，這路怎么這么遠�！�
「奶奶看到姜早的尸體，嚇得暈了過去。」
「很長一段時間，她連河邊都不敢去�！�
我蹲在他面前：「夏暻年，如果你討厭我也沒事，可我只是希望你活得好好的�！�
我還是伸出了邀請的手：「如果你不那么討厭我，和我一起回家，我們?nèi)コ韵隳c。我家這條件，吃個香腸不容易。」
「我奶奶她在等你。」
他跟在我身后。
往我家的方向。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突然他在我身后開了口。
「今天是我媽媽的生日。」
這時候的夏暻年，到底還是個孩子。
07
香腸還是熱的。
奶奶大概熱了又熱。
她又給夏暻年蒸了一碗雞蛋羹。
姜早最喜歡用這個拌飯。
姜早喜歡蔥，她蒸的蛋羹就會撒上蔥花。
可我知道，夏暻年吃東西從來沒有蔥，真碰見了也會一筷子一筷子挑干凈。
可他在奶奶面前，只是低頭全部吃下。
夏暻年大概因為心里難過，吃東西極為沉默。
我突然問：「原來你媽媽生日的時候，你們一般怎么過」
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多嘴問了。
他說他們會有大蛋糕，爸爸會給媽媽準(zhǔn)備禮物，一家人在院子里烤肉，還會有一桌的菜，最后會有一碗生日面。
在我死了之后，他其實過得很成功，成功從后媽的兒子夏時樾手里搶回了公司繼承權(quán)。
但是他也成為了一個極為冷漠的人。
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他都極為挑剔，對吃的也是，家里的廚師換了一個又一個。
嘖，一點也不可愛。
哪里像現(xiàn)在這么好養(yǎng)活。
我起身去了廚房，給他泡了一桶泡面。
我把泡面放到他面前：「今天太晚了，家里掛面也沒了，生日吃這個吧�！�
他頓了一下，嘗了一口：「怎么這么難吃和張圖買的不一樣」
沒多久他又指著盒子：「你這是康帥博下次你買的時候眼睛睜大點�！�
經(jīng)歷過生死，我早就不會因為自己窮覺得羞澀，直言不諱：「那個五塊錢，這個兩塊錢還有盒子，反正都能吃飽�！�
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吃了：「奶奶，這個香腸很好吃�！�
我們都看得出來，奶奶眼里有淚花。
只是在場誰都沒有說。
「今天是你生日嗎，夏暻年」
「是我媽媽的生日�！�
奶奶聽了又回了廚房。
沒多久是一個煎蛋。
夏暻年看著很感動，吃煎蛋的時候還停頓了一會，還是大口吃完了。
奶奶讓我出門送送夏暻年。
他走在前面，我其實有時候很疑惑，其實他分明很好溝通，內(nèi)心柔軟，可是在別人眼里，他就是個問題少年。
他突然開了口：「那個，以后別讓你奶奶多干活了，還是你洗碗吧。」
我以為他心疼奶奶了。
結(jié)果他語出驚人：「你奶奶眼神不好，那碗沒洗干凈，煎蛋是苦的�！�
苦的不是碗，估計是洗潔精。
可就是發(fā)苦的煎蛋，他也一口一口吃了。
我回到家，又在收拾電飯鍋的時候，又在電飯鍋下面看到了一沓錢。
人人都不喜歡夏暻年。
而我卻覺得他是個好人。
可遇到我之后，張圖總說我不像個好人。